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攜手同出,卻看見飄香閣外停著兩頂轎子,孫士逸這傢伙倒是個見風轉舵的好手,還抬轎子來接老子。正要上轎,又聽得鑼響,兩人尋聲望去,只見一頂官轎正朝這邊行來,儀仗甚是豪華。
「這是侯爺的儀仗,莫不是……」孫士逸喃喃自語。
那轎子同樣在飄香閣門前停下,轎簾掀起,走出一人,卻是王鈺的同窗,柴進堂。只見一身錦衣,風流倜儻的柴進堂走上前來,拱手對兩人說道:「哈哈,小寶兄,士逸兄,恭喜恭喜!」
兩人同時還禮,口稱同喜。王鈺剛才去看榜,這柴進堂可是高居三甲之列。王鈺跟他沒什麼交情,不過在書院時,官宦子弟中,就數這位柴進堂還算看得順眼,舉止有禮,風度翩翩,也不像一般的官宦子弟那樣盛氣凌人。
「小弟適才已拜會過各位高中的同窗,今番我們尚儒書院升貢四人,就有三人在這裡,緣分啊,不知兩位可否賞光,到府上一敘?」柴進堂說道。
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那孫士逸竟然推辭起來:「既是進堂兄要宴請小寶兄,那小弟怎敢到府上叨擾?反正來日方長,小寶兄,咱們日後再聊。」
說罷,便坐上轎子去了。那柴進堂也帶來兩頂轎子,將王鈺請上轎後,就像家中行去。王鈺自穿越回宋朝後,還是頭一回坐轎子,自然有些新奇,掀開轎簾子向外張望,卻見那些個百姓見到這轎子,都紛紛低頭讓道。這封建社會的等級制度,果然是森嚴啊。
行了盞茶時分,轎子停了下來,柴進堂在外面叫道:「王兄,到了,請下轎。」
王鈺掀開簾子踏了下去,這一下不要緊,愣是把他嚇了一跳。那柴府的地基高出地平丈餘,鐵環大門巍峨,熟銅獅子雄風,大門口一字排開,站著一行家丁,個個錦衣華服,氣度不凡,果然是大戶人家!
柴進堂輕輕揮手,對家丁們使喚:「見過新中的王老爺。」家丁們同時拱手,給王鈺行禮。他何曾受過這等禮遇?這大半年在汴梁城,別人只道他是個混跡在妓院中的小廝,李師師名頭雖響,可仍舊不過是個粉頭,沒什麼地位。現在有人衝他行大禮,倒讓他有些飄飄然了。
進了柴府,王鈺見那柱子怕是一個人都抱不過來,亭台樓閣,比比皆是,丫環僕婦,穿梭其間,這柴家也不知是幹什麼的,這麼有錢?
柴進堂將王鈺請上大廳,早已擺上酒宴,兩個俊俏的小丫頭捧著酒壺站在一旁伺候。柴進堂請王鈺上坐,王鈺推脫不肯,他又讓了兩回,方才自己坐下。丫頭給王鈺滿上一杯酒,柴進堂舉起杯:「來,這第一杯酒,恭賀王兄高中,日後咱們同在太學求學,還要互相關照才是。」
「好說,好說,小弟還要請進堂兄關照。」王鈺連忙說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人聊得投機,就打開了話匣子。王鈺把一直憋在心裡的問題提了出來,問起了柴進堂的家世。
柴進堂略一遲疑,忽又打著哈哈笑道:「王兄與柴某乃是同窗,我當然不必瞞你。我柴家乃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孫,本朝太祖皇帝賜予丹書鐵券,現存於滄州家兄府上,王兄難道沒有聽說過?」
王鈺忽然想起,水滸中有個人,叫小旋風柴進,也是什麼皇帝的嫡系子孫,家資巨萬,來頭大得很,不知道跟這柴進堂是什麼關係?
「進堂兄,江湖上人稱小旋風柴進的,不知道跟你是什麼關係?」王鈺問道。
「哦,那是家兄,柴某世居滄州,早年聖上出巡,駕臨滄州,便住在柴府上。因見小弟略通詩文,便帶回京師來,賜爵開國侯。弟雖不才,卻也知國難當頭,堂堂七尺之軀豈能終日飽食,不思為國分憂?是以進尚儒書院求學,以期升入太學,將來討個一官半職,為國效命。」柴進堂娓娓道來,王鈺這才知道,眼前這位同窗,竟然是一位侯爺。難怪在書院時,孫士逸等人對他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懈怠。
兩人又客套了一回,柴進堂望了王鈺兩眼,試探著問道:「王兄,小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鈺難得吃到這些山珍海味,無公害蔬菜,正吃得滿嘴流油,一聽這話,點頭道:「大家都是兄弟,搞得這麼客氣幹什麼,有話請講。」
「既如此,那小弟就直言了。我聽坊間傳聞,王兄的堂姐,乃是飄香閣李師師李姑娘。當然,小弟並無不敬之意,師師姑娘風塵奇女子,詩畫雙絕,汴梁誰人不知?只是,王兄現在升入太學,身份已與從前不同,若是還待在飄香閣那種地方,只怕惹得世間閒話。小弟有處宅子,就在東門大街外頭,三進三出,雖不軒敞,也還乾淨,就送於王兄,權當居所,以後早晚請教,這才方便。」柴進堂說起這話,眼睛都不眨一下,出口就要送人房子。
王鈺一塊肉哽在喉頭,半天嚥不下去,漲紅了臉,背後的丫頭們趕緊替他捶背,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
「柴兄,這,這如何使得?」乖乖,一開口就送房子。在二千零七年那會兒,房價飛漲,普通人要想買房,那是難於登天。有點家底的,也只能搞個按揭,當上幾十年房奴。沒想到自己剛到宋朝來不久,就有人送房子了。
「呵,就如王兄所言,你我都是兄弟,小弟略有家資,一所宅子,還是送得起的。明日小弟再挑幾個手腳伶俐,樣貌體面的丫頭,一併送於王兄,也好使喚。」不但送房,還送人,而且是「相貌體面」的女人!
王鈺雖然是個小角色,可他不笨,這柴進堂的爵位是開國侯,就算在朝庭裡,恐怕也是相當顯貴的,而且他還是前朝皇帝的後裔,更非常人可比。如此尊貴的地位,憑什麼要來巴結自己一個黃毛小子?
難道就因為自己升入了太學?恐怕不是,升入太學的的人何止百十個?問題的關鍵,恐怕還是在師師姐身上。想必是他也知道師師姐嘴皇上有一腿,所以想要搭上自己這根線。常言道,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這房子和丫頭,恐怕還是不能要。
「哈哈,進堂兄的美意,小弟心領了。有道是無功不受祿,小弟是苦出身,過慣了清貧的日子,所以嘛,嘿嘿……不過進堂兄放心,就憑你這份情,日後但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沒二話!」王鈺委婉的拒絕了他的大禮。
柴進堂似乎沒有料到這一點,略有些吃驚,但是轉眼既神態自若,微笑道:「王兄高風亮節,不肯受人恩惠,小弟佩服。既如此,弟也就不強求了。來來來,喝酒。」
一直喝到晌午時分,王鈺才告辭離去,柴進堂送出門外,堅持要派頂轎子送送王鈺。王鈺心想已經吃了他的飯,再不可多欠他的情,於是推脫不受,自己搖搖晃晃的向飄香閣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