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中午,南宮寶估計高鐵山已經離開,這才出門,帶著十幾名弟子,到湖面去遊玩。在外人的眼中,各湖有各湖的特色,但在南宮寶眼中,天下湖泊都一樣,不一樣的只是人的心情。湖上風大,讓人感覺有一絲寒意,湖面微波,看不清遠處。南宮寶坐在船頭,目光遠眺,也不知在看什麼,可能只是在發呆。青青坐在船艙口風吹不到的地方向外望。
南宮寶發了一會兒呆,忽然對青青笑道:「你過來,我給你戴一個花環。」青青跑過來問:「什麼花環?」南宮寶說:「水做的。」青青不問水如何做花環,只是將脖子伸長,南宮寶說:「先戴在手上試試好看不好看。」青青聽了便將手伸過來。只見南宮寶伸出雙手對著湖面,一會兒,從湖面升起一個急速轉動的水圈,在南宮寶真氣的控制下,往青青的手腕上套去,青青見有趣,便伸雙手合在一起,正在水環要套上青青雙手時,卻一下子散開了,水珠灑了青青一身。青青叫道:「原來你耍我。」說著便要去打南宮寶。南宮寶縮著頭說:「是我不小心,下次不會了。幸虧沒有戴到頭上。」原來這是南宮寶綜合以前所學,以流水六試為基礎,自創萬物隨風,從而利用柔和的真氣將水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而形成花環。而他忽然弄散水環,並不是他的功力不到定,而是擔心環中心的真氣傷到青青。在與阿木無憂兒他們交手時,只因為他先受傷,再加上心情不好,無法發揮出招式的威力。而現在,心情好些,內傷已去,競能用真氣控制這無形的水,就算空了見了,也必定大為驚歎。
青青見好玩,便說:「這麼好玩的東西,要是我能學會就好了。」南宮寶笑問:「你是不是要給我戴到頭上?」青青說:「我就是要灑你一臉。」南宮寶為她擦了一下衣服上的水珠,說:「練武其實是一件辛苦的事,你沒有必要去練。」說著眼淚盯著前面的一隻小船,看了一會兒,忽然吩咐道:「給我划船,去追上那隻小船。」青青也看見了,問:「為什麼?」南宮寶說:「我懷疑那隻船上有我想見的人,他們明明應該是經過我旁邊的,可現在繞道而行,可能是避開我。」
他們的船並不算大船,只能算中等,前面的是一隻小船,行得不快,但一會兒便加速,可船並不是直線前行,而是在水中拐彎。南宮寶叫道:「大家加把勁,我懷疑那上面是無憂兒和阿木。」南宮寶的懷疑是有些道理的,一個是他們兩可能會出現在這兒,另一個只要是從剛才那船的動景看出來的。開始是阿木划船,但一個人劃得慢,她便叫無憂兒幫忙,無憂兒力大,但控制力量不當,無法與阿木很好的配合,所以船一會兒左一會兒右。
大船上有十六名弟子,一邊八人,他們開始出湖時劃得很慢,不費什麼力氣,現在全力而行,船也行得很快,可前面的小船也行得不慢,雖說七彎八拐,但讓人一時也難追上。不過總體來說,兩船之間的距離在拉近。南宮寶站在船頭,把著舵。兩船一追一逃,轉眼快到岸邊了,南宮寶見此,抓起一隻槳,說:「我先去攔截他們,你們隨後跟來。」說著飛身往湖面躍去。此時離岸還有幾十丈,想來誰也無法躍上岸去。但南宮形容詞手中有槳,可在水上借力,他幾個起落,便落在小船上,小船上果真是阿木和無憂兒。兩人見南宮寶近來,也起身躍上岸去。南宮寶在船頭一,也上了岸。
無憂兒看了說:「你還能飛那麼遠,真的不錯,比我們強一些,但你為什麼要追我們呢?」南宮寶看著他們,沒有說話。阿木說:「就算我們上回打傷了你,但你現在已經好了,就算甜甜不是你傷的,但她受傷總與你有關,你打算怎麼辦?」南宮寶說:「我也沒有想為難你們,但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地,甜甜在什麼地方?」無憂兒正待開口,阿木攔住他,問:「你找甜甜幹什麼?」南宮寶說:「我想找何水生。」阿木問:「你想趕盡殺絕?」南宮寶搖搖頭,說:「江湖上沒有我必殺之人,但我卻殺了不少人。何水生勾結賽公明,自然對我天河幫不利,為了……」阿木問:「賽公明是誰?」南宮寶冷冷的道:「你們久不走江湖,連賽公明都不知道,但我也沒有時間與你們解釋了,如果你們能說出甜甜所在地,讓我化解這場危機,我可以饒過甜,否則對大家都不好。」阿木怒道:「沒想到你當了幾天幫主就變得六親不認了,我才你客氣只因為我們還有些親戚關係,但別以為我怕你。」水邊趕來的弟子,已經架起了弓箭,對準兩人。南宮寶抬頭看了看,說:「做父母的愛自己的女兒,是應該的,但你想到後果沒有?我將無憂兒留在這兒,你回去勸你女兒,還有你的好女婿,如果勸他們不了,你帶你女兒離開這江湖,怎麼樣?」阿木道:「我並不知道甜甜在什麼地方,但我可以找找看,找到她我可以勸她一下,但將無憂兒留在這兒絕對不行。」無憂兒也說:「我不留在這兒。」南宮寶說:「如果我一聲令下,你該知道後果,你躲得開這些弓箭,但他呢?」阿木怒道:「你敢?」南宮寶歎道:「你說得對,我不敢。想起小時候的事……我們怎麼弄成這樣子呢?」他回頭去看岸上,岸上,有小花開著。
此時已經是初春,而這地方靠著水,十分暖和,因而花也開得比別處早。南宮寶蹲下來,摘了兩朵小花,躍到船上,給青青戴上。船上的弟子拉著弓,對著兩人。沒有南宮寶的命令,他們自然不敢放箭,但阿木和無憂兒也不敢逃。南宮寶將花給青青戴好,這才對弟子們擺擺手,說:「讓他們走吧。」阿木拉了無憂兒便走。南宮寶也不知青青理解不,對她說:「這知道這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我真的對他們下不了手。你不知道,我小時候他們對我多好。可現在弄成這個樣子了。」青青說:「可你明明沒有傷害甜甜,而他們卻怪你。」南宮寶道:「他們也是無辜的,他們不會騙我的,騙他們的也許是甜甜,也許是何水生。上次我們都沒事,所以也不與他們計較。各位弟子都辛苦了,待休息一會兒我們回去。」
眾弟子聽了忙坐下來,待南宮寶也想坐下來時,忽然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他又站起來,岸邊林中走出兩人。正是甜甜和何水生。南宮寶說:「兩位果真在這兒。」何水生不肖的說:「鄱陽湖本來就是我生長的地方,誰也不能讓我離開。」南宮寶問:「死呢?」何水生說:「死也不能,我死了,也是死在這兒的。可你呢?」說完便迅速轉身回走。南宮寶叫道:弟子聽令,十幾支箭向何水生射去,而此時岸上一下子出現幾十個人,他們也是紀弓箭手,一現身,幾十支箭便也射過來。這些箭都是射向南宮寶和青青的。南宮寶抓起青青,一點地,躍了起來,幾十支箭都射向船艙板上,但在兩人離地後,又一支箭射來,這一箭破空之聲格外悶響。南宮寶一聽這聲音,便知是段雷那把鐵背弓射出來的。他知道其威力,很難攔開,而他們身在空中,躲閃也難,無處借力,身形沒法變,但見南宮寶一推青青,兩人本是抱在一起的,這一推,中間便空出一個小間隙,箭便從兩人中間穿過。
船上的弟子射過何水生後,便再射這些出現的弟子。一陣箭雨,岸上的弟子便倒下七八個,而此時南宮寶已經落地,他用腳挑起一塊船板,橫掃過去,又掃倒幾個,其他的弟子見了轉身便逃。再一陣箭雨過去,又放倒幾個。再想射時,那些人已經逃走,而他們又沒有接到命令,沒有追。
過了好一會兒,南宮寶拍拍驚魂未定的青青,說:「好了,沒事了。」他推開青青,想上岸去看看,青青卻死死的拉著他不放。南宮寶對一邊的兩個弟子說:「你們上岸去看看。」兩個弟子上岸看了一下,撿起一柄弓回來,說:「對方死了十五個,傷了三個,留下這把弓,但……但我們射出的十幾支箭競沒有射殺何水生,讓那個姑娘救走了。」南宮寶接過弓來,說:「沒有人可以硬擋你們十六支箭,除非他身上穿了什麼防身的衣服,不過這也會讓他好受的。十六支箭,就算一石頭也會射碎的,大家走吧,回去。」
山林中,甜甜照看著何水生,何水生嘴角流著血。他問:「南宮小子死了嗎?」甜甜傷心的說:「我沒有看到結局,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何水生慘笑道:「生又何歡?死又何衷?眼看著鄱陽湖落入別人的手中,而我奪不回來,你說我該多麼痛苦?我中想與他同歸於盡。」甜甜聽了眼淚便流了下來,道:「你又何必如此呢?」何水生說:「我還有選擇嗎?男子漢大丈夫,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你不會明白的。」甜甜大聲道:「我明白,可你……賽先生不是答應幫你的嗎?」何水生搖搖頭,說:「別提他了……我怎麼沒有死?」甜甜說:「因為你穿著冰火羽衣,刀槍難入。」何水生問:「你為何不早說呢?」甜甜哭道:「我怕,我怕你去拚命,你說你死了我怎麼辦?」何水生說:「讓你受苦了。」甜甜說:「留得青山在,我們還是躲一躲吧。」何水生說:「我們去找張維新。」甜甜說:「可他的態度很不明朗,萬一……」何水生強言道:「沒事的,就算他再不仁也不會出買我的。但這事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
南宮寶等大家休息了一會兒才說:「大家上岸收拾一下,這件事別讓其他的人知道。」眾弟子上岸將射出的箭收回,其中一個弟子問:「幫主,這兒還有人沒死,要不要補上一下?」南宮寶道:「算了吧,讓他們自生自滅。我們回去。」
回去時,天色已經不早,張維新過來問:「理午遊湖還好吧。」南宮寶道:「還好,只是湖上風大,讓青青受了一下涼,不過休息量下就會好的。張幫主為幫裡操勞,已經很累了,我便不必讓你再費心了。」張維新道:「昨天的那個弟子,我已經按幫主的意思處理了。」南宮寶反駁道:「不是按我的意思,而是按幫規處理。如果我不在,那又按誰的意思處理呢?一個孩子,如果父母覺得不聽話可以教訓幾下,但一個幫,一個大幫,卻不能因為我的意思便處理了。以你的才能,可以和高幫主合計一下,訂立一個合理的幫規,再讓眾弟子商量商量,詢問一下大家的意見,盡量做到合情合理,以後大家執行起來便容易些。」張維新說:「多謝幫主教訓,我這就去辦。」說著轉身便離去,走到門口,南宮寶忽然叫道:「慢著。」張維新停下來,回頭問:「幫主還有什麼吩咐?」南宮寶想了想,說:「算了,沒事了,你去吧。」
待他走後,青青問:「我們在這兒要住多久?」南宮寶說:「不久,我本打算待到清明,再為我娘掃墓後再回的,但現在我想早點回去,待明天去祭拜過我娘之後,後天就回去。」青青有些意外,問:「這麼快?」南宮寶道:「形勢有變,我待在這兒也沒有什麼用,我們回到望江樓去。」青青問:「這兒的事你不管了嗎?」南宮寶搖搖頭,也不知他這搖頭是什麼意思。青青也沒問。
第二天,南宮形容詞帶了二十多人划船離寨,只是說去辦點事,便沒作多言。他不說,自然沒人敢問。陳思蘭的墳地已經與南宮雨合二為一了。南宮寶帶著青青在墳頭拜了三拜,便回去了,當年他是如此的痛恨他的父親,但現在,他已經不再有恨了。
密室中,張維新見到何水生和甜甜,張維新問:「你為什麼弄成這個樣子?誰傷了你的?」何水生說:「除了他還有誰?」張維新問:「是他?什麼時候?昨天下午他只是去遊湖,怎麼找上你的?」何水生說:「是我找上他的。」張維新歎道:「你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呢?你應該明白,對誰都沒有好處。是他放你走的?」何水生道:「別問那麼多,你到底是什麼態度?」張維新非置可否,說:「你現在受傷了,就在這兒養傷吧,其他的事也別問得太多。」何水生質問:「是否因為你已經做了副幫主,便安心了,或者是你怕死。」張維新不耐煩道:「我是怕死,那又如何?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們原來的兵力只有三千多,而且被調往各處,此處才多少人?你知道嗎?太湖的實力你知道嗎?黃河幫一夜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高鐵山在這兒住了多久你知道嗎?高鐵山一走他又來了你知道嗎?我們活到現在只是運氣,你知道嗎?我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便會引起這兒血流成河你知道嗎?」何水生愣了一會兒,這才說:「可當初是你勸我接受議和的,可現在,我如喪家之犬,可你還高高在上,這就是我對你的信任嗎?」張維新問:「你說我該怎麼辦?」何水生說:「只要你肯,我便有辦法。」張維新說:「你先說說你的計謀,我再傷決定。」何水生道:「如果高鐵山了,而南宮寶又受了什麼打擊,那這幫主之位便到你手上了。」張維新說:「還有太湖的兄弟呢?」何水生說:「自然包括其中。」張維新問:「如何辦到?」何水生說:「等一個機會,等所有的人再集中在一起的時候來個出其不意。」張維新道:「這樣的機會恐怕不多,上次大家都在總舵時都沒有機會下手,現在……」何水生說:「你別騙我了,這一次不一樣,只要有機會,這次便可以辦到。」張維新沒有問他如何能辦到,卻問:「賽先生呢?」何水生說:「外來的人總是靠不住,他心裡有什麼想法我不清楚,恐怕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張維新說:「你們就在這兒住著吧,如果出去讓人發現恐怕就不好了。」
張維新走後,甜甜問:「可靠嗎?」何水生說:「不知道,但他恐怕也不想過著被人照著的日子,他剛才也說過,先是高鐵山,再是那小子,這擺明就是對他不信任。你說,就算一個忠心耿耿的部下都會不滿,何況是他呢?」甜甜說:「可是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呢?他做了幫主還會讓給你嗎?」何水生搖搖頭道:「肯定不會,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我不希望我鄱陽湖落入別人之手,但落在他手上也沒有什麼,何況他這幫主也未必坐得穩。」甜甜問:「既然有這種對策,那為何你還要去與南宮寶拚命呢?」何水生說:「這計策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或者只能靠運氣了,如果各舵主不能集中在一處,那有什麼用?所以說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昨天未殺死他,必定會讓他有所防範,以後行動起來恐怕更難了。」甜甜道:「但無論如何我不願你去冒險。」何水生安慰說:「我再也不會,只要有一分希望。」甜甜點點頭,想了想,問:「賽先生怎麼辦?萬一我們計劃成功時,他卻出賣了我們,那我們不是為他作嫁衣嗎?」何水生說:「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借天河幫之手將他除去,也許南宮小子會手下留情,但高鐵山不會,對了,最好引得他們兩敗俱傷,只要我撐握了賽先生的行蹤,就不怕他會逃走。」
南宮寶拜了三拜,起身正待離去,卻叫到有聲音傳來。兩人正在談論著,一個問:「此處為何如此荒涼?」另一個說:「不知道,但想來應該是此處了。」南宮寶聽出聲音是空了和慧塵,便沒有移步。兩人上得山來,看到有這麼多人,很有些意外,空了說:「原來南宮施主也在這兒。」南宮寶說:「我到這兒來探望我娘。不知兩位來此為何?」慧塵說:「我帶師叔來也是為了拜望你父母。」南宮寶道:「我母親一向平凡,怎麼勞兩位大師前來。」慧塵說:「他們一個兒子掌握著天河幫,一個掌握著地靈宮。地上水上,代表著江湖,誰敢說他們平凡?」南宮寶不想提這個,便說:「我已經拜過了,先行一步。」空了見他要走,忙道:「施主留步,我正有話要想與你談一談。」南宮寶說:「此時天已經不早了,我在鄱陽湖恭候兩位大師去作客。也讓我一盡地主之宜。」
回到湖上時,天色已經暗下來,南宮寶早早休息,到第二天早上,未見空了他們到來,他便決定離開。待與張維新交代一下,張維新很感意外,也許在他的心目中,南宮寶必定會多住幾個月,等到覺得此處很平靜才回去,但沒想到他這麼快便離開了。南宮寶說:「我此次前來主要是來拜祭我娘,再來看一看大家,昨天我已經去過我娘的墳前,而此外你們都很忙,我留在這兒也沒什麼事。」張維新雖然意外,但沒有顯露出來,用很平靜的聲音道:「我送你。」南宮寶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對你也沒有什麼好交代的,你好自為之吧。」說完拉了青青便走。還是他們那些人,那些船。張維新雖聽南宮寶那樣說,但他還是送到岸邊。南宮寶見了,上船後,對張維新說:「我本約了少林兩位高僧前來一會,但他們現在沒來,如果來了,你好生接待一下。」張維新問:「幫主為何不多等一會兒呢?」南宮寶說:「一切隨緣吧。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見。」
船行得很慢,雖然他說不刻意去等,但其實他還是想著能夠遇上兩人,如今江湖成這個樣子,他弄不清是什麼原因,但他確實不希望少林關上大門,他覺得整個江湖都壓在他天河幫身上,而天河幫又壓在他身上,他時刻擔心著天河幫的內戰,擔心天河幫瓦解,擔心著天河幫這麼一大股力量被別人利用。高鐵山一夜滅掉黃河幫,如果願意,憑著這些力量,也可以滅掉少林。現在他們有錢了,又能力量,有什麼事是他們幹不成的?可他們之中卻又存在那麼多不確實的因素。他希望少林能給他一點,他從昨天何水生暗殺他這一點上推測到很多事。賽公明並不想殺他,至少現在不想,否則他昨天不可能那麼容易脫身,賽公明為什麼不想殺自己,如果他一死,上下打起來,這對賽公明本來應該有利的,但他卻沒殺自己,自是因為有別的理由,那便是他不希望天河幫內亂,也即他想著奪天河幫而控制整個江湖。黃河幫滅了,賽公明其實起著推動作用,否則黃河幫不可能滅得那麼快。他一直覺得賽公明可怕,因為你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現在他有些清楚了。奪天河,統江湖,只要有機會,這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天河幫為了利益可以滅黃河幫,自然也可以想著去統一江湖了,利用他天河幫的水運便利,加上對陸上的統治,那更是財源滾滾。而他們現在的貨物出手都依靠其他的商人,這其中自然會損失不少利益。只要賽公明能讓眾弟子能賺更多的錢,那麼他為何不能當幫主?想通了這一點,他覺得江湖真有其幸運的地方,如果黃天霸沒有死,江湖絕不會是這個樣子,像宋家等被兼併不說,恐怕連江南鏢局這樣的小勢力也難以生存。而現在有賽公明,還有野山郎或者陳英,他們不也都是野心勃勃的傢伙嗎?還有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人。
青青也許知道他在想著一些事情,但到底想著什麼她也不知道,她也好奇,但沒有問。她的世界很簡單,而江湖太複雜,有些事是她弄不明白的,沒法理解,她也想一些事情,但都談不上深思。所以她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悶。她抬頭向湖上望去,看見空了和慧塵他們坐船趕過來,而自己的船卻向著湖口而去,她考慮要不要提醒南宮寶一下。慧塵先已經叫起來了,問:「前面船上可是南宮幫主?」南宮寶回過神來,也看見了,道:「兩位大師來了,我正打算離去呢,不如同行一和呈現如何?」空了說:「遇上便是有緣,正好同行一程。」
兩人上船,南宮寶便叫那小船回去,慧塵說:「我以為幫主要在這兒長住一陣,哪知這麼快便要回去了。」南宮寶笑道:「我本無家,處處家。」慧塵說:「這個自然,水上一帶哪兒做不了你的家,哪兒又不是你的家?」南宮寶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湖面,慧塵話題一轉,說:「我們途上遇上你說的聖姑。」南宮寶問:「結果呢?」慧塵說:「結果沒有動手,聖姑似乎受了傷。」空了插話道:「她是問我幾個關於佛的問題。」南宮寶有些好奇,問:「能否見告?」空了說:「她問我何為空,佛有沒有情,還問我命運的問題。」南宮寶說:「她與賽公明是什麼關係我不清楚,現在我對賽公明還有些瞭解,可對她……她來自何處,想幹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慧塵說:「也許她來尋仇的,我從她的眼中看到滿腔的仇恨和失落。也許她只是被人訓練出來尋仇的工具,所以問關於命運的問題。」南宮寶想了想,說:「她第一次出現是在天河幫成立時,那時候我並沒有發現她有什麼仇恨,她只是說她要錢,要很多錢,將她的族人從艱難的地方遷出來,不過我有些不信。」空了說:「但無論如何,我發覺她的心似乎死了。」南宮寶說:「她能不出來添亂更好,對她的武功我可真的有些怕,就算面對賽公明時也沒有那麼辦不從心。」慧塵說:「你與賽公明那一戰,我聽別人說過,你雖以計勝他,但論武功你應該不會比他差多少。」南宮寶搖搖頭歎道:「江湖上沒有多少人瞭解賽公明,我曾經也這樣認為,但後來才知道錯了,那一次是他故意輸給我,他的手受我一劍竟沒有殘,自然是早有防備了,他也許覺得明的無法搶佔……地靈宮的產業,便轉為暗的,我推測賽公明的計謀是借天河幫的實力來一統江肖,先奪得天河幫的控制權,那樣再統一江湖便容易了。」空了問:「天河幫的實力可以一統江湖嗎?」南宮寶說:「不知道,這並不取決於天河幫的實力,而是他的謀略。」慧塵說:「可聽你說地靈宮的實力也不弱。」南宮寶點點頭,說:「但地靈宮有內亂,並且我估計實力相當,也難於調解。」慧塵說:「你說難於調解那恐怕真的難於調解了。」南宮寶說:「不過如果他們面對壓力能重歸於好也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倒希望這樣。」慧塵說:「我看你對你這幫主之職很沒有信心,似乎隨時可能失去一樣。」青青在一邊說:「如果大師願意,寶大哥可以將幫主讓給你。」慧塵笑道:「這幫主是說讓便讓的嗎?」南宮寶看看空了,問:「你們打算在外面遊歷多久?」慧塵說:「還不確定。」空了說:「隨緣吧。」南宮寶問:「假如賽公明最後一統江湖,大師會怎麼辦?」空了沉默許久,才說:「那時恐怕無我了。」南宮寶忽然站起身來,說:「空了大師此次出來,恐怕也沒與多少人切磋過,不如你我來交流一下吧。」論武功,南宮形容詞多半不如空了,但他是一幫之主,並且交手對空了有很多好處,也算是他的一種歷練,因而南宮寶並未說討教什麼的。空了說:「正如我願。」南宮寶問:「大師也有願?」空了道:「我佛慈悲。」
船並不大,對於打鬥來說更覺小了。空了剛一站起來,南宮寶便一掌拍過去,這一掌帶有偷襲的意味,可空了確實非同小可,他一擺手向上,正好迎上南宮寶這一掌,南宮寶立刻變招,向空了手腕抓去,而空了一掃手腕,手掌再次迎向南宮寶的手腕。南宮寶立刻收手,再次出擊,這回改為食指點向空了的胸口,而空了伸二指擋他這一指,兩指剛一接觸,南宮寶便曲指,再彈開,正彈中空了的掌背,要知這一彈很有學問,空了伸二指擋他一指,功力必定集於二指之上,這一彈卻彈其手背,正是攻向其弱處,空了換手,並且一拳擊出,南宮寶伸掌來擋這一拳。一般來說,對於拳的攻擊,最好是往外擋,而沒有這樣直接擋的,更沒有用掌直擊的,除非覺得自己的功力比對方高出很多,可是有誰敢認為比空了的功力還高呢?拳掌相碰,南宮寶掌一斜,拳掌錯開,兩下擊空,但掌卻依舊向空了胸口插去。空了一扭身,用肩撞向南宮寶的手臂,這才算搶回一招。南宮寶手向下擺,往其小腹攻來,空了受了一指的手臂向上一抬,正好擋住南宮寶的手,並且轉身,以後肘向南宮寶頂去,南宮寶也抽手托住其肘,接著後退,空了也並不主動進逼。南宮寶問:「我如果用頭攻擊大師背部,大師何以擋?」空了說:「後仰,也以頭攻。」南宮寶讚道:「大師好招,本以為少林剛而掘。沒想到你這麼靈敏。」空了說:「但只憑招試,我還是不如你的。」南宮寶搖頭道:「船上太小,許多招試施展不開,而你少林的千佛手,蘭花指等還未使出來。所以大師還是勝我很多,而我,也算盡了全力了。」空了也不否認,說:「如果有條件,你會超越我的。」南宮寶沒有接話,像少林的一些上層武功,如果給他機會,他自信可以練成,但他沒有機會。他說:「大師的武功和招試都是頂尖的,少有人比,但還有些東西還是讓人防不勝防的。」說著一彈指,一顆小暗器擊向空了的胸口,空了一抬手,想用衣袖將其展走,那知這暗器卻暴開了,從中散出一團粉沫。空了後退一步,立刻閉氣,但還是感覺頭有些暈。慧塵忙上前扶住他,用驚疑的眼神看著南宮寶,南宮寶說:「這只是普通的**藥,弄點水便可解。可剛才我再使其他的暗器,大師必定難於躲開。所以說光憑武功還是不夠的,大師交手的機會還是太少,並且平常交手都不是性命相拼,所以還算不得一個高手,如果有人對你不利,你們恐怕也難於平安的回到少林。」慧塵說:「施主也言之有理,但不經過過磨難,恐怕也難於學會這些,有些事我會為師叔擋一擋的。」說著用一個濕毛巾在他師叔臉上抹了一把。南宮寶說:「受機緣巧合,我會一點毒理,正好可以跟大師探討一下,我們下到船艙去吧。」空了說:「對於毒性,我也有些心得,正好可以交流一下。」南宮寶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少林也會一點毒。空了可能也看出南宮寶的疑慮,說:「毒理即其藥理,少林的紫香丸也是有名的。」南宮寶想想也對,只不過少林這些只能算是藥,是可救萬物的藥,而南宮寶那些卻只是能害萬物的毒。他對於毒的瞭解,除了一本簡單的毒理,便是在半歸谷中的百毒圖,其相生相剋,他確實用心的記了一下,至於其他的,恐怕瞭解不多,比如什麼毒在什麼時候,怎麼樣使對毒性最強,如何提煉,這些都是要很多的經驗,而南宮寶自然對這些一無所知。三人下到船艙,南宮寶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與空了談了,空了只是不語,而一邊的慧塵似乎接受的多一些,並不時問一下。等他將他所知道的一切講出來,卻沒有問他們。空了說:「我少林也有一些練丹之法,可惜我不知道,不然可與你談論一下,不過我想這要用到冰,我少林有藏冰,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用途。」南宮寶說:「我猜也是這樣,但這只對至陰到寒之藥有用,而對於至熱之物恐怕用途不大,他們本長在勢處,像我們的食物,我想下陰寒之毒有些難,不過酒中我便不知了。」空了說:「酒不至陽之物,但也屬陰,藥物在其中能平緩藥性,因而是下毒的勝地。」南宮寶問:「為何是至陽又屬陰呢?」空了說:「老襺沒喝過此物,但對你來說應該明白的。」南宮寶點點頭,酒生於寒,但入口卻熱。
南宮寶對於毒其實沒有什麼興趣,與空了交流完之後,問:「不知兩位大師還欲前往何處?」慧塵說:「沒有確定的目標和方向,只是隨興。」南宮寶說:「我們回望江樓,這一次可能在那兒住一段時間,大師如果沒有其他的想法,何不隨我們一起去?而我們在武功方面正好可以切磋一二。」空了說:「我有緣的話會到望江樓去的,但我想行路。」南宮寶說:「好吧,在湖口我送兩位上岸。」
送走兩人,船便往下直到望江樓總舵了。在望江樓住著,南宮寶開始過問幫中的事務,像兵力的佈局,調動,人事的變更,財務的分管,這些以前從不理會的事,現如今一一問情,但也只是問一下,並不言及其他好壞。天河幫的運轉說簡單也簡單,說繁雜也繁雜,他頭幾天將一些大概的結構弄清楚,再去關注細節,半個月之後,他才基本弄清,這才知道其中的不容易,知道義父,高鐵山等人做了不少事。而當初自己想讓他們打魚為生的想法是多麼可笑。
青青在這些天來也沒有纏著南宮寶,她並不須要寶大哥時時刻刻陪著她,哄她開心,但只要他在自己的身邊,平平安安的,想見時便可以見到,這樣就行了,而她自己也可以找點事幹,比如彈琴作畫。與剛進江湖離開老婆婆時相比,她經歷了很多的苦難,生死離別,現在也變得成熟多了,雖然比起她這麼大的女孩子來可能差一些,但其成長也算很快的,至少南宮寶覺得很好,很乖,很懂事。而依舊讓人覺得那麼純潔,甜甜也經歷了很從,但現在變成那個樣子,讓他很為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