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傳烽錄 卷一 順流逆流 五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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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極揮軍直衝寧遠城,後金兵以板車厚盾為掩護,一面躲避飛矢拋石,一面揮刀砍殺,在孫祖壽部中間撕開一道缺口,突入城下。孫祖壽一面激勵部下,一面指揮以紅夷炮、木龍虎猛轟後金兵,李春華、尤世威等人更是各率部下,衝入敵軍陣中,奮勇砍殺。李春華身中數箭,尤世威的坐騎亦被射傷。雙方死傷,數以千計,一時間寧遠城下,血流成河,屍橫遍地。

    此刻在外圍後金陣中,大貝勒代善卻在與阿敏商議如何迂迴破城。代善瞧著城頭道:「我觀蠻子的紅夷炮,大多部署在北城。我們何不繞攻南城?」阿敏搖了搖頭,並不回答。他本是皇太極的堂兄,其父舒爾哈齊獲罪被圈禁至死,自己也曾經犯下大過,因此丟了汗位,是以向來能不說話便不說話,能不負責任便不負責任。代善知道同他說也無用,皇太極不在,最高領導人自然便是自己,當下對兒子薩哈廉道:「你領本部八千,同你弟弟瓦克達一起,繞行南門,若守兵薄弱可攻,便從南攻之,若防守嚴密,即刻回轉!」薩哈廉大聲道:「領命!」濟爾哈朗忽道:「我也同去。」這個濟爾哈朗卻也是舒爾哈齊之子,排行第三,為人很是穩重,後來清朝開國,他也是八大鐵帽子王之一。代善也覺有他在十分放心,當下便點了頭。

    濟爾哈朗等人領著八千精騎,兜了一個圈子,避開明軍的防線,繞到南門,遠遠便看見敵人列陣以待,想是一早已經打算好了。然而對方人數似乎不多,火炮也只有幾十門,並且看上去彷彿並不是那種令人望而生畏的紅夷大炮。再說桓震這邊,一接到斥候報告,說後金分兵向南門而來,便即令士兵做好戰鬥準備,一面叫人縋上城去,稟報袁崇煥。代善所料不錯,寧遠的大炮果然是主要配置在北,南面城頭的數目,大約只有北面的三分之一。城上接到桓震報警,立刻便準備好了火炮,只待一聲令下,便可發射。

    桓震眼看敵騎愈逼愈近,漸漸進入自己這邊火槍的射程,扯開喉嚨叫道:「一齊舉槍,放!」只聽得一陣槍聲齊發,後金騎兵馬匹給射中的甚多,紛紛倒了下去。桓震知道不能再叫士兵裝彈射擊,否則光是裝彈的工夫,自己這兩千人就要給踏成肉泥了,當下又叫道:「持矛舉刀,退!」二千步軍,前排持長矛,後排執刀,面向敵軍,齊步倒退。

    濟爾哈朗卻從沒見過這等戰法,哪有大敵當前,不進反退的?心中暗笑南蠻怯懦,大聲呼喝,率領騎兵馳近城下。忽然間一聲炮響,繼而是兩聲,三聲,響成一片,震耳欲聾,原來濟爾哈朗只顧衝殺,卻沒注意到自己的騎兵已經進入明軍大炮的射程了。城上守將見機甚快,一聲令下,眾炮齊發,桓震這邊也是一起配合,城頭高處發炮射程稍遠,平地反之,後金騎兵挨完一陣炮擊,又是一陣,死傷很是慘重。但是大炮射擊範圍畢竟有限,倘若敵人距離太近,那就沒有用處。濟爾哈朗咬緊牙關,揮軍猛衝,很快便突進到了城下。後金兵攻城的方法,一般都是騎兵在前先行衝殺一陣,消耗明軍的有生力量,然後由後面的步兵抬著破城槌上前槌城。

    桓震方才一陣後退,已經退到了護城河邊。這一下當真成了背水一戰,自己人數較少固然佔了劣勢,然而地方狹小,敵人騎兵也再也衝殺不開,此情此境,馬匹非但不是利器,反倒成了累贅。他看著後金騎兵迫近,大呼一聲,長矛兵一起衝上,舉矛攢刺,一時間便有許多後金兵落馬。明軍這邊死傷也是甚眾,二千軍對上八千,不久便戰得勢不能敵。桓震眼看不妙,再戰下去恐怕將要不住,然而北門方向正在死戰,無論如何不可能有兵力分來援助;此刻開城出兵,又無異於自殺,他知道援軍無望,索性把心一橫,今日就算是死,也得死在陣前了。

    遼兵向來驃悍,面臨生死之境,更是毫不畏死,大家抱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的心思,全不顧及敵人刀槍,只管揮刀殺去,火槍兵一輪接一輪地不住放槍,放到後來,槍管發燙,槍手掌上皮肉都給燙的起泡,槍膛過熱,也無法再放了。桓震在武學的一段時間,除卻監督武生練習之外,自己也接受戰鬥訓練,現在雖說不是甚麼蓋世猛將,但比起一般的士兵來還是稍好了些,畢竟是四百年後人的身體素質。眾兵將都在死戰,他自然不能坐而旁觀,一般提了長刀,四處與人纏鬥,戰到後來,只知道揮刀砍殺,至於砍的是誰,全然弄不清楚了。

    忽然只聽得後金軍隊大嘩,原來混戰之中,濟爾哈朗的坐騎給人一矛掃翻,濟爾哈朗跌落地下,還沒爬起,便給不知何處來的一刀斬去了腦袋。主將被殺,即令再是鐵軍,也不免一陣混亂,桓震趁機揮軍大殺一陣,薩哈廉見叔父陣亡,不敢戀戰,當下號令撤退。桓震也不追擊,候得後金兵退去,查點自己這邊傷亡人數,不由得冷汗直冒:二千人之中,毫沒受傷的估計不超過一百,而還活著能喘氣的,也就只有三分之一而已。他甚怕敵兵去而復返,那時自己如此殘兵,只要一個衝鋒,便要盡數喪生在馬蹄之下了。當下向城上打出信號,要求增派援軍。然而北面戰事正緊,此刻城中早已經無兵可派,全仗紅夷大炮方能鎮壓住後金兵的猛烈攻勢。直戰到日色薄暮,皇太極仍未佔去絲毫便宜,便連自己的大帳也給紅夷炮一轟而塌,驚懼之下只得下令撤兵北去。桓震提心吊膽地候了一個多時辰,終於聽到了建虜撤兵的消息,一時間只覺心中一鬆,再也不住,兩腿一軟,坐倒在地,順勢躺了下來,瞧著天上飄來飄去的雲彩,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天這地,終於還是我們的!

    當下城上開了南門,迎桓震所部入城。當晚清點俘虜,才知道原來桓震守衛南門,竟然斬殺了一個後金的貝勒。袁崇煥聽說,心中對這個戰前怯懦,戰中勇武的參將不由得刮目相看,很是讚揚慰勉了幾句。桓震給大炮震的兩耳仍是轟轟作響,也沒聽清楚他說些甚麼,只是諾諾答應。心中卻想,那濟爾哈朗本不該此時死在此地的,他是清朝開國後封了鐵帽子王的,怎能死在這裡?難道自己的介入,已經漸漸開始改變歷史了麼?以後不知還會有些甚麼樣的變化一一出現?

    袁崇煥居中而坐,對眾將道:「此次退虜,多虧諸位戮力同功,將士一心。本官當詳為奏明天子,論功行賞。」特意轉向劉應坤道:「劉監軍不避鋒矢,登城督戰,其功彪炳,崇煥當據實以奏。」劉應坤笑得眼睛瞇成一線,連道不敢不敢。袁崇煥話頭一轉,道:「現下虜兵暫退,卻不敢保其便不再來。這一戰寧遠兵力損失十中有四,火藥炮子消耗更大。眾將誰有良策,可以守城?」

    眾將紛紛議論,孫祖壽出列道:「稟大人,卑職以為,此刻言守不如言攻。」袁崇煥眼睛一亮,道:「如何攻法,必之你且說來!」孫祖壽道:「虜所以野戰勝我者,為有鐵騎也。倘若我趁其下營之後不備之時,偷而襲之,則彼倉卒之間無法整騎衝擊,定是我軍佔了便宜。」

    袁崇煥沉吟片刻,道:「如此固然甚好,只是現在寧遠兵將方經苦戰,恐不能長途奔襲。」想了一想,又道:「滿桂現在塔山,所部甚眾,但若現下發令叫他從塔山出兵,多半便要失了先機。」捻著鬍鬚細思一番,忽然道:「立刻傳令,叫滿桂接令即刻開拔,北上助趙率教攻錦州之敵。尤世威領精騎一千,探勘敵人下營之處,夜間不斷點火騷擾,不可接戰,虜兵若大舉來追,立刻向寧遠撤走。」便有斥候領命而去。他分派已畢,又將城內人手部署調動一番,把傷重不能作戰的士兵都換了下去。

    實際上便在皇太極大軍抵達寧遠的同一日,錦州守將趙率教、監軍紀用等,得知皇太極統率大軍去攻打寧遠,留在錦州城外的後金兵不多,為了牽制後金兵,以減少寧遠的壓力,便率明軍出城向寧遠進發,為覺羅拜山、備御巴希部所阻,雙方連場激戰,覺羅拜山、備御巴希為明軍殺死,後金兵也大部被殲。趙率教繼續南下,欲圖支援寧遠。這天夜間皇太極敗退至雙樹鋪,還沒紮營,便接到錦州傳來敗報。寧遠城久攻不下,監視錦州的後金兵敗,拜山、巴希二將被殺,錦州明軍也已會合塔山滿桂部南下進逼,整個形勢對自己不利,而且後金兵傷亡慘重,夾在寧、錦之間腹背受敵,歸路被截。他思前想後,終於不敢久留,決定不攻寧遠,揮軍北上,再圍錦州。當晚後金兵在雙樹鋪下營,一夜之間給尤世威的一千騎兵來回騷擾,苦不堪言,士兵不能休息,清早拔營出發的時候都是無精打采的。

    袁崇煥派出的斥候,在路上探得皇太極轉軍北歸,急馳至趙率教、滿桂軍中稟報,兩人聽說皇太極又再向錦州而來,當下決定滿桂分兵四千給副將帶領,歸守塔山準備攔擊虜兵,親率餘下六千軍與趙率教一同趕回錦州。三十日,皇太極再抵錦州,連占駱駝、大興等數堡。他在寧遠一場大敗,心下很是不甘,暗自咬牙要在錦州尋回面子,攻起城來也就分外凶狠,親自督戰,發動多次強攻,皆為明軍火炮擊退。滿桂親自率軍出城死戰,拚命廝殺,同時塔山兵又攻其背後,到六月四日,後金兵已經是傷亡慘重,不堪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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