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劍 第一卷 第三章 牛刀小試
    第三章牛刀小試「戌砂」小鎮東的制高丘陵上,浩泊負手而立,面色陰沉的望著丘陵腳下戌砂鎮內的點點燈火。

    在他身後,百名瘦削而精悍的騎士列隊肅立,若石像般紋絲不動,而一股陰森森、刺人心魄的殺氣在瀰漫浮動著。

    一名矮壯的漢子掠上峰來,身後緊隨著兩名侍從。那漢子對浩泊躬身恭聲道:「『聖劍』騎士團白虎,見過團長,屬下的兩千騎兵對戌砂的包圍形成,進入攻擊位置,等候命令。」

    來人便是聖劍騎士團的第二副團長白虎,位僅列浩泊與第一副團長青龍之後,為聖劍的第三實權人物。其身材較浩泊要矮上半個頭,卻更顯精壯,渾身肌肉虯結,精力瀰漫,蘊涵著一股爆炸般的力量,任何人見了都毫不懷疑他的爆發力足可摧毀一切。但見了他的眼睛,人們又會立即忘記他身材所帶來的震撼。他的眼睛穩定而堅毅,閃爍著無所畏懼、堅忍不拔的光芒,那光芒令自己人感到放心穩妥而令敵人感到無比的懼怯,而其中不時閃過的機謀智慧的精芒,卻顯示著他乃是智勇雙全、足堪獨當一面的雄才人物。

    浩泊點頭,回頭溫和欣悅的望著他,淡笑道:「原地待命。」

    白虎一呆,隨即道:「是,原地待命。」他竟毫不問原由,只此已將深深的尊敬與無比的信任表露無遺。

    此時又一矯健的身影掠上峰來,至浩泊身前丈許,單膝跪地道:「報,『聖劍』騎士團玄武副團長麾下、犬組三支隊小隊長吠日,見過團長大人。」說著邊抬起頭,滿面崇拜、無比忠誠而熾烈的望著浩泊。只看他的眼神,就知他對身前的人是忠誠的死心塌地,甚至已超越了生死的界線,足可為他去赴湯蹈火做任何事。

    浩泊道:「辛苦了,起來回話。」

    日起身道:「戌砂鎮居民共四百八十三名,人人是身經百戰的精銳。現在鎮上為一級戒備狀態,三十名散佈鎮外的明哨暗卡犬組三支隊清除完畢,我方傷兩人,無陣亡。」

    「好!不錯。」浩泊點頭讚賞道,「你的任務完成,評定優。現立即回晴日行省省城覆命,由玄武團長記功存檔。」

    「屬下告退!」吠日朗聲道,羨慕的望了原為自己的同伴、而今升為浩泊親衛的百名騎士一眼,轉身離去。

    浩泊對白虎道:「傳令,命你下屬騎兵圍而不攻,有漏之魚自鎮上逃出,格殺勿論,不准溜走一人。」

    白虎對身後的隨從一揮手,那隨從立即掠下山前去傳令。

    浩泊轉身對著百名騎士,肅容大聲道:「弟兄們,自今日起,你們就升任為我的貼身護衛了,為了試驗一下你們可有保護我的本事,現在有個任務交給你們。」

    百名騎士齊聲低吼:「聖劍閃耀,光榮屬於我們!誓死完成任務。」

    浩泊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在你們的腳下,這個戌砂小鎮內,潛伏著我們聖元帝國的死對頭魔武大陸國的一個大隊兵團。他們在我們的地盤上,竟公然擄奪我們聖元帝國的西寧郡主,且襲殺了五百三十七名軍士。現在給你們的任務,就是將他們全部殲滅,給聖元人掙回一口氣來!」

    白虎聞言不由一皺眉頭,面前這百名騎士的實力他自是一清二楚,皆是浩泊親自挑選培養、且一手訓練的,戰鬥力在無論聖元帝國還是魔武大陸國,皆是首屈一指。但百人畢竟略嫌單薄,攻擊四百八十餘魔武精銳軍隊肯定吃力,雖然必將奪得勝利,但付出的代價也將很慘重。但對浩泊的信任令他並不置異議,——其所死心塌地欽服的人,豈能是這種蠢材?以他對浩泊從不做折本買賣的特性的瞭解,相信他這麼做一定自有道理。

    百名騎士的反應更誇張,竟現出迫切欣喜的神色,好像並不是去打一場艱難的戰鬥而是去赴喜宴喝喜酒一般。

    浩泊望著自己一手培訓的這百名護衛騎士,對他們無視危險無懼流血犧牲的表現甚是感到欣喜,拉長音調道:「當——然——,以百人對四百八十三人,力量無疑是太過懸殊。因此——」浩泊忽然賊兮兮的一笑(一向熟悉他習性的白虎一見這個笑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心知這次將再次印證某人從不做折本買賣的條例,心下對魔武四百八十三名精卒忽然充滿了同情,因為他知道浩泊這個笑容表明會讓他們死的很難看)接著道:「我允許你們使用一切下流、卑鄙、無恥的手段,無論你們是偷襲、暗殺、伏擊,還是用毒藥、使暗器,或者圍攻合擊……我統統允許。我要的僅僅是——殲滅敵人、己無傷亡!自現在起到任務結束,你們不再是尊貴的騎士,你們就是無賴,你們就是流氓,誰說你們不是無賴流氓誰就是跟你們過不去!總之你們要以『殲滅敵人、保全自己』為最高宗旨,去將魔武四百八十三名軍士統統消滅!」

    百名騎士接受浩泊訓練時,一直就是一半騎士訓練、一半見不得人勾當的訓練,此時聞聽可以為所欲為盡展所長,一下子眼珠子都綠了,齊聲低吼道:「全殲敵人,己無傷亡!」

    站在浩泊身後,一直以尊貴騎士自居、時時事事遵循騎士準則的白虎,聞言目瞪口呆張口結舌。

    浩泊滿意的歎了口氣,揮手道:「出擊!」

    百名騎士——喔、不,是「流氓」「無賴」,瞪著一雙雙惡狼眼,立即四下散開,借夜色掩護,潛向了山下的戌砂鎮。

    望著百名侍衛消失,白虎遲疑道:「師兄,如此不遵守騎士規則,是否太過的——」

    浩泊「哈哈」大笑,回身拍他肩頭詭秘的道:「我的好師弟,先讓那狗屁『騎士規則』見鬼去吧!要知道這是戰爭!兵道,詭道也,一切以勝利為最終目標。如果被人殺死了,你還怎麼講『騎士規則』?留下命來,你才可以再講『騎士規則』嘛!」

    白虎不解道:「這、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浩泊眨眼道:「不對!什麼『自欺欺人?』莫非你不知只有留下命來,才是最要緊的?你留下命來,對方自然就沒命了,那麼你就是自吹自己是蓋世英雄又何妨,難不成死屍還會自地下爬起來跟你爭辯?當然,平常無事的時候,我們還是要裝的正氣凜然、一幅騎士楷模的樣子,因為起碼要對的起聖劍『騎士』團這塊金字招牌、以及在聖元民眾心目中光輝的『騎士』形象嘛!」

    白虎漸漸明白過來,挺胸興奮道:「師兄,我懂了,就是『既做婊子又立牌坊』,對吧?白虎明白以後應怎麼做了。」

    「啪!」白虎後腦勺被浩泊重重扇了一掌。

    兩人卻不知道,就因為浩泊這一段臭氣熏天的謬論,最後導致了聖劍騎士團在背地裡(當面誰敢?)被稱作「無賴」騎士團、「流氓」騎士團,甚至「魔鬼」騎士團,惡臭的名聲迎風足足尚可再臭十里。

    在浩泊與白虎狼狽為奸發出不懷好意的奸笑時,躺在森嚴保護的臥室裡的魔武先遣軍團第一大隊統領離剛,卻連打了三個寒噤自睡夢中驚醒過來。臥室外的侍衛立即在門外躬身問道:「統領,有什麼吩咐?」

    離剛皺著眉頭,道:「整個鎮子有無異常?」

    侍衛恭聲道:「剛才巡卒來報,一切如舊。」

    「離下一次通報還有多長時間?」離剛總有點放心不下。

    「以一個時辰通報一次計,距下一次還有多半個時辰。「侍衛回稟道。

    離剛點頭,歎道:「今晚我總有種不塌實的感覺,有點兒心驚肉跳,好像要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

    侍衛低聲道:「想來是大人勞累過甚,休息不足所至。自擄回那聖元郡主,將軍一直全神戒備,督促巡邏,至今不曾好好睡一覺。」

    離剛長吐口氣道:「也許吧!明晚三殿下就會派來援助,這段時間是最為要緊,可不能出絲毫差錯,免得煮熟的鴨子再飛了。唉,也許我真太累了,竟有這些想法,罷了,再睡一會兒!」

    又過了一會兒,離剛心中不安越來越強烈,就在他打定主意起床巡夜的一剎那,一道陰冽森寒的氣流忽自開著的窗子湧入房內,波蕩浪湧般,眨眼間已佈滿整個房間。

    離剛雙目電光激射,如針刺屁股般跳下床,失聲道:「殺氣?」猝不防及下心神動搖,額頭一瞬間已滲出一層密密細汗。

    「啪、啪、啪——」幾聲鼓掌聲自屋頂傳來,一個渾厚又陌生的聲音陡然響起:「果然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將軍,警覺性就是非同一般。」

    離剛一驚,同時聞聽侍衛大聲叱喝:「什麼——呃!」「人」字尚未出口,已然「砰」「砰」沉重的兩聲倒地聲傳來。濃烈的死亡氣息,隔著一道門依然狂湧而入。對於貼身侍衛的戰鬥力,離剛自是清楚,他的手心立時沁了兩把冷汗,只感覺死神的氣息直吹在自己的後頸上。

    那渾厚的聲音又道:「閣下的下屬現在有一大半已在冥府恭候著再伺候您,我想不用盞茶工夫就一定齊全了,為了不耽擱閣下前去統率,現在請您出屋來,讓在下送您上路,如何?」這次聲音卻是在庭院中響起。

    離剛此時沉下心來,緊張的思索著來人的路數,對他的話卻不甚為意,——他的部下,戰鬥力他最清楚,如說被全殲而未發出絲毫戰鬥的聲響,他是根本不相信的。他對來人的身份,第一時間立即懷疑到聖元帝國神武軍團身上,但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斷:神武軍團雖戰鬥力不弱,但動作不可能如此迅速,亦不可能如此機警——準確無誤的尋到這兒,最重要的是神武軍團根本沒有能一舉滅掉自己兩名侍衛的高手。

    離剛摸不透來人的身份,索性不再想,提起床頭的精鐵斬馬刀,推門而出。兩名侍衛橫屍門外,幾丈外的庭院中,穩穩站著一中等身材、氣度沉凝的青年。離剛一眼望去,竟對那青年生出如望山嶽、不可撼動的感覺,心下大凜,知遇上了生平未曾遇到過的強勁對手。

    離剛冷冷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擅闖我戌砂鎮,與我過不去?」邊說著一雙眼不停四下掃視。

    那青年淡聲道:「閣下覺得現在隱瞞身份還有必要嗎?關於你問我是什麼人,這個問題,鐵矛將軍也曾如此問過閣下,閣下拒絕回答。鐵矛做了糊塗鬼,閣下莫非還想做明白鬼不成?」

    離剛面上變色:「你真個是神武軍團中人?」心下緊張思索著:如此來人就一定不只一個,看來戌砂已被重兵包圍了,這可如何是好?一時間不由點亂了分寸。

    那青年笑道:「閣下可猜錯了。當然,要真是神武軍團前來,形勢對你來說也許要好一些,因為起碼那樣你有一戰的資本。」他靜靜望著離剛仰天長嘯緊急集合魔武兵士,而並不阻止,冷笑接著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但事實如此。告訴你,不要以為聖元無人可以任你橫行,今夜你就要為你與你主子的無知付出代價。」

    一個清朗的聲音忽然響起道:「與他囉嗦什麼,直接幹掉不就完了?」一名英俊挺拔的青年懷抱著一人,自屋頂躍下。

    離剛見自己長嘯過後竟無絲毫回音,心頭巨震,知事情大大不妙,此人恐怕所言非虛,一時真個魂魄飛散了,——雞狗不叫、毫無聲息的滅掉魔武軍千中選一的精銳組成的一個大隊,這、這未免太可怕了。而他一眼望及剛來青年懷間半抱的那人,立時面色慘白,心底最後的防線轟然倒塌,——偎在那青年臂間的,赫然是被他虜獲、關在守衛森嚴的地牢內、聖元帝國的西寧郡主。

    離剛指著小郡主,如見鬼魅,「吃吃」對那青年道:「你、你、你是怎麼救出她的?」

    那青年一臉不屑:「那幾條看門狗我還沒放在眼中。」

    先前那青年自身後提出一柄流光溢彩的巨型開天斧矛,冷聲道:「動手吧。」

    離剛心知大勢已去,橫下心來,一揚斬馬刀,冷冷道:「慢!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聖元帝國不可能有這麼強橫的軍隊!」

    抱小郡主的那青年與提斧的青年交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提斧青年冷笑道:「做糊塗鬼吧,看斧!」一斧化作了一抹兒流光,對離剛頭頂劈去。

    離剛大吼一聲,昂然不懼,雙手握沉重的斬馬刀,橫架硬擋。他在魔武軍隊有「大力神」之稱,膂力驚人,一向不懼與任何人硬對硬的拚鬥。

    「鐺」金鐵交擊一聲大響,離剛雙臂酸麻,啷啷蹌蹌連退數步,心下直個驚駭莫名。魔武大陸國地處不毛原野,氣候惡劣,環境嚴酷,生長其中的魔武人被鍛煉的個個身強體壯。其等一向看不起聖元人,認為生長在氣候溫和的錦繡平原的他們,體矮身弱如溫室的花一樣嬌弱,面對面決鬥一定不堪一擊。而事實上聖元軍隊的總體戰鬥水平,比魔武確也是甚為不如。但而今有「魔武大力神」之稱的離剛,卻被聖元一名不經傳的小子一斧震的直退,這無疑是活見鬼了!

    要離剛馬上推翻頭腦內根深蒂固的魔武人的體質強過聖元人的信條,無疑是很有難度的。離剛將這一刀的失利歸在準備不足上,他提起十二分的鬥氣,沉吼一聲,一刀如霹靂般對面前該死的聖元青年斬去。

    巨斧與馬刀再次硬撞,離剛這次更不濟,直被震的身子向後飛出,半空中更鮮血連噴。他灰頭土臉的自地上爬起,心中的絕望比傷勢更嚴重,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聖元呆久了,也隨著被同化的戰鬥力大減?

    那青年斜眼望著他,一副不屑一顧的神色。離剛被刺激的差點氣厥,吐出口中污血,大叫一聲:「戰士狂化!」隨著喊聲週身骨骼發出一陣「咯咯」之聲,身形驟然的變粗變高,直擴大了半個人身,衣衫盡被撐裂,而一雙眼睛變的赤紅如血,神態更充斥著一股瘋狂的味道。

    青年一驚,隨即面色大喜:「啊,看不出你小子還是個『狂戰士』,這倒有點意思。來來,動手啊。」語猶未了,如若瘋癲的離剛已然一刀劈下。本來離剛的身材就高過那青年,狂化後的身高更誇張比他高出三個人頭,此時居高臨下一刀當頭斬下,如泰山壓頂,直聲勢巨大。

    那青年迫不及待,仍然橫斧硬擋。

    一聲晴天霹靂後,那知離剛仍被震退了兩步。離剛真個欲哭無淚,深深悲哀自己的無能,但狂化後的他,已控制不住自己,當下瘋狂的揮舞著斬馬刀,幻化出萬千刀影,狂風驟雨般對青年「潑」去。

    那青年卻恆定如山似岳,施展巨斧將潑風的狂刀,一刀不少的盡數擋住。

    浩泊冷眼旁觀,心下對這離剛大為憐憫:你區區一個微弱的人類,即使再力大,與號稱「天生戰士」的異類硬拚,豈不是自討苦吃?

    離剛一通瘋癲般的攻勢下來,竟難作寸進,而他畢竟不是鐵打的,體力不支下,攻擊的勢頭不由稍遜。

    那青年「哈哈」一笑:「怎麼,沒力氣了?那就吃我一斧!」輕嘯一聲,身隨斧走,一斧橫斬向離剛的胸口。

    離剛大驚,一刀橫格,欲破此斧。那知此斧竟是幻式,一刀斬空,而斧突自刀後閃出,斧前的矛頭,如奔雷般直搠入其胸口之中。

    離剛不相信的望著那青年,剛才兩人打鬥良久,青年的巨斧一直都是大開大闔的路數,這令他錯誤的以為其技止於此,那知其竟還有如此一套細膩陰柔的斧法。

    那青年冷冷望著離剛仰面倒地,轉頭對另一青年道:「給師兄丟人了,用了這麼長時間。」

    此人自是白虎。那救出郡主的青年,當然是浩泊。浩泊未及答話,一直偎他懷內作壁上觀的小郡主,此時忽來了精神,掙脫他的懷抱,撿起地上的斬馬刀,雙手高舉過頭,一刀砍下尚在抽搐的離剛的頭顱,鮮血濺出,直噴了她一頭一臉。

    浩泊與白虎大驚,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小郡主恨恨道:「殘殺我五百軍士,不砍你一刀,難消本姑娘的心頭……」一句話未了,仰面跌倒。她被擄來關在地牢,至今粒米未沾,撐到現在全憑一股好強之氣,而今被刺鼻的鮮血一衝,卻再不住,一下昏到在地上。

    浩泊與白虎面面相覷,腦際不約而同的閃過了「虎父無犬女」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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