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真人本未將雪槐放在眼裡,但雪槐天眼神劍突發異嘯卻讓他陡然一驚,而他跨下的猛虎更是嚇得軟倒在地,任水火真人喝叱,再不肯前進一步。
水火真人只得跳下虎背,走上前來,兩個腦袋四隻惡眼一眼看著雪槐,喝道:「小子,你是什麼人?」
雪槐冷笑,道:「我是活人,但我不要問,也知道你是死人。」
水火真人大怒,喝道:「小子,不要仗著一把劍就發狂,讓你知道本真人厲害。」左邊口一張,一股黑水猛射出來,直射向雪槐,水未到,已是腥臭熏人。
雪槐反手撥出神劍,手一挨著劍柄,劍上猛地傳來一股巨力,與他身上原有的力道凝為一體,那種情形,就彷彿本來只有淺淺一彎水的小湖突然挖通了與大湖相連的水渠,大湖水灌進來,小湖與大湖連成了一體。
那一瞬間,雪槐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長眉明知他已經獲得了神劍的靈力,仍要求他不要撥劍。
他從神劍身上得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份力量,神劍真正的威力,遠非他所能想像。
這時的雪槐,只覺身子千百倍放大,胸中充滿豪氣,只想大喝一聲,將天地盡踏於腳底。
迎著水火真人噴出的黑水,一劍劈出,無形劍氣將黑水一劈兩半,遠遠灑開,濺落地面,竟冒出一股股白煙,黑水之毒,由此可見一斑。
水火真人見破了他黑水,又驚又怒,右邊口一張,一股碗口粗的火柱噴出,宛若一條火龍,直燒向雪槐。
先前將黑水一劈兩半,這會雪槐改了方法,將劍一橫,再一撥,不出他所料,火柱被劍氣一逼,立即倒飛回去,反燒向水火真人。
這一著大出水火真人意料之外,急往旁邊一跳,卻仍燒著了道袍,慌忙打滅,手忙腳亂,一時間大是狼狽。
寧天武在城上大叫起來:「毒道士放火燒著自己屁股了哦。」他人雖小,嗓門倒大,城上守軍跟著他一齊叫,水火真雖有兩張臉皮,這會兒可也盡覺得火辣辣的。
雪槐微微一笑,看向水火真人道:「還有什麼牛黃狗寶,盡數拿出來吧。」
「小子休要猖狂。」水火真人羞怒交集,驀地狂吼一聲,身子急旋,化成一股巨大的黑色煙柱沖天而起,到十餘丈高下,霍地向著雪槐反罩下來,雪槐身周數十餘方圓一時間黑霧瀰漫,伸手不見五指。
雪槐看不到水火真人,一時大驚,驚慌間心中忽地一動,眼一閉,念起無唸咒,心中無思無念,將一點靈光,凝聚於劍身上,一種奇異的感覺突地產生,竟然通過劍眼,看穿了黑霧,彷彿那一瞬間,劍眼成了他的眼睛。
但見黑霧中一顆血紅血紅的珠子,約摸有雞蛋粗細,正對著他頂心猛打下來。
這珠子名黑血神珠,是水火真人練成的本元內丹,藏在黑霧中打人,百發百中。
可惜今日遇上了天眼神劍,雪槐待黑血神珠飛到近前,大喝一聲,照著珠子一劍劈去,頓時將黑血神珠一劈兩半,黑霧立時散去。
水火真人見破了他黑血神珠,大驚之下急要逃命,雪槐早連人帶劍和身撲上,一劍便將他兩個腦袋一齊削了下來。
「殺了妖道了,殺出城去。」寧天武在城頭歡聲大叫,守軍開城殺出。
臨海守軍所畏的是水火真人,而南葉所仗的也是水火真人,一見水火真人授首,南葉掉轉馬頭便要逃跑,他旁邊卻忽地衝上一將,一刀斬下他腦袋,大聲叫道:「我已斬下南葉老賊狗頭,大夥兒向太子妃和王孫投誠,太子妃仁善,必獲原諒。」
跟隨南葉造反的,不少固是他的死黨,但大部份卻是被脅迫的,這時眼見殺了南葉,果然紛紛扔下刀槍投降,只少部份南葉死黨逃去。
這種情況倒出乎雪槐意料之外,但能少殺人總是好的,天眼神劍回鞘,寧天武直奔到他面前,小臉上又是興奮又是不好意思,叫道:「娘叫我跟你道歉,是我說錯了話,你不是騙子,我輸了的海釣回城就拿給你。」
雪槐微微一笑,道:「好了,跟你開玩笑的,我也不會釣魚,海釣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說話不算數。」寧天武脹紅了小臉,雪槐忍不住笑了起來。
回城,雅琴迎著,突地拜倒,含淚道:「多謝雪公子,天造地設之恩,雅琴無以為報,惟有代九羽百姓三拜。」她拜倒,軍民百姓一齊拜倒,雪槐忙說不敢,請她起來。
雅琴站起身來,牽了寧天武的手,揚聲叫道:「九羽軍民聽了,從此雪槐雪公子便是九羽最尊貴的客人,雪公子但有所命,九羽即便國破家亡,也絕不推辭,因為若沒有雪公子,九羽在今日便已亡國。」同時一臉肅穆的看向寧天武,道:「武兒,今日的話,你要牢記心中。」
寧天武大聲道:「孩兒記下了。」
雪槐再想不到雅琴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又是激動又是高興,卻不知說什麼好。
兵不血刃,收復三州十四城,寧天武在九羽城即位,十一歲的孩子,做了九羽王,卻是頑心不改,每日纏著雪槐玩鬧,跟他學武,或者上山打獵,下海釣魚。
雪槐反正無處可去,便在九羽城住下,有時夢迴故土,夢醒來,自不免淚濕衣枕,但夢中夕舞俏麗依舊,仁棋仍是那麼溫和而仁善,而義父也總是用一種親切的眼光看著他,心中便又暖暖的。
這麼過了大半年,天朝忽有使來,言巨犀之王約在九月九日與天下諸侯於天安城外霸池會盟,因此三十六世昊天大皇帝特宣寧天武與會。
雪槐聽得消息,又驚又喜又是大感意外,忙細細問那來使,原來就在這大半年中,敬擎天大發神威,先滅了黑水,隨即水陸齊下,以雷霆萬鈞之勢,先後掃平又術大尾等四國,將整個黑水原十八州五十一城盡納入巨犀王旗之下,一時天下震動。冬陽王趁機向天下諸侯發出倡議,會盟霸池,共尊天子,結束戰亂,並上書三十六世昊天大皇帝,天子大喜,下詔許以會盟。
問得清楚,雪槐狂喜,想:「若會盟成功,諸侯共尊天子,再不互相攻伐,則真是天下百姓之大幸。」
但寧天武聽來使說明會盟之意,卻哼了一聲,道:「看來巨犀王想做六霸之後的第七霸,哼哼,以巨犀之力,恐怕不夠。」
天朝皇權衰落,諸侯坐大,千年間共有天齊、祭風、東巴、炎陽、有熊、巫靈六大強國出現,挾天子而令諸侯,號稱六霸,但自從兩百年前巫靈衰落,天下諸侯誰也不服誰,再無霸主,也再無會盟之事,此時巨犀重又會盟天下諸侯,寧天武自然認定巨犀王想做霸主。
「冬陽王仁義厚重,義父也是外剛內慈,都不是那種野心勃勃的人,會盟諸侯,雖稱霸主,卻是為憐惜天下百姓疾苦而稱霸,想結束這種戰亂局面。」想到這裡,雪槐心中忽地湧起一種驕傲的感覺,卻又有些擔心,正像寧天武說的,巨犀雖已擁有黑水原五十一城,實力仍是不夠,六霸雖然衰落,但祭風、炎陽、有熊、巫靈均是控地千里,坐擁百城的大國,加上各自依附的小諸侯國,雖不足以爭霸天下,實力也相當可觀,且以前均是霸主之國,如何肯來與巨犀這樣的小國會盟?
雪槐雖有些擔心,但胸中仍是熱血激湧,他相信義父的能力和人望,必能成就大事。
這時已近八月,時間很緊,寧天武當即準備,第三天即動身,兵馬一萬,雪槐隨行,雅琴鎮國。
一路緊趕慢趕,天安在望,想著又能見到義父仁棋夕舞,雪槐興奮到極點,全身的血似乎都點燃了,在不停的燃燒。但探子傳回的消息卻並不怎麼好,正像寧天武說的,巨犀實力威望都不夠,天子雖許以會盟,天下諸侯仍半數未到,尤其是祭風、炎陽、有熊、巫靈第四大國,連使節都未派一個,公然不把冬陽王的倡議放在眼裡。
雪槐心中惱怒,卻也毫無辦法。
這日到天安城外,紮下兵馬,照禮節,寧天武當於第二日進城,先朝見天子,隨後赴霸池與天下諸侯相會。雪槐心中雖似有火在燒,也只有等著。但心中雖渴望,卻又不自禁的擔心,想:「不知義父肯不肯見我?」想著義父一生言出必行,心中卻又不自覺的發冷。
傍黑時分,一彪軍馬來到營前,當先一個女子,竟是夕舞。
夕舞一襲素白的裙衫,最後一縷夕陽正照在她臉上,映得她的臉有一種夢幻般的不真實感。
雪槐直直的看著她,完全呆住了。
雖然這一路上的每一刻鐘他都在盼望著與夕舞相會,卻怎麼也想不到,日思夜想的人,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眼前。
夕舞緩步走過來,卻沒有他那麼激動,燦然一笑,道:「哥,你可是胖了呢,再胖下去,可就要變成大肥豬了。」
她的語調很輕鬆,似乎昨天早上還和雪槐見過。雪槐怔了一下,不自覺揪了一下自己的臉,笑道:「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怎麼能不胖?」
「那好,分派你事情做,讓你減減肥。」夕舞笑,說了來意。
原來便在今日上午,東海國派使節來向敬擎天求援,說狐女族作亂,危及國本,請敬擎天發兵援助。狐女族雖不大,兵也不多,但邪術厲害,敬擎天左思右想,想到了雪槐,因為雪槐殺水火真人的事跡早已傳到敬擎天耳中,他也知道雪槐跟隨寧天武來了天安,所以想讓他率兵去滅狐女。
夕舞道:「哥,你雖遠走九羽,可你的消息還是一點一滴都傳入了我們耳朵裡,你去滅狐女,正是最合適人選,這一仗可只許打勝不許打敗,因為東海一直是炎陽的屬國,這次不向炎陽求援而向我們求援,天下諸侯可都在看著呢。」
聽說敬擎天一直在留意自己的行蹤,雪槐心中一熱,叫道:「請義父放心,我一定提了狐女的頭回來。」
「滅了狐女就行,提個腦袋回來做什麼?噁心死了。」夕舞做個鬼臉,那種久違了的親切感讓雪槐心中一陣溫暖。
夕舞道:「爹爹給你一萬兵馬,我帶來了,就在營外,伯野做你的副將,都是老朋友了,指揮上當不成問題。」夕舞說完,翻身上馬,看著她向營外馳去,雪槐心中突然有一種爽然若失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卻說不出來。
夕舞馳到營門中,突又停住,轉頭向雪槐招了招手,雪槐急跑過去,夕舞看著他,眼光有一點點異樣,道:「哥,兵凶戰危,你要保重,爹爹說,男兒生天地間,就是要做一番事業,雖不相見,但你做的事只是要為國為民,別人自然知道。」說完打馬飛馳,再不回頭。
別人,是義父,也是她自己,他們一直在看著他。
熱淚湧上雪槐的眼眶,低叫道:「義父,夕舞,你們放心,雪槐絕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知道雪槐要離開自己出征,寧天武十分的捨不得,幾次開口要領軍與雪槐同去,雪槐都拒絕了,第二日本是想悄悄而去,不想寧天武竟就起來了,眼圈紅紅的有些想哭,雪槐心中感動,拍著他肩膀,道:「你已是一國之君,是大人了,可再不能像小孩子似的哭鼻子,我征戰回來,有機會自會去九羽看你。」
「我也不是要哭,只是眼睛有些癢。」寧天武聳了聳鼻子,忽地湊到雪槐耳邊道:「我喜歡你,娘也喜歡你,有一次我問娘,讓你做我的第二任父王娘願不願意,娘沒回答,但也沒罵我,所以我知道她願意。」他說完,轉身撒開腳丫子就跑了,雪槐卻僵立在那兒,好一會兒不能動。
雪槐眼前浮現出雅琴溫柔的眼睛,每次雪槐對著這對眼睛,心中都特別的寧靜。
她實在是天下一等一的女子。
但雪槐心裡,只有夕舞。
那是無可代替的。
到伯野軍中。伯野雖比雪槐大得幾歲,但和雪槐一樣,極度好酒,為人也豪爽重義,以前在巨犀便是雪槐的酒友之一,深知雪槐為人,因此並不因雪槐可以召喚骷碌鬼而生分,見了雪槐十分親熱,雪槐放下心,當即撥軍起行。
軍行不止一日,這日到了東海國。進東海城見了東海王,聽說雪槐只帶了一萬人馬來,東海王大失所望,雪槐微笑道:「大王不必擔憂,兵在精,不在多,我也不要大王另派兵馬,只須支援糧草,憑我這一萬人馬,必可取狐女之頭。」
東海王聽他誇下海口,卻是將信將疑,但這時也沒辦法了,另調集五萬大軍,由大將龜行波指揮,便以雪槐的一萬人馬為先鋒,出征狐女族。東海其實不算太小,有三州十七城之地,軍隊也有十餘萬人,但龜行波五萬大軍卻大多衣甲凌亂,軍旗倒掩,並無半點軍威。
事前雪槐已將狐女族情況打聽清楚,狐女族通族老小不過十餘萬人,能打仗的青壯年男子最多兩三萬人,族主狐女更只是一個妙齡女子,但東海征討數次,卻是屢戰屢敗,這時雪槐看了東海軍如此模樣,暗暗搖頭:「這樣的軍隊,如何能打仗,別說狐女有兩三萬人,便我這一萬人,也可將東海滅國。」
狐女族在東海國北面大隅山,東麓的大隅原背山靠海,極為肥沃,西麓是小國雙樹國,然後是炎陽,南有南隅峽,連通東海國,北有北隅峽,峽外是風神原,再往北則是紅毛鬼國,已出了天朝地界。
「狐女族背靠中州,面朝大海,南隅峽北隅峽又得南北交通之便,實可稱天賜之地,安分守己多好,卻偏要作亂。」聽龜行波介紹了狐女族地勢,雪槐不免歎息。他雖深信義父的話,以殺才能止殺,先亂才能治亂,狐女之亂不平便不得治,但征戰殺人終非他所願。
走了數日,這日軍行正急,忽地軍士大亂,雪槐急抬眼看,明明風和日麗,卻突地出現一股巨大的龍捲風,從軍前掠過,突地一轉,竟將伯野從馬上凌空捲了起來,急捲而去。
龜行波正在雪槐邊上,驚得面無人色,叫道:「必是狐女使邪術驅風攝人。」
雪槐大怒:「敢在我面前使用這等邪術,純心找死了。」對龜行波道:「將軍且先紮住軍隊,等我回來。」抓一把土向空中一拋,借土遁急趕而去。
龜行波見雪槐竟有如此道術,驚得呆在馬上,張大了嘴再也合不攏來。
那龍捲風飛行甚急,雪槐借土遁竟是趕它不上,但一點靈光,卻始終牢牢鎖定怪風,心中暗暗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分邪力,能把這風驅得多久。」無論邪術魔功道法神通,都要憑借強大的真元才能行法,而施行任何法術都是極耗真元的,似狐女這等驅動如此大的風柱攝人,雪槐料定她絕撐不了多久,而他的五行遁術卻是借助五行本元之力,耗不了他多少真力。
前面現出一坐大山,不出雪槐意料,那龍捲風到一個山谷裡即便停住,隨即風消塵落,但叫雪槐想不到的是,風停處除了一堆草葉黃沙,即不見狐女,連給風攝來的伯野也不見了。
這怎麼可能?雪槐收了遁術,仗劍四顧,山谷寂寂,別說人,連兔子都不見一個。雪槐又驚又怒又是迷惑,暗暗尋思:「難道那妖女知道我追來,中途另使了金蟬脫殼之計?但我一直是盯著她的啊,她是如何施的詭計?」
正自迷惑,鼻中突聞得一陣酒香,不由饞蟲大動,循著香味尋去,但見一個山坡上坐著一男一女,那男子二十七八歲年紀,身材十分魁梧,正自大口喝酒,那女子比他略小,身段窈窕,長得頗為秀麗,只是眉宇間似有重憂。
兩人聽到雪槐腳步聲,一齊轉過頭來,那男子去雪槐臉上一瞄,卻就呵呵笑起來,叫道:「這位兄弟肯定是聞著酒香了,是也不是?」
天生的酒鬼,那酒字好像就是寫在額頭上,雪槐忍不住也呵呵笑起來,點頭道:「是,兄台這是什麼酒,好香,老遠就聞到了。」
「我這叫十里香,真真香飄十里呢。」那男子大是得意,遞過酒葫蘆:「來,喝兩口,這裡還有熟的山豬肉,正好下酒。」
雪槐也不客氣,過去盤膝坐下,接過酒葫蘆連喝幾口,的是好酒,不由交口稱讚,那男子越發高興,當下通了姓名,那男子叫石敢當,女子是他妻子妙姑,那酒便是妙姑父親所釀。雪槐自也通了姓名。
一時將一葫蘆酒喝盡,石敢當道:「雪槐兄弟,本要留你去家中喝個盡興,但今天不湊巧,還有點小事,便不留你了。」
石敢當說著,將身邊一件蓑衣似的東西套在身上,那蓑衣上竟佈滿了數寸長的鋼釘,穿在身上後,鋼釘根根豎起,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箭豬。
雪槐大是好奇,忍不住道:「石兄,你這是做什麼?」
石敢當呵呵笑,道:「給蛇做點心。」說了原由,原來這山中有一條巨蛇,體有巨鱗,刀劍難傷,石敢當便生出一計,打造了這件渾身鋼釘的衣服,要讓巨蛇吞他進肚子裡,從裡面弄死巨蛇。
聽了說了緣由,雪槐不由大是佩服他的勇氣,道:「即如此,我便留下來幫手,多少是個助力。」
石敢當忙道:「多謝兄弟了,你還是盡快下山,那孽畜呆會吞了我下肚,定會凶性大發,兄弟或有神勇,但那孽蓄刀劍難傷,你有勇力也施展不上,所以還是盡快下山,免得傷了性命,我即敢來除這孽蓄,自有把握。」
他說得肯定,雪槐到不好勉強,只得致謝告辭,又去那山谷周圍找了一圈,再不見伯野的影子,也找不到狐女的半點蹤跡,心中實是又驚又怒。
繞了一大圈,卻又繞回先前的山坡處,卻見妙姑跪在一塊大山石後,不絕流淚,卻將拳頭塞在嘴裡,似乎怕自己哭出聲來,卻不見石敢當。
雪槐吃了一驚,急奔過去,道:「石家嫂子,你怎麼了?石大哥呢?」
妙姑見了他,微微收淚,道:「他去山後誘那巨蛇了。」
雪槐先還以為石敢當已給巨蛇害了,所以妙姑哭泣,這時便道:「原來嫂子是為石大哥擔心,但石大哥即有把握,自能除掉巨蛇,嫂子何必哭得這麼傷心?」
誰知他這麼一說,妙姑竟又大是傷心起來,雪槐起了疑心,再問,這才知道,原來石敢當說有把握是騙他的,本來的打算,就是要和巨蛇同歸於盡。
雪槐大驚,急叫道:「明知是死,為什麼還要去送死,快去拉他回來。」就要去找石敢當,但叫他想不到的是,妙姑竟一下子攔住了他,哭道:「不要。」
雪槐大奇,道:「怎麼了,難道你忍心叫石大哥死在巨蛇口中嗎?」
妙姑淚如泉湧,臉上卻顯出堅決之色,搖頭道:「捨不得,但為了了狐女族全族老小的存亡,他必須死?」
「你們是狐女族的人?」雪槐吃了一驚,心中暗叫:「難道這山竟是大隅山?」
妙姑點頭:「是。」
雪槐心中驚疑,道:「巨蛇似乎還危及不到你們全族的存亡吧,石大哥何必一定要去送死,另想法子不好嗎?」
「不是巨蛇危及我們的生存。」妙姑搖頭:「是矮子國,矮子國一直想奪我們的土地,屢屢入侵,他們善鬼影術,以黑霧隱藏形蹤,惟有巨蛇頭頂的靈珠才可射穿黑霧,破他術法,所以。」
「所以石大哥為取靈珠救全族,不惜捨卻一命?」
妙姑又將拳頭塞進自己嘴裡,痛哭起來。
一個為合族老小不惜捨命,一個明明千般不捨萬分悲痛,卻寧可將拳頭塞進自己嘴巴去哭,也不肯叫回自己的丈夫。
雪槐心中一時熱血激盪,想:「狐女雖妖孽為亂,但這對夫婦當真卻讓人好生敬佩,我得救他們。」
正靈思間,猛聽得一陣怪風掠過,妙姑驚叫道:「巨蛇出來了,大哥。」
聽得她叫,雪槐急抬眼看,一時也吃了一驚,但見對面山坡上游來一條巨蛇,足有四五十丈長短,腰身粗如大水桶,一個頭卻比大水牛的身子還大,血盆巨口張著,一根蛇芯子約莫就有兩三丈長,兩隻眼睛就像兩隻大燈籠,全身披滿磨盤大的鱗甲,頭頂一團鮮紅的巨肉,特別刺眼。
雪槐自信一生也見過些東西,但如此大一個巨蛇,還真是頭一次見到,一呆之際,但見石敢當從半山坡上猛地跳出來,縱聲狂叫:「來呀,來呀。」
那巨蛇眼睛雖大其實是個近視,但他這麼一跳可就看見了,口一張,猛地一吸,但聞嗖的一聲,石敢當隔著蛇本還有二三十丈呢,竟就給吸得凌空飛起,飛進了巨蛇口中,巨蛇那口張開來極大,石敢當這麼大一個人,竟就是從巨蛇牙逢裡飛進去,直入肚中,就沒在嘴裡停半下。
雪槐本是要在石敢當捨身喂蛇之前斬那巨蛇,不想一驚之下慢了一步,那蛇吸人又實在太快,竟眼睜睜看著石敢當進了蛇口。
「大哥。」妙姑猛地跪倒,痛叫出聲,那種叫聲撕心裂肺,叫人情不自禁的心中打顫。
雪槐再不遲疑,飛身而起,幾個起落便到了巨蛇身前,卻猛覺腦中一暈,原來那蛇口中吐出的毒氣極毒,人畜聞著即死,急念蓮花咒,立將毒氣排出,復念金剛咒,青鋼劍揚起,雙手掄劍,對著巨蛇脖子便是一劍斬下。他身法如電,那蛇身子蠢大,轉動不便,根本來不及躺他這一劍。但雪槐砍上去,便如砍在鋼甲上,雖斬得鱗甲亂飛,卻只在巨蛇脖子上留下一條血痕,幾乎就沒斬進肉裡去。
「好孽畜。」雪槐又驚又怒,此時不敢遲疑,再遲疑,巨蛇若身子一滾,石敢當非給滾成肉泥不可,當即撥出天眼神劍,他雖答應長眉不是神劍自己想殺的人就不撥劍,但巨蛇不是人,自也不算違了承諾。大吼一聲,一劍斬下。
在青鋼劍下,蛇甲硬過鋼甲,但天眼神劍斬去,卻如快刀切豆腐,輕輕鬆鬆便將巨蛇一個大腦袋斬了下來,滾下山坡。
石敢當一雙腳從斷處露出來,雪槐急抓著他腳一扯,扯將出來,時間雖不長,但蛇腹中沒有空氣,石敢當已是昏了過去。
蛇頭雖斷,蛇身一時不死,直滾下山坡,巨大的蛇尾將合抱粗的大樹一掃兩斷,老大一片樹林,竟就給它滾平了,雪槐直眼看著,也不由暗罵:「好個孽畜,怪道石大哥只能想這同歸於盡的主意,我若沒有天眼神劍,要斬它還真不是件易事。」
「大哥,大哥。」妙姑不顧蛇身還在亂滾,急奔上來,這時石敢當給風一吹,也醒來了,妙姑狂喜,抱著他又哭又笑,復又對雪槐拜倒,不絕叩頭。雪槐忙扶她起來。
石敢當起來,脫了那鋼甲,看了雪槐笑道:「我還以為鐵定要做那孽畜點心了的,想不到竟給兄弟救了,也好,留著這腦袋,且與兄弟喝一世酒。」
妙姑嗔道:「雪大哥救命之恩,你也不叩頭說個謝字。」雪槐忙說不必,石敢當呵呵而笑,到底未說一個謝字。雪槐卻不怪他,因為他知道象石敢當這種人,胸中就一腔熱血,受人恩惠口頭上不說謝,危及時卻肯捨命相報,雪槐也不圖他報答,倒更敬重他為人。
到坡下找著蛇頭,石敢當取刀劈開蛇頭頂上那一團紅肉,取出茶杯大青濛濛一顆珠子,對雪槐道:「雪槐兄弟,這就是靈珠了,有了它,管叫那些矮子盜死無葬身之地。」
隨後下山,石敢當自然邀雪槐去狐女城他家中喝酒,雪槐心中尋思:「去狐女城走一遭也好,伯野該是給狐女掠去了狐女城,順便救他回來。」他藝高人膽大,並無畏懼,倒是擔心和石敢當交情越深,他日來平狐女,會叫這血性漢子傷心為難。
越過一個嶺子,眼前一闊,但見一個巨大的平原,南北走向,約有百里,東西也有數十里,自是大隅原了,西面盡頭卻又生著一列山嶺,恰好擋住海水,山嶺最險處一座石城,恰鎮著從海上進入大隅原的惟一入口。自然是狐女城了。
原中屋宇星羅,牛羊點點,更有從大隅山上流下的數條河流蜿蜿蜒蜒穿過,當真一片世外桃源景像。
先前雪槐只是聽龜行波介紹便生出感概,這時當面看見,更是不絕點頭,想:「狐女坐守著這樣一塊天賜的福地,不好好的安居樂業,偏要作亂,以致給族人招來禍端,真是狐女族的大罪人啊。」卻又想到狐女抵抗矮子國的事,想:「此是我天朝福地,豈能給矮子奪去,狐女能力抗矮子守住大隅原,倒可算她一功,再看石大哥面上,他日倒不妨饒她一命。」同時心中生出怒火,暗叫:「死矮子盜,敢屢犯我天朝,待平了狐女,定要給你一個教訓。」
天朝往東數千里大海中,有一個矮子國,國中人身高皆不滿四尺,卻生性貪濫殘暴,以前天朝強盛,不敢相犯,便遣使稱臣,偷學天朝文化,後千年天朝動亂,便屢屢相犯。巨犀雖地處內陸,但雪槐也時聞矮子盜劣行,常激動得拍案而起,這時即提兵來東海,便生出教訓矮子盜之心。
下山過原進入狐女城。狐女城雖不很大,但雄峙海崖之上,正當著海道入大隅原的惟一入口,南北均是萬仞絕劈,矮子要從海上入侵,惟一的辦法便只有攻破狐女城。
進城,但見城中氣氛頗為緊張,石敢當一問,原來已發現矮子盜艦船,照以往的經驗,夜間矮子盜必來入侵,石敢當勃然大怒,叫道:「想不到這些死矮子來得這麼快,這一次誓叫他們有來無回。」雪槐卻是暗喜,想:「倒來得巧,不管三七二十一,今夜先殺幾個矮子盜來祭劍。」冷眼看城中百姓,雖緊張卻不慌張,臉含激憤而無畏懼,尤其不見一人出城,城外的人到不絕湧進城中,個個手持兵器,顯然是聽到矮子盜要入侵,進來相助守城。
「好,這等風骨,才不愧為我天朝子民。」雪槐暗裡大大喝一聲彩,想:「他日來平狐女,只壓服狐女便成,如此百姓,雪槐誓不妄殺一人。」
石敢當對雪槐道:「雪槐兄弟,我這就去把靈珠獻給族長,也替你引見,我族族長雖為女子,卻最重英雄,想來兄弟對矮子盜也沒什麼好感,今夜咱兄弟倆便邊喝酒邊殺矮子盜。」
槐豪氣大發,道:「雪槐喝大哥一杯酒,便殺十個矮子盜。」
石敢當大喜,叫道:「一言為定。」
這時一邊的妙姑卻皺起眉頭道:「雪大哥如此神勇,若殺十個矮子盜便要喝一杯酒時,我可真擔心爹爹沒那麼多酒呢。」石敢當與雪槐一齊大笑。
入族長府,見到狐女,雪槐早從龜行波口中知道狐女是個美貌的妙齡少女,這時一見,仍是大出意料。但見狐女大約二十歲左右年紀,身段苗條纖弱,不似屢敗東海大軍的女中豪傑,倒更像閨中溫淑寧靜只會繡花的小姐,一張瓜子臉,清麗脫塵,雪槐眼中,除夕舞再不見美女,但這時也不得不承認,狐女的美色實不下於夕舞。一雙明眸,清澈若水,內中慧光閃動,似能看穿人心。
只看了這雙眼睛,雪槐便明白為什麼狐女族會讓一個妙齡少女當族長,事實上狐女本名狐月影,狐女是族人自發叫出來的。
「這絕不是一個等閒的女子,難怪東海國頃全國之力收拾不了小小一個狐女族,有這樣的首領,狐女族吃不了任何人的虧。」雪槐暗暗尋思,忽地又想起了另一雙眼睛,那是雅琴的,那雙眼睛同樣的清澈,裡面卻只盛著溫柔,一時大是感概,想:「兩個都是女人中的極品,卻是如此的不相同,狐女會是最可怕的敵人,雅琴卻會是最可心的朋友。」
有一件事讓雪槐即奇怪又吁了口氣,他原以為天眼神劍見了狐女會嘯,那時狐女雖不明他身份,也會生出警覺,結果天眼神劍卻全無動靜。
「想來狐女雖作亂,但能力抗矮子盜,有一分不可殺處,蒼天有眼便能見著,所以神劍無聲,好,天即有眼,他日我自也手下留情。」雪槐暗暗點頭,心中突生感概,想:「人便有萬般不好處,只要有力抗外辱之心,天便憐他的風骨,萬劍從中也留他一條生路。」
石敢當獻上靈珠,狐女大喜,道:「有此珠高懸城中,矮子盜再難借鬼影術偷襲。」眼中忽地生疑,看了石敢當道:「石大哥,此珠出於巨蛇之頂,你是怎麼得來的,是不是——?」她顯然已猜到石敢當捨身喂蛇之舉,但石敢當又明明好好的在眼前,一時大是迷惑。
石敢當抱拳道:「石敢當不敢欺瞞族長,先前確有心把爹娘賜的這酒曩飯袋送與巨蛇做點心去換它的靈珠,不想入了蛇口卻又叫雪槐兄弟生生扯了出來。」說著向雪槐一指。
狐女看向雪槐。智者多疑,雪槐之能太過驚人,又是生人來到狐女城,照理說狐女必以驚疑之心看他,但狐女看過來,雪槐卻只從她眼中看到驚訝和感激,更料不到的是,狐女忽地上前兩步,霍地拜倒,道:「多謝雪公子救我石大哥。」
雪槐大感意外,忙伸手虛扶,連稱不敢,心中對狐女又多一分認識,暗暗點頭,想:「看來她能叫族眾服她,不純是憑智謀或邪術,而是另有服人之德,怪道石敢當這樣的血性漢子也不惜捨命為她效力。」
狐女當即請雪槐入房,妙姑早飛步取了酒來,狐女親身做陪。雪槐本是提兵來平狐女,這會兒沒交兵,到先喝上了酒,自己想想頗為有趣,卻並無酒難下嚥的感覺。他從小性子倔,對看不慣的人,絕無好臉色,這一點便是敬擎天也說他不轉,但狐女雖說應是敵人,他心中卻並無半點排斥感。狐女妙語可人,石敢當慷慨豪氣,十里香美味絕倫,雪槐倒覺得,平生以這一頓酒喝得最為舒暢。
轉眼入夜,狐女將靈珠以一個綿曩袋了,命人高懸城中最高處,同時下令合族老小飽餐戰飯,各備兵器,只待矮子盜來犯,便迎頭痛斬。
子夜時分,海面起霧,飄向城中,石敢當怒目圓睜:「來了。」
矮子盜的鬼影術是先借霧迷人耳目,然後隱身霧中偷襲,以前狐女族吃過好幾回虧,但見霧起,知道矮子盜來了,卻不見人,待得刀光起處,已是死傷慘重,若非狐女指揮得當,合族又齊心死戰,狐女城早已失陷。以前見霧起,合城喧做一團,今夜靈珠在握,眾人不慌張,反倒躍躍欲試。
霧越來越濃,慢慢的伸手不見五指,雪槐暗暗點頭,想:「如此大霧,伸手不見五指,仍能指揮族眾穩守城池,狐女果有非常之能,來日戰場相見,倒真不可小窺了她。」
正尋思間,背上天眼神劍忽地清嘯出聲。
狐女石敢當和雪槐在一處,聞聲齊看向他背上神劍,石敢當喜叫道:「雪槐兄弟,你的劍會嘯?是不是矮子盜已經來了?」
雪槐微微點頭,道:「是,天有眼,矮子盜當絕。」
狐女眼露驚異之色,右手捏訣,向高懸旗桿上的靈珠一指,但聞一聲雷響,靈珠忽地光芒大作,青濛濛的珠光射破黑霧,便如撥雲見月,眨眼城中四處通亮。
「聞她這掌心雷,道行並不深,這點功力,照理驅不動那等巨風,難道攝走伯野的真不是她?」入夜後藉著與石敢當在城中邏視,雪槐以靈力四處搜索伯野囚處,卻半點感應也沒有,當時便生出疑心,這時看了狐女掌心雷的道行,更是生疑。
要知雪槐靈力來自神劍,遁術卻仍趕不上那股怪風,可見驅風之人道行之深,狐女這點區區道行可是差得太遠。
便在凝思間,眼前現出四五個矮子盜來,但見個個身高不足四尺,頭頂兩邊毛髮剃得精光,只中間留著一溜豬棕,滑既之極,手中各持一柄彎刀,卻比天朝的刀要長許多。
這群矮子盜本是為偷襲狐女而來,忽地被珠光射破形蹤,措手不及間,頓時個個一臉驚慌。
石敢當大吼一聲,猛撲上去,他使一柄獵叉,一叉叉起一名矮子盜,竟拋起十餘丈高,從城內直扔出城外去。狐女使的卻是兩柄短劍,身子一閃,也已殺了一人。
能以鬼影術摸進城來的,都是矮子盜中的高手,但一來措手不及,二來單打獨鬥較之狐女石敢當還真要差上一截,因此一個照面便死了兩個,但餘下三個卻是凶性大發,兩個敵住狐女兩個,另一個不知死活,竟直向雪槐撲過來。
雪槐微微冷笑,先不撥劍,卻看向一邊的妙姑道:「石嫂子,我說過喝你一杯酒殺十個矮子盜,你可數好了,可別虧了本。」
妙姑一笑,道:「虧不了本,我爹說了,他剛好新釀了十缸酒,要喝,可就看雪大哥的手段了。」
「好極了。」雪槐哈哈一笑,驀地大喝一聲:「犯我天朝虎威者,死無全屍。」閃電般撥出天眼神劍,一劍劈下。
那矮子盜本也是一刀劈來,再想不到雪槐不閃不劈,竟會以攻對攻,兩人當面對劈,那矮子盜為雪槐神威所攝,心下怵了,不敢劈下來,竟將刀一橫,要格開雪槐的劍,可憐,他那彎刀如何格得開雪槐神劍,給雪槐連人帶刀,一劈兩半。雪槐神劍過於鋒銳,那矮子盜兩片身子分了家,竟猶有神智,兩隻眼睛左右對看,眼見分成兩片的自己的身子向兩邊倒下,越拉越遠,先是疑,不知怎麼回事啊,隨即明白了,兩隻眼珠子頓時一齊瞪大。
那種情形,即滑幾,又恐怖,妙姑忍不住驚叫一聲,摀住了眼睛。
雪槐如此神威,另兩名矮子盜直驚得腸子打結手腳稀軟,扭頭急要跑時,給石敢當狐女一劍一叉,送上了奈何橋。
石敢當對雪槐叫道:「兄弟果然了得。」狐女也道:「雪大哥神勇。」雪槐哈哈一笑:「我現在不跟你們廢話,得抓緊機會多殺矮子盜換酒喝呢。」
借鬼影術摸進城裡的矮子盜約有一二十人,往日借霧匿形,給狐女族造成極大被動,此時形跡暴露,雖都是好手,但狐女族刀槍劍棍齊上,以多打少,眨眼殺了個乾乾淨淨。雪槐倒沒能撈兩個換酒喝,大呼晦氣,只得衝上城頭。
配合摸進城的矮子盜,城外矮子盜同時發動了猛攻,雪槐從城頭上看下去,但見城下烏壓壓的矮子盜,約莫有五六千人,一個個咬牙切齒,惡嚎如狼,死命往城上爬。雪槐大喜,一劍一個,連殺了七八個,卻是不過癮,放眼望去,但見海灘上停著十餘艘海盜船,一個主意掠上心頭,對狐女道:「矮子盜敢犯我天朝虎威,待我去燒了他們的坐船,讓他們片甲無回。」
狐女剛叫得一聲不可冒險,雪槐卻已大吼一聲,從城頭上直跳下去,神劍狂舞,便如一個劍輪,從矮子盜群中一路滾將過去,眨眼便殺到海邊,矮子盜雖多,竟不能阻他一步。雪槐本來可以用遁術,那樣更快,但在狐女面前,他想留一手,不必暴露得太多。但便是這份神勇,無論是城上的狐女族還是城下的矮子盜,均已是驚訝無比。
矮子盜船上留得有幾個人看船,給雪槐一劍一個三兩下殺個精光,隨即放起火來,將十條船一齊燒著。
矮子盜本已給雪槐的神勇殺得魂飛膽落,突見坐船起火,斷了退路,頓時慌了神,本來一個個凶神惡煞,這時可就驚恐萬狀了,急往後退,狐女開城殺出,雪槐亦狂呼殺回。
前是大海,後有追兵,左右是懸崖,再加上雪槐這頭惡虎,矮子盜一時喊爹叫娘,卻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有的跳海,有的落崖,絕大部份卻都做了雪槐和狐女族刀下之鬼,狐女族人眾平日恨矮子盜歹毒,這時再不容情,若非狐女要抓兩個舌頭來問口供,當真不會留一個活口。
這一仗,五六千矮子盜全軍覆沒,狐女族死傷卻十分輕微,天明把酒慶功,公推雪槐石敢當建功最偉,人人敬酒,雪槐來者不拒,大呼暢飲,當真痛快之至。
直喝了一日,到傍黑時分,雪槐尋思:「酒雖好,老這麼喝下去也不是辦法,到大隅山再去找一轉伯野,找不找得到,都該回軍中去了。」打定主意,去找石敢當告辭,卻見石敢當蹲在一棵大樹下,一臉痛苦的抱著腦袋。
雪槐走過去笑道:「怎麼,喝多了頭痛,那我教你個法兒,再喝三大碗,酒醒以後就好了。」
石敢當卻一把抓住他,痛苦的道:「兄弟,我不是喝醉了,我是想不通了啊,兄弟,你說,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待我們啊?」
「怎麼啦,老天爺不錯了啊。」雪槐笑:「又滅了矮子盜,又有酒喝,還要怎樣?」
「兄弟,你不知道,族長從俘虜嘴中已問得清楚,昨夜這股只是矮子盜的先頭部隊,大股還在後頭呢,這滅字慢點說吧。」石敢當搖頭。
「那好啊,我正沒喝過癮呢。」雪槐叫,卻奇道:「你不是怕了矮子盜這個樣子吧?」
「我怕了矮子盜?」石敢當直跳起來,怒視著雪槐道:「下次再在我面前說一個怕字,哪怕你救過我十次命,我也一定要和你打一架。」
雪槐本只是和他開玩笑,呵呵笑道:「即如此,為什麼哭喪著個臉?」
「兄弟,你不知道,剛剛收到消息,東海王竟去天朝求來了援軍,不日就要來打我們,你說這是什麼道理啊?」石敢當又抱住了腦袋。
「原來消息傳過來了。」雪槐心中暗笑,想:「也好,喝了他們這麼多酒,戰場上也真不好相見,且嚇他們一嚇,嚇得他們自動請降最好,然後再一起殺矮子盜。」道:「前後夾攻,這就有點麻煩了,尤其你們在南隅陝只一個關卡未築堅城,天朝大軍可直入大隅原,那時。」
話未說完,卻見妙姑猛跑過來,叫道:「當家的,不好了,族長為保全族,已決定嫁給獨角海鬼。」
「什麼?」石敢當直跳起來,急奔出去,雪槐忙跟上去,路上問妙姑才知道,獨角海鬼是這一帶海裡的一個邪物,因頭有獨角,所以名之,能掀風作浪,邪力驚人,數年前因在海邊見到狐女,貪她美色,竟驅浪要水淹狐女城,強搶狐女,卻因狐女城建得實在太高,狐女又調三千強弓不絕猛射,終被射退,卻一直不死心,後來矮子盜相犯,獨角海鬼又提出要求,只要狐女嫁給他,他可滅了矮子盜,狐女自然不肯答應。
「但俘虜說,這次矮子盜來了五萬人,定要奪我們的大隅原,而東海王更請來了天朝大軍,前後夾攻,我們再也守不住,所以族長只有犧牲自己,保全族人,保全這塊祖先的土地。」妙姑邊說邊落淚。
雪槐卻是又驚又怒:「寧可嫁給海鬼也不向天朝投降,這女子還真倔啊,好,待我給你來個絕後計,到時看你還怎麼倔。」
到議事大廳,但見廳中跪著十餘個老者,都是淚流滿面,狐女卓然獨立,雪白的瓜子臉上再沒有半分血色,但眼中也沒有淚。
石敢當一看廳中情形,猛地對那些老者怒叫起來:「你們什麼意思,難道竟然真的要讓族長去嫁給海鬼嗎?族長是狐女族的女兒,狐女族寧可戰死到最後一人,也絕不會獻出自己的女兒去給別人污辱而乞求安寧。」
「石大哥,不可對長老們無禮,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為什麼,我們可以血戰到死。」石敢當怒叫:「你怕了嗎?狐女族的女兒,難道你怕了嗎?」
「實力過於懸殊,尤其大隅原上我們無險可守。」狐女嘴唇咬得發白:「我們可以死戰,但最終的結果還是要丟失祖先留給我們的土地,那又何必。」說到這裡,狐女眼中射出堅毅之色,看向石敢當,道:「石大哥,我知道你關心我,當我是你的親妹子,但事不可為,我已下定決心,你不必再說了。今夜我便出海,我會叫矮子盜無片甲回矮子國去,至於天朝大軍,石大哥,你多出力,合全族之力,守住南隅峽當不是問題,若攻勢太強,你可選精銳弟子翻山繞到他們背後攻擊,一擊即走,不必戀戰,只要擾亂天朝大軍的攻勢,拖得一段時間,必然退兵。」說著再看向雪槐,道:「雪大哥,這次多謝你,但以後狐女恐不能陪你喝酒了。」說著再看一眼族中長老,盈盈轉身,退入後堂。
石敢當猛地跪倒,十指抓地,地下是青石板,但他十指卻深深抓了進去,指甲有血滲出來,絲絲滲進石板逢裡。
雪槐完全可以理解石敢當此時的痛苦,卻對狐女的倔強更加惱火,不過他心中已有主意,便不做聲,只是喝酒。
子夜時分,狐女出海,合族送到海邊,狐女在灘頭拜倒,含淚道:「狐女感謝全族父老二十年來的愛惜,就此拜別,狐女此去,會以泣血之心夜夜懇求老天爺,讓我狐女族永擁有這片祖先留下的土地。」拜了三拜,跳上小船,合族老小哭聲動地。
雪槐猛地跳上狐女小船,道:「讓我送你一程。」
「雪大哥,多謝你,但海鬼兇惡。」狐女想要拒絕。
雪槐微微一笑:「海鬼再凶,想來也不會吃了我這送親的娘家人吧?」
這時石敢當也跳上船來,道:「我也送一程。」
狐女想了一想,知道不能勸得他兩個下船,只得扯帆起漿。
獨角海鬼常在惡鬼礁出沒,狐女調整風帆,直放惡鬼礁,一路雪槐只是喝酒,石敢當也不是個善於說話的人,雖想找些話和狐女說,卻不知說什麼,便也只是喝酒。
這夜有風,船行如箭,個多時辰到了惡鬼礁。惡鬼礁約有數百畝方圓,其實已算得一個小島,只是上面寸草不生,林立的礁石形象凶怪,乍眼看去,真像無數惡鬼。
狐女一躍上礁,對雪槐兩個道:「多謝兩位大哥,你們回去吧。」
雪槐哈哈一笑,道:「連新朗官是醜是俊都沒看到,怎麼就要回去。」一躍也上了礁。
他上礁,石敢當自也躍上礁來。
狐女看向雪槐,即便這種時候,她仍是神智不亂,雪槐這夜頗有古怪,已叫她動疑,雪槐卻不看她,只是喝酒,便在這時,背上神劍忽地發出一聲清嘯。
「來了。」雪槐心中低叫一聲,心間湧起無窮殺氣,抬眼看向海面,狐女石敢當已知他神劍有靈,便也同時看向海面。
但見礁西海面百丈外,一條巨大的水柱高高突出海面,頂端散開,形狀就像一朵盛開的巨大的水蘑菇,水柱上一個鬼怪,體形高大,光頭獨角,眼發綠光,青面獠牙,偏又做怪,竟在下身圍了一條水草,似乎竟有幾分羞恥之心,全身遍生紅毛,直如針刺。
「獨角海鬼。」石敢當低叫一聲,雙眼霍地睜大。
狐女雙手緊握,身子卻是一挺,下巴反而微微抬了起來。
雪槐冷眼將她神情全看在眼裡,知道她雖害怕,卻鼓起了全身勇氣來面對厄運,雖惱她頑固,卻也在心底叫了一聲好。
獨角海鬼仰天一陣狂笑,驅動水柱,直壓過來,到十餘丈開外,卻就停住,眼光狐疑的向雪槐背上神劍一掃,看向雪槐,道:「你是什麼人?」
狐女剛要開口,雪槐卻是仰天一陣狂笑,比剛才海鬼的笑還要狂,霍地向獨角海鬼一指,厲喝道:「我是閻王爺,你這醜怪小鬼見了閻王爺,還不下拜?」喝聲中同時心念金剛咒,一指之中,現出金剛怒目之象。
獨角海鬼雖為邪怪,也吃一驚,腳下水柱一矮,隨又往上一漲,怒叫道:「小子找死。」右手一揚,一股水柱急捲向雪槐。
狐女大驚,急叫:「不要。」同時發掌心雷擊向水柱,但她道行太淺功力太低,而那水柱比她身子還要粗得多,來勢勁急,她區區掌心雷又如何擊得退。
她卻不知,雪槐正要有水,水柱一到,他湧身往上一跳,借水遁,閃電般到了獨角海鬼面前,大喝一聲:「未見新娘,先見閻王,獨角鬼,明年今日夜便是你的忌辰。」聲未落劍已出,天眼神劍一劍劈下。
狐女再想不到雪槐竟有水遁之術,驚叫一聲:「不要。」而石敢當卻把眼睛瞪大了一倍,驚喜狂叫:「殺了他。」幾乎便要跳進海裡來給雪槐幫忙。不論出於什麼理由,讓狐女嫁給獨角海鬼,他都不願意,雪槐若能殺了獨角海鬼,正中他下懷,至於事後怎麼對付矮子盜和天朝大軍的兩面夾攻,他是不會去想的。
但獨角海鬼也非等閒,一見雪槐身懷奇術,他便知不妙,再一見雪槐劍上竟生著一隻眼睛,更起戒心,急將水柱往下一壓,倏地到了數十丈外,移動之快,竟恍似生了翅膀。他為水中邪怪,在水中果是了得。
雪槐一劍落空,也自意外,大吼一聲:「哪裡走。」仗劍追去。
獨角海鬼仰天一聲厲嘯,眼中綠光大盛,雙手張開,便如鳥兒翅膀扇風一般,向雪槐連扇幾下,但見隨著他的扇動,他面前的海水突地便如一張張掀起的地氈,立起數十丈高,向雪槐直壓過來,而且一張疊著一張,放眼看去,倒似一迭千層餅,但他這迭千層餅聲勢之雄,卻可令天地變色。
狐女石敢當齊聲驚呼,雪槐卻是凜然不懼,雙手舉劍,大吼一聲,迎著浪頭一劍劈去,竟將迭起來的十數層浪頭一劈兩開,身子一晃,復斬向獨角海鬼。
「好啊。」石敢當驚喜大叫。
獨角眼見雪槐神劍如廝威力,也自驚心,急退開去,速度比雪槐的水遁要快得多,他為水之邪靈,雪槐只是借水遁,趕他不上倒也並不稀奇。
不過獨角海鬼雖驚未懼,反更激起怒火,退開數十丈,復又狂嚎,雙手戟張向天亂舞,剎時間風雲變色,颶風狂嘯,海面上便如開了鍋,浪頭急湧,一個個浪頭,直有數十丈高下,石敢當也算是個老趕海人了,卻也從未見過大海有如此恐怖的景象,這時颶風已刮得他立身不穩,只得伸手抱住身邊的礁石,狐女身有道術,這時倒是挺立如箭,只是一臉擔心。
但對雪槐來說,這樣的海浪聲勢雖大,論威力,卻還遠不如先前壓向他的海浪,獨角海鬼使出如此邪力,當不是為嚇唬他,心念無畏咒,再無半分畏懼,但卻是暗暗提防。
獨角海鬼一直狂嚎不絕,驀地裡霹靂一聲,一道閃電劃破長空,正擊在獨角海鬼頭頂獨角上,獨角瞬時間發起光來,通亮無比,同時獨角海鬼向天的雙手忽地向海面一抓,甩向雪槐,但見異象發生,他抓起的只是海浪,但甩出來時,竟已凝為冰團,每一個冰團均有桌面大小,帶起的風聲,刺耳欲聾。
原來獨角海鬼獨角為其邪力之源,此時獨角光照數十丈,手上則不絕的抓甩,冰團便不絕的飛向雪槐。
雪槐舉劍急劈,將飛到面前的一個冰團劈為兩半,後續的又至,連劈十餘劍,獨角海鬼的冰團卻似無始無絕,雪槐想想光挨打不是路,往水下一鑽,驀地一驚,但見水下巨蛇亂舞,飛鯊群至,怒鯨狂吼,更有一個大章魚,八臂齊舉,一條章魚臂,至少有那天吞石敢當那條巨蛇的一半大。還有不少海怪,雪槐根本叫不名來,總之乍眼看去,水底下竟是群魔亂舞,原來獨角海鬼見雪槐了得,以邪力驅來了無數幫手,此時一見雪槐鑽進水底,頓時齊撲上來。
雪槐乍驚之下神劍急舞,旋起一個巨大的光團,挨近光團者,不死便傷。
先前狐女石敢當只注意海面的獨角海鬼,沒注意水下,這時也發現了水下的凶象,一齊驚呼,石敢當大叫:「雪槐兄弟小心。」狐女驚叫:「快上礁來。」
獨角海鬼呵呵狂笑:「臭小子,你今天死定了。」綠眼掃向狐女,叫道:「小美人兒,先跟本鬼王親熱親熱吧。」對著狐女凌空一抓,巨大的吸力立時便要將狐女凌空吸過去。狐女急捏訣定住身子,同時雙手抱住礁石,但她功力遠遜於獨角海鬼,身子仍向外頃去,眼見撐不了多久。石敢當空自怒吼,卻是半點忙也幫不上,他只要一鬆手,立即會給颶風吹落海中。
雪槐雖陷身海怪群中,卻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眼見情勢危急,又驚又怒,腦中猛地電光一閃,憶起當日陷身水火真人黑霧中,以無唸咒借神劍天眼殲敵之事,急念無唸咒,無思無念,一點靈光,注入神劍,瞬時間人劍一體,神劍天眼取代了他雙眼,劍眼中光芒激射,罩定獨角海鬼,一個旋子,身劍合一,飛射獨角海鬼。
獨角海鬼雙手急揚,十餘塊大冰團猛砸雪槐,但神劍有去無回,穿過所有冰團,電射到獨角海鬼頭頂。
獨角海鬼驚怒中凶性大發,猛一低頭,竟迎著雪槐神劍直撞過來,頂上獨角光芒激射。
劍角相接,光芒一炸,雪槐但覺一股不可思議的巨力撞上身來,不由自主連翻十餘個跟頭,立定身子看時,只見獨角海鬼抱著腦袋在海面上狂轉圈子,頭頂發光的獨角卻已只剩半截,更無半點光芒。
劍角相交,獨角海鬼獨角終是敵不過神劍。
雪槐大喜,怒吼一聲:「納命來吧。」復又飛射過去。
獨角海鬼聞聲大驚,急轉的身子一停,往水下一鑽,打個水花,瞬時間無影無蹤。雪槐想憑水遁術在水裡追上他,還真是不可能。
獨角海鬼一走,所有鯊鯨蛇章也在第一時間溜得無影無蹤,海面上重又風平浪靜,銀月高掛,微風細細,幾乎就有點詩情畫意的感覺了,再無法想像,便在一刻鐘之前,還是群魔亂舞,天海倒懸。
狐女放開緊抱著的礁石,身子卻無力的坐了下來,石敢當卻是精神頭十足,又是興奮又是敬佩的看向雪槐,叫道:「雪槐兄弟,你到底是人還是神,或者是什麼魔怪成精?」
雪槐連灌了兩口酒,微微一笑,道:「我這一世自然是人,至於前世是什麼東西就不知道了,我猜十有八九是條酒蟲。」
石敢當一怔,哈哈大笑,看向狐女,道:「好了,族長,海鬼給雪槐兄弟打跑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狐女不答他,卻突地道:「石大哥,你知道為什麼古之名將雖可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卻仍不免國破族亡的原因嗎?」
「我打過仗,當然知道。」石敢當點頭:「古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人再神勇,在千軍萬馬的大戰場上起的作用還是有限得很,你便一劍殺一人,殺個十進十出也殺不了幾個人的,所以打仗,即要勇將,也一定要人多。」
狐女點點頭,不看他,卻看向雪槐,道:「雪大哥,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我卻不想謝你,你能打得過獨角海鬼,但來日面對矮子盜千艘戰艦五萬大軍,你卻不如他,他能呼風喚雨大浪掀天,更有冰雹如雨鯊兵鯨將,你卻只是單人獨劍,你雖無敵,只能保你自己,卻保不住狐女族,狐女族將因你而亡,祖先留給我們的大隅原也將因你而失,你說我該謝你還是恨你?」
她面含激怒,雪槐氣極反笑,道:「我一柄劍確實殺不了五萬矮子盜,但你不必硬撐啊,你可以向天朝投降,只要。」
話未說完,石敢當卻猛地插口道:「投降,絕無可能,祖先的土地,絕不能送給外人。」
「誰要你送給外人了?」雪槐也有些發怒:「狐女族本就是東海國的屬族,你們只要保證以後再不做亂,大隅原自然還是你們的,難道東海王會把他的國都遷到這裡來。」
他怒,石敢當倒笑了,道:「雪槐兄弟,其實你什麼也不知道,在這裡爭什麼啊,你以為東海王領了天朝大軍來打我們是我們要做亂?我們為什麼要作亂?我們亂什麼啊?造反奪東海王的天下?」
他一說雪槐迷糊了,道:「那是為什麼?」
「東海王打我們,是因為他要把我們的大隅原割讓給矮子盜,我們不肯答應,而不是作什麼亂。」
「把天朝的土地割讓給矮子盜?」雪槐又驚又怒:「為什麼?東海王瘋了?」
「他沒瘋,只是沒膽。」石敢當冷笑:「因為矮子盜答應,只要東海王把大隅原割讓給他們,他們以後再不入侵東海國。東海王即怕了矮子盜又真信了矮子盜會守信用,所以就逼著我們割地,我們不肯他就幫著矮子盜來打,自己打不過,甚至到天朝去求援兵,我呸。」說到這裡,石敢當怒呸一聲:「姓石的長到這麼大,從來還沒見過象東海王這樣膽小愚蠢又不要臉的人。」
而雪槐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
他完全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