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朝會的時候,朝上還是吵得不可開交。
並且,加入戰團的人數是越來越多,儼然有蔓延的趨勢,甚至連一些外地的,消息靈通的官員都知道這件事了,還會從他們的屬地傳來奏表,向李昂闡述自己對於此事的觀點。
每個人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好像自己都是為了朝廷和皇上好,可是他們內心中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而就是在這樣的時候,李昂突然宣佈了一條旨意。
旨意的內容很簡單,王守澄不再兼任內侍省的內樞密使以及神策軍右軍中尉這兩項職務,而是專事於內侍省。至於他的神策軍右軍中尉一職,則將經驗豐富的梁守謙從左軍中尉的位置上調過來擔任,而左軍中尉一職,就將原神策軍左軍都尉魚弘志擔任。
這道聖旨,在朝臣之中倒是沒有引起太大的震動,但是在宦官裡,就出現了好些個版本的不同揣測了。
有說皇上跟魚弘志關係親密,此舉是為了培養魚弘志作為親信,希望以他來取代王守澄梁守謙等一幫原本更有實權的人物的。
有說這個位置原本應該是仇士良的,可是因為仇士良得罪了皇上,所以皇上才故意如此,藉以羞辱於他的。
還有說梁守謙跟王守澄開始不合了,正遇到王守澄請辭右軍中尉的職務,就趁機將自己手下親信拔起。藉以削弱王守澄的力量地。
又有說是王守澄根本就沒想過讓仇士良接自己的班,之前之所以推薦完全是因為礙於面子,實際上私底下跟皇上商議的很清楚,就是要提拔魚弘志。
更有說是因為魚弘志此人心機深重,比起仇士良來要陰險的多,在背地裡玩了許多花樣,所以才謀取了這樣的一個位置。
反正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沒有一個定論,可是無論是那種猜測,都讓王守澄感到坐立難安。
讓王守澄坐立難安的原因很簡單。他是一心想要扶持仇士良的,可是上報的時候。總不能單單提一個人的名單,總是要放上幾個人的陪襯地。而且當時也僅僅是口頭的暗示了一下李昂。說是這個仇士良不錯,堪以大用。原本魚弘志也是他們地心腹,只是由於年紀稍小,資歷比起仇士良來,要稍微的少一點兒,所以預備著過兩年再提拔地。於是在跟李昂商議此事的時候,說起這個魚弘志也多了一些。
可是。沒想到李昂居然就直接讓魚弘志做了這個右軍中尉的位置。
王守澄很難堪,也曾經去找過李昂,李昂也不想多說些什麼,只是跟他說:「魚弘志年紀稍輕,比起仇士良來,更加有培養的價值。愛卿毋庸多言。就這麼定了。」
原本這事兒其實沒什麼,可是怨不得這人心隔肚皮,大夥兒這麼胡亂一猜測。好傢伙,仇士良可就對王守澄留上心了。
原因很簡單,仇士良原本躊躇滿志的都打算擇日上任了,甚至於連自己五坊使這邊的活兒都交待的差不多了,大家也都知道他幾乎要升職了,很多小宦官甚至連賀禮都送上了。仇士良自然是老實不客氣地一一收下。沒想到突然半路上殺出了個程咬金,這個右軍中尉的位置居然讓魚弘志給搶了去。這就不由得不讓仇士良犯點兒小心眼了……
人麼,就是如此,誰也不會百分百的相信別的什麼人。更別說他們這樣的,原本就是私利掛鉤的利益集團,彼此之間是沒有什麼真正地感情可言的。
「莫不是那王守澄從頭至尾就沒打算提拔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幌子,無非是讓我安心罷了……反正到了現在,他可以推個乾淨,說這都是皇上地主意,而他自己是極力推薦我的?」仇士良正這麼想著呢,那頭王守澄也是倒霉催的,你說說你早點兒來也行,仇士良還沒想到這兒呢,興許這聽了你的解釋也就沒事兒了。要麼你乾脆就晚點兒來,仇士良這兒畢竟也就是犯了小心眼,過了也就沒什麼事兒了。他倒是好,偏偏挑了這麼個前不前後不後的時間來,剛巧趕上了仇士良正小心眼的時候。好吧,這下仇士良是小心眼,他可就是有點兒缺心眼兒了。
王守澄來了還使勁兒跟仇士良解釋,解釋的就跟仇士良之前想的一模一樣:「我原本是極力推薦你的,甚至跟梁守謙那邊都打好了招呼,他也同意這樣的安排,認為這樣比較好。可是沒想到,皇上他居然不聽安排,莫名親秒提拔了一個魚弘志。我也是沒想到啊!」
他這兒一解釋,更加證實了仇士良剛才琢磨的,心說我剛想著說你可以一推二五六,全部推給皇上,你倒好,一口茶的時間都不給我留,就跟我這兒來欲蓋彌彰了?***老東西,我跟你勢不兩立 ̄ ̄好嘛,他這輩子就會這麼兩個成語,合著全給用在這兒了。
當然了,這傢伙心裡這麼琢磨,臉上自然還是一副略有遺憾卻寬厚的表情:「啊,這沒什麼,皇上興許有他的考慮……」
王守澄一聽,也知道仇士良不滿意,說皇上有他的考慮,這不明擺著是說我沒下工夫麼?哦,皇上有他的考慮,那你王大人也有王大人的考慮,那麼我仇士良也有我仇士良的考慮……王守澄什麼人啊?一聽就明白仇士良是這麼個意思。可是跟他也解釋不上了,該說的已經都說了,也只能丟給仇士良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心說得,愛誰誰吧。你願意信就信,不信咱家也沒辦法。
他倆這麼一接觸,宮裡的那幫宦官就又開始嚼舌頭了。
有說他倆當場翻臉破口大罵地;有說他倆一個賽一個的老奸巨猾,臉上什麼事兒沒有,背地裡已經開始相互擠軋的;還有說他倆已經暗暗準備對著干的……
搞得那幫宦官都已經在心裡開始慢慢的琢磨,琢磨他倆哪邊的勢力大一些,又是哪邊的發展潛力大一些,預備著這倆人徹底翻臉的時候總得選擇一邊投靠的……
這幫缺了某些部件的傢伙熱鬧著,那邊朝臣們也不閒著,完全是把朝會當成了專門吵架地場所。各自糾集一幫黨羽,儼然就要分庭抗爭。似乎還有打算逼一逼李昂趕緊做個決定的意思了。
杜風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搜集這些信息,看到宦官們亂成一鍋粥。而朝臣們又都是玩命兒的據理力爭,心說,嗯,這就差不多了,眼看著這大唐朝地中央各機構,已經有了國會的議員們開會的風範了,也該可以動手了。
除了杜風沒人明白。他做的這些事,幾乎就是把二十一世紀的國會議員模式提前了一千多年實現了,擱在現在,那些民主國家,每次開什麼議員會議,不就是這樣麼?特別是在台灣。黑社會也能當議員的那種地方,議會就更是這種德行。
「皇上,現在差不多了。我們可以動手了。」杜風一臉的壞笑,站在龍書案前,對李昂說到。
李昂一抬頭,臉上掛著半是喜悅半是擔憂地神色:「這朝會上是不是太亂了點兒?」
「這樣不是挺好麼?」杜風賊笑著。
「我這就下旨讓神策軍去討伐河北三鎮?」李昂問。
杜風搖了搖頭:「不著急……這兒大臣們的意見還沒統一呢,你下道聖旨,很容易讓那幫宦官看出來你的原本意圖。」
「那又該如何?」李昂就有些不明白了。
杜風壞壞的笑:「我打算跟李小語不日完婚!」
李昂一愣,心說這小子現在怎麼還琢磨著結婚的事兒,我這兒國家大事還沒搞定呢!沒有大家哪兒來的小家?
但是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杜風地意思。
杜風其實是想說,現在朝臣們的意見還沒統一,兩派人吵得很凶很厲害,於是乎杜風就感慨很好很強大,而宦官那邊有點兒很黃很暴力的意思。在這樣地時候,似乎唯一一個沒表過任何態度的人,就只剩下了杜風了。
而如果杜風跟李小語把婚這麼一結,昭告天下,還說是太皇太后親自給提得親,並且太皇太后再出面做個主婚人之類的。嘿嘿,那幫朝臣們就該好好想想皇上的態度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了。一旦他們覺得皇上的態度跟杜風明顯是綁在一起的,那麼那些原本就不是特別堅定的官員,大概就該齊齊的幫著李德裕說話了……
「嗯,很好,朕明白了!」
杜風看到李昂終於明白了,也就不說話了,只是嘿嘿的衝著李昂傻笑。
李昂突然眼睛一瞪:「你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去跟李德裕商量,趕緊把婚事給辦了?你們的婚事,排場越大越好,全由國庫出錢……」
杜風眼睛一翻,心說他***,有這樣的皇上麼?拿老子的婚姻大事當你的政治砝碼啊?無恥!
不過嘴裡卻說:「皇上,微臣這也算是奉旨成婚了吧?您就不打算賞我點兒什麼?」
李昂一愣,隨即想了想:「總不能再把你的官銜提拔一些吧?沒法兒弄啊!」
杜風笑著擺擺手:「除了官銜,臣聽說還有一種叫做爵位的!」
李昂倆眼一黑,心說這個臭小子,太壞了,就這麼著,我又要給他一個爵位啊?
心裡一著急,嘴裡說了一句:「難道你要我賜你個郡王麼?」
剛說完,那叫一個後悔哦,立刻就想改正錯誤,可是杜風似乎就等著他這句話呢,話音都沒落,杜風就跪下了,口中高呼:「臣杜風謝主隆恩!」
好,就這麼著,他又成郡王了,跟郭子儀一個待遇。
這結婚的事兒,說歸說,做起來總還是需要費些周折的。
去跟李德裕商量自然沒什麼問題,李德裕也等著這一天呢,聽到杜風一說等他們婚禮一辦,這滿朝的文武就都該傾向於他這邊了,哪兒還管得了什麼吉日不吉日的,恨不能擇日不如撞日,讓杜風和李小語當晚就睡一塊兒去。
不過,李德裕畢竟是名門之後,該講究的排場總還是要講究的。
三姑六婆,什麼六禮三憑,那是一個都不能少的,再有就是還要到太皇太后郭氏那兒,跟她說說讓其主婚的事情,這些步驟雖然都有李昂派專人幫杜風打點,但是也頗費了杜風一些精力。
一整套折騰下來,杜風不禁慘呼:「***,這輩子再也不結婚了!」
而後,雖然說是不選什麼良辰吉日了,但是這種事情總還是不能少,畢竟是當朝宰相之女和當朝太皇太后的御皇孫干殿下堂堂御史中丞的婚禮,豈能馬虎從事?用李昂的話說,那也是事關國體,萬萬馬虎不得。
折騰了足有十多天,才算是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弄完,最後將請柬等等全部寫好,分發出去,這才算是可以舉行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