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書謠之阿拾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密謀暗殺
    全文字無廣告正文]第八十三章密謀暗殺

    我們從黃池回到了新絳,剛到府裡就聽聞伯魯的一名『侍』妾替他生了一個兒子,趙鞅一高興立馬賞了那『侍』妾三十金,又加了紗絹十匹.

    「這可是世子的第一個孩子啊!」眾人此刻都圍著抱著孩子的伯魯,我和趙無恤站在一旁笑咪咪地看著,分享著伯魯初為人父的喜悅。

    「可惜母親的位分太低了,若是他日荀姬生下嫡子,這孩子就可憐了。」無恤淡淡地歎息道。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輕地牽了他的手:「你小時候也受了很多苦吧?」

    他大手一張將我的手捏在掌心,調笑道:「你在同情我?我可比這孩子可憐多了,他的生母好歹是個大夫家的『女』兒,我的生母卻是狄人,而且是戰俘、奴隸。我十歲前還比不上僕役的孩子,若不是兄長的照拂,卿父恐怕都不記得有我這麼一個兒子了。」

    他笑得這樣坦然,我越覺得他可憐,其實無恤能力卓絕,若是生在伯魯的位置上,將來定有一番作為。可惜他出身低微,就算如今得到了趙鞅的賞識,也有了自己的家臣,趙家的其他人卻還只當他是個普通的劍士,就像此刻悶悶不樂的荀姬,她就從未正眼看過自己的這個小叔子。

    「你既然這樣可憐我,從今往後就對我再好一些吧!」無恤湊到我耳邊輕聲笑道。

    我慎重地點了點頭,回道:「你將來定會成為趙氏最重要的謀臣,晉國最受人敬仰的大夫。」

    無恤聽完,勾起嘴角輕笑一聲,拉了我朝伯魯走去。

    「來,這是無恤叔父,這是阿拾姑姑。」伯魯抱著一個粉雕『玉』砌的嬰兒笑得很是得意,「你們兩個,可有賀禮要送我的大兒啊?」

    無恤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漆盒『交』給伯魯身旁的『侍』妾,低頭對嬰兒柔聲道:「無恤叔父可沒有你父親這般闊綽,只有早年在東海之濱得到的一顆明珠送你將來鑲在冠上戴。」

    『侍』妾一打開漆盒,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這是顆鳥蛋大小的明珠啊,紅雲兒,你這禮一送,我該怎麼辦啊……

    伯魯見我面有難『色』,笑著把嬰兒放到了我手上:「阿拾姑姑的禮啊,咱們二十年後再問她要。」

    我手足無措地抱著手上這個軟綿綿的嬰兒,一時間全身僵硬,深怕不小心就會傷到他。

    「你想給大兒討什麼禮啊?」無恤笑問道。

    「等我大兒行了冠禮,就娶了阿拾姑姑的『女』兒,到時候定要羨慕死天下男兒!哈哈哈……」伯魯說完一個人樂開了。

    無恤把孩子從我手中抱了起來『交』還給伯魯,一字一頓道:「同姓不婚,兄長真當糊塗了。」

    他這話一出我和伯魯皆是一愣,旋即伯魯一拍腦袋,連連向無恤賠罪:「那就問阿拾姑姑要個妹妹,到明夷叔父家娶個『女』兒,也一樣漂亮。」

    我轉頭瞪了一眼笑嘻嘻的無恤,『摸』了『摸』嬰兒柔嫩的小臉頰輕聲道:「回頭阿拾姑姑給你繡套襁褓做賀禮可好?」

    話音剛落,小嬰兒居然『露』出光溜溜的牙『床』笑了。

    「這麼小就認得哪個是美人啦?好『色』之徒啊!」伯魯笑著歎了一聲,把孩子『交』給『侍』妾,然後拉了趙無恤,「跟我來,有事情與你商量。」

    他們離開後,我小坐了片刻便辭別荀姬回了城外趙鞅賜我的那個小院子。

    雖然史墨在太史府裡給我也留了院落,但是終歸沒有這裡安靜自在。因此,此後半個多月,我白日待在太史府跟著史墨、尹皋學習『陰』陽八卦、五行占星之術,傍晚則搬些書簡回院子裡來看,日子過得倒也平靜。

    此時已是夏末,但白日裡依舊暑氣『逼』人。

    這一日黃昏『陰』雲密佈,一場大雨澆滅了地上的熱氣,我把院『門』、房『門』大開,拿了一張蒲席坐在屋簷下乘涼。我不在的這段日子,兩個小婢子把趙無恤種的那兩株木槿『花』照顧得很好,這會兒枝條上三三兩兩地開了好幾朵『花』,白『色』的『花』瓣上帶著滴滴雨水,嬌媚可人。

    木槿,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花』,每次路過別人家的庭院,若是有一兩朵『花』開到了牆外,她就會抱著我在那兒站上一會兒,癡癡的望著。木槿『花』是一種哀傷的『花』,它像極了母親的愛戀,朝開夕謝,『花』朵再美卻只開一日。往常我一早離開的時候,它已經開了,歸來時若晚了它便已經謝了,無端平添了我許多傷感。

    這兩日因為天氣炎熱一直留在院中,才現原來木槿『花』的『花』期雖只有一日,但卻日日能開新『花』,百日常新。木槿『花』,每一日都以自己最美的姿態迎接朝陽,也許在它細弱的『花』枝下隱藏著的這份堅定和執著才是母親愛它的原因吧……

    「這小兒若是不說話,日日這樣倚『門』坐著,就是讓我把心掏出來給她都行。」燭櫝右手按劍站在院『門』口長歎了一聲,「可惜啊,終歸不是個啞巴!」

    「你們怎麼來了?」我剛想穿鞋下來迎他們,無恤忙道:「你就別下來了,地上濕,別污了你的鞋。」

    無恤和燭櫝笑著進了院子,在他們身後又6續進來七八個佩劍的遊俠兒,我的小院子立馬就被擠滿了。

    「再拿兩張蒲席來!」我吩咐了婢子,自己又進屋搬了兩張小几放在『門』口,「這會兒雖是剛下過雨,但屋裡還有些悶熱,不如坐在這兒聊吧!我半月前新做了一壇漿水,大家先喝上一碗消消暑氣。」

    「你別忙了,坐下吧,讓婢子去端。」無恤拉了我的手,讓我坐下。

    燭櫝咧開一個大笑臉湊到我們面前道:「去了黃池才兩個月,怎麼跟老夫老妻似的。無恤你到底做了什麼,得了美人心?」

    「燭大哥不要以為人人腦子裡想的都和你一樣,見到『女』子便是情啊愛啊,難道『女』子就做不得摯友了?」我把婢子捧來的漿水倒了一大碗遞到他面前,「多喝點,醒腦子的。」

    趙無恤垂下眼簾,淡淡地說道:「說正事吧!七天後,我們從新絳出去雍城,到了以後……」

    刺殺太子鞝一事,無恤早已經做好了周密的打算。事成之後,人人都可得五十金,但是畢竟刺殺之事分工有輕有重,有相對安全的,也有相對危險的,但眼前的這幫人對無恤言聽計從,沒有絲毫疑慮,皆是一副以『性』命相托的樣子。

    「你覺得這計劃可還有什麼紕漏?」無恤講完,轉頭問我。

    我窒了窒,抿『唇』笑道:「沒什麼紕漏,只是你們現在的計劃都基於太子鞝沒有謀反的前提,但是據我所知,太子鞝在當日『欲』圖攻晉之時就聯合了巴蜀兩國聯軍,『私』底下更是許諾將渭河以南大片『肥』沃之地讓給巴蜀兩國做為出兵的『交』換。他在秦晉邊境屯兵數月卻無功而返,於內,他在國君和大夫們面前丟盡了顏面;於外,他欠了巴蜀兩國事先答應好的土地,所以內外『交』困之下,他很有可能會放手一搏,勾結巴蜀引叛『亂』。」

    「那到時候,我們要做的怕就不是單純的刺殺,而是萬軍之中取上將級的事了。你們可有人怕了?」無恤一掌拍在案几上,高聲喝道。

    「怕什麼!到時候,爺這顆腦袋就不只五十金了,讓他們秦人『花』一百金來買!」一身型高壯,袒『胸』『露』背的遊俠兒朗聲笑道。

    「好,若果真如此,事成之後,我們便一人得一百金!」無恤一拳打在那說話的遊俠兒身上,大笑道,「出時間不變,依舊是七日之後,若到了秦國遇上叛『亂』,料想那仗一時半會兒也打不完,我們就在秦國從長計議。」

    遊俠兒各自得了命令便騎馬離開了,無恤抱了我送給他的漿水,讚許道:「這個我帶回去喝,今日來你這兒果然沒有白來,我就知道你這小兒總能找出我的紕漏來。」

    「那你此刻應該慶幸我是友非敵。」我望著他的眼睛揶揄道。

    他呆了呆,轉而笑道:「七日之後,我派人來接你,莫要帶太多物什,你的東西我自會幫你準備好。」

    「嗯。」

    「那我走了!」

    他翻身上馬,我想了想又拉住了他的韁繩:「澮水到風陵渡雖是順流,但從風陵渡到雍卻要改走6路,這樣在路上耗掉半個月,到了秦國可能真的已經開戰了,所以你要記得帶上甲冑。還有,秦地比晉國要冷許多,記得帶上厚點的裌衣。」

    無恤看著我,眼中閃過有五彩的光暈,他俯下身子在我額前狠狠地彈了一下:「你以為我沒想到這些嗎?小兒,我不會讓你凍著的,走了!」說完,一踢馬肚,一騎絕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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