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御用閒人 第三桶 第七十七碗 招安梁山泊
    按朝廷規定,在京四品以上官員必須參加早朝。只是趙佶這個皇帝,一兩個月不早朝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了,要是哪一天出現在朝堂上,才真的是太陽打北邊出來。王鈺從遼國回來以後,晉陞為從三品大員。天天屁顛屁顛跑到禁宮資政殿去等著看早朝是什麼模樣,可等了一個多月,聖上愣是沒出來過一次。自己每次都是和童貫等人在資政殿外閒聊,只等李都知出來通報一聲,說是今日早朝取消,便各自回衙門去了。

    這天早上,王鈺又起個大早,朝服烏紗,玉劍笏板一應俱全。在宮門口下了轎,一路飛奔,直撲資政殿。本來,作為朝廷高官,是要注意官威儀容。在禁宮之中這樣飛奔,那是不合規矩的。不過,大家都知道他是皇帝跟前紅人,誰敢去說他?

    等王鈺跑到資政殿門口一看,別人來得更早,全都候在外面了。對脾氣的便聚在一起聊聊,從軍國大事,到坊間傳聞,無一不聊。而王鈺無疑是這裡面最受歡迎的,只要他一到,眾官必定圍著他,讓說說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兒沒有。

    「王大人來了。」早有人看見王鈺飛奔過來,熱情的打著招呼。

    「咱們打個賭,順平侯今天會講什麼?」有人提議道。

    「他不是最喜歡講那個什麼,哦,對了,他稱之為冷笑話的東西嗎?昨天早朝他問我說,一根絲瓜從樓下掉下去,掉到半空會變成什麼,我說不知道,他說是黃瓜,我回去想了半天,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就成黃瓜了?」這話引得眾臣一陣哄笑,別看這些人都是位高權重的大臣,平日裡伴君如伴虎,戰戰兢兢,如臨深淵一般。偶爾有點什麼樂子,他們都跟普通人差不多。

    「尚書大人,你有所不知。順平侯說,那絲瓜它掉到半空,嚇得臉色發青,所以就成黃瓜了。而且要是摔到地上,就不是黃瓜,而是茄子。因為渾身都摔得淤血,成紫色了。」說這話的,是天章閣直學士,京寧侯柴進堂。他是前朝世宗柴榮的嫡系子孫,因為大宋奪了後周的天下,趙匡胤下旨善待柴榮後人。而且其中一條,「有罪不得加刑」,「若犯謀逆大罪,只得獄中賜死,不得連坐旁支」,正是有了這道護身符,所以儘管柴進上了梁山造反,他仍舊不受牽連,只是這官嘛,當得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眾官見他說話,一個個都閉上嘴,惟恐與他牽上半點關係。柴進見眾臣不搭理他,倒是神色自若,不見有尷尬之色。此時,王鈺正衝上殿階,一大堆文官武將圍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語說個沒完。與柴進堂的處境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忽聞三響淨鞭鳴御闕,眾官驚訝,今天聖上來上早朝了?文武百官快步上殿,分立於金階。王鈺走過柴進堂身邊時,小聲的叫了一句:「進堂兄。」也不知道柴進堂聽沒聽見,反正不見回應。

    皇帝臨朝,百官拜罷,殿頭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下面又是一片寧靜,王鈺悄悄的望向四周,剛才還有說有笑的同僚們,突然一下全啞巴了,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似老僧入定一般。

    「不會又是天下太平了吧?」趙佶在殿上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此時,進奏院卿出班奏道:「臣院中收得各處州縣告急文書,都道宋江賊部,公然直進府州,劫掠庫藏,殺害軍民。所到之處,無人能擋,若不早日剿滅,日後必成大患,伏乞陛下聖裁。」

    童貫等人一聽他奏完,個個都是又怒又驚,怒的是早先打過招呼,不要拿這些事情去煩聖上。驚的是,若聖上怪罪下來,怎生是好?

    「去年上元夜,這班賊寇擾亂京城。今年又往各處騷擾,朕已累次差遣樞密院進兵,為何不辦?」趙佶問道。童貫正尋思著應對之詞,王鈺見了,便想出班奏請招安。反正後面的事,他已經瞭然於胸,不說白不說。腳剛踏出一步,猛然悟道,這第一次招安,勢必失敗。到時候誰當初建議招安,誰肯定倒霉,還是不要強出頭的好。

    那趙佶在殿上,見王鈺剛伸出一腳,立馬又縮了回去,便問道:「王鈺有事要奏?」

    「回陛下,臣,臣,臣是有件事情想求陛下。」王鈺左思右想,忽然想起一樁事情,正可以拿來搪塞。

    趙佶見他說有事請求,以為他要求婚事,便笑道:「有事但講無妨。」

    「是,臣啟陛下,前些日子,梁山賊寇侵擾京城,微臣率拱聖軍八百騎出城破故。對臣來說,這當然是本份,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但臣所率部屬,奮勇殺敵,也有不小的傷亡。是以,臣想請陛下封賞他們,對於殉國者,從優撫恤。」

    趙佶聞言點頭稱讚道:「這是應該的,傳旨,凡上元夜隨王愛卿出城迎敵者,官員加爵一等,士卒賞銀百兩。」王鈺謝過,這才退了回去。

    此時,班中轉出御史大夫李綱,上前奏道:「臣聞梁山泊上,立有一面杏黃大旗,上書『替天行道』四個大字。這是宋江收買人心的舉措,人心既服,則不可加兵。況且,近日西夏黨項人蠢蠢欲動,各處兵馬遮掩不及。若是朝廷派兵征討,深為不便。以臣愚意,那梁山宋江等輩,都是江湖上亡命之徒,犯了刑法,無路可退,才嘯聚山林。若是陛下降一道招安詔書,著光祿寺頒些御酒珍羞,再派一員德高望重的大臣,到梁山好言撫慰,招安來降,讓他等去阻擋外敵,豈不更好?請陛下聖裁。」

    大宋開國以來,除太祖太宗兩位皇帝外,後續之君,都喜文厭武,將戰爭視為洪水猛獸。此時趙佶聽李綱這麼一講,正合心意,在班中環視一眼,尋找著合適的人選。若是差蔡京,童貫等人,無論官銜名望都合適,但他們身居要職,替自己打理朝政,怕是脫不得身。

    高俅今日又告病在家,若是差王鈺,恐怕朝中又有非議,以為自己刻意提攜,厚此薄彼,再說他年紀太輕,資歷不夠,也不作考慮。

    最後目光落在侍衛步軍衙門太尉楊晉身上,此人行事向來謹慎,或可擔此重任。

    「楊晉,你去替朕走這一遭,如何?身上的傷,不礙事了吧?」趙佶問道,那楊晉身上的傷,是陪皇帝去嫖妓讓李逵給打得。所以,趙佶派遣他這個差事,是有意讓他立功。皇上開了金口,作臣子的哪有不從的道理。當下計議已定,趙佶本想宣佈王鈺與出雲郡主的婚事,但今天朝上議的是兵家之事,怕不吉利,還是以後再說。誰料,這一拖,他竟給拖忘了,等他想起來的時候,王鈺早就不在京城了。

    議完梁山之事,百官再無本上奏,趙佶正待退朝,回後宮研習他的神仙方術。忽見天章閣直學士,京寧侯柴進堂出班。這個柴進堂,本來趙佶是相當欣賞的,才學,相貌都可無挑剔。若不是他的身份特殊,早就加以重用了。當年自己出巡,在滄州見到他,十分喜愛,是以帶回京來。哪知道,他兄長柴進卻落草為賊,實在是辱沒了柴榮的名聲。

    「陛下,臣有事要奏。」柴進堂奏道。

    「進堂有事,速速奏來。」趙佶面無表情,再算再怎麼喜愛他,可一想到他哥哥當了賊寇要造反,心裡實在是不舒坦。

    「臣請陛下,將臣削爵為民。家兄入梁山造反,臣每日誠惶誠恐,寢食難安。」

    見他辭官,趙佶倒有些不忍了,他多年前便隨自己來了京城。柴進造反,本不當牽連他。是以,皇帝好言寬慰道:「進堂不比他人,你對朕忠心耿耿,不必為此事掛懷。辭官一事,不准。」

    柴進堂聞言,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痛哭流涕道:「臣感陛下大恩,粉身碎身難以報答。請陛下恩准,臣與楊太尉同行,誓必招安梁山賊寇,將功贖罪。」

    趙佶沉吟半晌,終於點頭道:「既如此,你便與楊晉同行,勿負朕望。」

    散朝後,群臣三三兩兩步出朝堂,各自回各自的衙門當職。王鈺與童貫,蔡京,梁師成幾人走在一起。不要小看這「走在一起」,蔡京等人,都是朝中手握大權的重臣,能與他們走在一起,自然是被看作「同道中人」。王鈺給他們幾個起了一名字,叫「北宋權臣俱樂部」,這個俱樂部裡面的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天下大事,沒有他們辦不到的。

    「咦,王大人,臉色不好,有心事?」蔡京見王鈺默然不語,悶悶不樂的樣子,出言問道。以前,王鈺得罪了他,可後來童樞密親自致歉,替王鈺說情。再加上王鈺漸漸崛起,日後必成大器,蔡京也有心拉攏他,便不再計較。

    「有勞公相過問,下官沒事。對了,下官聽人說,公相書法,妙絕天下。下官喬遷新居,想求公相一副墨寶,作為鎮宅之用。不知……」王鈺剛一開口,蔡京已經笑道:「這有何難?若是別人,本官也不費這個心,可你王大人開了口,我定當盡力。」

    王鈺倒不是恭維他,這蔡京雖然是北宋有名的奸臣,可他的書法的的確確是獨步天下。北宋書法四大名家,「蘇黃米蔡」,前面三個,說的是蘇東坡,黃庭堅,米芾,這最後一個,指的就是蔡京。

    當晚,蔡京便命人送來了一幅字畫,上書四個大字「一團和氣」。王鈺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收了字畫,拿了兩千兩交鈔送給蔡京,算是潤筆之資。這是什麼勾當,大家心照不宣。

    順平侯府書房裡,王鈺背靠檀木大椅,將腳伸到桌上,一邊喝著茶,一邊吃著桂茶糕。尋思著梁山一事。這第一次招安,是肯定失敗的。楊太尉一回來,朝廷必會派大軍剿滅。頭一次是童貫,後一次是高俅。

    關鍵就是這個高俅,他會被捉上梁山。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宋江那廝一心想求招安,一定會把高俅當爺爺似的供著。但梁山之上,也非他宋江一人獨大,自己的結拜大哥林沖,坐的是第六把交椅,魯達是第十三,相信他們會有一個小集團。而林沖與高俅有不共戴天之仇,自己何不趁這個機會,讓高俅留在梁山泊,永遠不要再回來。

    不過,林沖等人固然勇武過人,但如果宋江力保,能不能殺得了高俅還是個未知數。而且,高俅一死,聖上必然震怒,說不定就不同意招安,死也要打下梁山。那梁山一百單八將裡,雖然多是些江湖上的豪俠之士,單打獨鬥還行,卻難堪大用。但比如林沖,吳用,秦明,呼延灼,徐寧等人,要麼原先都是朝廷的武官,要麼就是足智多謀,都是人才,死了可惜。

    想到這裡,王鈺將茶杯一放,大聲喊道:「王忠,備轎!」

    汴京東華門外,是京城最熱鬧的所在,這裡有聞名全國的夜市,不管是酒樓,茶館,還是時新花果,魚蝦鱉蟹,金玉珍玩,服飾首飾應有盡有。這地方熱鬧歸熱鬧,可在富貴人眼裡,卻是市井場所,所以,住在這一帶的,多是些平頭百姓。

    一頂轎子緩緩行來,四個精壯的轎夫,轎旁跟著一個衣著華麗的老頭,後面七八個利落的隨從。百姓中有眼尖的,認得這是官轎,紛紛避讓。那轎子經過夜市,直往前面瓦片巷去了。

    進了巷子,王鈺掀起轎簾看了半天,把王忠叫了過來:「你去找戶人家問問,有個鄭王氏住在哪裡。」王忠領命而去,不多時回報,說是就前面小巷盡頭。可一到巷口,卻發現巷子極窄,官轎根本進不去,王鈺只好下轎步行。

    近來春雨綿綿,道路泥濘,王鈺一雙嶄新的厚底靴子,給塗得不成樣。王忠見狀,伸手去扶,王鈺卻輕輕推開,自己走了進去。

    這裡住著的,都是汴京城最下層的平民,平時來往的大多是窮人,幾時見到如此富貴的老爺進來?是以,家家戶戶,擁出門外,好奇的看著王鈺,想知道他是來找哪家人的?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給掏了來!」王鈺忽聽背後自己的僕人叫罵百姓。眉頭一皺,喝道:「別***狐假虎威,老子還沒說話呢!」罵人那漢子一聽,馬屁拍在馬腿上,再不敢多言了。

    巷子盡頭,圍著一大群人,裡面不時傳出吵鬧聲,還有婦人哭喊聲。王鈺等人走過去,身後幾個僕人上前撥開人群,卻見一個衣著錦衣的精瘦男人,頭上插朵花,手裡捏把扇子,正在那兒咧著滿口黃牙,跳著腳的罵:「我自己背時,把錢借於你這破財瘟。足足半年,別說本錢了,連分利也沒有還上。今天說什麼你得給老子拿個說法出來,要不然,哼哼……」

    他面前的地上,一個少年抱著一個老婦人。那老婦像是雙目失明,只顧一個勁的哀求。倒是那少年,鐵骨錚錚,任憑那男人如何叫罵,唾沫星子濺得他一臉都是,也不說半個字。

    「秦大官人,都是我這老婆子命賤,偏偏不咽這口氣,連累了我兒。求您大人大量,再寬限些時日,剛剛過了寒冬,我那些被子褥子用不上,拿去當了,也值幾個錢……」老婦人一雙渾濁的眼中,老淚縱橫,苦苦哀求。

    「我呸!就你那些個壞東西,擦屁股還嫌髒!鄭二,你他娘的倒是說句話呀,你他媽啞巴了你?」

    王鈺怒極反笑,走上前去:「那個誰,頭上插朵狗尾巴花的,過來。」

    那秦大官人見有人說話,回頭一望,又出言不遜:「誰他媽頭上插狗尾巴花了?你那是狗眼還是人眼啊?嘿,敢情你是出擋橫的?」

    鄭僮抬起頭來,見是王鈺,真是喜出望外,正要說話,王鈺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別說話。

    「你叫什麼?是幹什麼的?憑什麼青天白日跑人家裡來鬧事?」王鈺上上下下打量了那秦大官人一遍,笑著問道。

    那秦大官人冷哼一聲,顯得極為不屑,倒是手下一個嘍囉叫喚道:「瞎了你的狗眼!汴京城裡誰不知道咱們秦大官人?告訴你小子,別看你人模狗樣,穿戴整齊,咱們秦大官人的親娘舅,便是殿帥府衙門都虞侯趙光趙大人。趁早閃到一邊去,不然押你去殿帥府,吃一百軍棍!」

    趙光?王鈺歎了口氣,搖著頭說道:「我本想將你們幾個狗東西送到開封府去問罪,現在看來,是不必了。來人啊。」身後七八個僕人齊聲應是。

    「給這什麼秦大官人十個嘴巴子,讓他長長記性!」王鈺說道。他話音一落,身後的僕人一擁而上,兩個按住秦大官人,其餘阻住幫兇,一陣辟里啪啦,十個耳光打得響亮。那秦大官人一張瘦臉,立馬有了福相。

    「小豬狗,你別張狂,我現在就去殿帥府衙門,找我舅舅……」秦大官人捂著一張腫臉,語氣怨毒的說道。

    「呸!」王忠一口唾沫啐在他臉上,「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我們老爺正是殿帥府副都指揮使,你敢以下犯上,衝撞朝廷命官,就是這條,就夠你受的了!」說罷,扭頭對王鈺道:「大人,不消跟這等賤民計較,我帶幾個人把他們押到開封府去,讓府尹按律治罪。」

    「不用了,你們幾個,自己去殿帥府衙門,找到趙光。就說王鈺說的,賞你們一人一百軍棍,這事兒就算完了。」

    一聽到「王鈺」兩個字,秦大官人當時沒有脾氣,像條被抽了筋的狗,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