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傳烽錄 卷四 明謨諧弼襄一人 二十回 攘金州鵲巢鳩佔 立新軍誓天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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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數日,桓震便在島上忙於籌備新軍諸般事宜,又要兼顧替書院編寫教本,從各地送來的巡撫公事還不能拖延,只忙得腳不點地,一日之間能睡個把時辰,已經是大大的好運了。到得八月初十這天,選入新軍的士兵已經從各衛齊聚覺華島,軍械裝備也已經在庫待提,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桓震親自選了日子,定在後天誓師成軍,眼看自己親手創建的第一支部隊就要呱呱墜地,忍不住興奮得睡不著覺。「帶兵」與「帶自己的兵」,那感覺真是完全沒法相提並論的。

    他在島上劃出相鄰的兩間房屋,設了巡撫行轅,一間房給雪心住宿,另外一間給自己兼作辦公睡覺之用。這天清晨起來,正在案頭忙碌,忽然外面守衛通傳,說副總兵金國奇求見。他還是前幾天才從廣寧帶領士兵來到島上的,桓震本就想約他談些事情,一直卻沒得閒。連忙叫請進來見。金國奇快步走了進來,拜見過巡撫大人,垂手站在案旁。

    桓震抬頭笑道:「國奇來了,坐低頭去看公事。他批完案頭最後一份公文,抬起頭來,卻見金國奇仍舊侍立案旁,望著自己,似乎有話要說,雙唇動了一動,卻沒說得出來。當下笑道:「國奇來見我,卻有何事?」金國奇猶豫半晌,終於開口道:「職自從袁帥以來,每逢戰事,身先士卒,不曾少退,大人編練新軍,職以為……」一時頓住,似乎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桓震哈哈大笑,站起身來拍著他肩頭道:「你只道我不將你編入新軍,是不肯重用於你麼?」

    金國奇連忙跪了下來,大聲道:「職不敢!」桓震笑道:「功名之心人盡有之,男兒在世,唯求建功立業,又有何錯處?」示意他坐下說話,自己也坐回座位,道:「我不派你在新軍之中任職,是有另一樁更要緊的差事,想要委給你去辦。」說著取出一份調令來,給金國奇自看。

    金國奇雙手接過,讀道:「瓜代之時,循例換防,著金國奇及所部標兵五百人,另覺華島營兵三千人,水軍五百人,合共四千人即刻移駐金州,原金州守備靳國臣,著改駐廣鹿島,不得有誤。故牒。」讀罷,訝然抬頭望著桓震,怔了片刻,問道:「大人有意自金州北取復、蓋?」桓震擊掌笑道:「果然甚得我心!」正色道:「要你在金州駐兵,除卻預備將來用兵覆蓋之外,更是為了防範毛文龍。」站起身來,道:「我雖與他暫且妥協,然此人心計非淺,不能等閒視之。目下他懼我遼兵之利,不敢動作,但難保不與韃子私下溝通。此等人不可不防。再有,」順手拿起桌上一張告示,抖了一抖,道:「這張告示,半月之前就頒行全遼,要在各地募集工匠,遷居金州。延至今日,已經募得五百餘人,你駐兵於彼,還要負保護商旅之責。肩上擔子,不可謂不重啊。我思慮再三,遼兵將官之中,唯有你性子謹慎,攻守兼備,能擔此任。」說著對著金國奇拜了下去,大聲道:「國奇且為全遼受我一拜!」金國奇慌忙跪下還拜,昂然道:「國奇受大人重托,有死以報而已!」桓震握了他手,兩人一同起身,哈哈大笑。

    孫元化推門進來,笑道:「何事這般開心?」桓震見他進來,忙道:「初陽來得正好,我這裡正有事情要尋你商議。」金國奇見巡撫有事要辦,當下就要告辭,便問桓震,移防之前尚有何話囑咐。桓震想了一想,道:「送你二字,曰『斟酌』而已。」送他出門,回身對孫元化道:「我意請初陽代止生為定遼書院山長,新軍之事就由止生主理。未審初陽之意若何?」孫元化沉吟道:「行伍訓練,我不如止生,術數教授,止生不如我。大人此議甚好,元化謹受命。但不知止生可願意。」桓震笑道:「我自與他說去。只要初陽願意那就好辦。」說著在架上翻出厚厚的一疊手稿來,道:「這裡是兩本教本,一本幾何,一本力學。初陽拿去趕工刻版印製,先由本撫教書院中的教頭學會,再令他們去教學生。」感慨道:「科技是第一生產力,這話真的不錯!」孫元化並不懂甚麼叫做生產力,只知道桓震答允已久的教本終於完稿,接過來翻閱一番,但覺幾何尚能讀懂些許,至於所謂「力學」,多半是一竅不通。

    桓震又道:「書院要大行擴招,現下一期不滿百名學生,根本不敷使用。往後不單教授術數格物之學,也要開設軍科,以前的將領不計,自今以後,非從軍科肄業者,若無本撫特准,不得在軍中擔任守備以上官職。」當下與孫元化詳加討論,將書院新的科目定了算、炮、軍、匠四科,算科專精格致之學,炮科專門培養炮手,軍科主要教授行軍打仗的各種理論,匠科則側重招收工匠子弟。學制改原先的不定期招生、畢業為每年一屆,學生入學之初第一二個月,須先學算學和力學基本,爾後可以自己挑選進入哪一科深造。學習一年之後,可以調入軍中或是軍器局試用,試用合格的,才准正式畢業。

    孫元化一一答應,自去辦理不提。桓震算算日子,早就叫人進京去請沈廷揚來,怎麼至今未到?正思謀要不要再勞黃得功走一趟時,親兵忽然來報,沈廷揚一行人的座船正在入港,即刻便可上岸。桓震大喜,親自打馬往靺韍港去迎接。

    他趕到港口的時候,沈廷揚恰從跳板上走下來,見到桓震,長揖道:「廷揚見過巡撫大人。」桓震奇道:「怪哉,季明,你何以不口吃了?」沈廷揚笑道:「事在人為,大人既許我治癒之後一展長才,廷揚敢不從命!」桓震哈哈笑道:「說話算數,如今便有一個給季明一展長才的良機。」說著扶他上馬,自己也跳上馬背,兩人並轡緩行,一面往主島上行轅方向行去,一面開言道:「我欲以金州商事盡付季明,季明可敢擔此任否?」沈廷揚來此之前,已經得桓震書信告知準備在金州招募工匠從事生產之事,聽得他如此這般問來,當下不假思索的搖頭道:「不敢。」

    桓震本意之中是想他定會欣然答應,卻不料竟給一口拒絕,不由得大奇,反問道:「為何?」沈廷揚微笑道:「還要一人。」桓震放下了心,問道:「何人?」沈廷揚道:「南昌宋長庚。」桓震只覺似乎有些熟悉,一時之間卻想不出是誰,不由得重複道:「宋長庚?名叫長庚麼?」沈廷揚搖頭道:「非也,此人是南昌奉新人,名應星……」桓震聽得「宋應星」三字,不由得大叫道:「天工開物?」沈廷揚惑然不解,道:「天工開物?那是甚麼?」桓震自覺失言,聽沈廷揚話中之意,似乎此刻天工開物還未刊行,當下笑道:「沒什麼。你且說那宋應星怎樣?」

    沈廷揚道:「當年廷揚入京之時,曾繞道江西拜訪友人。途中遇雨,在宋家借宿,與長庚徹夜抵足而談,縱論天下,彼此引為知己,相約但有一展抱負之日,當互為引薦。長庚少好關學,深諳經世致用之道,仕途卻不順暢,數次應試都落了榜。」桓震擺手道:「好了好了。」宋應星的大名他早如雷貫耳,只是不知道哪裡去尋他罷了。沈廷揚既然與他相識,豈能放過這等人才?沈廷揚還道他不願引用宋應星,毅然道:「長庚不出,廷揚亦無以為用矣。」桓震笑道:「你急甚麼?宋應星之名我早已聞之,且於金州試練其才,以後當有大用。只怕他醉心科舉,不肯來耳!」沈廷揚放心笑道:「大人毋須擔憂。某已致書相招,大約不數日將有消息到也。」

    桓震甚是高興,宋應星的大名是刻在了中國科技史上的,這樣的人物能為遼東所用,加上自己傾力,還愁工商不興麼?過得月餘,宋應星的回信果然送到,卻說要盡力最後一搏,應過明年的會試,倘若仍舊不中,才肯死心。桓震卻不擔憂,宋應星一連五次名落孫山,這他早就知道,否則也就不會有《天工開物》問世了。這些容後再表。當日桓震接了沈廷揚,便安排他與金國奇同行前往金州,妥善打點一切,勘定地形,修建房屋,準備建設工場。

    八月十二日良辰吉時,新軍官兵九千二百二十四人齊聚覺華島校場,等候桓震前來主持誓師成軍。桓震全身披掛,與孫元化、茅元儀並肩登上點將台,舉目向下望去,但見行伍整齊,盔甲鮮明,好一派赫赫威風。禁不住心中狂跳起來,深吸一口氣,扯開嗓子大聲道:「今日是遼東新軍成軍的大好日子,桓震無他可說,但有八字贈與諸君!」喘了口氣,再提高聲音,用盡丹田之氣大喝道:「驅除韃虜,護家報國!」眾軍一齊舉槍,齊聲應道:「驅除韃虜,護家報國!」聲音響徹天地,在覺華島上空久久迴旋。

    桓震又道:「軍須有名,我軍之立,威在海上,當以伏波名之!」眾軍又齊聲喝道:「伏波!伏波!」桓震回顧茅元儀,大聲道:「覺華島副總兵茅元儀、山東右參議兼整飭寧前兵備孫元化聽令!」茅、孫兩人退後半步,在台上跪倒,同聲應道:「卑職在!」桓震從黃得功手中接過一罈酒,雙手托著,對二人道:「今委茅元儀、孫元化為伏波軍練兵司務,當同心協力,礪兵秣馬,為天下先。待四夷盡服,廣海入疆之日,共飲此酒,以彰汝功!」茅元儀肅然接過,桓震又頒委任文狀,孫元化接了。伏波軍就此宣告誕生,日後轉戰遼東,威揚海外,立下赫赫戰功,直到百年之後,仍為從軍之人津津樂道、無限崇仰,那都是後話了。

    又過數日,看看新軍訓練已上正軌,桓震便打算回廣寧去,準備遷往金州的工匠目下都聚集在廣寧等待出發,須得回去篩選一番,再由廣寧南下金州,安頓好彼等之後,才往義州去辦妥開市事宜。正準備出發,島上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又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來。欲知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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