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霸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屍體,低聲向秦風詢問道:「館主,這三具屍體怎麼辦?」
秦風微微沉吟,隨即皺了皺眉頭,低頭不語,這確是個難題。弄不好,反倒要引火燒身。
過得片刻,他點頭道:「將這三具屍體扔到高太尉的府上也就是了。讓高太尉知道,我這裡也不是好欺負的。」
王霸點頭稱是:「館主說得好,想來高太尉也不會聲張。若是傳了出去,定於他名聲有累。」
秦風微微點頭,又看向那些親信弟子,見他們一個個雖然面上多有驚恐之一,但總還沒有太過失態,也算得上大膽,不枉自己一番教導。
待事情分派完畢,他又看了看染血的地面,淡淡的吩咐道:「明天賣頭豬來殺,地上不就是多了些豬血嘛。」
王霸微微一笑,輕聲道:「館主說得是,我們學武的人,不見得殺豬殺得就好,弄了一地的血,真是浪費了。」
秦風微微點頭,眼中隱露讚許。王霸這人雖然脫不了江湖氣,但人心思慎密得緊,值得托付大事。他又附耳低言:「你看著點門下的弟子,若真有軟骨頭,速來報我。」
王霸也不多言,微微點頭,表示自己領會得了,自然不會讓秦風費心。收拾好院中的一切,他自去運送屍體不提。
*************************************************************
太尉府很安靜,但並不沉寂。高太尉的書房依然有著燭光。從一個混混走到殿帥府太尉的位置,其中固然有徽宗天子的賞識,但也離不開自己的努力。他不是那種只知道依靠長輩的紈褲子弟。
高俅知道自己的本事,他和蔡京不同,蔡京雖然也是奸臣,但人家是個有才能的奸臣,他和童貫也不同,童貫雖然是個太監,但他頗有帥才,整個大宋既讓皇帝放心,又有領軍打仗本事的,除了童貫,再也找不到第二個。
而自己不同,自己只是一個混混,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跟隨天子較久罷了。自己雖然擅長揣摩天子的心意,被天子提拔到這個位置上,但如果自己連最基本的兒都幹部好的話,天子一樣會將自己調離。
技多不壓身,這個道理他還是知道的。自己當初不也是憑著蹴鞠的技巧得了當今天子的賞識嗎?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可自己這個假兒子,怎的就不像自己呢?
自己當初好歹還有一技之長,又寫了一手好字,可自己這兒子,除了會欺男霸女,還會些什麼?看著靠在椅子上打盹的高衙內,他心中一陣惱怒:衙內啊衙內,你可真是衙內!
氣哼哼的站起來,大步向高衙內走去,還沒到跟前,猛地停了下來,低頭沉思片刻,又回轉回來,慢悠悠的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輕輕的端起了茶盞,喝了一大口,隨即重重的將茶盞向桌子上一放,只聽得光噹一聲響,饒是裡面已經沒有了多少茶水,還是濺了出來,灑了一桌子。
高衙內正睡得香甜,也不知道做了什麼美夢,嘴角的口水滴出老長,下身的褲子上也支起了一個不小的包。猛聽得一聲巨響,真個嚇了一跳,他原本用手拄著自己的腦袋休息,被這聲音一刺激,以下子拄空了,再加上腿一軟,一下子脫離了椅子,向前踉蹌著沖了一步,這才勉強站穩。
他也是蠻橫慣了,吃了這麼大的虧,急忙直起了身子,眼中閃過一絲暴戾之色,扭頭一看,卻見他的父親冷著臉在那裡坐著,右手也有些濕漉漉的,身邊桌子上的茶盞周圍一灘水漬,連茶盞的蓋子也歪到一邊。
他的臉色不自禁的變了變,他知道父親發火了,原本有些囂張的氣焰,立時收斂了許多,不過還有一絲絲的焦躁:「父親大人,您不要緊吧!」說完,便要喊侍女進來收拾。
高俅輕哼了一聲,阻止了高強的動作,慢吞吞的從袖子中掏出了一方潔白的手帕,輕輕的擦拭著手上的水漬,看也不看他這寶貝兒子一眼。過了好一會,直到高強面上再無一絲焦躁之意,反倒多了不少懼怯之意的時候,他才輕輕的歎了口氣,淡淡的道:「強兒……」
高強原本神經就高度緊張,猛聽得高俅叫自己的名字,立刻本能的站直了身子,招呼道:「在呢,您說!」
高俅見高強這般模樣,心中也有一絲不忍。但出身混混的他深知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深吸了口氣,勉強壓住了自己心中翻騰的一絲憐憫,接著道:「強兒,你知道爹是什麼出身吧!」
高強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回道:「知道,爹您出自小蘇學士門下……」
高俅輕哼了一聲,面上多了絲譏諷,隨意的道:「好了,自家人就不用說這套虛的了。我的確出自小蘇學士門下,可我也沒學到什麼好本事。你也不用孤寂,直接說就是了。說罷,我以前是幹什麼的。」
高強囁嚅了半點,就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高俅頗為失望的搖搖頭,自己說了起來:「你怕什麼,你是我的兒子,我難道還能殺了你不成?其實有什麼好迴避的?你爹我當初不就是一個街上的潑皮混混嗎?」
高強陪著笑,在一旁點頭哈腰的答應著。小眼睛滴溜溜的亂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高俅看著高強這般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他深吸了幾個氣,平復了一下有些激動地心情,輕聲道:「強兒,不是為父教訓你,你也該學點東西了。」
高強答應了一聲,卻不知道高俅今天怎的突然提起這事來。他摸不準高俅是什麼意思,也不敢隨便說話。
高俅把玩著手上的戒指,淡淡的道:「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雖然也是一天到晚的胡混,但總算有點名聲。我混到今天的這個位置上,你以為容易嗎?這其中的艱險,你是體會不到的。我也不求什麼,只求你能有點出息,你看看蔡京家的蔡攸,那也是個人才,雖然不如他老子那般老奸巨猾,但放到朝堂之上,也是把好手。」
高強唯唯諾諾的答應著。他和蔡攸接觸不多,一來他覺得對方沒有情趣,二來蔡攸也不屑和這些紈褲子弟來往,雖然免不得接觸,但也只保持在溫水的溫度,不冷也不熱。
高俅咳嗽了兩聲,他在這殿帥府太尉這個位置上的壓力還是不小的,這幾年功夫的操勞,讓他的身子骨大不如前了。
他喘息了片刻,這才道:「強兒,為父在朝中為官,雖然風光得緊,也結下了不少的仇家。為父在的時候,興許沒什麼事情,可為父不在了,他們難保不會對你下手。你別以為我在嚇唬你,當年我在街上混得時候,看得明白,有多少風光一時的老大到老的那天被人收拾,就說這朝中,有多少大人剛剛歸隱,就被人告了?朝廷的水,深著呢。」
高強輕輕的點了點頭,他雖然頑劣,但也不是那種不堪造就之人。他看得出高俅是真的有些急了,也不敢多說什麼,就那麼規規矩矩的站著,心中也打著自己的算盤。
高俅見高強這般模樣,輕輕的點了點頭,淡淡的道:「這些天你先準備準備吧,哪天我看看機會,在官家面前給你討個出身吧!」
高強聽了,滿心的不願,卻也不敢違拗,更兼高俅的話多少對他有些觸動,也只好強按著心頭的不快點頭答應了。
就在兩人商量的時候,外面忽然一聲大喝:「來人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