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燕燕不回答他的問題把一隻手臂撐在了車側玉把上看著旁邊眼圈兒微微有些紅一時間數十年來前塵往事紛紛浮上心頭不過十三歲便下了八字給韓德讓接著被選進宮做秀女生下皇兒繼而皇太后皇帝暴斃孤兒寡婦……這許多年來誰又真正考慮過她的幸福真正想讓她開心的?
兩行清淚緩緩從粉腮滑落砸在了白玉車臂上這世上女人想找個真正疼愛自己的男人說了容易做起來是多麼的難。
她的側面被外面烈日和華蓋下的陰影對照而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側面人體寫實來看她緩緩流淚保羅倒是嚇了一跳方才一聲令下要了無數人性命的女子此刻居然一副纖纖弱態一時間還真無法接受這強烈的反差。
沉默片刻保羅爺心中唉了一聲摸了一塊雪白手帕來這給女人遞手帕簡直是他最拿手的功夫了。
蕭燕燕正在感懷身世眼前突然出現一塊雪白的手帕轉一看保羅一臉懇切心中頓時一酸他倒是會安慰人。
好歹是多年尊貴比較能克制自己她伸手接過在眼下微微擦拭了這才擠了個笑來「你想必不相信剛才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老太后居然會這般罷。」
「皇太后姐姐當真是一絲兒都不顯老若跟丹東姐姐站在一塊兒真是姐妹花一般。」保羅這番說的倒是情真意切不帶假兒只是聽在蕭燕燕耳中那意思未免走了樣臉上微微一紅低聲啐了一口「又來說渾話了。」
她這一薄嗔不打緊。原本消歇的曖昧又燃燒起來這臉頰上飛起的紅暈染紅整個腮部。眼角略一些細微的皺紋非但沒掩蓋了容顏反而增了許多成熟女子特有的魅力來眼睫毛微微一陣顫動看得保羅爺又是一陣遐想翩翩腦子裡面狠狠罵了兩句shit。
這時候車隊進了大遼國禁宮眼瞧著到了太后寢宮了。蕭燕燕趕緊拿手帕在眼周又拭了拭這才捏著手帕起身那老太監九尾奴業已在車外攙扶。
跟著她進了寢宮聽見她吩咐太監去給金翅駙馬送一碗哀家平日喝地雪參燕窩湯來這才緩緩四周打量。
四周紫檀木窗戶上籠著冰紋碧紗西邊窗戶便能看見外面一叢翠色芭蕉。前面圓型拱門上掛著翠玉流蘇簾隱約能瞧見裡面的臥床一側墨雲石案几案幾下卻是個極小地書架一排排放了書。上面有兩三本書玉還有一盞古銅宮燈和一尊曲頸銅鶴香爐鶴嘴裡面正寥寥噴出一絲絲輕煙一股淡淡若有若無的幽香想必是燃的極為珍責的龍涎暗香兩張錦凳放在案幾一側。
又有一張胡床在不遠處胡床旁矮几上幾盆各色果蔬小食後面便是兩個托花幾。上面倒是養著不知名的花開得極為絢麗胡床旁便放著一人多高上面寫著數行密密麻麻的柳體字地屏風屏風前面還有一張綠竹椅椅上還有一冊翻開的書。
這位大遼皇太后姐姐倒是雅致。四下清幽不說又多了許多書卷氣怪不得她喜歡重用漢人官員這擺設即便在大宋也不多見。
緩緩看畢他走到綠竹椅前隨手拿了那翻開的書一瞧之下頓時後悔了這手上一冊乃是畫冊翻到的這一頁上畫著一個赤身裸體書生站立著正自一雙手扶著書桌、回頭盼頸滿面春情豐臀肥乳的女子背後進入不是春宮圖又是什麼。
「少保……」蕭燕燕剛招呼他便瞧見他手上正拿著一本畫冊頓時回想起來昨兒自己看的什麼當下面紅耳赤疾步過去劈手搶了趕緊塞回案幾下小書架去只是這臉上紅暈卻無論如何都消不掉。
「我瞧這屏風上字……」保羅臉上也鬧了個大紅臉頓時便找借口掩飾假意兒看那屏風上地字口中念道:
唇樓日出尋變滅雲峰風起難堅牢……一番憨思初消鑠兩盞迷魂成勿藥。爾後連澆三五卮千愁萬恨風蓬落。胸中漸得春氣和腮邊不覺衰顏卻……(出自寺公大師《醉義歌》原文為契丹文此節選自耶律楚材漢譯勿考據)
他本來就不怎麼懂這些昨夜給雲貞作一詞當真是抓耳撓腮硬逼出來的何況這個禪意十足的偈子一般的詩歌讀到『腮邊不覺衰顏卻』這句便臆斷感情皇太后姐姐是擔心年老色衰。
蕭燕燕瞧他裝模作樣假撇請臉上雖紅卻忍不住低笑起來笑得保羅渾身站不住抓耳撓腮。
有人說只有深知女人三昧的極品男人才懂得欣賞成熟女人地風情那冷靜的氣度迷人的高貴出眾的智慧和不凡的靈性俱都需要時間的磨礪便用佛教輕文上的話來說這婆娑世界是不完美的但正因為她地不完美才能悟到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的意境。
眼前蕭燕燕不正是成熟女人中的極品麼這不完美的完美當真是銷魂蝕骨保羅偷眼看她粉面桃腮豐臀肥乳頓時聯想方才看的春宮冊一時間真真是要了老命去。
不行大爺得趕緊撤退再待下去怕要出事保羅心裡面打鼓。
「皇太后……少保……」
兩人同時開口接著同時眉梢一枕同時又說「你先說。」
保羅無奈揉了揉鼻子不由抱怨為什麼會出現這三流編劇才會撒地狗血橋段人生啊他有時候便比八點檔言情電視劇還要狗血「你不是說尋我有事麼。」
這時候外面太監送來了雪參燕窩湯蕭燕燕伸手接過揮了揮手讓對方下去自己拈了象牙調羹嘗了口溫度便剛剛好。這才送了過去「來。趕緊喝了再說話。」
素手調羹這個詞可不應該形容堂堂遼國皇太后啊保羅實在憋不住了這遮遮掩掩的雖然好玩兒但玩火自焚這個道理他也是知曉的萬一最後把自己繞進去了可真就得不償失了。「皇太后……」
話剛出口以他的敏感分明察覺到了蕭燕燕眼神中閃過一絲哀求的味道兩人便都是聰明明人都是慣會耍假撇清手段的高手蕭燕燕一國太后。自然不會開口去求他可眼神中便分明就是那個意思你便讓哀家有一絲兒念想不成麼。
心中歎氣他伸手接過雪參燕窩湯來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啊。其實不用說話意思已經挑明了說白了便就是一種心靈上地出軌套一句俗話便叫做意淫。
三兩口把湯喝完蕭燕燕這才笑盈盈按過碗來放在了一邊「那個龐昱你怎麼看?」
「龐昱?」保羅愣了愣接著一聳肩「能怎麼看大才子。兵部侍郎龐太師的兒子官家跟前地紅人。」
一雙妙目橫了他一眼「你便不覺得他深藏不露?沒察覺到他對你的敵意?」
一個愛騎著照夜玉獅子背後帶著一對兒金色鳥翅招搖過市的傢伙你能指望他會謙虛麼因此保羅大言不慚道:「在東京想要我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蕭燕燕忍不住笑這或許也是保羅吸引人的一個地方別人都是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不敢真面目示人唯獨他敢於把心底真實想法赤裸裸拿出來就這麼掛在臉上何以為貴?物以稀為貴人也是一樣一個特立獨行的人終究會招惹眼珠子。
忍不住伸指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你這人便是什麼都掛在臉上便不知道羞恥對啊你厲害東京四花魅地情郎天波府逼婚長公主的暗戀對像東京閨房秀樓少女的殺手和偶像滿意了罷。」
嘿嘿揉了揉腦門保羅這時候倒是放開了些反正自己已經要說的是人家皇太后姐姐不讓說這便好比上學抄女同學的筆記女同學主動要給自己抄自己反正已經表示過了人家願意就讓她抄好了樂得心安理得只是這皇太后姐姐媚態十足倒是實在吃不消還是趕緊說完幫是人才是上策。
「你啊便是不懂這個道理先下手為強讓別人先下了手去你會後悔一輩子的。」蕭燕燕說這話地時候臉色很是嚴肅想必是吃過不少虧才會如此。
保羅看了看她「沒這麼嚴重罷。」蕭燕燕冷笑「你以為別人都像是你這般麼?我看你最好隨便尋個由頭在上京殺了他最好此人薄唇黑瞳鼻翼尖削他不動手便罷一動手定然是生死之地若是再被他父親龐太師熏陶十年或許我便看不出可惜此刻的他還是太年輕。」
聽她隨便就那麼決定人的生死保羅不由揉鼻子這位皇太后姐姐真是……
看他那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麼蕭燕燕懶洋洋展臂伸腰一時間倒是曲線玲瓏看得保羅心頭火熱「你啊算了算了隨你去了誰聽你是呼倫的夫婿呢。」說著妙目一瞥他慵懶地緩緩坐在了胡床上弄得保羅哭笑不得這不是故意讓自己往那方面想麼。
「賜建金翅駙馬府邸太麻煩呼倫的宅子便給你罷此刻她已經住到丹東那兒去了這幾天你別見她省得惹她動氣」。
感情是為了省錢啊保羅也懶得問「都聽皇太后姐姐地便是。」他剛才被蕭燕燕點了一下確實有些意興闌珊可不是麼即便自己立下大功回大宋去朝廷如何肯將兩位公主同時下嫁啊雖然自己自信得很可其實也知道當真難得很而蕭太后開出的條件委實難以抗拒只是獨獨委屈辜負的趙槿、趙嫻姐妹倆一時間想起趙槿來未免心疼的厲害。
男人啊果然便沒一個好東西他覺得自己心臟好似被一個大手捏在手心一陣揉捏低了頭去腦後長滑落下來遮住了輪廓分明的臉頰趙槿嬌羞的臉蛋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接著便是趙嫻唇上沾了小鬍子嘻嘻笑的調皮模樣。
即將失去的東西才會覺得愈珍貴保羅突然覺得原來自己是喜歡趙嫻地。
「容我再想想。」他說話的時候覺得自己嗓音便有些低沉嘶啞「多謝皇太后的雪參燕窩湯了。」說著一抖袍子轉身離開蕭燕燕看著他背影消失在門口一時間也有些怔想起剛才兩人曖昧柔荑緊緊纏繞著那方雪白手帕青蔥般的手指兒絞扭得透出幾分血色來幽幽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