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道寧吩咐了下人去取藏冰呼倫瑤猶自不罷休卻被雲貞扯住低聲說:「你便等等看……」
「他這無賴有什麼真本事?只會拍馬奉承。」呼倫瑤不屑保羅撇了她一眼「麻煩你閉嘴好不好?你除了整天呱呱呱拎個錘子砸人便還會什麼?我要是你老子一頭碰死生個女兒刁蠻不野蠻粗魯不識體統哪家姑娘似你這般?」
「你……」呼倫瑤被他諷刺氣得小臉蛋白要上去廝打卻被雲貞一把緊緊抱住「呼倫呼倫……」
保羅爺再一次學毒蛇噴吐毒液把呼倫瑤貶得一錢不值「自以為是不知所云你那什麼未婚夫宜蘭侯他在我大宋滿大街調戲美女還想追我美妾被我美妾噴了一臉兒口水這種人死了活該。再說了你真以為他甘心娶你怕還是忌憚你老子權勢罷了看你雙顴模樣就是個剋夫的命你自己尋思尋思上京城哪家少年追求你的?像是你這般拎著錘子騎馬過街怕後面只有狗攆你罷……」
「這便叫剋夫懂不懂?剋夫女人沒男人追還好意思叫女人啊?我要是你剃出家做尼姑去省得丟人現眼。」
「你你你……」呼倫瑤鼻翼翕張不止喘著粗氣真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被貶低的連狗都不如啊。
「錘子郡主好威風好煞氣哈可惜可惜啊……」保羅故意歎氣「我尋思皇太后姐姐也是煩惱的很自己這孫女就會玩錘子不長腦子也沒個權貴宗室敢來提親賜婚罷她還不樂意這姑娘家嫁不掉豈不是丟了皇家顏面。」
三句話不離錘子保羅招搖毒蛇本質沙漠響尾蛇一般沙沙作響呼倫瑤被氣得眼淚水都出來了使勁兒拿貝齒咬著下唇唇都被咬破了。
蕭道寧看不過眼「好了好了有你這般說人的麼呼倫怎麼都還是個姑娘你堂堂大宋國文曲星感情來我們大遼就是欺負女孩子來著。」雲貞也使勁給他打眼色示意他別說了景教聖女和白花花垂眉抵眼不吱聲。
哼了兩聲保羅這才住嘴轉頭去看著耶律馨又伸手試了試她額頭看著佳人粉頰如火心裡面不是個滋味……
呼倫瑤這次卻是真被保羅打擊到了剋夫沒人追只有狗攆換了哪家姑娘也接受不了哪怕她天璜貴胄刁蠻無比也沒用這些話便沒別人敢說也就保羅這種人了。
她眼淚兒在眼眶裡面打著圈子終於克制不住啪嗒一下滴落了下來正好便滴在雲貞手背上緊緊抱著她的雲貞看了嚇一跳這可是一位不知道眼淚為何物的趕緊低聲安慰她「呼倫別聽他亂說……」
一使勁扯開雲貞的胳膊呼倫瑤衝出門去在門口不小心一跘一下便跌在了地上雲貞捂了嘴趕緊追出去剛要去扶呼倫瑤卻又爬了起來頭也不回跑了隱約傳來一陣低聲嗚咽。
「得你小子便是個女人的魔星我算看透你了。」蕭道寧歎氣能把箭豬一般的呼倫說哭了天底下再沒旁人了轉頭看了一眼楞在門口的雲貞說:「黃瓊還是勞煩你去看看呼倫罷皇姑姑此刻便心情不好可別再添亂了馨姐姐這兒有我們呢。」
雲貞俏目看了看床邊保羅點了點頭快步下樓而去。
「他這張嘴啊。」白花花低聲跟文醜醜說話「死人能說活活人能氣死。」
正在這時候外面下人取了藏冰來一個小侍女捧了裝冰的木盆「來了來了。」
「敲碎拿湖絲裹了。」
「哎。」小侍女俏生生答應趕緊又回轉去找東西來敲保羅等不及放了耶律馨臥倒起身走過去一掌劈開堅冰捏成指頭大小後對那呆的小侍女說道:「湖絲。」
「啊?哦!」小侍女手忙腳亂還是外面伺候著的趕緊扯了一塊遞進來。
拿包了冰塊的湖絲包裹輕輕放在耶律馨額頭保羅坐在床邊握了她手體內真氣緩緩傳過去。
半晌耶律馨幽幽醒來看見保羅坐在床邊先是一喜接著又看見屋子裡面許多人又是一羞「你來做什麼。」嗓音沙啞無比倒是把自己嚇了一跳。
看她醒轉站在床頭的蕭道寧長長吐氣「馨姐姐可嚇死小弟了我這便進宮尋御醫來。」
「別。」保羅一把扯住他耶律馨也低聲說:「道寧千萬不要讓母后知道……」
想想也是這時候讓皇姑姑知道豈不是雪上加霜於是他低聲問:「少保你可有把握?」
「放心沒什麼大不了的將養個兩三天便好了。」保羅沉吟了下「正好我這幾天就暫住這裡罷把那節目排一排你讓那個李金姬也過來。」
蕭道寧猶豫「這不妥罷。」
寡婦門前是非多丹東公主可不也是個俏寡婦麼讓陳保羅這種人住在這兒豈不是羊入虎口朝野上下怎麼看?那大宋朝議和副使敢於調戲太平郡主的傢伙居然暫住在丹東公主府邸瓜田李下的風言風語免不得有。
「有什麼不妥的?」保羅可沒想到這個「不是你說丹東公主府上有上京最好的樂師麼?我得和人家配合配合罷還有許多跑龍套的也得我指點先說了得用我使節團的禁軍你那些人我不放心。」
蕭道寧的確也不好作主便瞧著耶律馨心說還是您拿主意罷耶律馨微微帶些羞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這麼定了罷耶律姐姐這身體還得我來照顧不是?別說話了耶律姐姐可是天籟一般好嗓音瞧現在這嗓子燒的。」保羅手在耶律馨手背上輕撫弄得耶律馨臉上更加紅還好蕭道寧站的角度不好瞧不見不然也不知道會如何想。
花開兩頭各表一支那耶律呼倫瑤哭著出門拉了自己照夜玉獅子馬出門便奔回自己郡主府去回到閨房撲在床上便一陣哭從來沒哭過的小姑娘哭起來那叫一個驚天動地貼身的婢女胡古奴從來沒瞧見過郡主這般想上去勸被呼倫瑤拿東西砸了出去「滾都滾。」
待雲貞坐了馬車匆匆而來瞧見胡古奴怯怯站在門口便拿眼示意叫她先下樓去小侍女走了兩步又轉回來從懷中摸了一份東西遞給她「大宋使驛館派人送來的說是副使陳大人要親自交給郡主的婢子不敢作主……」
雲貞接了輕聲說:「我都知道了你下去罷。」胡古奴這才下樓。
瞧瞧手上封泥拓印雲貞奇怪心說保羅大哥送東西給呼倫作什麼?這兩人一見面便吵架的真真怪了忍不住好奇看看外面幾個字字體實在不堪入目瞧了一眼便不想瞧了心說這保羅大哥的字實在是……搖了搖頭緩緩走進呼倫瑤房間。
「滾滾啊。」呼倫瑤聽見腳步聲隨手拿了東西砸出去接著哎呀一聲似乎九妹一起身回轉了看可不是麼。
使勁一擦眼淚她坐起身來只是依然哽咽不已兩人關係極好平日裡說話也貼心此刻見了好姐妹頓時委屈扁了嘴巴才顯些兒十六歲少女該有的模樣。
坐到床邊好生安慰她一番雲貞倒是盡心盡力好歹哄了她停下哽咽「那死淫賊我……我跟他沒完。」
「好了好了別生氣啦瞧瞧眼睛都像桃子了。」雲貞伸手給她擦拭呼倫瑤正好瞧見了她手上捏的書信「這是什麼?」
雲貞這才想起「可不是保羅大……他送來的麼點名給你的。」
「給我?」呼倫瑤莫名其妙接著又怒火中燒「剛才罵了我還不夠還要寫了來羞辱我……」
說著她一把搶過拆開了就看「死淫賊我倒看你寫什麼送了給皇祖母砍你的腦袋。」
裡面自然不是呼倫瑤所期望的所謂羞辱的詞句而是一小詞:
上京路騰格裡塵埃四起照夜獅子晚唐猊。
雅魯布秋月紅泥再見佳人便思憶容貌可忒。
八稜紫金小離奇一根紅繩系擺烏提嬌娃嗔若統為己。
俏摩尼斯競爭稀雨露南來心思量不敢期。
心怯怯情累系司我欲忒裡迷好逑君子惶惶不知意。
兩情豈能長久時?
看了這詞呼倫瑤莫名其妙她整天練武哪兒懂這個?倒是旁邊看的雲貞眼前一亮不由讚道:「好詞。」
呼倫瑤雖然不懂但好歹宗室郡主字還是認識的勉強曉得點兒意思「好在何處?不就是說什麼那天上京路上遠遠跑來一匹照夜玉獅子馬……」
這詞乃是漢文契丹文夾雜譬如『騰格裡』契丹文意指天『可忒』是無極『雅魯布』意思是美人舞『擺烏提』則為契丹習俗中類似漢人月老的神仙『若統』即為福佑『俏摩尼斯』則是誇人俊俏『忒裡迷』是郡主總之這詞契丹漢文夾雜把保羅和呼倫瑤上京官道上不打不相識一直寫下來詞中含有無限情意既誇了呼倫瑤美貌打動他的心又點出自己心有怯怯怕宋遼歷來敵國不能在一起最後便問我的心意你知道否?我跟你能否長相斯守呢?
不得不說龐昱真是大才子冒充保羅寫的這詞唱作俱佳而且還是契丹文漢文夾雜隨便換一個大宋大才子來都作不出來當真是家學淵源腹中錦繡一團。
雲貞仔細一解釋呼倫瑤頓時滿臉兒通紅她什麼都經歷過偏生就沒經歷過被人追何況有人寫情詩?雖然那人是自己討厭到極點的陳保羅。
「不相信他怎麼會寫這個給我?」呼倫瑤此刻便多了幾分小兒女姿態伸手揉著腰間絲滌白皙的臉蛋上一抹陀紅配上哭了半天紅腫的眼睛居然嬌羞無比「我也不稀罕。」
「呼倫他在詞裡面都說了便喜歡你直爽性子但自慚雙方身份不敢明言你不懂詞不知道這裡面學問我可能看出來真真是嘔心瀝血之作想必他心裡面愛煞了你卻又不能說出口心裡面不知道多痛苦呢。」雲貞臆斷便好比後世小姑娘崇拜歌星偶像便把偶像想像的無限好似乎不用上馬桶不用吃喝拉撒一般。
「呸!誰要他愛煞。」呼倫瑤臉色愈紅了心中卻也疑惑起來那淫賊當真便如九妹所說一般?接著保羅咧開嘴巴滿口雪白牙齒笑的模樣便浮現出來說不出的惹人討厭「我恨都恨死他了剛才在馨姑姑府上那般說我。」
「他那也是有外人在不好意思開口。」雲貞替他辯解「何況每次你一見面都要尋他麻煩當時那麼多人你就那麼淫賊淫賊的罵又說他沒本事只會拍馬屁是男人便都受不了好男兒志在四方誰願意被自己喜歡的人罵沒本事啊?」
雲貞這麼一說呼倫瑤回憶一番似乎都是自己尋對方麻煩每次見面那人好像便也都是滿臉兒笑頓時臉上一紅嘴巴卻硬「反正我跟他沒完。」
噗哧一笑雲貞伸指一點她「你啊你你瞧他寫的『八稜紫金小離奇一根紅繩系擺烏提嬌娃嗔若統為己』意思說當初一見你拎了八稜紫金錘俏麗模樣便心動了就好像漢人月老牽了紅線你這位嬌娃一嗔怒他看了心裡面不知道多麼喜歡恨不得故意撩撥你便要看看你那生氣的模樣能每天瞧見便是一輩子的幸福呢……」
「不聽不聽。」呼倫瑤雙手捂了耳朵起來羞得滿臉兒通紅。
雲貞故意不理她大聲說:「還有這句『俏摩尼斯競爭稀』那是讚你仙女一般世間無雙這句『心怯怯情累系司我欲忒裡迷』更肉麻了我心裡面怯怯心慌繚亂心裡面全部裝著郡主你呢。」
一把撲過去呼倫瑤把雲貞撲倒「不許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