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野七咒 第六章 第六章 之四
    「我不是笑這個。」霜千里搖頭:「我是笑雲朵兒輸給了我。」他這話莫名其妙,射天雕一皺眉頭,道:「什麼意思,軍情大事怎麼扯上了雲朵兒。」

    他話中已有怒意,霜千里卻仍是笑嘻嘻地,瞟一眼雲朵兒道:「昨夜我和雲朵兒打賭,我說你們的天海之王若再不拿出點主意戰績來,等我兵入閃靈原與電族合兵一處,然後東西出擊,紅毛鬼也就完蛋了,他也再無法證明自己是天海之王了,所以在此之前,他一定會有不同意見出來,雲朵兒說不可能,我倆就打了一賭,結果今天就應驗了,哈哈哈。」

    他話中的意思,雪槐竟是為了要顯示自己,故意虛言惑眾,海冬青射天雕大怒,雪槐忙止住他兩個,看著霜千里,誠懇的道:「霜將軍,請你多想一想,不要意氣用事,從紅毛鬼一入侵所用的戰略,就可看出紅毛鬼此次的主帥非常狡詐,他讓牙勃裡一退再退,定然包藏禍心,我是不是天海之王不要緊,但如果五族聯軍被困閃靈峽就一切都完了,救不了風電冰三族,十餘萬大軍也將盡數喪在閃靈峽中,而且風神八族也徹底完了。」

    「越說越嚴重了。」霜千里又是一陣狂笑,猛地斜眼看著雪槐道:「雪將軍,我倆不妨也來打上一賭,如果你的話應驗了,紅毛鬼真的回兵封住峽口,我從此就承認你是天海之王,但如果不像你所說的呢,那就請你滾出風神原,從哪裡來,還回哪裡去。」

    「你混蛋。」射天雕怒叫。

    霜千里冷哼一聲,喝道:「進峽。」一馬當先,搶先進峽。霜雨雷三族自不會聽雪槐的,跟著進峽,雲朵兒到雪槐身邊一停,冷哼一聲道:「你真讓我失望。」猛抽一鞭,飛馬進峽去了。

    雪槐拳頭攥得生生做疼,那一刻,他真恨不得像當日對射天雕一般,將霜千里一拳打下馬來再踩上一隻腳,但霜千里和射天雕不同,

    霜雨雷三族只聽霜千里的,他若動手,立馬就是一場火並,那樣更糟。

    「怎麼辦?」海冬青射天雕一齊看著雪槐。

    「我希望我的猜測是錯誤的。」雪槐臉含臉苦,向天低語,卻猛地扭頭看向海冬青射天雕,叫道:「戰爭不是兒戲,我的猜測絕不會錯,立即上山砍伐樹木,於峽口築成堅寨,霜千里到閃靈城發現東峽被封再急趕回這裡,估計三天時間夠了,就是說,無論如何,我們至少要苦撐三天,否則若三族精兵全被困在峽中,風神八族真要亡族滅種了。」

    「讓這個頑固自大的傢伙去死吧。」射天雕怒罵。

    「他死不要緊,牽連風神八族亡族滅種,他就是千古罪人。」海冬青牙齒咬得格格響。

    兩人罵是罵,不敢怠慢,急帶軍士上山伐木築寨,雪槐同時遠遠派出探子,偵察紅毛鬼的動向。

    不出雪槐所料,第二日牙勃裡便率三萬紅毛鬼翻山而來,射天雕海冬青齊歎雪槐神算,大罵霜千里,雪槐估摸紅毛鬼兵力,道:「紅毛鬼兵力不是太強,若能一舉擊潰,說不定會放棄封峽的打算。」當即命射天雕以一萬人右翼,海冬青領一萬人為左翼,自領五千精銳為中軍,趁紅毛鬼立足未穩,三軍齊發,一通猛殺。

    牙勃裡雖探得峽口還有五族聯軍兩萬餘人,但自以為有三萬人足可將兩萬五族聯軍趕進峽中,再沒想到會碰上雪槐這頭猛虎,且此時霧雪兩族戰士對雪槐越發心服,深信他就是天海之王,上下齊心,士氣如虹,喊一聲殺,排山倒海般便撲上去,紅毛鬼雖還多五千人,卻根本不是對手,陣勢瞬時間便給沖得七零八落,大敗,丟下五六千具屍體,倉皇撤去。

    但雪槐還是想得太好了,此次領軍的紅毛鬼統帥鐵忽釘深謀遠慮,極為了得,誘五族進閃靈峽封而困之,乃是他滅風神八族的關健一步棋,豈容有失,在得知防守峽口的便是以兩千人幾乎全殲波羅四萬大軍的雪槐後,當即命敗軍之將波羅再率五萬大軍火急趕來,與牙勃裡合兵一處,誓要將雪槐趕進峽中困死。

    紅毛鬼近八萬之眾,潮水般壓至,雪槐雖神勇無敵,射天雕海冬青亦是兩條猛虎,但紅毛鬼有備而來,死戰不退,苦戰三日,雪槐雖殲滅紅毛鬼萬餘,自己也損失了六七千戰士,只得倚寨死守,而身後霜千里卻仍沒有半點消息。

    這已是第四日,殘陽消退,攻了一日的紅毛鬼也終於退了下去,雪槐依峽而築的大寨前,紅毛鬼的屍體堆成小山。

    不時有頻死的戰馬發出淒厲的嘶叫,在晚風中遠遠送出。

    幕色如煙。

    雪槐的心情也正如這幕色,沉重而壓抑。

    「四天我們已經死了八千人,而上次我們殲滅波羅四萬大軍還死不到一百人,這個混蛋,他要是在我面前,我一定把他碎屍萬段。」射天雕暴跳如雷。

    海冬青也是怒目圓睜,叫道:「雪將軍,我們再不能替他死撐下去了,我們已撐了四天,仁盡義至,不能再撐了。」

    早在昨夜,射天雕兩個就力主撤軍,兩族戰士死得他們心痛,但最心不甘情不願的,就是替霜千里擋災。

    他兩個性子激烈,一直認為,霜千里即然要這麼做,一切就該由他自己負責,他們撐了三天,已盡了最大的義務,再不必管了。若不是雪槐以事關重大堅持,他兩個絕不願再撐這一天。

    但明天怎麼辦,再撐一天嗎?他堅持,射天雕兩個雖不情願但也決不會不聽他的,但明天霜千里一定會回軍嗎?多撐一天至少要多死兩三千戰士,霜千里若不回軍,這兩三千戰士豈非又白死了?而事實上霜千里若已明白過來,照腳程,昨天就該回來了。不回軍,肯定是不願認輸,必然在揮軍猛攻東峽口,希望能從東峽口殺出去,則就算給雪槐料中了,他也還是可以吹牛皮。射天雕兩個一直這麼猜。

    而雪槐雖不贊同他兩個的猜想,心中卻承認,十有八九是那樣。他和霜千里打的交道雖不太多,但已經看清,霜千里實在是個極度驕傲自負的人,他是不會輕易認輸的,況且手中握著三族九萬精兵,還有電族戰士至少也還有一兩萬人,這麼雄厚的實力,他一定會不惜血本死攻東峽口,以圖殺出一條血路來,而絕不會回軍向雪槐認輸。

    木寨下面,不但有紅毛鬼,也有倒下去的霧雪兩族戰士,這時雪槐眼光下望,只見一堆紅毛鬼的屍體上,仰躺著一個雪族戰士,胸口中了一枝箭,臉痛苦的扭曲著,眼睛到死也沒有閉上。

    雪槐心中一陣絞痛。

    這些戰士信他、愛他、敬重他,跟隨他的長劍浴血死戰,但他卻讓他們死不瞑目。

    怎麼辦?

    雪槐緊捏左手,手臂裡面,似乎有一種力量如海滔般怒嘯。

    戰神與魔神雙重的祝福。

    與生俱來秘不可測的封印。

    這隻手臂裡被封著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他又想起了長眉那夜的話:放一放手,收一收劍。長眉的語氣是如此的沉重,似乎在預示著這股力量的強大和不可阻擋。

    有一段時間,雪槐心裡非常的害怕,他害怕這股力量破印而出,讓他變成一個嗜血的惡魔。

    但現在,他非常渴望這股力量能破印而出。

    看著兩族戰士一個個倒下,他的心真的痛到了極點。

    只要能滅掉紅毛鬼。

    只要兩族戰士再不像這大寨下的戰士般死不瞑目。

    就算下地獄,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但這海滔般的力量卻也如大海般遙遠,他能感覺到,卻不能真實的把握到。

    回望閃靈原,夜霧迷濛,雪槐多希望看到霜千里的戰馬從夜霧中鑽出來啊。

    事實上正如雪槐幾個猜的,霜千里第二天便已知道雪槐的預想是正確的,但他不願回軍向雪槐認輸,而是仗著手中的優勢兵力,在閃靈東峽發動猛攻,妄圖殺出一條血路來,但峽口實在過於險峻,一次能攻上去的不過幾十個人,再多就擠不下了,他雖不惜血本,兵力也遠多於紅毛鬼,紅毛鬼在峽口的兵力絕對不會超過一萬人,但卻是有力無處使,有兵用不上。

    就在雪槐回望閃靈原的這一刻,霜千里剛無奈收兵,苦攻兩日,無有寸進,紅毛鬼的防守就如峽口的岩石,堅不可摧。

    霜千里強捍的眼神開始出現慌亂,他似乎已看到了全軍困死原中的可怕結局。

    「要不,我們還是回軍西峽口,他預先料中,該會替我們守住峽口。」邊上的雲朵兒建議。

    「不,我絕不向他認輸。」霜千里臉上重又恢復了倔強的神色。

    「事實上你已經輸了啊。」雲朵兒也惱了:「男子漢不要輸不起,而且輸給天海之王,你也不丟人。」

    「什麼?」旁邊電族族長劈長空訝叫出聲:「天海之王來到風神原了嗎?」他年齡在六十左右,個子不高,但飽經風霜的眼光仍舊堅毅有力。由於霜千里絕口不提,他還是第一次從雲朵兒口裡聽到天海之王幾個字。

    朵兒略一猶豫,點頭,卻又加了一句:「但他身上沒有天眼神劍。」

    「沒有天眼神劍?」劈長空驚喜的眼裡現出猶疑。

    「所以他絕不是天海之王。」霜千里叫。

    「我說他是的。」雲朵兒提高了聲音:「他能以兩千人殲滅波羅四萬人,能事先預料到這是紅毛鬼的詭計,這都不是平常人做得到的,事實上爺爺也有幾分相信,不僅是他的奇跡,還有紅楓爺爺和善沙爺爺,他們雖老了,眼光還在。」

    「以兩千人滅波羅四萬人?了得,善沙紅楓都認為他是天海之王嗎?」劈長空的眼裡重又現出驚喜。

    霜千里突地大笑起來:「好啊,就算他是天海之王好了,預言中的天海之王戰無不勝,那他就用他的兩萬五千人打敗紅毛鬼的二十五萬大軍好了。」

    朵兒給他氣怔了。

    「天海之王,天海之王。」劈長空眼望閃靈峽,口中喃喃念叨。

    「但兩萬五千人能打敗紅毛鬼二十五萬大軍嗎?」他的聲音,遲疑沉重,正如這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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