數月之後,天空忽然呈現日食。
天下變得暗無光線,但是沒過多久又恢復了白晝。
司馬懿立於府院處仰望天象,面露憂色。
周揚問道:「仲達在看什麼?」
司馬懿指著天空道:「哥哥請看遠處的那片烏雲,既使日食之後,仍然密佈於東邊,看來黑暗過後,即將來臨的應該會是一場暴風雨。」
周揚本以為這只是自然的天氣現象,可是見司馬懿仍是沉思的表情,看來這應該不只是一場風雨那麼簡單。
於是又問道:「仲達是否在想陳王接收到甄妃的書信之後,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
司馬懿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道:「不完全是,但也不完全不是,陳王收到的不僅僅是一封求助信,還有曹睿皇子的虎符,但是皇上知道的僅僅是一封或許是餘情不子的私信,看似只關係於**之後,其實卻可能是一場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周揚感受不到他心裡的沉重,只好虛心問道:「會是怎樣的一番狀況呢?」
司馬懿道:「我在想的並不是陳王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而是洛陽這邊的皇子,他到底想做什麼?」
周揚想到郭皇后的目的,為的就是除掉甄妃,保住自己**之主的地位。
而曹丕則是對即將嗣立為太子的曹睿,是不是自己親生兒子重視。
只有曹睿的想法最令人捉磨不透,就連司馬懿也不敢胡亂猜測,久久無法作出判斷。
「你們兩個站在這裡發什麼呆呀?」張春華忽然從廳裡跑了出來,指著周揚和司馬懿道,「又想搞什麼鬼不讓人家知道。」
「什麼也沒搞啦!」周揚對這小個子美女只有好氣地道,「就是看看天氣,欣賞一下日食罷了,你要不要一起來看。」
張春華抬頭看了看天空,又低頭看了看拿在手裡的倚天劍,聳了聳肩道:「也沒什麼好看的啊!本來打算告訴兩個哥哥,人家剛才殺了個人哩!」
周揚訝然道:「殺了個人?」
張春華看了他一眼,最後將目光了司馬懿身上,問道:「你們在討論什麼事情啊!人家也想知道。」
周揚有點惱怒地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哩!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張春華不以為然地道:「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殺個人而已,哥哥居然吼人家了。」
幸虧司馬懿插口說話了,正好打斷了周揚繼續的繼續追問,他回過身來,轉移話題道:「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下人,並不打緊,哥哥現在最需要關注的,應該是曹睿皇子會如何對付陳王才對。」
周揚不解地問道:「曹睿皇子不是讓我們把虎符交給陳王嗎?都這麼長時間了,陳王還沒任何回應,按理說皇子應該著急才是,怎麼會對付陳王呢?」
司馬懿道:「我剛剛才想明白了,曹睿皇子為什麼要把虎符交給陳王,他與甄妃的目的根本不一樣,一個是為了求助,一個則是為了……」
話沒說完,門外忽然傳來了情報員的聲音來報。
周揚立刻屏退左右,只留張春華和司馬懿,才問道:「說吧!什麼情況?」
那名情報員沉聲答道:「第三支虎豹騎出現了。」
司馬懿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看來洛陽將會有一場腥風血雨,不——不只是洛陽,應該說是整個曹魏江山,都將會被曹睿皇子掀起一陣急流暗湧。」
不等周揚繼續求問,張春華首先蹦跳了起來,高興地道:「太好了,這樣一來我們就不用整天呆在府裡這麼無聊了,人家可是苦練多年劍術,真想好好試試身手哩!」
司馬懿道:「會有你表現的機會,但此時你卻要乖乖聽話,不可到處亂跑。」
張春華竊笑道:「知道了,人家一向最聽仲達哥哥的話。」
周揚聽得不明所以,早把張春華如何殺人,為什麼殺人,殺的是什麼人的問題忘記腦後,只是訝然問道:「究竟要發什麼事情了?能否說清楚一些?」
那名情報名繼續報道:「根據消息顯示,這第三支虎豹騎統領乃是先帝當年收的義子曹真,此人似乎並不歸皇上所屬,而是秘密行蹤於洛陽,若非葉首領親自前往探查的話,根本無法察覺到在洛陽**之處,居然隱藏於**。」
周揚心中駭然,自己潛入**的時日雖不算長,但是有了郭皇后和宦官張舉的幫助,對於**的許多情況幾乎是了如掌。
如果這第三支虎豹騎的行蹤確是藏於**的話,郭皇后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不告訴這與她合作的丞相。
沒想到曹操臨終之前,居然留了曹真這麼一招後手。
如果這第三支虎豹騎歸於曹丕所屬的話,周揚不可能不知道。
看來曹操並沒有完全將整個曹魏江山托負於他周揚,這本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曹操既然選擇了他周揚作為唯一的托孤大臣,卻又為曹丕留了一個以防萬一的後招。
所謂帝王之術,也不過是如此相互制衡了。
不知道曹丕是否知情,也許曹操連繼承自己王位的兒子都沒有告訴。
「如果不是曹睿皇子把虎符交到陳王手裡的話,也許這支虎豹騎至少仍不會輕易現身。」司馬懿繼續分析道,「這也直接說明了,曹睿皇子已經開始有所行動了,哥哥也不能在這裡守株待兔哩!」
「我應該做些什麼?」周揚茫然地問道。
「現在整個洛陽,除了皇上之外,能夠依賴的只能是郭皇后了。」司馬懿頓了一會兒,又道,「更確切的說應該是能夠合作的對相,對於**,沒有人比郭皇后更是適合的人選了。」
「仲達的意思是讓我回到**,去找郭皇后,把這事告訴她嗎?」周揚道。
「不僅要告訴郭皇后,還要明確哥哥與她合作的立場。」司馬懿道,「曹睿皇子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因為他把這道連皇上都不知道的虎符交給陳王,已經說明了他虎視太子位置的決心,哥哥也只不過是皇子的一顆棋子而已。」
「為什麼一塊虎符,就能讓仲達分析出這麼多問題來呢?」周揚虛心問道。
「天有不測風雲,我也僅限於猜測而已。」司馬懿道。
「也就是說我現在要和郭皇后站同一陣線,一起扳倒甄妃了,對嗎?」周揚道。
對於甄妃如此美若天仙的才女,他雖然心懷憐香惜玉之情,可是一但牽涉到原則性的問題,也絕不會有絲毫手軟。
站在一旁的情報員顯然已稟報完畢,當他告退之後,張春華立刻興奮地道:「這次我要和哥哥一起入宮,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周揚苦笑道:「你就別跟去添亂了吧!」
張春華道:「人家怕哥哥你被郭皇后勾引去了嘛!這女人真的很不簡單,哥哥要是一步失足,就可能造成千古恨哩!」
周揚道:「我哪會那麼不知輕重,難道你們懷疑我的自制能力嗎?」
司馬懿露出不屑的目光,曬道:「不是懷疑,而是肯定的說,如果郭皇后有心征服哥哥的話,一定能夠達到其目的。」
周揚為之語塞,自己與張春華和司馬懿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失控過。
可是司馬懿為什麼會這麼說,就連張春華這什麼也不懂的傻妞如此認為。
難道是當年在漢中的時候,楊松把呂玲綺交到周揚手裡。
不過那也只是因為自己和呂玲綺之間懷有愧疚之情,就算那晚與她發生過什麼親密關係的話,也算不上什麼無自制力之類的。
周揚抓了抓頭皮,忍不住解釋道:「呂玲綺已經失去了父親,對她來說,我幾乎是她唯一的親人,如果連我也不理她的話,也太可憐了吧!」
司馬懿訝道:「我們又沒說到呂玲綺,況且這姑娘現在也有自己的生活,難道哥哥沒有關心過她嗎?」
周揚不禁問道:「什麼自己的生活?」
張春華道:「哥哥這幾年在朝中位高權重,哪有時間理會這些私情瑣事,就連……就連那麼大的情況都不知道……」
話還沒講完,就被司馬懿瞪了一眼,立刻乖乖地閉嘴不語。
這一對原本應該成為夫婦的青梅竹馬,你一言我一語的像在唱雙璜似的,直教周揚更是感到莫名奇妙。
司馬懿連忙轉移話題道:「總而言之,曹睿皇子有他的張良計,郭皇后也有自己的過牆梯,只有與郭皇后真誠合作,才能真正擺脫這一代代皇帝的制衡之術,哥哥與郭皇后才能真正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明白嗎?」
周揚忽然發現,自己再不能把司馬懿當成一個從不懂世事、被軟禁了二十多年的精神分裂者了。
無論他現在的心態是小遙妹妹,還是他自己,他的智慧不用多說,就是他這種對時局、形勢的掌控能力,對自己預測、分析的絕對自信。
周揚已經逐漸感到自己只是他的一名屬下,而不是原本計劃好的,讓他在自己出謀劃策的背後軍師了。
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也不敢肯定對將來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突然之間,國家是曹家的江山,還是他司馬家將來謀朝篡位的江山,已然不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