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川是在野娃第三次將金剛狼擊退下城頭時發現他的,他開始注意這名與所有士兵沒有什麼兩樣的下層戰士,一次可以說是僥倖,兩次也可以說是運氣,但三次就絕對不是什麼命運之神的格外垂青!冷川深刻的理解,命運之神就如同一名嫌貧愛富的娼妓,只會對有實力得到她的人另眼相看。
第二日,冷川立即將野娃調到自己身邊,提拔為近身侍衛隊隊長。而經過這幾日的戰鬥,冷川更深深的明白了:如果不是野娃壓制住了金剛狼狂猛攻城的勢頭,也許地堅城早已被聖元軍給攻破了。
冷川扶著野娃的肩膀,正色望著他,道:「我給你起一個名字,自現在起,你的名字,就叫作『地堅』!--與你所守護的城池,同一個名字!」
野娃雙眼陡亮,定定望著冷川,眼中似乎有火光在閃爍,身軀散發出逼人的力量與氣勢,默不作聲,堅定的點了點頭。
冷川見他精赤上身,黑鐵一般的肌膚,包著瘦骨嶙峋的身軀,似乎並沒有肌肉,全身卻是筋骨凹凸,龍精虎猛,使人毫不懷疑,他的雙手,足可以輕易扼死一隻猛虎。見他不披戰甲,卻全身沒有一道傷疤,冷川納罕:真是奇怪,這小子竟然刀槍不入!--在流矢滿天的戰場,身臨作戰的第一前線,如想身軀沒有一絲傷痕,那簡直難愈登天,如此也就只有一個解釋,像冷川所說,這小子的身軀是鐵打的,根本刀槍不入!
野娃,的確是無父無母,自幼生長在深山野林內,被母虎餵養大。直到十餘歲左右的時候,遇到一名進山砍柴的老樵夫,被老樵夫帶回家中收養。老樵夫並無兒女,將他當作兒子養大。十年後,老樵夫死去,臨死前,他知道養子的飯量很大,但又不會絲毫生計,因此他根本養活不了自己;但兒子力大無窮,是天生的戰士,能夠手裂猛虎,因此老樵夫囑咐他參加軍隊,可以博個出身。
果然,野娃憑借實力進入了魔武國五大主力軍團之一的暴熊軍團,並且在參軍後的第一場戰爭「地堅城保衛戰」中,即大方異彩。
而今,野娃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地堅!
此時雙方的主帥,都注意到了聖元軍中異常活躍的好戰份子戰神,都將關注的目光投向了他。
戰神奪過一柄馬刀,高舉過頭,大聲吼道:「勇士們,隨我去奪取地堅城,將魔武國的狗崽子們,通通送到地獄中去見鬼吧!」
聖元軍中幾乎所有勇力超群的勇士,齊對著他湧去,不斷的聚集到他身旁,隨他對著地堅城衝去。
戰神將神力提升到這個世間可以承受、禁錮結界攻擊的邊緣地步,釋放出神力,護衛著自己的身軀、以及身後追隨的勇士的安全,不被流矢或者當頭砸下的巨石砸中。
在戰神的帶領下,眾位勇士毫髮無傷的抵達地堅城下,他們越過了護城河,自雲梯攀援而上。戰神依舊衝在最前,一手馬刀、一手巨盾,自上方砸下的巨石、檑木,輕易被他掀到一旁,流矢更被他以馬刀全部劈飛。攀登雲梯,他竟如履平地,不一會兒即抵達城頭。
後方觀戰的神武軍團元帥蘧儀,以及左軍統領金剛狼,對視一眼,都掩飾不住目中的訝異。蘧儀微微皺眉道:「那人是誰?」
天甲軍管將鐵速道:「是前軍第三管軍的管將馬耀大人。」
「不對。」金剛狼立即道:「馬耀絕對沒有如此實力。此人登城越池如此輕易,箭矢兵刃根本傷害不到他,絕非馬耀,只恐怕是很有些來歷。」
蘧儀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此時,攀上城頭的戰神,大發神威,肆意的砍殺著暴熊軍團的士兵,一邊興奮的大聲嘶吼著,聲音如同巨雷般在城頭上迴盪。他擺動著魁梧的身軀,不斷的移動、不斷的進攻,竟然將城頭十數倍的暴熊精銳戰士,砍殺的節節敗退,很快清掃出一塊真空地帶。隨後攀援雲梯登城的聖元軍將士,壓力一鬆,如蟻聚般很快都攀上了城頭。一時間此段城牆上,神武軍團將士的人數漸漸壓過防守的暴熊軍團的士兵。
瞭望塔內的冷川大驚,問道:「此人是誰?聖元軍怎麼還有實力如此強橫的人物?力量竟然猶在金剛狼之上。」隨即一聲喝:「地堅,準備!」他一回頭,發現地堅已然在身邊消失不見。冷川定定望著被聖元軍不斷蠶食、開始失陷的城牆,喃喃的道:「能不能夠保住地堅城,就看你的了,地堅!」
地堅提著巨錐,在城牆急速奔跑著,向著缺口衝去。忽然,一個高大的身軀橫在了他的面前,將他給攔截住了。地堅眉頭一皺,他無暇停留,頭也不抬,直直對著那堵比之他高大上許多的身軀撞去。
「彭」,如同撞在了鋼板之上,地堅被巨大的反震力撞的不斷踉蹌後退,不由大為訝異,依照他往常的思維,這個世間還沒有一名人類,能夠禁得住他的野蠻撞擊、反而將他震的後退的。
地堅抬起頭,打量著擋住他去路的那堵身軀的主人,那是一名魔武士兵打扮、異常高大魁梧的戰士,正饒有興趣的望著他:「孩子,你要做什麼去?」
地堅不耐煩的道:「到前面,殺敵人。你讓開。」說著又要衝過去。凡是擋住他去路的人,無論是敵還是友,他都不能夠容忍。
那知地堅的雙眼一花,那人已然消失,下一刻,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眼睛與他的眼睛,相距竟然不過三寸,正有趣而專注的望著他。
地堅大駭:他的雙眼,自幼目光犀利,可以看清幾里外的青蠅的毫毛,但而今這個人是怎麼移到他身前的,他竟然絲毫也沒有看清,剛才橫在兩人之間那幾丈的距離,好像突然間消失了一般。
地堅感到很不舒服,自從他誕生、且有了知覺以來,從來沒有對任何東西感到過恐懼與疑慮,他的實力,已然使得他不必畏懼於這個世間任何強大的存在了,也沒有任何事物,能夠使得他感到迷惑。而今面前的這個人,不但力量強大的似乎要超過他,即使表現出的舉動,也使得他根本看不清、摸不透。
直直與這怪異的人四目相對,地堅赫然發覺,此人的雙眼深處,似乎有火光在迸射,閃爍著超乎這個世間所能夠承載的異常強大的力量。地堅的雙眼一陣刺痛,靈魂無比畏懼的戰慄著,生平第一次,他感覺到了畏懼與恐懼,--此人僅僅不過是眼光的攻擊,就使得他幾乎失去了作戰的勇氣。
地堅巨吼一聲,他是絕對不允許自己產生畏懼感的,掄起充滿力量的巨錐,對著那人猛然掃去。然而他的雙手手腕,忽然一緊,竟然被那人以雙手給生生扼住了雙腕,一錐竟然無法擊出。一道超乎地堅頭腦所能夠想像到的強大力量,猛然將他提了起來,如弄嬰孩般,隨手輕易的拋出十餘丈外。
「轟」,地堅像是發石機發射出的強勁巨石,落地後,一連撞塌了數丈長的以堅硬無比的青磚砌成的城堞,方才止住。
他重新站起身來,不服氣的望著正笑吟吟的看著他的那人,憤怒的火焰在他的胸腔中燃燒,虎吼一聲,一陣助跑,一錐對著那人猛然刺去。
那人手一抬,地堅驚駭的雙眼差點凸出眼眶:他威猛無儔的一錐,竟然被那怪異人一把給握住。他實在是做夢也想不到,這個世間,竟然還有能夠隨意握住他全力砸下的巨錐,--這又是何等強悍的力量啊!
地堅的手心一陣灼熱,隨即一空,巨錐竟然被那怪異的人生生自他緊握的掌中給奪去了。那人另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他的脖頸,輕輕將他提起,對他爽朗的大笑道:「怎麼,服了沒有?」
地堅直覺此人對自己似乎並沒有惡意,而他也的的確確對此人深不可測、完全超乎他想像的強大力量產生了尊敬,用力對他點了點頭。
那人「哈哈」大笑,對他讚許點頭:「好孩子。」距離如此近,地堅又看到這神秘人眼中閃耀的火光。
那人對地堅輕聲道:「孩子,你注定將是不平凡的人。你將是這個世間最為偉大的英雄、最為強悍的勇者、最為高貴的騎士,你的身軀擁有著無比堅韌的毅力與頑強進取的精神,--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黑暗魔島諸位神祇所賜予你的。至高無上的魔神也無時不在關注著你,而今你已經擁有了足夠的力量,是付出你的所有,為魔神效力的時刻了。」說著,那人手心一道火光閃過,輕拍在地堅的額頭之上。地堅感覺腦袋「轟」的一聲響,一道洶湧而灼熱的氣流,如同融化的鐵汁,在身軀經脈四處亂竄。下一刻,他的身軀驀然竄起丈許高的赤紅色火焰,整個身軀燃燒著熊熊大火,--他是在由內而外的進行著燃燒。
地堅的整個身軀被火焰圍裹、舔舐、燒灼,他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叫,不住的手舞足蹈,企圖逃避火焰的燒炙,但卻最終發覺不過是徒勞的而已。在火光中,他的身軀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情況下,肌膚、血肉逐漸的畏縮,直被燒成飛灰。在身受赤火燒灼的同時,一道細微的、金黃色的勁流,不住的遊走全身,最終直竄向了眉心而去。地堅又發出了一聲痛苦巨吼,眉心浮現出一個乳白色的鴿蛋大小的乳白光球,已然被金針刺破,如若海浪般洶湧的力量連同記憶,澎湃洶湧的沖刷著地堅的頭腦……地堅整個身軀僵硬,挺立在火焰之中,如同雕像。慢慢的,他閉上了雙眼,放開了身軀內所有的防禦,毫無保留,任由烈焰與記憶的浪潮,燒灼與沖刷著身軀,而他,已經進入了釋放出的記憶當中,漸漸沉迷。
漸漸的,火焰轉為微弱,開始消褪。最終顯露出地堅裸露而健壯的身軀,全身肌膚瑩潤,竟然絲毫也沒有燒傷的痕跡。火焰慢慢變小,最後停留在他的心房處,變作指尖大小的微弱一點,搖曳動晃,卻是不息。
地堅慢慢睜開了雙眼,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息。隨即,他察看自己的身軀,驚異至極的發現,經過烈火燒灼後的身軀,似乎變得更強大、更具有韌勁、更富蘊力量了,充盈的神力在身軀內隨意的動盪流息,無不如意。
那神秘人此時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接觸到那點火光,火光立時融入他的體內不見。他微笑望著地堅,和藹的道:「孩子,我受你高貴的父親所托,為你開啟記憶的禁錮,並且以我身軀承載的黑暗神王的『原火』,燒煉掉你身軀所蘊含的原本屬於你低微的人類母親所留給你的凡夫體質,而今,你已經完完全全擁有了神祇強大而不滅的神軀。記住,你是偉大的黑暗神祇與凡間女子結合的尊貴英雄,你的高貴,於你偉大的神祇父親北風神瑞斯!」那人附在地堅耳畔輕聲微笑道:「你腦海中,留有你父親印刻給你的龐大記憶,--你應該已經明白你來到這個世間的使命、以及責任了吧?憑著至高的黑暗神王起誓,你會成為這個世間有史以來最為高貴的英雄、最為偉大的戰士的!願你為神王付出你的所有,以火神之名,賜於你火元素祝福!」那人輕輕俯身吻他的額頭。
地堅雙眼也隨之有火光閃爍,像兩簇赤紅的火苗在躍動,而他的身軀周圍,竟開始凝聚凜冽的北風,夾雜著細小的冰雹與霜雪。地堅赫然發覺,自己竟然可以自主的運用冰雪與火焰兩種截然不同的元素,而身軀內無比龐大的神力,撐得他幾欲爆炸,忍不住想要大戰一場。他對著那奇怪的人用力的點了點頭,微然興奮的指著攻上地堅城頭的戰神,堅定的道:「我要前去擊敗他,奪回失去的城牆,你放我走。」
那人搖頭,失笑道:「真是初生牛犢,你是打不過他的,我去料理好了。記住,以後見到這個人,你要避開,不要與他正面衝突。」說完,那人又對著地堅微微一笑,握著地堅的大鐵錐,轉身對著陷落的城牆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