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兩人被一群白袍步兵圍住。
周揚完全不知道,這群白袍步兵是從哪冒出來的,但是看每一名步兵凶神惡煞的樣子,絕非尋常士兵,立刻拔起星雲劍,在月光的輝映之下閃爍著寒光。
曹操冷然道:「這群小嘍囉若能擋得住我手中倚天劍,我曹孟德立刻退隱山林,從此不問世事。」
旋即橫掃眼前衝來的兩名步兵,喊道:「筆直殺出去,不要回頭。」
夜晚的東郊有若血域般,半空中血肉橫飛。
周揚面對著似乎永無止境的肉牆,早已不知曹操去向,首次體驗到在亂軍之中廝殺的孤獨感。
然而他卻無暇分心,惟有策馬拚命狂奔。
身旁又有兩名步兵在星雲劍之下應聲倒地,幾十名步兵緊接著狂風般捲至,數量多得就像永遠都殺不完似的,最難纏的是這群步兵跟本就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周揚背上不知何時被砍了數刀,想起曹操說過不要回頭,把心一橫,從懷中取出七星寶刀,一刀一劍胡亂揮砍,繼續往前瘋狂地衝殺。
七星寶刀果然鋒利無比,敵人的兵器在刀前紛紛斷成兩截。
突然,對面的敵軍被殺出了一條血路。
迎面而來的不是別人,竟是雙手握著大刀的耿龍,帶領著二十多名劍士,在血紅色的空氣中面無表情地砍倒每一名步兵。
周揚就像看到救命稻草般,心中湧起一陣溫暖,這硬漢終究沒有背叛他。
耿龍與二十多名劍士左右廝殺,讓周揚策馬衝入林中,不需要任何語言和交流。
周揚身負重傷,騎在赤兔馬上,拚命地往樹林深處奔了不到半里。
「灰灰灰!」
赤兔馬揚起長蹄,停下來了。
一隊騎兵攔往了他去路,為首騎兵正是在此恭候已久的成炳。
周揚長歎一聲:「看來我注定要死在這裡了。」
這支西涼騎兵,無一不是驃悍強橫的精銳,而且個個張弓箭拔,只要手一鬆開,目標立刻萬箭穿心。
周揚苦笑道:「想不到你我竟有兵刃相見的一天,這一次你可以立大功了。」
成炳冷漠地拔出佩劍,指著另外的方向叫道:「叛賊周揚往南逃去了,大家立刻追擊。」
周揚愕然望著上百名西涼騎兵往南衝去,感動地喃喃道:「成炳,有朝一日,我周揚若是飛黃騰達,必定重用於你。」然後忍住背後傷痛,策馬往前衝去。
不知道曹操是否殺出重圍了,還有留下來斷後的耿龍,是否已經戰死。
然而以他現在這種狀態,多想無益,只能暗自祈求他們吉人天相了。
周揚感到背後的鮮血溫熱流淌,尋常人早已流血過多而休克了,不過自己也撐不了多久了,心裡想起於吉曾說過的話,若是到了第六難,撐不過去的時候,大可以把最後一張圖案練了。
問題是,這是第幾難了?
赤兔馬繼續前行,他並沒有掏出最後一張圖案,而是擺起了其他姿勢,很快就進入了忘我境界,最後沒入林中深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河水奔騰的聲音在耳邊響著,周揚迷迷糊糊中,感到身後追兵又來,自己卻摔落在草地中,赤兔馬的咆哮聲遠去。
細雨打在背上的傷口處的清涼透骨,彷彿在催促著他此時仍未脫離險境。
疲極累極下,雖說敵人隨時會來,仍熬不住昏睡了過去
當他再次緩緩轉醒,手中仍緊握著七星寶刀和星雲劍,回想起剛才赤兔馬竟衝回去幫他引開追兵,急忙翻過身子,任冰雨打在臉上,頓感清醒了許多,才發現數丈之外坐著一名鬚髮半白的老道。
「師父!」他用寶刀撐著身子,半跪而起。
於吉微微睜開突起的金魚眼,說道:「這裡仍是洛陽境內,只有過了洛水,你才算暫離險境。」
周揚痛苦道:「我的背很痛啊,走不動了。」
於吉從懷中取出小袋子,扔了過去,說道:「那天走得太勿忙,就忘記了這丹藥送給你了。」
周揚拉開袋口一看,裡面大約有二三十粒老鼠屎般的小藥丸,並拿起了其中一粒放在眼前瞄著,不禁皺眉問道:「師父,這能吃嗎?」
於吉走了過來,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道:「以後你練那些圖的時個,記得每天吃一粒,等你吃完以後,那些圖就不用再練了,這些丹藥會把你的和太平經溶合在一起。」
周揚心想這肯定是騙人的,就像小時候公園裡,那些打拳賣膏藥的拳師一樣,只會自吹自擂地騙錢,莫非這老騙子就是靠這玩意兒騙吃混喝的。
「直到這些丹藥吃完,你自己再考慮要不要練最後一張圖案。」於吉說完含了含酸梅般的皺嘴,轉過身去望著天上的雨點。
「不用錢嗎?」周揚邊問邊用手包住腦袋,生怕被打笨似的。
可是身旁卻全無動靜,當他睜眼偷瞧了一眼,那於吉卻早已消失。
這是夢境嗎?
還是自己仍在馬背上奔逃,修煉的太平經圖案還未回到現實。
周揚把小袋子拿在眼前晃了晃,卻被不遠處的林中騷動嚇了一跳,醒悟到自己仍在險地,急忙找了一處樹叢躲藏起來。
不一會兒,樹林深處來了五人,相互扶持,其中一人秧秧一息。
周揚急忙衝了出來,雙目紅潤地叫道:「耿龍!」
其他人也是傷勢殘重,但是耿龍身上的鎧甲早被刀劍砍得破碎不堪,渾身鮮血與肉痕,簡直觸目驚心。
周揚將耿龍扶在懷中,眼看著他命在旦夕,除非救護車立刻趕到將他送入急救室,否則就是神仙也沒辦法。
不,絕不能讓這硬漢死於此處。
周揚死馬當活馬醫,從小袋子取出丹藥塞入耿龍口中,並想起武俠小說裡將真氣輸入對方體內,就可以把人從鬼門關救回來之類的嗎?
於是一掌按住耿龍背部,想起張角也是學了太平經圖案,他能救人,自己應該也能救人,關健是決巧在哪裡呢?
周揚越使勁,卻越沒有任何真氣輸出的感覺,急忙擺出太平經圖案,雙掌卻沒有離開過耿龍背部。
這一次沒有走入圖案境中,而是感覺到耿龍虛弱的身體中每根經脈的跳動,心想這八成就是張角用來救人的氣功之類了。
良久後,耿龍微弱地說道:「周校尉真是神人,受了如此重傷不但沒事,還能救我。」
周揚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耿龍輕輕地點頭道:「死不了。
同行的其中一人說道:「耿大哥剛才還叫我們丟下他,幸虧大家都不同意。」
耿龍微笑道:「周校尉讓我去準備退路,我便知道任何準備都不如這二十多個兄弟可靠,他們都是隨我出生如死多年的兄弟。」
另一名兄弟說道:「我們自從加入步兵營後,全賴耿大哥照顧,否則早就死在沙場上了,耿大哥說今晚要保護一名重要的人,所以讓大家日夜在東郊訓練以熟悉地形。」
周揚早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暗罵自己當時還對耿龍質疑,沒想到這硬漢竟然把這些兄弟帶上來保護他,為了能順利突破圍軍,如今只剩這四名兄弟了。
想必這一戰中,耿龍依然是跟以前一樣,拚死衝在最前線,所以傷得最重。
周揚站了起來,長聲道:「死去的兄弟們安息吧!我周揚終有一日會回到洛陽的。」
兩名戰士扶起耿龍,只見他指著東南方道:「往嵩山小路走,可以直達穎川。」
周揚卻想先去陳留,而且在中牟安排了陳宮縣令,最重要的是他確信曹操不會死在洛陽,必定能夠安然回到陳留起兵,所以胸有成竹地說道:「不,我們走東邊,直接往滎陽方向前去陳留。」
於是,便由熟悉地形的耿龍帶領著大家,穿過洛水,無驚無險地到達滎陽。
路上常有官兵四處搜索,周揚知道事敗之後,李儒必然發現七星寶刀意在刺董之事,並且會在董卓面前建言通緝他。
而王允倒是不會有事,反正他可以乘機利用貂蟬和董卓結成親家,然後進行他的連環計,所以董卓就會集中精力來追捕周揚。
周揚等七人在黎明前的昏黑裡走下嵩山小道,朝著遠在延綿不絕的山區外的市集進發。
半個時辰後,終於到了市集。
四十多幢泥屋、茅寮等不規則的排作兩行,形成了一條寬闊的街道。
各種農作物和牲囗、賣買的商人和居民們,擠滿了整條長達半里的泥街,哪怕冒著雨點仍要努力地在大清早賺錢餬口。
周揚和耿龍等人戴著竹笠蓑衣,冒雨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到達了滎陽。
城內到處貼滿了通緝畫像,周揚將竹笠拉得更低,心中卻苦笑,這些通緝畫像原本應該是曹操,如今卻變成了自己,不知道是他穿越之後讓歷史改變,還是歷史在改變他。
忽然,背後有人拍他肩膀,低聲說道:「通緝犯,終於找到你了。」
周揚起初嚇了一跳,可是看耿龍和其他人都一副悠閒的笑臉,而且聲音十分熟悉,回頭一看竟是曹操,興奮地叫道:「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