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長者不是沒有懷疑過秦風,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他想不出,整個大宋,有誰能看得那麼遠,居然看出了女真對大宋的威脅。更何況女真和滄州還有生意要做,對方可能放棄這一大筆生意嗎?
既然排除了秦風的可能性,那謀劃這件事的人,一定是秦風的對頭了。秦風的對頭是誰,不用猜就知道,除了堂堂的東京殿帥府太尉高俅,還有哪個?這已經不是秦風和高俅兩個人的仇恨了,而是整個滄州集團和殿帥府的矛盾。如果不是高俅,林沖就不會上梁山。如果不是高俅,楊志就不會落草。雙方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根本沒有調和的餘地。
更為關鍵的一點是,高俅位高權重,手下能征慣戰的勇將眾多,其中不乏被招安的綠林中人。思前想後,也只有高俅有動機,有能力暗算阿骨打。他應該不知道阿骨打的身份,但能給秦風添堵,何樂而不為?
微微苦笑了一下,他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想不到自己竟成了因為城門失火而被殃及的池魚,這也忒憋屈了點。
史文恭看了一眼曾長者,淡淡的道:「老爺莫不是知道那夥人的來頭?還請老爺明示,我也好有個準備。」
曾長者眼中閃過意思狡詐的光芒,他看著史文恭,輕聲道:「我如何知道對方的來頭,怎麼,那夥人很厲害,你沒有把握嗎?」
史文恭搖搖頭,低聲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終在明處,不可能日夜提防,難免有疏忽的時候。萬一鑄成大錯,到時候悔之晚矣。」
曾長者盤算了一番。搖頭道:「左右不過二十天的功夫,只要謹慎點,大家倒也能撐得住。待大家回了曾頭市,我自然重重有賞。」
史文恭聽罷,頗為無奈的點點頭。苦笑道:「也只有如此了。只希望是我錯了,這一路平安,才是正事。」
阿骨打看了在後面竊竊私語的史文恭和曾長者一眼,看向身邊一個彪形大漢,低聲道:「他們在嘀咕些什麼?」
那漢子看了一眼左右,這才小聲回稟道:「那兩個人用漢人的話在談論這一路上的事情。似乎有人要暗算我們。那個叫史文恭的漢子似乎沒有十足地把握保護這只隊伍。言語間在試探我們的虛實。曾長者似乎在勸說史文恭,讓他小心防備。」也許連曾長者都不知道,女真隊伍中,居然有人精通漢語。
阿骨打眉頭微微以皺,低低的哼了一聲道:「宋人果然奸詐。我們才到這裡幾天。便有人盯上我們了,果然奸詐!」
旁邊一個瘦小的女真人撫摸了一下腰間的長刀,沉聲道:「勃極烈,我們用不用準備一下,我信不過宋人。他們雖然人多勢眾。但就像軟弱地羔羊。這裡雖然有五百人,一個個強壯無比,身上卻沒有半點血腥的味道,就像一群駱駝,雖然高大,卻不是野獸的對手。」
阿骨打輕輕搖頭道:「大家小心提防就好。曾長者乃是我族的棟樑。也是我族的功臣。我們若是信不過他。未免讓他心寒。罷了,我們還是自己小心些罷。若是他真抵擋不住。你們再出手不遲。」
阿骨打身邊幾人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些人有地相貌英俊,有的相貌醜惡,有的身材魁梧,有的文弱秀雅,雖然面上都帶了風霜之色,但面色都堅毅得緊,一看就知道這幾個人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時遷冷冷的注視著這只隊伍,他手中攥著一隻單筒望遠鏡。這是秦風地傑作,整個滄州軍中,這東西也不過五具而已。而且耗費了上萬貫地錢鈔。不過時遷是知道這東西的好處的,離得遠遠的,這些人有什麼舉動,自己看得一清二楚,這真是件不可多得的好寶貝。
這邊史文恭正行間,忽然心有所覺,猛抬頭看去,卻見遠處光芒一閃即逝,倒像鏡子反光一般。他吃了一驚,急掣弓入手,從背後抽出一枝箭來,望著閃光處便射了過去。
這一箭疾如閃電,快似流星,只見光芒一道,便沒入林中。女真人都是善射者,見了這一箭,如何不知道妙處,都轟然喝彩。
史文恭面沉似水,他看了一眼左右,輕輕地哼了一聲,喝道:「過去十個人,看看那邊究竟是怎麼回事?」
身邊的莊客不敢怠慢,早有十個人抓著朴刀快步趕將過去。不一時,幾個人趕將回來,手中拿著箭,上面卻什麼東西都沒有。為首的一人快步上前,將箭奉上,待史文恭接過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回稟道:「教頭,那邊什麼都沒有,我只見這箭射到一株大樹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阿骨打身邊的一個大汗見了,怕史文恭難堪,當下微笑道:「那裡想來是被風吹動,教頭一時疏忽,才誤以為是什麼獵物,方纔那一箭,端的厲害……」旁邊地翻譯自然將話翻譯過來,告訴史文恭。
史文恭看了一眼女真人,沉聲問那幾個莊客:「你們可看得仔細,那裡真地沒有什麼痕跡嗎?」
為首的那個莊客立刻道:「小人看得仔細,那裡乾乾淨淨,渾沒有半點異常。莫說是人,便是什麼野獸,也不曾見。」這莊客倒也精明,他見史文恭神色鄭重,知道其中必有緣故,故說得分外明白。
史文恭微一沉思,復又道:「那裡可有什麼水漬,又或是什麼水潭之類地東西?」說罷,他眉頭又皺了一下,繼續道:「便是金屬也罷,可有這類東西嗎?」
那莊客撓了撓頭,苦笑道:「回稟教頭,我反覆查探了好幾次,並無此類物事。」說到這裡,他還怕史文恭不信,小心翼翼的補充道:「真的沒有。」
史文恭聽罷,面色更是難看。他看了一眼眾人,慢吞吞的道:「欲蓋彌彰,反倒露了形跡!」
曾長者微微一怔,上前問道:「此話怎講?怎麼沒有形跡反倒不好?!」
史文恭搖頭苦笑道:「您老人家有所不知。方才正趕路的時候,我突見那林中有東西反射太陽光。我的眼光不錯,應該不會看錯。可我們的人過去查看,居然什麼都沒有發現,這其中肯定有古怪。若是我看錯,可能是金屬,或者是積水反光,可這些東西都不曾見,唯一的解釋是有人用鏡子發信號。
可我們的人趕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發現。著不是欲蓋彌彰,又是什麼?能躲過我的箭,又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將一切都偽裝好,若非我眼睛尖,倒真讓他給瞞過去了。我們這次的對手,不簡單啊!」
曾長者聽罷,也不禁吃了一驚,手不由得攥得緊緊的,彷彿都滲出汗水一般。他看了一眼遠處的密林,遲疑了好久,方才道:「罷了,既然未曾抓住敵人的蹤影,只好小心防備了。」史文恭點點頭,輕輕的舒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完顏阿骨打聽了手下的翻譯,輕輕的哼了一聲,眼中滿是讚賞之色。這年頭什麼最貴?人才啊!他雖然不知道人才有多貴重,但他知道如果沒有人才,自己根本玩不轉,最起碼他現在就很累,為女真的興衰而操勞。
時遷趕回了隊伍中。滄州的暗箭已經到這裡兩天了,眾人一路上急行軍,饒是久經訓練,也有些吃不消了。幾乎所有的士兵都用樹葉枝條遮住了身子,在地上呼呼大睡。幾個在四面站崗的士兵,也都用樹葉枝條將自己偽裝起來,眼睛半瞇半閉著養神。
時遷看了一眼手下,微微搖頭,大步走將過去,向公孫勝道:「好厲害,好厲害。那史文恭朕不愧是河北第二條好漢。若非我躲得快,怕是早遭了他的毒手。我雖查探出他們的虛實,可史文恭也發現了我。」
公孫勝眉頭一擰,悶聲道:「史文恭若不曾發現你,他也算不得河北第二條好漢。不過他發現你容易,若能暗算你,卻不容易。你這廝的輕身功夫,端的是天下以絕。你且說說,那史文恭那夥人如何?!」
時遷盤算了一番,這才道:「他們人手是不少的,起碼有幾百號人馬,都是身強力壯的大漢。不是我膽小,單憑我們這些人,想要贏他們容易,但起碼要留下幾十號兄弟的性命……」
雄天德粗著嗓子道:「這事情不需你說,我們也知道。曾頭市的人,也不乏好漢。史文恭這廝,便是大人也極為佩服。我們出手,需得一擊中的,萬不能失手。唐禮,你不是誇下海口,能將這些人放翻嗎?你的毒藥配得如何了?」
唐禮陰陰的笑道:「大人放心就是,我配了十幾斤的藥物,足夠這些人用了。唯一可慮的,是如何將這毒藥下到這些人的飲食之中。」
時遷聽了,拍著胸脯道:「此事容易,讓我去罷,我定將著些人放翻。這頭功,該是我時遷的!」
雄天德點點頭,低聲道:「罷了,就如此罷,明日便動手。事情成敗,在此一舉。」眾人聽罷,齊聲道:「請大人放心……」爬-書-網-文字首發站,註冊會員就能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