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元歷九百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魔武大陸國突然二次入侵聖元帝國。五十萬魔武國的精銳將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攻破防守鬆懈的聖元帝國西線軍事重鎮西嶺城。士氣高漲的魔武軍,兵貴神速,毫不停歇,三日內向東挺進近千里,直兵臨天闕城下。
天闕城守將、神武軍團元帥廉辟公爵,驚惶失措,為了收復失地,將功贖罪,面對屯紮城前故意示弱的魔武軍隊,不顧神武軍團高級將領的一致反對,斷然率軍出戰。魔武軍被出戰的神武軍團一舉擊潰,倉促撤退。昏了頭的廉辟元帥大喜,率四十萬神武軍團,銜尾猛然追擊,竟然連戰連捷。就在廉辟元帥將天闕城的兵力盡數抽出追擊魔武軍時,預先埋伏在天闕城附近的一支十萬兵力的魔武軍精銳,乘天闕城空虛,不費吹灰,拿下了這座有聖元帝國「不破之城」美譽的城池。
至此,四十萬神武軍團後路被斷,而不停潰敗的魔武軍,忽然停止敗逃,數路大軍並出,四面合圍,將尾追其後的神武軍團重重包圍。神武軍團被圍困在西嶺城東不足百里的地帶內,數次突圍均以失敗告終,意識到敗局已定的廉辟大元帥,在貼身侍衛的保護下,竟然偷偷突圍溜走,置四十萬聖元帝國精銳將士於不顧。失去統帥的神武軍團,不餒不降,在臨時元帥雷牙的統領下,與魔武軍展開殊死激戰。五日五夜,四十萬聖元帝國的精銳,全部戰死,無一人投降。其等的這場殊死激戰,不但給魔武軍以重創,且拖延了寶貴的時間,為天牢城與整個聖元帝國做戰前的準備,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佔據了天闕城的魔武大軍,日夜兼行,攻城掠池,一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攻到了天牢城下,直佔領了雲霧山脈以西的整個西部錦繡平原。
天牢城的駐軍元武軍團元帥輝察侯爵,早以獲得音信,到魔武軍抵達,已經加固了城防,備足了的糧草,嚴陣以待。
魔武軍抵達天牢城下,又使出對付廉辟元帥的那一套,故意示弱,沒想到這一套對用兵謹慎的輝察侯爵卻是無用。隨即魔武軍恐嚇、挑釁、辱罵……百般詭計一一使出,然而輝察侯爵就是按兵不動。見計策失效,調不出縮在防線後的元武軍團來主動出擊,惱羞成怒的魔武軍元帥詈京,無奈下達強硬攻城的命令。
聞令,好戰的魔武軍興奮的「嗷嗷」直叫,全部軍團連番上陣,輪流對天牢城發起攻擊。發石機、連弩箭、攻城車等等,大發神威。短兵相接,元武軍團軍士的訓練不足、未經戰事的弊端立刻顯露了出來。面對身體素質強悍過數倍、軍隊人數又多過數倍的魔武軍隊,元武軍團將士暗生懼怯,幾乎失去了戰鬥力,而傷亡,更是成幾何倍數的遞增。元武軍團元帥輝察侯爵,不堪重負,告急軍書如同雪片一般飛望天京城而去。
一時間,聖元帝國人心惶惶,謠言四起,對魔武軍的恐懼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對魔武軍談之色變,恐懼如同瘟疫般肆意蔓延。甚至有的大臣,開始商議離開天京城,到帝國的東方雲升城暫避。
而此時,能夠左右戰局的聖元帝國的皇宮御政殿,卻又是另一番熱鬧。
「啪!」暴怒的帝國皇帝抓起玉獅鎮紙,猛的摔在了光可鑒人的金磚鋪就的地上,蒼白的面色漲的紫紅,纖弱的五官扭曲的不成樣子,而一雙眼睛,更像要噴出火來,對著殿中躬身站立的宰相、軍務大臣、內務大臣、政務大臣等一干朝政重臣,怒吼道:「天闕城淪陷?第三軍團全軍覆沒?廉辟呢,他幹什麼去了?他砍頭一萬次,也難擋此罪!」
眾位大臣心下暗道:廉辟完了!看來死罪是難逃了,只要不株連到家族,已經是萬幸了。本來其等已經接了其家族重金賄賂,打算尋機為他開脫罪責,而今見皇帝的沖天怒火,齊皆打消了這個念頭。
軍務大臣低聲道:「廉辟公爵在十幾名侍衛的保護下,順利逃到了天牢城內,這是他的奏章,說是此次所以戰敗,完全是神武軍團的全體將士心懷故主、不聽從他的命令所致。」軍務大臣的話語乾巴巴的沒有一絲水分,於此形勢不明的緊要時候,他可想貿然替廉辟公爵出頭,畢竟此次戰敗太過驚世駭俗,罪責太大了,實際說起來,殺他一萬次都不過分,要想沒有一點處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差別的,就是看皇帝如何對待而已。
皇帝抓過奏章,看也不看,幾把撕的粉碎,怒聲道:「花言巧語,蠱惑聖聽!不聽從他命令的幾十萬軍隊,倒是全部戰死,他這赤膽忠心的元帥,卻安然無恙!混蛋!禍國殃民,還敢狡辯?立即傳我旨意,給我將廉辟公爵一族全部凌遲處死,雞犬不留!傳令給天牢城的輝察元帥,令他將廉辟千刀萬刮,碎屍萬段,以慰告神武軍團陣亡將士的在天英靈!」轉頭他又瞪視著面前的一干重臣,目露凶光,狠狠的道:「這婊子養的,是誰向我推薦他去擔任神武軍團元帥的?」
眾位大臣立即心下打顫,齊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知道皇帝要大開殺戒了。宰相大人上前一步,硬著頭皮道:「陛下,天牢城告急,此時是否先以軍務為要,論處有關人等的罪責,是否先放放,待打退魔武軍後再說?」
皇帝長吸口氣,抑制了一下焦躁、憤怒的情緒,沉聲道:「聖元帝國立國以來,千年間與魔武國大小戰不計其數,從未敗過。而今,不但失陷了天闕城,還被魔武軍打到天牢城下,淪陷了整個西部錦繡平原,我這個皇帝,將被後世如何看待?」
軍務大臣此時鼓足勇氣,開口道:「陛下,天闕城淪陷,廉辟公爵雖然罪不可恕,但神武軍團的前任元帥,夏秦親王恐怕也難逃罪責,畢竟廉辟公爵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也許他真個是被神武軍團全體將士給排擠,沒有實際上的指揮權。而夏秦親王不以國家為重、培植私自軍閥勢力,未免……」軍務大臣一向是親王的死敵,為皇帝對付夏秦親王,出謀劃策,費盡心機,一向是皇帝的得力助手。
皇帝不等侃侃而談的軍務大臣說完,鐵青著臉,一把抓起御案上的茶盞,對他當頭擲去,「光!」正中其頭。茶水淋了軍務大臣一身,鮮血自額頭淋漓淌下,意識到大禍臨頭的軍務大臣,心膽俱喪,呆立當地,連擦拭也是不敢。
皇帝怒吼道:「你放屁!都是聽信你這等小人的讒言,用廉辟那個蠢貨換下了皇叔。如果是皇叔坐鎮天闕城,又何來今日的敗師喪國之辱?現在起解除你的軍務大臣之職,給我滾回家待罪聽命。」
望著失魂落魄離去的軍務大臣,宰相暗暗搖頭:魔武軍入侵,天闕城失陷,收復失地的首要人選,無疑就是夏秦親王,遍觀帝國的所有大臣,根本沒有堪當大任的合適人選;軍務大臣不明形勢,此時進行攻訐,無疑自尋死路,恰恰作了皇帝對夏秦親王自我開脫的替罪羊。
皇帝發了一通火,漸漸的冷靜了下來,道:「西部錦繡平原淪陷,天牢城告急,於此緊要關頭,誰人能擔重任,收復失地、擊退魔武大軍?」
眾位重臣有了軍務大臣的前車之鑒,此時齊縮頭默然,生怕一個舉薦不當,從而引火燒身。
宰相大人此時摸清了皇帝的心思,胸有成竹,上前一步恭聲道:「臣以為,皇太叔身為神武軍團的前任元帥,與魔武國打了一輩子交道,他的見解,舉足輕重,是否聽取一下他的看法,比較穩妥?於此國難之時,如果皇上能夠痛下決心,不以皇太叔的病體為甚,臣願舉薦皇太叔擔當驅逐魔武軍的大軍元帥。」
聞言,眾位大臣齊皆目光殊異的望了宰相大人一眼,心道:這一向深沉老辣的老東西,今天是不是瘋了?皇帝費盡心機,歷時近十年,方成功的將絆腳石夏秦親王給搬掉;而今老東西竟然重新舉薦他,這不是觸皇帝的霉頭嗎?真是自尋死路。
眾位大臣一向是面和心不和,互有芥蒂,此時見宰相大人主動以身試路,都抱了幸災樂禍的看好戲念頭,卻不想皇帝的反應,竟然令他們大跌眼鏡。
皇帝讚許的望了宰相大人一眼,大感滿意。宰相大人先作聲明,要皇帝不以皇太叔的病體為甚,痛下決心,任命他為討魔大元帥,如此等於給皇帝正了名,說明皇帝不是為收回神武軍團的軍權而解除皇太叔的元帥職位,而是為了令他更好的頤養天年、休養病體為目的的;但而今國難當頭,休養身體的皇太叔,臨危受命,又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
皇帝道:「速傳皇太叔進宮,商議國事。」數名內侍匆匆而去。
至此,眾位大臣意識到風向變了,立即裨補闕漏,紛紛贊言皇上聖明,善於用人,有著豐富的鬥爭經驗的皇太叔,實是收復失地、討伐魔武的不二人選。然而他們卻不清楚皇帝的心思,沒有對皇帝「體恤臣下」的美德去下重心讚美、對皇上「為了讓皇太叔能夠頤養天年,不惜將他調離條件艱苦的邊塞而招回京師調養,從而導致了這場災難」來作文章,反而盡扯些皇太叔英明聖武,是天縱的軍事奇才,勞苦功高鎮守天闕城三十年,逼迫的魔武國難以寸進,而今臨危受命,一定不負皇上的厚望,必定盡復失地云云;他們好像忘記了正是皇帝解除的皇太叔的元帥職務,如此大讚皇太叔的功績,恰恰反襯出皇帝決策的失敗與無能,從而將馬屁盡數拍到了馬腿上。宰相大人見皇帝面色越來越難看,陰沉的像要滴下水來,而諸位重臣猶在喋喋不休,大放闕詞,完全不知道馬屁拍錯了地方,不由得在肚子裡暗暗好笑,卻低頭面色恭謹的不作一聲,抱定了看好戲的心思。
果然,皇帝忍受不住了,鐵青著臉怒喝道:「都給我住嘴!」
歌功頌德的眾位大臣,大大的一愣,見皇帝的惱怒的面色,噴火的眼神,不由得噤若寒蟬,心下卻在大感奇怪:為什麼宰相那老小子馬屁就拍的皇帝舒服,自己順著那個思路下來,卻就拍到了馬蹄上呢?
不一刻內侍回奏:「皇太叔聞聽天闕城失陷,神武軍團四十萬將士全軍覆沒,急怒攻心,吐血半升,臥床不起。」
皇帝大驚,與宰相面面相覷,真正的慌了手腳:夏秦親王的軍事才幹,在整個聖元帝國是首屈一指,而且又經年與魔武軍交戰,剛剛擊退魔武國的入侵,由他擔任反攻魔武軍的聖元大軍的元帥,無疑是最為合適;如果他有不測,帝國無人堪以大用,難以擋住魔武軍侵略的步伐,可就真正岌岌可危了。
皇帝自然知道親王已經年歲不永,因此對親王交出兵權回京請罪,他並沒有去為難,反而大加封賞;而今事情危急,他不由得大大的後悔以前對親王百般的為難與壓逼,令他前後憂慮,耗盡心智,落致如此地步。
長歎口氣,皇帝道:「擺駕,去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