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拉冷冷的聲音,透過橄欖枝糰子傳出道:「你還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這等困擾,我輕易即可破開,太沒有對抗性。如果你真個就此黔驢技窮,再無別的本事,那麼未免令我太過的失望。」()
嘉惠並不言語,將本身的生命神力,自手中橄欖枝條細細的一端,瘋狂的催入連接著的橄欖枝球內,使得橄欖枝更加瘋狂的生長,不斷加密、加厚著橄欖枝球體。然而位於層層包圍之中的渥拉,依舊毫髮未傷,長笑道:「嘉惠,這就是你的全部本事嗎?哈哈哈,真是好笑啊。」
嘉惠嗤笑道:「死到臨頭,還大言不慚。」右足在戰車上重重一踏,戰車「蓬」一團火焰冒起,頓時化為灰燼,消失烏有。代之的,是半空中出現了一個個翠綠色、蘊含強大生命元素波動的魔法符號。魔法符號綠光閃爍,串聯一氣,形成了一個整體,——卻是一座生命魔法陣。這座魔法陣,卻能夠將生命女神的攻擊,成十倍以上的放射加成。
生命魔法陣翠綠的光芒波動,已然啟動開來。嘉惠手中連接橄欖枝糰子的細柔橄欖枝葉,輸送著十倍於以往的龐大生命力,橄欖枝糰子受到強大生命力的催發,陡然抽緊、收縮,其中包裹著的渥拉百丈的神域,立即壓縮了一大半還多。
四隻水系神聖獨角獸,獨角上藍光瑩亮,純藍色的生命源泉水,不斷噴到橄欖枝球上。橄欖枝球受到生命源泉水的滋潤,無比的繁茂蒼翠,枝條間更加顯示出強大的生命力量。籠罩在龐大的橄欖枝球外丈許,已然肉眼看見、隱約籠罩了一層淡綠色的生命氣霧。
神域巨縮的渥拉,驚道:「不好,上當了!」說話間,橄欖枝球已然將她的神域,急劇壓縮到了不足十丈。
渥拉手中的戰神矛與盾,化為黃金光霧,融入體內不見,咬破右手中指,滴一滴金色的血液,塗抹在左手之上,大喝道:「刃化!」渥拉左臂驀然化成了長矛的形狀,無比犀利的光刃鋒銳,金芒璀璨四射;而金盾化成光霧,自體內溢出,形成一層厚重的防護層,將身體重重圍裹。整個人,已然變成了一支巨大而具有強大攻擊力、無堅不摧的神矛。
此時橄欖枝球越發收緊,渥拉的神域已然不足丈許方圓了。渥拉大喝一聲:「開!」如一發炮彈般,陡然射入了橄欖枝球之中。整體化為神矛的渥拉,金芒四射,奮力破開重重圍裹的橄欖枝球,欲突圍而出。橄欖枝球如腐木般,被渥拉的本體攻擊,摧枯拉朽,層層突破。
渥拉如一尾躍出波浪的鯉魚,自橄欖枝球內滑出,立足橄欖枝球上,面色惱怒,冷哼道:「卑鄙!」雙足一頓,腳下踩著的數百丈方圓的橄欖枝球,立時萎黃乾枯下去,隨即燃起熊熊大火,不久化為了灰燼,自空中悠悠飄落。
嘉惠見渥拉逃逸而出,毫不驚訝,右手中,仍然拈著那段尺許長、枝碧葉翠的橄欖枝條,對於橄欖枝球的毀滅,毫不在意。
渥拉猛然面色慘白,「哇」噴出了一大口金色的鮮血,剛才她刃化突破重圍,力量大為損耗,已然受了重傷。渥拉心知一向厭惡戰爭的生命女神,此次主動挑起戰鬥,無疑是為浩泊而來,誠心不讓自己將他給接引走。她指著嘉惠,道:「你、你是誠心要取我性命了?」以往兩人交手,都對對方莫名的心存好感,向來沒有置對方死地之意,不過企圖分出高下而已;而今嘉惠有備而來,大異於往常,其心叵測,分明想重創自己,由此亦可見浩泊在其心中的重要。()
嘉惠默然無聲,面色略帶歉然,顯然如此作風,並不符合她以往的性格。
一抹嘴角的血跡,渥拉傲然道:「既然你一心要置我於死地,我就成全你,來吧,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嘉惠皺眉,道:「你走,我並不攔你。」
渥拉冷嗤道:「雖然為你所算,但休想我認輸,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今日不是你將我留下,就是我帶走浩泊,並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一直處身兩位女神爭鬥的外圍、作壁上觀的浩泊,呆呆望著兩人為自己展開激鬥,心下理智與情感亦在不停的交鋒,激烈的程度絲毫不亞於兩位女神的大戰。
嘉惠面色一寒,咬銀牙道:「不要臉,輸了竟然還如此賴皮,莫非我真個不敢殺死你?」神力凝聚,左掌青藍色氣芒籠罩,掌心隨即浮現出一個尺許方圓的碧藍水晶球。龐大的如同排山倒海般的生命氣息,以嘉惠為中心,向四圍瘋狂擴散。
——光明神族的生命女神,終於展現出她的實力。
渥拉情知身受重傷的自己,根本擋不住嘉惠的一著重擊,卻毫不退縮,最後望了浩泊一眼,金矛、巨盾憑空出現手中,瞬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嘉惠見她絲毫不懼,大為惱怒,掌心神力一吐,水晶球對著渥拉射去。生命女神的神力豈是易與,此著如果擊中,渥拉非身滅魂散不可。
浩泊見狀,心下大驚,腦中爭執不下的理智與情感,頓時齊被拋到腦後,不假思索,大叫道:「不可!」晃身上前,擋在渥拉的身前,一掌對著飛來的碧藍水晶球劈去。浩泊的掌心一道赤紅的光芒射出,半途化為四條虯曲盤旋的巨龍,對著那充滿聖潔生命力的水晶球撞去。()
一紅、一籃兩道龐大的力量轟然相撞,泛起奇異絢麗的彩芒,刺眼奪目,破碎的能量如飛箭般滿天激射。生命女神一聲悶哼,聖潔的身影猛烈一震,一口金黃色的鮮血溢噴出口外。
剛才嘉惠攻擊渥拉,想不到浩泊半途插上一手,由於怕傷了他,她慌忙將力量散去大半。那知而今的浩泊,卻非昔日的阿蒙,凶悍力量的反震,反而使得她受了重創。
浩泊見嘉惠吐血,面色「刷」的慘白,臉頰肌肉一陣抖動,不覺跨前一步。忽然後背一個軟軟的身軀*了上來,一驚回頭,見剛才威武十足的渥拉,精神萎靡,已經不能夠站立,*著自己方略略站穩。
渥拉被浩泊身軀擋住視線,沒有看到嘉惠受傷,她凝望了浩泊一眼,低聲道:「渡給我一點力量,我可不想在那臭女人面前站不穩,讓她看不起。然後你閃開一旁,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要你插手。我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你只要記住,光明魔族沒有一個好東西,可惜我不能夠幫你實現願望、殺光他們了,雖然那是我的所願。」
一瞬間,浩泊的目光劇烈的跳動個不停,緊緊抓住渥拉的雙手,嘶啞著嗓音道:「你、你又何必呢?」不等渥拉回答,猛然轉身,對著嘉惠冷冷的道:「我的事情,不勞你費心。我與光明神族自今再無瓜葛,有的只是不可化解的仇恨,——已經軟禁了我十年,難道還想軟禁我一輩子不成?」瞬息間,浩泊已然做出投向黑暗魔族的決定。
被他緊握住雙手的渥拉,聞言一怔,隨即狂喜自胸口猛然湧起,熱烈的回應著他,緊緊的反握住他的雙手。
嘉惠如被焦雷擊中,面色煞白,呆在原地動也不動,良久,喃喃的道:「浩泊,這、這是你說的話嗎?以前是我對你不起,可是、可是……」
浩泊強忍著胸中酸楚而傷痛欲絕的情感,面無表情,緩緩道:「我們之間算是劃上句號了。」他自衣帶上扯下一物,揮手擲去,「下次再相見,你盡可以將我當作勢不兩立的黑暗魔族給殺死,而我,也會那麼做的。」
說完,浩泊斷然轉身,挽起渥拉,展開背後的羽翼,飛向西方黑暗魔島。
聞聽浩泊斬釘截鐵、毫無轉圜餘地的絕情話語,嘉惠失魂落魄,呆如木雞,握緊手中之物,無神的望著偎依一起的兩人漸漸飛遠,——那偎依在浩泊身邊的,曾經的可是自己呵!嘉惠心口一痛,像是什麼東西被撕裂了,「噗」又噴出了一口鮮血。()
即使贏得了戰爭,卻最終失掉了愛人……
也許,我們相愛的確是那樣的深而真,但那終究已是曾經……
嘉惠小心翼翼的自懷裡取出一物,癡癡的凝望,那卻是浩泊曾經送給她的禮物,一支雪箭、貫穿兩顆鮮血染紅重疊的紅心的圖案。圖案下面是一行細雪拼成的魔法字跡:浩泊愛嘉惠至海枯石爛。往昔山盟海誓、兩廂情悅,歷歷目前,而今,已經物是人非……
「浩泊,你恁的如此無情……」大為氣苦的嘉惠公主,揮手就要將紅心圖案毀壞,最終又停下手,小心的收起。失神的望了浩泊最後拋下、她緊緊握在手裡的物事一眼,那卻是一塊代表著決裂的玉玦,終於,嘉惠忍不住淚水滴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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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渥拉飛在天空中的浩泊,面色灰白,掛念著嘉惠的傷勢,精神渙散,最為平常的飛行,竟然幾度失去平衡。
被浩泊抱在懷裡的渥拉,一向威嚴冷酷的她,竟然不見一絲平日的高貴與尊嚴,而且面色發燒,緊閉著雙眼,嬌羞的如同初次動了春心的人類少女。然而她畢竟是西方魔族司掌戰爭的戰神,浩泊的幾次不正常的飛行,立時令她自羞赧中恢復過來。
「看得出你很愛她,也許,龍神的死,跟她的確是沒有關係。」觀察浩泊良久,渥拉突然開口道。
浩泊一怔,隨即想起自己懷內還抱著一身受重傷的神祇,回過神來,長歎口氣道:「龍神的死的確是跟她沒有關係,但又能怎麼樣?我不恨她,不代表我不去恨她的父神——光明神王!也許我是很愛她,又能怎麼樣?那畢竟是過去,我想我會盡快的忘掉她的,只有那樣,對我、對她,才都有好處!」
渥拉默然良久,歎息道:「我很同情她,不知為什麼,我似乎對她非常的熟悉,如同熟悉我自己。她這個樣子,就如同是我被人拋棄,如果可能,你還是不要那麼對她無情。」()
浩泊悵然道:「要感情像以前那樣純摯而濃烈,終究是不可能了。我曾經是那麼那麼的愛她,幾乎還沒有看到她,我已經深深愛上了她。曾經我認為,她就是我冥冥中的伴侶,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分開,世間任何東西都不可能將我們給分開,沒有想到,最終我還是錯了……」
渥拉聽得心理酸酸的,低聲道:「造化弄人,我情願是我先一步遇到你,那樣你就會先……」
浩泊搖頭,低頭望了她一眼,索然無味的道:「不可能,嘉惠只有一個,我是不可能像愛她那樣去愛你的,你終究不是我喜歡的……。」
渥拉一愣,滿懷委屈,辯解道:「為什麼,這不公平!我對她的熟悉,如同熟悉我自己,她有什麼了不起,憑什麼你只喜歡她,而不喜歡我?」
浩泊苦苦一笑:「就我剛才那句話,換作她,聽到就不會反應這麼激烈;而你……明白了嗎?女人最寶貴的品質是溫柔。」
渥拉掙扎道:「停下,放我下來,我要自己走。」
「不要鬧脾氣了,你的傷逝很嚴重,根本無法自己飛行。」浩泊雖然如此說,卻也停下身形,將渥拉放下。
渥拉倔強的站在一朵雲彩上,面色變幻,驀然冷冷道:「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痛恨過嘉惠,我終於知道,在你的心中,我是永遠也比不上她的。我總有一天,要殺死她,我絕對不允許有超過我的人存在。」
浩泊大為厭惡,道:「你知道嗎,你的如此脾氣很令我感到討厭。」
渥拉沉著臉:「感到厭惡,你走啊,我也沒有留你!怎麼,沒有地方去不是?你現在就得依賴我。無論什麼東西,我總要得到最好的,那怕是愛情,--雖然是強制的。」()
浩泊怒道:「沒有感情的愛情,你得到就會幸福了嗎?太不可理喻了,真是胡鬧。」
渥拉譏誚的道:「我不管,只要我喜歡,我必須要得到。就像你,雖然你愛我不像愛嘉惠那樣深,但畢竟你現在是在我身邊,被我得到了,這已經足夠。」
浩泊長吸口氣,抑制住怒氣,道:「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了,現在已是沒有任何意義,我們還是盡快回到黑暗魔島吧。」
渥拉冷冷哼了一聲,卻也沒有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