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隔開呂玲綺和司馬懿,周揚惟有躺在二人中間。
可是怎麼也感覺像與兩個女子同睡一樣,久久不敢合眼,身體更是僵硬得不敢動彈。
床上鴉雀無聲,反而令窗外夜蟲的啼鳴「嗖嗖」入耳。
彷彿摧眠曲一般讓人心情放鬆,清涼的夜風透入房內,燭光終被吹熄。
奇怪的氣息在周揚面前飄來蕩去,兩邊的胴體似在不停蠕動,令他在不安之下,心神蕩漾,又十分享受這種寂靜中的刺激。
黑暗中,許多畫面一幕幕呈現在眼前,揮之不去,亦不願抹去。
那是他的記憶,抑或是事實。
周揚分不清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只覺得體內的藏龍烈酒在鑽進了每一道血管,每一塊肌肉,甚至每一個細胞。
耳旁傳來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身體如火焰般燃燒起來,酒精散發在空氣中的微粒,又從半空中緩緩飄下。
這種感覺,就像在練太平經一樣。
一切只聽從於肢體動用,完全不需要受到大腦支配。
到處都是女人肌膚似的輕柔與細膩,到處又都是兵器鎧甲般的堅硬與鋒利。
這一夜,成了他永生難忘。
然而此時,周揚赤裸坐在床前,使勁地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呂玲綺和司馬懿早早已不在身邊,當他們回來的時候,見他傻愣愣地坐在床前,才提醒他時候不早了,該去赴張魯的欣景之約了。
周揚回過神來,但見呂玲綺一臉紅暈,嬌嫩可人的模樣,心下稍安。
如果昨晚是和她發生了什麼的話,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可是目光又不自覺地悄悄瞅了一眼女扮男裝的司馬懿,見他並無任何異樣,才真正放下了心頭大石。
「不用擔心姐姐哩!」司馬懿竊笑道,「沒有比這裡更合適她留下的地方了,哥哥放心吧!」
只見呂玲綺始終一聲不吭,紅著臉暇,默默在一旁低頭不語。
周揚點了點頭道:「那麼,咱們走吧!」
兩人繼續假扮夫妻,準時來到了客廳與大家集合。
張魯早已為命人準備好了十幾乘馬車,於是大家陸續登車,在閻圃的帶領下望北而行,不到下午就抵達了漢水。
這條流淌在秦嶺南麓的大江,就像不知戰爭時期一般,依然如詩畫般清澈、安寧、美麗地展現在所有人面前,令人不禁讚歎大自然巧奪天工的造物能力。
張魯立於漢江灘邊,望著彼巖道:「漢中四季分明、氣候溫潤、冬無嚴寒、夏無酷暑,我張魯從政二十多年,雖無顯赫戰功,卻也算是讓百姓們安居樂業。可是如今天下大勢已成三分,孰不知漢中還有多少寧日。」
一名自稱劉巴的蜀方使者,向前一步道:「天下間沒有人喜歡戰爭殺戳,因此張太守之從政,可謂仁政,奈何魏軍卻咄咄逼人,我等又豈能袖手旁觀?」
周揚怎能於語鋒上相讓,立刻反駁道:「劉使此言差矣!若是想早日結束戰爭,唯有讓諸侯政權回歸於朝廷,天下歸於一統,這樣才算是真正的天太,除非有人心懷不軌,意圖挑起戰爭。」
另一名蜀使笑道:「在下簡雍,敢問周鄉侯認為讓諸侯回歸於朝廷,這裡面的諸侯是否包括曹公在內?」
周揚頓時語塞,幸虧司馬懿悄悄在他手裡處,寫了個「有」字,才恍然道:「要是不包括的話,曹公如何以魏公之名,討四海之亂,平八方之賊,天下更不知道有多少人稱王稱帝了,不知道彼主劉備是否也有此意?」
簡雍伸手阻了阻正要怒叱回去的劉巴,冷笑道:「只怕這稱帝之人,或是曹公自己吧!今日自稱魏公,明日自稱魏王,看來稱帝亦是指日可待了。」
周揚心中凜然,這些確是將來即要發生之事,但同時也是尚未發生之事,於是笑道:「魏公乃是當今皇上親自冊封,簡先生怎麼說是自稱,莫非簡先生也和那袁術一樣,始終都是無視漢室,故而助劉皇叔偏居於蜀,當個快快樂樂的土皇帝,遠在許都的當今皇上也管不了了吧!」
簡雍目光一動,又要反駁,卻被吳使張溫搶先說道:「周鄉侯既稱蜀主為劉皇叔,應知玄德公乃正統漢室宗親,本也是一方之王,怎麼能說是偏居於蜀呢?」
周揚哈哈笑道:「既然是漢室宗親,為何卻不前去許都面聖朝拜,卻在巴蜀自擁兵馬,若非圖謀不軌,打算起兵造反,又有何意?」
此時,張魯終於開口阻止了他們的舌辯,道:「大家稍安勿燥,無論是劉皇叔還是曹公,都是為了天下百姓謀福利,只看誰能真正做到天下太平,自然便是贏家,此事何須爭論。」
那劉巴仍不服地道:「以武力平天下,其結果便是滅亡的秦王朝,難道曹公也打算當第二個秦始皇嗎?」
周揚直視對方,步步進逼道:「在下只想問劉先生一個問題,從上古時期至周王討紂,以至高祖皇帝創漢室天下,漢武帝驅匈奴以康居,直到曹公滅稱帝之袁術,若是不用武力,請問應該用什麼?」
本來還打算繼續說道唐宋元明清,每一個君主都是先以武力征服,再施德行。
但始終還是及時收口,胸中空比他們多一千多年歷史知識,卻無法用上。
站在劉巴身後的蜀使秦宓道:「所以曹公此次攻打陽平關,亦是如此了嗎?張太守可是忠於漢室,善待萬民的城主,曹公舉不義之師,興黎明之戰亂,難道也是名正言順的嗎?」
不等答話,簡雍立刻上前又道:「然而這不義之師,始終未能攻下陽平關,周鄉侯便又親自前來漢中,真是居心叵測啊!」
周揚本來就不善於巧辯言辭,被這些善辯的使者圍攻得更是汗流夾背。
爭辯至今,張魯似乎一直隱隱站在吳、蜀這一邊。
原來就處於劣勢的周揚更是信心全無,手心不斷緊握著司馬懿。
然而真正的三個超級人物,卻始終都在沉默,就好像今日賞景仍非目的所在,真正的殺手鑭還在後面一樣。
吳使中的年輕書生陸遜,一直都是全心全意在欣賞這漢水美景,就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蜀方的諸葛亮更是氣定神閒,始終一言不發。
反觀身邊的司馬懿,仍是毫無壓力的樣子。
周揚這才鬆口氣,但是言辭巧辯的壓力壓在眼前,不容他左閃右躲,惟有硬著頭皮道:「在下此番前來漢中,正是奉皇上之命,前來宣讀冊封張太守之詔書,以示張太守之功德,目的也是為了平息這場戰爭,只要張太守真心忠於漢室,此事自然是水道渠成,若是有小人從中作梗的話,就是皇上親自前來,也是無用。」
張魯聞言終於問道:「那麼請周鄉侯宣讀詔書吧!」
周揚心想這還得看張春華什麼時候回來,但嘴上卻不能這麼說,而是扯一番道:「如今陽平關戰事告急,在下本是奉皇上口喻……」
「既然周鄉侯早奉了皇上口喻,」話未說完,卻被張魯打斷道,「又為何大軍壓境,攻我陽平關?」
周揚渾身一震,知道這一關若不矇混過去的話,恐怕張春華的詔書還沒到,自己就要先被人害死在漢中了。
就在這時候,身邊的司馬懿再次在他手心寫了個「馬」字。
「沒錯!在下確是奉了皇上之命,前來漢中宣讀冊封張太守的詔書。」周揚立刻意會道,「同時也有另一個使命,那就是剿滅反賊餘黨馬超,若是張太守願意一同剿賊的話,那便是功加一等了。」
果然此言一出,就連張魯也一時啞口無言。
惟有楊松暗中竊喜,反觀閻圃卻是面如土色,噤若寒蟬。
周揚乘熱打鐵道:「反賊馬超,人人得而誅之,張太守將其留於漢中,想必打算將他獻給朝廷,若是如此,陽平關十萬魏軍將立刻撤退。」
楊松大喜道:「周鄉侯此言當真?」
周揚暗讚這傢伙確懂得挑時機說話,若是自己一直處於下風,恐怕他也會一直沉默下去了,但如今卻是開口得恰是時候,便配合他道:「我軍本來就是繼曹公渭水之戰後,得知馬超逃往漢中,特來剿滅,若是任務完成,這十萬魏軍還有什麼理由繼續留在陽平關?」
閻圃終於按奈不住道:「既然如此,那麼還請師君讓馬超前去陽平關,任由魏軍處置吧!」
周揚一聽便知道這傢伙已然迫不及待,希望藉著把馬超送出漢中之名,實是讓他與魏軍去打這場戰,只要暗中助他兵馬即可。
然而楊松豈會不知,亦不呈相讓道:「何必如此麻煩,陽平關十萬魏軍統帥周鄉侯正在於此,閻先生卻要把反賊馬超送去陽平關,如此大費周章,是何居心?」
周揚笑道:「確實不用這麼麻煩,只要張太守將馬超綁了,由在下壓回許都斬首,如此簡單的事情,確實不需要大費周章。」
張魯深深吸了口氣,以目光詢問了一下其弟張傀,後者微微點頭,最後終於決定道:「來人,將馬超等人全部押下,送去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