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山坡少有人家。
可就是那麼僅存的一間房子現在也好像出了問題在裊裊上升的濃煙中有登天的趨勢。
「咳咳……」間間斷斷的咳嗽聲從滾滾煙霧中傳了出來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朦朧的雙眼中紅絲密佈好像被嗆的不輕無力的用那半根燒火棍在爐灶的底部胡亂撥著一邊在心裡面埋怨老天你什麼時候下雨不好怎麼就在曬柴草的時候忽然來了陣雷陣雨這不是成心難為人的麼。
終於哀歎了一聲灶底那剛才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一點點火苗又在逐步縮小漸漸無影無蹤希望……又破滅了。
或者灶台也在過意不去火焰熄滅的同時還副贈了更多的回禮剛才瞇著眼睛還能看見近三尺的東西現在全被煙霧籠罩眼睛連睜都睜不開。
……也好看不見看不煩自嘲的笑了笑未嘗不是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
汗珠大滴大滴的延續到了下巴上無意識狠狠的用手掌一擦算是對剛才鬱悶的一種洩看樣子自己真的是沒用啊連這一點點的小事都做不好。
半掩的柴門被一下子推開然後就只見一個破舊長衫少年掩面奔出好像是被濃煙熏的太過厲害當然剛才他還透過一絲光亮看到自己的兩隻手掌似乎白了一半。
當然說是黑了一塊也合適至於另一半……可以想像自己的臉現在都成了什麼樣了。
連奔幾步找到了大缸猛的就把頭伸了進去抄起清水在臉上洗著半點也不敢含糊他可不想當當獵戶們傳說中在山中曾見到的那種動物。
書生就應該白白淨淨養尊處優的這是現在的一條定律也是他心中的準繩。
細心的整理好有點紛亂的髻這已經是他小時候硬生生培養下的習慣默念著我是書生書生就是我……為了這個也不知道挨了多少無辜的棍棒。
棍棒也許就是老爹的一個代名詞他不禁心中有點甜甜。
認真的將一根磨的光滑無比的木簪子插在頭上是值得自豪的爹也是為了自己好書生是多麼令人羨慕的一個名詞畢竟是像這小地方的人唯一進階的途徑。
走在大街上那些衣著光鮮的富貴人家看自己絕不會像對普通民夫走卒那樣也許眼光嘲諷譏笑或者是湊在一起對自己指指點點的但畢竟是不同。
他們在嫉妒一定是在嫉妒堅毅的嘴角慢慢的彎成一道弧線輕輕的挽起額頭下面的那一卷散露出一絲滿足的微笑這就是老頭現在能夠給他唯一的地位。
帝國的官僚大部分都是從科舉中直接選出給了自己這些人頭頂天空的奢望儘管那種奢望非常之小可周圍的這些泥腿子們不會這樣看哪怕自己只有一點點躍入高門的可能也必須得最自己客客氣氣的。
彎下腰去看著平靜的水面映出模糊的年輕面孔特別顯眼的便是額頭上垂下來的一蓬散幾乎將眼睛給遮去了一大半苦笑著將它縷開明顯看到在額頭的正中央的鮮紅胎記很古怪像個萬子或者說是一朵蓮花也曾經覺得這樣的一個胎記在男人的臉上非常的突兀了向爹問過好幾次除了得到閃爍的迴避之外更是強令他不得將頭上的印記暴露在外人的面前自己也曾經小聲的辯解幾句畢竟小孩子都希望自己能打扮的利索一點這樣的一縷頭不但梳理的時候十分不便連眼都給擋住了大半沒想到爹娘的反對是如此之大甚至大罵自己不孝。
這個罪名可當不起。
自嘲的笑了笑至於麼。
回頭看看正在冒著滾滾濃煙的茅屋還好幸虧自己家的房子孤零零的在山坡上周圍也沒什麼鄰居要不讓他們看到這個場面還不以為自己家裡面著火了。
……
山岡的那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柴堆還在向這裡緩緩的移動著看上去分外的詭異心中一喜便跑步迎上前去一見那巨大柴堆下面的佝僂身軀不禁眼角一酸幾乎流下淚來可對上他的卻是氣的臉色青的怒火。
心中忐忑忙垂手肅立低聲道歉道:「對不起爹爹我只是想燒飯誰知道你一留心就……」話還沒有說邊便聽到「啪」的一聲柴草堆落地。
下一步該什麼來著他默默的想。
果然從柴堆中抽出的一根粗棍很快就狠狠的落到了自己的背上這場景已經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他甚至可以在心中估略出那木棍的詳細長度連幾個分叉都明確無誤。
接著有是幾乎能背出來的一連串臭罵噴薄而出:「文志你這個不孝之子我管房子是燒還是不燒不是說好讓你在家讀你的詩文的麼誰讓你去做燒飯的這種低賤活兒了……記住你的身份你是讀書人!咳咳……」好像是太過激動了一點開始劇烈的咳嗽。
手中的棍子卻是攥的更緊了怎麼無論怎麼打都記不住呢。
文志趕緊上前扶住了他的肩膀道歉道:「爹爹莫要動氣都是孩兒的錯下次一定不會了。」
他的父親大口的喘著氣抬起戰抖的手指向他罵道:「什麼下次你怎麼這麼的不長記性都已經打了好幾次了……」又要進行長時間的說教。
文志低眉順眼聆聽卻是嘴角笑的古怪幸好沒讓身邊人瞧個究竟不然肯定又是要挨一頓的暴打。
看樣子沒結束的趨勢趕緊跪倒泣聲道:「爹爹孩兒只是想幫您一點一點點就好您太累了……」說的動情眼淚一連串的向下掉直讓父親也悲哀起來長歎了一口氣:「孩子啊你要領會爹的苦心才是咱們要真的想要出人頭地的話就不要再把心思放在這些雜活上免的失了身份好了起來吧。」看到兒子這麼的孝順心中就是有氣也不能再只能溫言安慰是個好小伙子啊不枉自己親手把他拉扯大。
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向那小木屋蹣跚而去父子兩人都是心滿意足溫馨無比老頭子攤這麼一個好兒子大是欣慰文志卻更是開心區區一個動作幾句話就把一頓抱打和臭罵給混了過去看樣子自己的本事還算練的不錯就是煽情了一點點但沒什麼丟臉的反正不是外人就算外人看了也覺得父慈之孝基本上達到了牌坊的程度羨慕還來不及心中暗笑在爹爹的後面偷偷的做著鬼臉。
他可沒那麼的傻去白挨那說教。
雖然先前用點小詭計讓自己舒服一點可心中並無不敬之意看著他越來越佝僂的身體眼睛忽然模糊了不少連忙撇過臉去強笑道:「那也行孩兒就不和您爭做這個活了說實話孩兒的手藝一點都不好前幾次也是白白的受累還是吃爹爹你親自下廚來的香。」
老者哈哈大笑回過頭來狠狠的在他的肩膀上門拍了幾下「做人要行的正走的直你小子怎麼也學會虛言奉承了你當你爹是專門的廚子麼?」意思是有點的不滿意可並無不悅之色看樣子極是受用他曾經也在一個縣丞的身邊幹過一段時間的文書對這些讀書人的事雖然瞭解的不少可看著不少的耿直的書生一個個的在官場碰的頭破血流從此沉沒不見也深知道嘴甜的好處。
心情一好連踹門都顯得十分的乾脆可裡面的情景又把他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興致一下子給打了下去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瞪著已經正在準備踮足逃離的兒子怒吼道:「文志看你做的好事!老子給你親手打的書架呢?」
文志乾巴巴的指了一指灶台的方向:「做的太過久了可能是時間太長了反而被蟲子給蛀了吧一點點的都不結實剛才我就那麼的一碰就全然散了架乾脆都扔到了爐子裡」興許是灶裡的濕氣悶了太久居然煙囪通了不少一縷青煙正在悠悠的向上爬他更是眉色飛舞:「瞧瞧好福氣哩都上天了……」
話還沒有說完腦門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棍看樣子老爺子的功夫是越來越見長離這麼遠都打的中現在逃跑是來不及了連忙賠笑道:「其實那書架流著真的是一點的用都沒有再過幾個月孩兒就要去大考了留著它還幹什麼還不如添上一把柴火來的實惠?」
老爺子收了棍疑惑道:「你這麼一說倒還是有幾分的道理可是你看看這些年來積下的那些書怎麼辦就這麼干放著還不受潮?」說著又向地上的那捆柴指了一指道:「等下你上城把這也給賣了再加上兩次賣得的錢也應該能買上一本這可是新書可不能糟蹋了你就打算把那個給放在被窩裡面不成?」
文志小心的看了看風色總算是雨過天晴:「沒事爹爹您消消氣別說現在買回來也沒什麼大的用處……」一看對面冷光一閃忙不迭的改口道:「孩兒等下買回來一定卷不離手絕對不會壞的。」
老爺子又向屋子裡面看了看滿地的書籍十分的心疼「這些……」
文志恐怕又要有幾個時辰的教訓降臨低頭算了算日子應該差不多了連忙拍了拍胸脯打了包票:「沒事的再過幾個月孩兒也要上路正好把這些給賣了好湊些盤纏。」
老爺子十分的不相信本來打算近時去深山挖上一些稀罕的草藥才湊這份子可現在兒子居然自己打算了可……蹲下身去來回的撥弄那些被翻的已經黃的破舊冊子就這些?
還盤纏賣破爛連換個饅頭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