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的生活中有兩件事最為重要,即自身修煉與法統傳承。自身修練當然是可以想像的那種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單調修煉過程,法統傳承則是將從師門長輩那裡繼承而來的修煉心法和門規條例傳授給後輩有資質的弟子,修行者也要有世代更新才能永續不絕麼!
論及作為修行者的資質,生活放蕩元陽早喪的高飛不見得有多麼出類拔萃,最令他師父「博羅上人」看重的其實是他處亂不驚不為外物所動的堅毅心性。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能否在一件艱苦漫長的事情上貫徹始終不動不搖,很大程度要取決於這個人意志品質的強弱。從前高飛為人雖然高傲輕浮,往日的作為風評亦不佳,但他與生俱來的堅忍不拔的頑強足夠讓他的師父「博羅上人」另眼相待。
良師難求,佳徒亦不易得,「博羅上人」繼承了巫術蠱毒一脈的法統,目下上人已經年過百二十歲,百餘年的修為令上人的身體強健如昔,不過顯然已是稀薄西山時日無多了。「博羅上人」早年間收錄的幾名弟子大部分資質愚頓不堪造就,往往修為不到火候就不得不勉強兵解轉世去了。餘下一兩個資質不錯的弟子,卻仗著學成的一身本領外出肆意胡為,終於被其他看不過眼的修行者所誅殺,如今「博羅上人」門下弟子可謂凋零殆盡,每每思及此處「博羅上人」不禁黯然神傷。
門派法統嗣下尤虛,蠱毒門後繼無人了。為此「博羅上人」終日長噓短歎,生怕本派的法統斷絕在自己手中,叫上人如何有顏面見歷代祖師於九泉之下。正在此時,窮途末路的高飛神奇地出現在「博羅上人」的面前,上人不由得懷疑此事乃為歷代祖師庇佑,大為感動。
實際情況呢?高飛的老家在湖南,很少有人知道高家在湖南擁有一座規模宏大的老宅,上個世紀的土地革命時期,高家的祖宅被沒收,分配給了當地一家小學。
時光流轉,用不大光彩手段重新發達起來的高家仍然保有中國人窮搬家、富挪墳的優良傳統,高飛的父親聽從一位術士的勸諫,低調地買入了破敗不堪的老宅,重新進行了改建,連帶把祖先的墳塋和祠堂修葺一新。因為這件事做得很隱秘,除去高家父子二人經手,連高飛老爸那位卷款私逃的填房姨太太都不曉得箇中內情。
既然在原先的地頭上混不開了,已經走頭無路的高飛選擇返回老家的祖宅暫時棲身也不失為一個上策,所以高飛才大老遠的跑到了湖南。
有時候巧合經常帶來幸運,之所以人們喜歡巧合是因為人們願意記住幸運的一剎那,巧合同樣能帶來災難,但人們寧願忘記這種不可測的災難,有選擇的遺忘才是治療一切心靈傷痛最有效的良方。
高家的下場可謂咎由自取,官商勾結牟取暴利從來都是快速發家致富的不二法門,但是這個手段讓人敗家的速度同樣驚人。高飛自是曉得自家事不怎麼光彩,何況這一回「高氏企業」的變故牽連甚廣,想找到一個罪魁禍首都不容易。
那位出賣高家的世叔因為牽連進這樁大案身陷囹圄,蹲起了苦窯下場堪憐。高飛那與小白臉私奔的繼母被騙光了錢財,還欠下一身高利貸,聽說連她這個人都叫蛇頭賣到東南亞當妓女去了。
後來,聽說了這些更令高飛感受到因果律的可怕,六道輪迴的恐怖,堅定了脫離世俗世界潛心修煉的想法。
高家的事情震驚全國波及甚廣,只有齊雲完全沒興趣知道這些消息,杜言修知道此事卻不知道高飛和齊雲有什麼瓜葛,自是未曾留意。
承受住了巨大的打擊,並不是說高飛整個精神狀態一如往昔,經過如此大的變故任何人都不可能沒有一點改變的。現在高飛不修邊幅和叫化子差不多的造型就是後遺症外在的表現之一,「博羅上人」自然不會介意高飛個人喜歡如何打扮,修行者裡面有各種古怪嗜好的傢伙比糧倉裡面的老鼠還多,在這個圈子裡混的時間久一點以後大家肯定是見怪不怪了。
「這次雪峰山中寶氣衝霄,照為師的推算定然是有寶物出土,所以師父帶著你來碰碰運氣呀!」
經歷過人生大喜大悲的高飛如今淡泊名利看淡了身外之物的作用,他並沒有附和師父的說法,高飛倒是覺得與其出來碰運氣,還不如乾脆留在在深山裡面好好修練來得實在。「博羅上人」自知生平所學不夠精深,雖然他在修真界中薄有幾分虛名,到底不是得了巫術真傳的嫡傳後人,修煉百餘年閉門造車終歸成就有限得很,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希望幾乎為零,只能準備兵解轉劫了。
去年一位老朋友路過武陵山之時,偶然和「博羅上人」提起雪峰山一帶寶氣衝霄經年不散,似乎是有上古仙人的典藏出土。
這典藏二字真真說到「博羅上人」的心裡去了,他這一生辛苦修練仍不能超脫輪迴,到頭來免不了遭劫轉世。倘若得到一部上古修行者遺留的修煉典籍,非但上人本身受益匪淺,後代弟子也能得到遺澤。
為此「博羅上人」才下了武陵山在綿延數百里的雪峰山山區四處勘察,一轉眼大半年的功夫下來,什麼典籍都沒發現,倒是歪打正著收了高飛這麼一個得意弟子。
雪峰山有寶物即將出土的消息莫說大江南北、黃河兩岸,就連杜言修這麼消息閉塞的修行者都聽「極光宗」的龍九提起過,更別說其他人了。現在雪峰山周圍修行者的人口密度肯定不會少於太白山大會的時候,有很多修行者都是抱著看看熱鬧的心理前來的,有些上古的修行者脾氣乖僻,在寶物上面下的認主禁制簡直就是變態,多少年多少回苦頭輪班吃下來,一心奔著要得到出土寶物而來的人肯定不多了。
當日在太白山杜言修聽龍九提及過此事可他全不在意,「逸風宗」近千年的積累還能短缺什麼寶貝給杜言修用,故此杜言修對參與尋寶完全是半點興趣都欠奉的消極態度,眼下瑣事纏身的杜言修更沒心情趟這路渾水。
高飛所持的理由雖與杜言修有所不同,大家的結論倒是驚人的相似,沒事跑來雪峰山瞎攙和斷然沒什麼好結果。
「師尊,弟子不贊成攪和到這種不明朗的局面中,恐怕此行未見其利,先受其害。」
聽得高飛闡述自己的見解,「博羅上人」點點頭,捋著頜下的花白鬍鬚說道:
「你處事能考量周詳,謀而後動,為師很欣慰。日後本派還要指望你來光大門楣傳承法統,凡事謹慎一些沒有壞處。尋寶這件事關係重大,雖然不見得有必定成功的把握,為師仍然想勉力一試。」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高飛自然不能堅持反對意見了,應了一聲「是」,便在臨時棲身的這個山洞裡面找了一塊乾燥些的地方盤膝打坐。
對世俗世界的失望扭轉了高飛的世界觀,金錢、地位、權勢亦或者醇酒美人在他看來都如鏡花水月轉瞬即逝,不值得留戀。論起修煉的一心一意,杜言修都比不了高飛,可惜早年紙醉金迷的生活極大損耗了高飛的真元,現在修練起來頗覺事倍功半,叫人看了惋惜。只有高飛自己不這麼想,他覺得現在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是白撿來的,不該強求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修行者的圈子裡面若說起「上古仙人」大家就明白是在隱指遠古的崑崙修真,「上古仙人」肯定不止「崑崙」一脈,可當今世上傳承的門派確有不少與「崑崙」沾親帶故,是以沒人輕易張口「崑崙」閉口「崑崙」的大放厥詞,誰知道身邊那路人馬便是「崑崙」後裔。
高飛初入修行者的行列時間太短,許多常識性的東西他尚不能很好掌握,不過為人莫要貪心這一點,他從以前的教訓中總結得十分深刻,對雪峰山尋寶的事情始終保持高度警惕心理。但是決定權不在高飛手裡,他也只能選擇靜觀其變。
國內熱鬧,國際上更是火上澆油。「非發」佔據了世界許多重要稀有金屬和有色金屬的產地,雖然美國和歐洲國家沒有明令禁制與「非發」佔領區的民間貿易,不過忙於重新整合製造工業體系的那些金屬礦場不約而同地停止了生產。非洲其他國家的經濟秩序也由於安全原因發生波動,部分礦場停工,其餘大部分有不同程度減產。
原有的國際金屬礦產品貿易系統的生產與消費大體持平,相當大一部分原料供應急劇減少這個事實表示,今後世界金屬期貨市場和現貨市場同時出現了無法彌補的原料供應缺口,幾乎全部門類的稀有金屬價格都在飛漲,只有象稀土族金屬和鎢、錳一類主產地不在非洲的金屬漲幅有限。
美國股市道瓊斯指數飛速下跌,連續三日跌幅超過三百點,一周之內美元貶值4%,而以美元為基礎結算貨幣的黃金價格堅挺。與以往的情況不同,這一輪經濟危機是「非發」動搖了美國投資人對非洲原材料供應的信心所引發,進一步打擊美國國民對未來收入的預期,從而減少消費的連鎖反應。
歐洲和美國連續刺探對方多時,總算得出了接近正確的問題答案,在多方利益的驅動下,歐美聯手啟動了旨在消滅「非發」或者最低限度打擊「非發」內部強硬派別的意志,恢復非洲礦產品對世界市場正常供應的「S計劃」。
歐美列強的快速機動部隊數量有限,情況不明就貿然將他們丟進茂密的非洲叢林,怕是日後連個人毛都找不回來了。「非發」將佔領區經營得好似鐵桶一般,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想出來的人也是很難,特工人員的活動難度太大,只能依靠其他途徑。
歐盟操縱軍事間諜衛星調整軌道以後,勉強能夠拍到一些模糊不清的照片傳回地面,美國人就財大氣粗了,直接送一條航天飛機上了太空,肆無忌憚地在非洲上空窺視。
衛星偵察的情報顯示「非發」的各項裝備落後,防空武器數量很少質量方面也不過是國際軍火市場上淘汰的廉價貨色,至於「非發」地面部隊的人數倒是不少。不過老美尚覺得心裡不塌實,又拿出殺手鑭間諜飛機「黑鳥」從非洲轉悠了幾天。最後統一意見,可以著手準備對「非發」實施軍事打擊,第一波就是空中打擊,為此美國人需要調動足夠數量的航母編隊到印度洋和大西洋沿岸。
一些非洲國家很樂意提供陸地機場,但是那些機場的條件實在美國人只得放棄使用。歐洲國家在原先的殖民地國家保有的空中力量臨時拼湊一下充充場面倒還能勝任,至此箭在弦上,一場戰爭即將來臨。
這兩天張治國忙於捋順各級管理,安排戰爭中逃離的難民重返家園,尤其是接到預警雷達發現高空偵察機的報告之後,張治國感覺一場軍事危機正在迫近眉睫。以前「非發」順風順水基本沒有損失就取得了巨大的軍事勝利,很重要的一點是由於先發制人和攻敵不備,現在「非發」有了固定的地盤喪失了隱蔽暗中的優勢,戰爭的主動權自然轉移到對手一方。
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情是防空部隊整裝待命,因為需要防衛的重點地區不多,防空力量組織極為嚴密。空軍方面可以達到80%的出勤率,在後勤補給條件不甚理想的非洲應該知足了。南非的飛機製造廠經過技術改造以後可以供應大部分戰機所需的零部件,前面偷運轉移到非洲的導彈生產線經過調試將能很快投入使用,但是改造飛機製造廠的原有生產線使零部件的生產供應走上正軌需要一些時間。
張治國必須確定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他們將何時從何處開始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