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雨森沒有想到,剛剛還張開憤怒的尖刺的小刺蝟,竟然一下子變成了溫順的天鵝,極大的反差讓人猝不及防,他盯著那雙彎彎的眼睛,愣住了,直到凌菲力在後面推了他一把才幡然醒來,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呃,你好,我是蘭雨森,我們好像是同姓?」
「是的!蘭花的蘭,本家,以後請多多關照!」洛莉笑瞇瞇地點著頭,心中暗道,瘋子才跟你同姓,咱這是為了方便、為了保密,把三個姓縮成了一個而已!
洛莉亮亮的眼睛在凌菲力和蘭雨森之間來回轉動,「你們兩個認識?」
凌菲力道:「是的,我們來自同一個星球,父母長輩是世交,所以我們從小就認識了,還在一起讀了許多年書。」
洛莉點點頭,表示瞭解,隨後不再理他們,繼續回頭去望那不見影的車,倒讓還想逗她玩的蘭雨森大失所望,摸著鼻子盯著她的後腦勺看了半天。
遠處一團滾滾黃沙引起了洛莉的注意,待看清目標時,她不禁驚呼:「好大一條魚呀!」
旁邊有人向她投來鄙夷的目光:「那不是魚,是來接我們的懸浮車!」
洛莉聳聳肩:「我知道它是車,不過它的樣子真像我們家養的那條帽子鯨。」
蘭雨森在後面推推她的背,「別管它像什麼了,快點把入伍通知書拿出來,準備上車了。」
入伍通知書?洛莉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那個信封,舉到他的鼻尖下問道:「是這個嗎?」
此時蘭雨森手中也拿了同樣的信封,朝她晃了晃,洛莉的目光越過他身後,找尋銀子的身影,突然發現原來還冷冷清清的巴士站如今黑壓壓的站滿了人,以年輕人居多,看他們伸長脖子看「魚車」的樣子,大概都是來報到的新兵。
凌菲玉就站在哥哥身邊,低著頭伏在銀子身上,嘴裡嘟嘟囔囔地在和它說話,樣子極其溫柔體貼,和她剛才的霸道囂張完全是兩個樣。
凌菲力看出她是想要回銀子,不過看到妹妹那個樣子,又覺得心痛,目光中不覺帶了點祈求。
蘭雨森輕聲道:「菲玉以前也養了條狗,叫小寶,有一次外出她遭人偷襲,小寶為了救她犧牲掉了,所以她一見了小狗就有點那個。」
洛莉心中震驚,原來是個「問題女孩」呀,「呃,那就讓她和銀子再玩一會吧,不過我先聲明,銀子不是狗!」
凌菲力驚問:「不是狗?那它是什麼?會不會傷害菲玉?」
這時,巨大的「魚車」進了站,車門滋滋地打開,一個中年軍士長探出身來,舉著擴音器大吼:「抱歉!路上遇到沙塵暴,擔擱了一會,現在,要去聯軍新兵基地的上車啦!」
人群開始湧動,站在前面的他們不得不往前走,洛莉也顧不上解釋了,像別人一樣高舉著入伍通知書向車門衝去,露在外面的半截胳膊怎麼看怎麼顯眼。
她起步不怎麼早,上車的時候卻是第一個,軍士長像座塔一樣的身體橫在車門當中將她攔下,接過信封看了看上面的落款和封蠟又丟回給她,「自己找位置坐,下一個!」
走到車中,洛莉才發現這條「魚」真的好大,中間一塊圓形空地,空地上方是一個環形屏幕,四周分六個方向排滿了座位,可以同時容納三百人。
她正考慮要坐哪裡好,後面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道:「坐中間第一排!」
洛莉一回頭,看到蘭雨森和凌氏兄妹都跟著她呢,於是帶頭走到中間,選了第一排坐下。
後面的人陸續進來找了位子把自己安頓好,大家都很安靜,年輕的臉上有興奮有迷茫,還有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車子裡很快裝滿了人,軍士長走進來站在中央,繼續舉著擴音器吼:「全部繫上安全帶,車子馬上返航!」
洛莉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大叔,你用不著這麼大聲啊,我們又不是聾子。」
軍士長被這一聲大叔叫得臉上發紫,盯著洛莉看了一會,又道:「鯨鯊號回到基地的時間是晚上8點,途中餓了的自己到食品供應間去取營養劑,食品供應間就在衛生間旁邊,你們回頭就可以看得到。有暈車歷史的,現在就給我滾回家去!我比格不接廢物!」
洛莉又舉起了手:「那如果是人家突然生了病,或者吃壞了肚子要吐怎麼辦呢?你總不能半路就斷定他是暈車把他丟下去吧?」
軍士長好不容易褪了點色的臉又紫了起來,將擴音器湊到洛莉耳邊吼道:「食品供應間裡有急救藥品!」
洛莉繼續掏耳朵:「知道啦。」
軍士長紅著眼盯了她一會兒,又指著凌菲玉手中的銀子叫道:「軍中不准養寵物,你最好在進基地之前把它處理掉,不然,哼哼!今晚基地的餐桌上就會多出一盤紅燒狗肉!」
「不要!」凌菲玉將銀子摟進懷裡,大大的眼睛驚恐地瞪著軍士長,腦子裡想像著可愛的小狗被吃進他那張大嘴的情景,嚇得小臉煞白,全身發抖。
妹妹被恐嚇,做哥哥的怎能置之不理?凌菲力站起來擋住妹妹的視線,聲音不大,卻透著與生俱來的威嚴:「軍士長,嚇唬小女孩貌似不夠厚道啊,再說,剛才蘭洛莉也說了,這只寵物不是小狗。」
軍士長眼中紅光大盛,「蘭洛莉是誰!」
洛莉第三次舉起手:「是我。」
「又是你!說,這狗,呸呸呸!這象狗的東西是什麼玩意?」
「它是狼。」
嘶!
幾百人同時吸氣何其壯觀,洛莉得意地沖銀子一招手,一道白光閃過,銀子已經回到她懷中,她對失落的凌菲玉抱歉地笑笑:「對不起,它真不是狗,它是雪狼,是我的契約寵物。」
嘶!
又是一片吸氣聲,蘭雨森笑瞇瞇地看著洛莉道:「你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人的一生中只有一次簽約寵物的機會,一般都會盡量找些實力強悍的太空獸簽約,你卻找了一隻普普通通的狼。」
洛莉高高地仰起下巴,根本不想多費口舌給這些愚蠢的人解釋,一隻雪狼王的實力也許比不上最強的太空獸,但跟一般的相比,也算是上乘。
而且,一個銀子算什麼,爺爺奶奶,爸爸媽媽,表哥表妹,他們家哪個人不是有兩隻以上的寵物?如果不是龍武那傢伙不夠努力,到現在兒子都還沒有孵出來,她早就應該有兩個小夥伴啦。
這時,軍士長又踱到她面前,表情很複雜,聲音倒是低了一些:「我不管它是狼是狗,既然它是你的,那麼你得保證它不會傷害其他戰友,也要保證它不會損壞公物。」
「大叔放心,我家銀子好乖的,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
洛莉突然一個甜甜的笑,彎彎的眼睛沖軍士長眨呀眨,把他看得一愣,不由得咳嗽幾下,抹了一把臉,總算恢復了正常表情:「好了,都繫上安全帶,我們出發!」
也許駕駛室裡一直有通過監視器觀察艙中的情況,見軍士長髮了命令,巨大的車身微微顫動幾下又恢復了平穩,窗外有景物飛速向後倒退,有經驗的都知道,他們正式上路了。
懸浮車走到半路的時候,他們遭遇了還沒有退散的沙塵暴,洛莉這才明白蘭雨森要她坐中間的目的。
KK3星雖然符合人類居住的條件要求,有氧氣和水,無污染無致命毒氣,但地理環境和氣候環境都異常惡劣,三分之二的土地都是沙漠戈壁,或者黃土坡,植被非常稀少,春秋季的沙塵暴、夏季的洪水、冬季的雪災年年都有發生,居住在這裡的平民百姓很少,除了基地的官兵,就是軍屬居多。
當車子經過沙塵暴中心時,肆虐的狂風將這個龐然大物吹得左右晃動,宛若一頂大帽子在風中翻滾飄蕩。
車子是中間重邊緣輕,因此,坐在邊上的新兵受的罪最大,不時聽到有人驚呼。
死死抓住椅子扶手的洛莉偷空回頭一看,最後幾排有不少人都被搖出了座位,如果不是有安全帶拉著,早就撞得頭破血流了。
她感激地看向蘭雨森:「幸好有你,不然喜歡坐在窗邊看風景的我就要遭殃了。」
蘭雨森唇邊仍然掛著邪邪的笑,黝黑的眸子裡閃著光:「算你欠我一個人情吧。」
洛莉點點頭,樣子很認真:「好的,你可以在適當的時候提出合適的償還代價,注意,超出我的償還能力我可是不認帳的喔。」
蘭雨森啞然失笑,這丫頭還真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呢。
沙塵暴範圍很大,巨大的懸浮車足足跑了兩個小時才脫離暴風中心。
窗外的黃沙漸漸變得稀少,車子也平穩了許多,臉色慘白的新兵們咳嗽著倒回椅子中央,再一次將安全帶扎得牢牢的,默默地祈禱基地快點到,不要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了。
比格翹著二郎腿躺在單間裡窄窄的小床上,三根粗大的安全帶將他肥胖的身體緊緊地固定在床上。
他悠閒地喝著小酒,眼睛卻時刻盯著對面牆上的監視屏幕,新兵們的動靜一丁點也別想逃過他的法眼,看到新兵們如釋重負的表情,他咧著大嘴笑了,「以為到了基地就平安無事了嗎?這點苦跟那群狼崽子們的狠厲比起來,根本就是沙粒與星球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