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正大做著天上下金幣雨美夢的浩泊,只覺屁股上傳來一陣熱辣尖銳的疼痛,捂屁股在第一時間跳起,見小郡主手持小竹條,凶霸霸的站在身前道:「還不起來燒飯,懶鬼?」
浩泊捂著屁股,呆怔怔的望著鮮蹦活跳精神百倍練劍的小郡主,半天方回過神來,忽然感到餵她吃蛇王內丹是個大大的失策。
小郡主偷眼見浩泊打著呵欠,無精打采的將小鐵鍋架到火堆上煮乾糧,心下直樂,大有揚眉吐氣的感覺:原來你也有今日,哼,井也有掉進桶裡的時候!
就在此時,竹林的深處,忽傳來「叮叮淙淙」幾聲細微的古琴聲。
小郡主大奇: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琴聲?而聽似平常的琴聲,傳入耳內,令她大覺不妙,只覺心跳「突、突、突」的驟然加劇,像要自胸腔內跳出來一樣。琴聲忽然大作,轉為「錚錚鏘鏘」金鐵交鳴之聲,小郡主只覺有一種血液逆流般難受無比的感覺,而丹田中內丹的燥熱之氣忽被挑起,令她劈到半途的一劍,不由自主陡轉個彎,「撲」的將身前一株碗口粗的竹子擊破個大洞。
兩匹散放著吃草的馬兒,此時也長聲嘶叫,神態頗見焦躁。
小郡主不知自己的劍為何會突然拐彎,偷望了浩泊一眼,怕他見責,卻見浩泊望著琴音傳來的竹林深處,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而琴音卻停了,不一會兒,忽又響起,此次卻曲折成調,不再是單調的幾個音符。那琴音柔靡宛轉,若有人在竹林深處輕聲呼喚一般,令人不由得生出順從前往之心。小郡主體內的內丹蠢蠢躍動,與悅耳誘惑的琴音裡應外合,一時失察,神智一懈,迷迷糊糊不由自主向竹林深處走去。俗話說「對牛彈琴、牛不解音」,兩匹馬兒對這造詣高深的琴音,卻不像對剛才蘊涵無上魔功的魔音反應那麼強烈,只顧低頭吃草。
浩泊望著琴聲傳來的竹林深處,雙目精芒閃爍,清叱一聲:「靜!」小郡主眉心中的「冰心鎮邪靈犀氣」突的一跳,感應到浩泊的氣勁,立自眉心輻射全身,鎮撫內丹那燥熱之氣。小郡主神智一清,見自己已走出數丈,忙退回浩泊身旁,心下隱隱感覺大大的不妥。
浩泊拔出沒收小郡主、一直自己把玩的紅月寶劍,削一段青翠欲滴的綠竹,中空鏤眼,不一會兒製成了一支竹簫,又掠動身形在四周圍的綠竹上鑿上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洞,直鑿完了十數株碗口粗的竹子。這期間琴音愈靡,挑逗引誘,纏綿委婉,無所不及。小郡主有「靈犀氣」護體,雖丹田中的內丹不住蠢動,卻勉強持住不為所動。
琴音良久無功,奏琴人似乎也焦躁起來,琴音一轉,陡然的高亢熾烈,充斥著一副野火燎原、熊熊焚燒、猛烈莫擋的氣象。小郡主的心跳隨之加快,隨琴音快而快、緩而緩,而腳隨心律,忽的一步跨前,一步既出,收勢不住,隨之連連跌前,如被人生拉硬扯一般。
在此緊要關頭,「嗚嗚咽咽」,幾聲清涼柔和的簫音響起,立時撫平小郡主焦躁波動的心緒。小郡主長吁口氣,只覺汗透重衣,精神疲憊,較之負重甲跑上兩個時辰亦不遑多讓,忙走回浩泊身邊,似乎只有這兒能令她感到安全。
竹林深處的奏琴人似乎想不到此處竟有人精通音律,能以竹簫破掉自己的魔音,琴音微微的一窒,再次響起,已是異聲大作。只聽的兇殺險惡,竟是風沙侵面,鼓聲透天,利箭穿骨,刀折槍斷,聲震江河,勢崩雷電,血肉橫飛,日光慘淡……一副千軍萬馬相互嘶殺的慘烈意象。而音浪一波一波若狂風暴雨、劈天蓋地般壓來。竹林中竹葉受震,直四下激射,密如雨雪,利如飛箭;兩匹矯健的馬兒長聲悲嘶,口鼻眼耳鮮血噴濺,頹然倒地;煮粥的鐵鍋亦「錚」的一聲碎裂兩半。
然而無論琴音如何的驚濤駭浪,身在浩泊身畔的小郡主卻只是瞧著駭異,於己卻毫髮無損。她只覺浩泊的洞簫音調清越,在自己周圍形成一道無形的護壁,令凶險萬分的琴音總是侵不進來。
浩泊聞聽琴音高亢到極點,難以再繼,在它將趨和緩、舊力已盡新力未生那緊要關頭,寬大的雙袖驟然拂出,兩道勁氣自袖內衝出,吹向四圍鑿眼的綠竹上。「嗚、咽、吱、絲、哧……」十數株綠竹同時異響大盛,而簫音亦驟然轉激,雜同竹樹混音狂潮般攻向竹林深處琴音傳來處。
琴音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倉促應戰,勉強連奏強音抵擋簫聲與竹林混音,但琴音本高亢到極點,此時強力而為,終難有作為,只聞「錚」的一聲大響,琴音忽消。
浩泊暗歎口氣,連道可惜。他以現制竹簫對千年古琴,在器物上已然落了下風,故鏤鑿綠竹作為奇兵,企圖攻琴音個措手不及,一舉重創於其。那知其琴品直精擅於斯,竟生生接下,雖琴弦盡斷,可算敗了一著,卻並未受到致命重創。
浩泊面色凝重,對小郡主道:「你凝聚心神,將我渡在你眉心的靈犀氣遍佈全身,裹住丹田,然後繼續全神貫注練紅月劍法,盡力做到物我兩忘,不要受外界外物的侵擾。」
小郡主知形勢危急,一聲不吭立即照做。浩泊卻圍小郡主繞圈緩行,腳踏「八極百罡鎮魔陣」方位,一邊提聖劍真氣吹奏竹簫,簫音沉凝平和,堂堂正氣凜然。而琴音亦隨之陡起,其中魔性激盪充斥,兩下立糾纏一起。
小郡主以靈犀氣鎮懾心神,沉溺劍中,潛心研習紅月劍法,外有浩泊簫音盡力維護,故任琴聲百變,凶厲險惡至極處,卻充耳不聞,絲毫未損。
不知過了多久,「叭、格」,兩聲如晴天霹靂般的巨響震來,將小郡主陡然驚回神來。神思恢復,感覺竹林內琴聲的餘音猶未了盡,一陣的心躁暈眩。再看浩泊,面色蒼白,正盤膝而坐瞑目調息。而竹簫碎成碎片,散落一地。再看四周,更大吃了一驚:十丈方圓的範圍直被夷成了平地,修茂高大的竹樹全化為碎片,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層。
小郡主念及剛才的凶險,不由得不寒而慄。
「奏琴的是什麼人?」小郡主望著琴音傳來的方向,怔怔的問。
「魔武帝國有『琴魔』之稱的歐陽寒,」調息完畢的浩泊神色間尚有一絲疲憊,淡淡道:「此人琴技已晉至離塵入聖之境,只可惜入了魔道,一味的殘烈殺伐,如此便落了下乘,終難成正果。」說著他似乎有些失神,喃喃道:「歐陽寒一向萍蹤天涯,目高於頂,卻為何出現此地來趟這淌混水?是什麼人使動的他?」
小郡主縮脖子輕聲道:「他逃跑了嗎?」
浩泊傲然一笑:「西南方二百八十三步處,琴碎人亡,屍橫當地。哼,他的無上魔音豈是我堂堂『聖劍天籟音』的敵手?」回頭見小郡主臉色發白,一副後怕的樣子,笑道:「最大得益的還是你,在這無上的琴音簫聲中練劍,定力內力一定又大有提升……」話未說完,自北方古道忽傳來一陣尖銳的哨音,初甚細微,不過幾眨眼的工夫,已然響徹天際,而隨著只聽一匹乘騎的馬蹄聲密集如雨,疾快的奔來,已然不過數百丈的距離。
浩泊眉頭一皺,住口挽小郡主走出竹林,只見一騎輕塵自北方如風捲來。就於此時,「吱、吱、吱」南方亦一陣竹哨聲響起。望著南方亦一騎如飛馳來,浩泊真個面上變色了。
兩騎先後馳至浩泊身前數丈處,兩名瘦削卻掩不住驃悍的輕盔甲騎士一勒韁繩,座下奔勢如怒的駿馬立即如釘子般釘立當地,紋絲不動。兩名騎士先後躍下馬,對浩泊單膝跪地,分別報道:「報,團長大人,後方三十里處出現四千精騎兵,旗幟是魔武,尾追於我,有攻擊之勢。鷹副隊長請示指示。」
「報,團長大人,前方二十里處,有兩千魔武騎兵阻住去路,狼隊長請示命令。」
浩泊微微冷笑道:「看來魔武潛伏軍團全體出動,志在必得了。唔,反應不慢啊。」對兩名騎兵道:「煙花傳令,命狼、鷹兩人率隊立即前來此處會合,不許交戰。」
兩朵煙花帶著濃而不散的尾煙升上數十丈的高空,此處平原地帶,煙花升空,數十里外亦看的見。兩名傳令騎兵放完煙花,立即拔刀戒備,護在浩泊兩人身前。
浩泊對北路傳令騎士道:「九十八號,現在我有個任務要給你。」原為玄武下屬的這一百名騎士,自晉陞為他的近身護衛後,一致決定放棄各自原來的名字,以一到一百間這一百個數字作為各自的名字,隊長金剛狼為一號,副隊長銀翼鷹為二號,其餘的依次類推。
那九十八號陡然面上放光,而那南路騎士則羨慕的望了他一眼。九十八號單膝跪地,挺胸昂然道:「誓死完成。」
浩泊緩緩道:「現在魔武軍對我們形成合圍,——此地段綿延幾十里皆是一側高山峻嶺、一側懸崖深澗,古道是唯一的出路,卻前後被堵。唯一之計,只有傳信給白虎副團長,令他率下屬三千騎兵,前來救援解圍。而白虎卻在綴後百餘里處。故我命你,越過西方的峻嶺,折回北方,傳信給白虎。」
九十八號大聲道:「接令!」二話不說,起身穿進竹林,攀援向西方峻嶺。
小郡主望著九十八號的背影,緊張的問:「事態很嚴重嗎?」
浩泊望了她一眼,忽然笑道:「真看不出你還這般搶手,魔武不惜暴露隱藏多年的先遣軍隊,出動幾千人馬,只為捉你一個人,嘿嘿,價值連城啊!」
小郡主的緊張立即為氣惱所替代,大聲道:「人家問的是正經事!」
浩泊故作驚奇:「難道我答的不正經?」
此時金剛狼與銀翼鷹各率數十騎騎士分自南、北馳來,南路傳令騎兵隨之歸隊,百名騎士自然而然在浩泊身前列隊整齊,百人一齊刀刃出鞘,高舉過頂,左手撫胸,赫然對浩泊行最高規格的騎士禮。
浩泊攬小郡主纖細的腰肢,上了九十八號的坐騎,點頭示意受禮,低頭對小郡主道:「這是我的百名騎士侍衛隊,隊名『忠勇』,怎麼樣?」
小郡主見這百名騎士個個動作矯健、雙目神光充足、週身精力瀰漫,不由驚訝莫名,而見眾騎士望向浩泊那無比忠誠、崇拜、熾熱、信任的目光,更是心頭大震,對浩泊的敬慕之中又多了幾分畏懼。她的父親是聖元第三軍團的元帥,一生鎮守西疆,她可以說是生、長在軍營中,故對軍隊、對軍士,是熟悉無比;她自然知曉,軍隊的軍士如果對自己的上司崇拜的近乎瘋狂,那麼這支軍隊無疑是世上最可怕的軍隊,而這支軍隊的領袖,更是可怕又可敬的要命。小郡主明白,自己父親一生治軍,可稱上是鞠躬盡瘁、嘔心瀝血,所夢想的,不過就是想擁有一支這樣的軍隊,可他治下的軍隊,不但精悍相形遜色,忠誠度無疑亦是大大的不如。
此時南、北方同時塵土沖天,如同悶雷的馬蹄聲滾滾傳來,地面亦隨之輕微顫動。遠處的天際,高舉的旗幟已隱約可見。
浩泊冷靜的道:「遠離竹林,馳向東方,背深澗結陣拒敵。」說著當先催騎而行。百名「忠勇」騎士緊隨其後。
踏過數里平坦的原野,來到深及百丈、闊約里許的巨澗前。百名騎士立即背澗結陣,將浩泊與小郡主置於最裡層,嚴密保護。
小郡主坐馬上,倚浩泊堅實寬闊的胸膛,感覺十分舒適,雖有三百魔武軍全殲聖元五百軍士的恐懼經歷,但對而今百名聖元騎士抗擊數千魔武鐵蹄,竟是絲毫不覺驚懼。也許,與浩泊十幾日相處而養成的無比深信的習慣,令她一相情願的認為他可以創造奇跡。她皺眉道:「浩大哥,我們為什麼不進樹林呢?進樹林則敵明我暗,那不是比而今原野佈陣一目瞭然更對我方有利?」
浩泊讚許的看了她一眼,卻冷冷道:「你知道什麼?這林子稀薄矮小,方圓不過數里,在六千鐵蹄的踐踏下,又能撐的幾時?況且對方有備而來,難保不帶有燃燒球、煙霧彈等攻林器具,到那時,是做烤豬由得你、做熏豬也由得你。躲過了煙熏火烤,倉皇奔出林子,一定隊不成形各自為戰,而對方大軍合圍,集結完畢,嚴陣以待,只要來個萬箭齊發,保證又可以讓你臨死前多一次做刺蝟的寶貴經歷。」
不理小嘴高高噘起能拴住一頭牛的小郡主,浩泊冷然下令:「五十號至一百號,下馬,殺馬築壘!」
五十號到一百號五十名侍衛,一聲不吭,齊躍下馬,拔刀出鞘,寒光閃爍間,五十頭坐騎半聲嘶叫也沒發出,已然倒地斃命。
小郡主倒抽了一口涼氣,呆望著那五十名騎兵含淚將戰馬屍體摞布南、西、北三方,形成一個高近丈許、半圓型的壁壘,——身為騎兵,竟毫不猶豫的砍掉自己的「腿」,卻半聲異議也沒有,不由對有如此可怕服從意識的百名騎士又有了新的認識與評價。
百名騎士對浩泊背澗結陣,令己方毫無後顧之憂、大大減少收攻擊面的高明策略,感到欽服無比,雖敵我眾寡懸殊,但有浩泊在,竟與小郡主懷有一般無二的心思:天塌下來團長大人也頂得住!
——百人中也許只有浩泊自己在心裡大吐苦水:我頂得住個屁?這玩笑可開的大了!
其餘五十名騎士亦躍下馬來,百名侍衛分別散佈馬屍築成的堡壘內,刀出鞘,箭上弦,神色肅穆,嚴陣以待。
銀翼鷹忽走到小郡主面前,一板一眼的行了個騎士禮,見小郡主呆怔怔的望著自己,遂道:「郡主大人,可否將在下的玄鐵劍賜還?」
小郡主「哦」了一聲,心道:原來玄鐵劍是你的。剛交付出玄鐵劍,又一名騎士走過來,依舊一個騎士禮,依舊彬彬有禮的道:「郡主大人,將盔甲還給小人吧?」
小郡主望著他與自己相若的身材,心道:原來盔甲是你的。
剛將盔甲交還完,又一名騎士走上前,依舊一個騎士禮,小郡主不由苦臉皺眉道:「不會吧?你又有什麼要我還的?」那騎士指了指她腿上的綁腿。
將一切交還完畢,小郡主見自己手無寸鐵,而別人個個全身武裝,不由噘著嘴,神色大大的不高興,直到浩泊望見,笑著將紅月寶劍塞到她的手中,方笑顏逐開。
此時六千魔武騎兵已在古道會合,漫天遍野湧來,旗幟鮮明,步伐整齊,隊列嚴謹,如一大團烏雲般卷地而來,距離尚遠,無形而沉滯的壓力已然逼來。相形魔武數千騎兵的龐大壯觀,浩泊區區的百騎「忠勇」侍衛隊顯的殊為渺小。
浩泊知此為對方將領用的心理戰術,欲以人數上的優勢,迫自己區區百人隊先自生出恐懼,從而達到一擊即潰的效果,不由在心下冷笑連連。
在距浩泊等三百步處,魔武騎兵停下腳步,排成陣勢,成半圓形團團圍住。
浩泊暗暗點頭,對敵方的統帥不由刮目相看,——這三百步可大有學問,正是騎兵的速度達到顛峰、發揮出最佳衝刺力的距離,過近過遠都不成。
浩泊環視了百名「忠勇」護衛騎士一眼,陰笑道:「騎士們,要緊關頭到了,自現在起,你們又可以摘下『騎士』那令人難受的面具、為所欲為了,嘿嘿,盡情施展你們的無賴、流氓本性,扎扎實實的送這群魔武王八蛋一份厚重的大禮吧!人家隱名埋姓在我們境內,含辛茹苦、餐風食露的十幾年,也不容易。在這最後關頭,就勉為其難的做做好事,——戌砂鎮五百八十多人在地獄等著與他們團聚正等的心焦呢。」
百名騎士哄然大笑,相互調笑:「好人做到底,我們就辛苦一點吧!」
「誰讓我們天生的慈悲心腸,最看不得別人飽受離別之苦呢?」
「雖說這年頭世風日下、好人難做,但我們能不敢為人先、知難而為?不是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百名騎士正自吹自擂、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驀的響起:「我的意見最好不要全部殺死,留下幾十個健壯的閹了做太監,服侍團長大人的老婆。」
浩泊與百名騎士一呆,尋聲望去,卻是小郡主在湊趣,不由齊皆大笑。浩泊忍笑佯怒道:「小女孩子家家,胡說些什麼粗話?」但他知這是小郡主為溶入這個群體而做的一次努力,亦不忍太過的去苛責她。
這時魔武軍中,一名金盔金甲的將軍,在十數名將領的簇擁下,出陣上前百步,高聲道:「對面可是故人浩泊浩兄?五年前魔武地壑城醉風樓頭一別,浩兄風采依舊啊。不知尚記得小弟詈京否?」
馬屍堡壘內的浩泊聞言大吃了一驚,望著那金甲青年將軍,不由得面色數變。小郡主見他臉色,知道事情不妙,上前輕聲道:「他是誰?你以前認識他?」
浩泊苦笑對她道:「對你,魔武看來是志在必得了,魔武大陸國的皇位繼承人、現今魔皇的三太子,竟親身前來。我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這一著,——這小子竟敢以身犯險,真是活見鬼!」
此言一處,小郡主與百名騎士亦大為驚訝,金剛狼等忽然興奮道:「團長,如此我們只要活捉這小子,那豈不就可反過來要挾魔武國了?」
浩泊搖頭:「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你們是不知道這小子的厲害,如果他那麼容易就被俘,那他也就不是黑暗魔王的親傳弟子了。當年我潛去魔武國探察情況,魔武國就已盛傳這小子的英明偉略,故我設法與他見了一面。當時我就知道,這小子非同一般,我們之間難免不會成為彼此的勁敵,終將有一番較量,沒想到這一天來的竟這麼快。」說著縱騎越出堡壘,對魔武騎團的統領詈京殿下馳去。金剛狼、銀翼鷹忙策騎緊隨。
在距詈京三十步遠處,浩泊勒住馬,揚鞭大笑道:「原來是詈京兄大駕光臨,聖元帝國備感榮幸。詈兄為何不提前告知小弟一聲,以便讓小弟盡一盡地主之誼?」
詈京亦「哈哈」大笑:「痛快!明人不說暗話,小弟真個不知能在此處遇到浩兄,實是意外之極,否則一定預備重禮,給浩兄個大大的驚喜。」
浩泊對他的坦誠大為欣賞,搖頭苦笑道:「如此驚喜已經不小,詈兄就不用太過費心了。」
詈京笑的更為歡暢:「俗話說『相請不如偶遇』,你我五年前一別,萬想不到再次相逢竟是如此的突兀,真是世事難料,不過亦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浩泊道:「不錯、不錯,不過詈京兄還是一如五年前一樣的講排場,到我聖元國來觀光旅遊竟帶這麼多侍從,相比之下小弟就相形見絀了。我聖元國地域廣大,能人異士多愈星雨,詈兄可不要走迷了路,被不開眼的異人奇士捉了去當馬童、或者向老魔皇要贖金,那不但是得不償失,而且是深為丟人現眼的。」
詈京身後的眾將領齊面泛怒色,惡狠狠盯著浩泊。詈京搖頭笑道:「浩兄這張嘴還是如往常一樣不饒人,不過聖元帝國中,除了浩兄,小弟還真沒有幾個放在眼裡。小弟真是慚愧,其實早就應該想到,聖元除了浩兄,還有誰有這等逼壓的我魔武六千潛伏精銳寸步難行而己身卻並不暴露的實力?浩兄,難道你真個要與小弟作對到底?真個要為那個昏聵的皇帝賣命?現在只要浩兄點頭,小弟五年前的話仍然算數,魔武大陸國的宰相之職虛位以待。」
浩泊仰天大笑:「詈兄,我一直認你為知己,而今方發覺竟是自己的一相情願。詈兄難道認為我是會臨陣倒戈、貪圖名利的小人嗎?」
詈京收笑容正色道:「浩兄自然不是,小弟也自然知道浩兄不會改變初衷,但實在是對浩兄太過看重,故忍不住再次聒噪。」
浩泊含笑點頭道:「這個馬屁拍的我舒坦。小子,你這次是衝著我們的『聖元之花』西寧郡主來得吧?想不到被我橫插了這一槓子,是否感到很是意外?」
詈京點頭笑道:「的確是意外,不過也算是意外之喜吧,畢竟一個浩兄,抵的上十個西寧郡主。」
浩泊故意睜大眼道:「詈兄已改變計劃,轉而打起小弟的主意了嗎?小弟可不像『聖元之花』那麼嬌弱,骨頭硬的很,像鐵一樣,小心吞下去消化不了反被撐死。」
詈京雙目驟然掠過刀鋒一般的銳利精芒,輕笑道:「浩兄區區百人小隊,小弟還真沒有放在眼裡。有勞浩兄擔心,能不能傷到胃口,那是小弟的事了。」
浩泊撥轉馬頭,帶金剛狼兩人策馬而回,一邊大笑道:「那就讓我們看看,到底是詈兄的胃口消化掉小弟這塊點心、還是小弟這塊點心撐壞詈兄的胃口。」
兩人言語間各暗逞機鋒,但誰也沒有佔到便宜,誰也沒有得到有用情報,接下來只有*武力來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