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王揮揮手,毋淶和丘無休站立起來。見雪狐仍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淡淡地笑了一下,道:「沒錯,本尊正是幽冥王!你不是說有事關冥界生死存亡的消息嗎,為什麼不說出來,妖獸!」
雪狐問道:「冥尊呢,這件事只能跟冥尊說!」毋淶見她言語中沒有絲毫敬意,連忙向她使眼色,雪狐卻視而不見,在她心目中,只有冥尊幽瀾才能解救高響,所以幽瀾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的一概沒有放在心上。
幽冥王道:「冥尊是不會見外人的,更何況你是個異類!」聲音雖然仍然是那麼平淡,卻自有一番威勢,讓人不敢執拗。
「此事告訴冥王大尊也是一樣!」毋淶插話道。雪狐知道不說服這個幽冥王是無法見到冥尊幽瀾的,也不再反對。
毋淶接著說道:「我們來自人界!」
幽冥王點點頭,道:「這個本尊知道,冥界當然不會有妖獸,而且你們兩個能有散冥的實力,但絕不是靠冥氣修煉而來,唔,你們倆應該是多年以前,那次冥界和仙界之間的空間禁制被打破後去了人界的。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你們才能夠見到本尊的。不然的話,敢向冥泉宮護衛冥軍出手,僅憑這一條就夠把你們直接送到煉魂獄的!」
雪狐撇撇嘴,道:「那可不是我們先動的手!」
幽冥王笑笑,不做理會。
毋淶把在煉魂獄發生的事情以及厲魈所說的話,一一向幽冥王說了。幽冥王聽到有神人來到冥界,先是一驚,接著聽到暗冥王的陰謀以及高響被困暗冥淵後,臉色越發凝重,到最後臉上結起一層寒霜。半晌,他半瞇著的眼縫中猛地射出兩道青色光芒,沉聲說道:「僅憑你們一面之詞,本尊又怎會相信暗冥王會叛亂?要知道,在冥界,除了冥尊之外,就是本尊和他的地位最為尊貴,他為何要叛亂?而且,冥尊是冥界至尊,無人能敵,暗冥王若是叛亂豈不是找死?」
在幽冥王目光的注視下,雪狐感到渾身湧起陣陣寒意,但心中卻心急如焚,說道:「我要見冥尊,她一定會相信的!」
幽冥王搖搖頭,道:「冥尊是不會見你們的,更不會相信你們的話!」
雪狐喝叱道:「糊塗,昏庸!」
幽冥王臉色巨變,緩緩向前跨出一步,不用他出手,冥王的威勢就讓雪狐渾身顫慄,毋淶和丘無休更是連實質性的身體都無法凝聚,化成虛影不住地抖動著。
「我相信!」憑空裡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冰冷,之中還顯得有些慵懶。
幽冥王神色立即肅然,躬身說道:「拜見冥尊!」毋淶和丘無休早已散了身形,化成兩個虛影拜伏在地上。
不遠處的一處空間一陣輕微的波動,可以清晰地看到如同水紋般一波連著一波向四周擴散,接著一股冰霜的氣息在大殿內散開,一個女人顯現了出來,就像是從另外的空間裡直接走出來似的。
雪狐瞪大了眼睛注視著這個傳說中的冥尊。
一襲雪一樣白的長袍,身上沒有任何裝飾,卻無法掩蓋她的一種另類的高貴氣息,一頭黑髮直至腰際,藍色的眼睛,如同寶石般發亮,只是雙眉微皺,隱隱透著幾絲哀怨之色。冥尊幽瀾目光投向雪狐,天生媚惑的雪狐竟也產生出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不敢直視。如果說仙界無容天尊的美是一種從容淡定的話,那麼冥尊幽瀾的美卻是一種淒美,美的讓人心悸,更讓人無法仰視。
幽瀾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雪狐,道:「謝謝你,小妖獸!」
「……」雪狐口中嚅囁半晌,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幽冥王正要開口說話,幽瀾用目光阻止了他,道:「他們說的沒錯,冥泉的乾涸的確和魔類有關。而且,『暗』有很久沒有到幽冥界裡來了,在冥界還有比冥泉乾涸更加嚴重的事情嗎,而『暗』卻從來沒有過問過,你不覺得奇怪嗎?」幽瀾口中所說的「暗」,當然指的是暗冥王。她的語氣平淡的如水,一點也看不出是在談論著關乎冥界的大事。
幽冥王思索片刻,點點頭。
幽瀾接著說道:「即使他們不來報訊,我也會去一趟暗冥淵,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頓了片刻,接著抬首仰視大殿頂部,悠悠說道:「能與神相會,這也是一件千載難逢的事情!」
雪狐一直懸在心頭的巨石終於落下。
此時,高響這神人的驚天之怒才剛剛開始。
疾速飛馳的高響突然感到週身的暗冥氣緩緩流動起來,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著他的身體,像是有千萬支手一起發力試圖將他拽回那無盡的深淵,受到阻滯的身形漸漸緩了下來。
氣流的速度越來越快,在高響的四周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身體也在漩渦產生的那種強大的力量之下跟著一起旋轉起來,漸漸向下沉了下去。對於這個漩渦,高響並不感到陌生,不久前把他帶到暗冥淵的就是這暗冥氣凝聚而成的漩渦。不過,此時的高響絕非彼時,他成功將暗冥氣之中的能量轉化成神凝力之後,暗冥氣所化成的禁神力對他已經失去了禁製作用。
一聲長嘯響徹整個暗冥氣之源,漩渦裡的暗冥氣翻湧激盪,高響的身體化成一道金光,直衝向漩渦頂端,那漩渦之中的強大力量竟無法困住他的身形,轉瞬間高響就衝出了漩渦的控制範圍。
暗冥殿。暗冥王立在那裡,眼中射出寒光,緊緊地盯著懸停在身前的一個黑色晶球。晶球直徑有一米多,上面飄動著淡淡的黑煙,透過黑煙,不時有景象從晶球裡閃現,正是高響此時的境況。
「這尊神就要逃走了!」暗冥王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高達數丈的黑影,暗冥王的身軀已經算得上是高大,但與之一比卻成了一個矮子,兩人的形象倒是差不多,渾身上下全都飄繞著一股黑氣,一個透著陰森詭異,一個透著邪惡暴戾。
「他逃不了,夜祟!對這個神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暗冥王無聲地笑了,轉過身,道:「本尊倒是擔心你們,冥泉宮的暗線回報,說幽瀾已經知道了本尊的圖謀,不久就會趕赴暗冥淵,你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夜祟答道:「我們按照之前的約定已經準備妥當了,隨時聽從冥王大尊的號令,必要時,魔皇會親赴冥界!」
暗冥王不再說話,回過身,靜靜地看著那黑色的晶球。
正如暗冥王所言,高響正經受著前所未有的考驗。剛剛擺脫暗冥氣漩渦的束縛,立即有不計其數的幽魂向他海潮般湧來,陣陣淒厲詭異的尖嘯聲一浪接著一浪,此情此境就是名副其實的地獄,空間裡的氣氛陰森恐怖至極。
環境刺激著高響,使他的殺機更濃了。手中立即多出一個紫色光球,上面飄繞著一層淡淡的青色光暈,周圍圍繞著一圈小金星,三種顏色的光芒混合在一起,輝耀著高響的臉龐閃爍不定,看上去陰森之中又有幾分詭異,哪還是之前那種和凡人無異的模樣?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已有數十個幽魂已經襲近高響的身體。高響嘴角上挑,眼中射出一絲殘忍的寒光,心中殺機顯露無遺,輕喝道:「爆!」手中光球應聲爆開,化成千萬道金色光箭激射而出。
方圓千米的幽魂五一能倖免,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每一聲慘叫,就意味著一個幽魂徹底消失。
高響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他早已將邀月神的告誡拋之腦後,金嬰完全失去控制,之前在煉魂獄對冥類所產生的一點點悲憫之心,此時已經被殺戮所帶來的快感完全壓制住。
那些低級的幽魂們在暗冥王的驅使下,無所畏懼地衝向高響,同時也衝向了滅亡,這種慘況,並沒有讓高響一絲悲憫,金嬰反而更加歡愉,因殺戮而帶來的殺戮。這正是暗冥王所希望的,禁神力困不住這個神,但受到暗冥氣侵蝕的金嬰一旦失去了對殺戮之心的控制,那麼高響終究會因為殺戮所帶來的極度快感而迷失自我,最終走向自我毀滅,即使他此時是一個初神,也無法避免這種結局。而更為危險的是,高響對已經到來的危機卻毫無察覺高響連續釋放出十幾個能量光球,不知殺死了多少幽魂,他成功將暗冥氣轉化成神凝力之後,可以隨心所欲的發揮自己的神人之威。漸漸地,對手的實力太弱,讓他不耐煩起來,用這種手法消滅這些低級的幽魂,所帶來的快感已經無法滿足他越來越強烈的殺戮慾望。
高響週身近百米的空間突然出現了短暫的凝滯狀態,緊接著手中再次結起一個光球。與先前不同的是,這個光球已經接近於實質性,在手心不停地高速旋轉著,發出陣陣沉悶的轟鳴聲。那些幽魂似乎知道了末日的來臨,全都愣住了,片刻之後仍義無反顧地衝向高響。
凝聚了高響全部神凝力的光球,被高響輕輕拋了起來,然後無聲地爆開。
空間裡再次凝滯了,彷彿一切都靜止不動。
空間一陣扭曲變形,一團炫目的光芒將方圓近千里的空間照亮,就在一瞬間,光芒消失了,不計其數的閃電像是怪蛇一般扭動著飛舞出來,幽暗的暗冥淵空間裡的黑幕被撕開了一道道大口子。閃電只要一碰上幽魂,立即爆開、蔓延,頃刻間,圍攻高響的所有幽魂未能有一個倖免。
暗冥淵終於恢復了平靜,但高響心中的殺機卻越來越濃,披頭散髮,面部扭曲變形,眼中飄出淡淡的霧一般的東西,竟已是血紅色的。過度的殺戮雖然給他帶來了從未有過的快感,但同時也讓他迷失了心智。
暗冥殿中,暗冥王和夜祟從黑晶球裡看到了這一幕也是驚心動魄,半晌,夜祟道:「神人之威,三界之中誰能逆其鋒芒?冥王,你的計劃看上去還差點火候,他現在好像並沒有什麼事的樣子!」
暗冥王惻惻地笑了,身形跟著一起不住地晃動,許久才幽幽說道:「這才是一個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