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入眠的夜晚,終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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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已久的總攻日,悄悄來臨。
大陸歷九九八年二月二十三日,剛剛凌晨四點,天還未亮,丹西就起床了。
從老婆溫柔的懷抱裡支起身子,輕輕地移開纏繞著自己的藕臂**,丹西躡手躡腳爬下床,去洗漱更衣。
事實上,丹西昨晚沒有睡好,只淺淺地迷糊了幾個小時。面對柯庫裡能,他的鎮定自若表露在外,而忐忑不安其實深埋心底……
小美和小伊當然也驚醒了過來,馬上爬起來給丈夫準備早餐。兩個女人都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緊張,玉手發顫,幾次打翻餐盤,砸碎碟盞。
丹西對妻子們的不正常情緒波動視若無睹,他沉靜地用過早膳,回頭去探望孩子們。
三個小傢伙仍在熟睡。丹西俯下身,依次親吻寶貝們紅撲撲、胖嘟嘟的小臉。
眼前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睡姿,與心裡頭籌算已久、即將到來的血腥屠殺,是那麼的矛盾、那麼的不協調。可在丹西心裡,兩件事卻毫無抵牾,恰如一枚硬幣之兩面。
父輩們不在前線披肝瀝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拚命,後方的孩子們又怎能度過安穩幸福的童年?!女人們又怎能避免被欺凌侮辱的命運?!為了自治領千千萬萬個像虎子、豹子和鳳兒這樣的孩子,今天一定要剁下柯庫裡能的狗頭!
小美和小伊含著淚,開始給丹西披掛鎧甲。
內衫、外罩、襯裡、甲片,都一塊一塊妥當地貼身裝配好。每一根纓帶、每一條束絲,都細細地纏縛牢實。
女人們是那麼的用心盡力,彷彿要把她們那顆砰然跳動的芳心,把那無盡的牽掛、眷念、擔憂,全都融進這副特製的鎧甲之中,跟隨丈夫在戰場上浴血突進,保佑自己的男人不受一點苦厄凶險……
丹西把兩個美人擁入懷中,久久無言。那雙令任何敵人都震顫難安的眼睛,此刻也有晶瑩的東西在閃動……
過了許久,丹西深呼一口氣,告別妻兒,轉過身去,大踏步走出家門……
一出門,所有雜念就都拋擲腦後。
一出門,丹西立刻變得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在家可以隨意,在外必須端著。這是一位統帥,特別是臨戰之前的統帥必須扮演的分內職責。
士兵們一切唯指揮官的馬首是瞻,而指揮官也必須向他們作出表率。大家樂意跟隨一位令人敬仰、信心十足的領袖,去戰場上收穫勝利的果實,而沒有人願意跟著一個無精打采的癆病鬼上前線送死。
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統帥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絕不能忽視!
今天並非一個完美理想的作戰日。
天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起了若有若無,幾乎令人察覺不到的小雨絲,和著兩岸軍營裡裊裊的炊煙,把世界籠罩在一片迷濛霧氣之中。
丹西凝視片刻,就開始巡視軍營,跟正在吃早餐的戰士們微笑著打招呼。
修整了數月時間,即將再度奔赴沙場的勇士們,早已習慣了這位平民領袖的作風。他們並不拘謹地站起來行軍禮,而是依舊坐在爐火邊,手舉羊腿、麵包、咖啡杯、酒盅等各式各樣的早點,向領主歡呼致意!
大約凌晨五點,天剛剛放亮,猛虎軍團已經用過早膳。
靛河西岸馬嘶人叫,熱鬧非凡。
伴隨著悠長的晨鐘和朦朧的煙雨,靛河大戰緩緩拉開帷幕。
「猛虎軍團開始跨河進攻!」
大規模的軍事調度是很難遮掩住的,東岸的呼蘭和蘇來爾哨兵們迅速發覺了異狀,並向上級匯報。
但這些人的驚訝,並不僅僅是為對岸的喧嘩囂動所驚擾,更是被河面上的怪象駭得瞠目結舌,一個個瞪圓雙目,盯視河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晚上還每架間隔很遠,沿河呈等距離擺列的十幾架浮橋,到今天早晨,彷彿變魔術一般,北邊的浮橋都從原來的位置憑空消失了,全部平行位移到了南方!十幾架浮橋拼合成一座極寬的大橋,登陸點落足於河彎洲上!
猛虎軍團工程大隊的舟橋架設技術確實高超。他們設計出了可移動式浮橋,並在本次大戰中先聲奪人。
這是舟載浮橋的一種,兩端並不嚴格固定,可以根據實際作戰情況,在河面上從某一區域平行位移到另一區域。
可移動式浮橋不僅需要高明的舟橋對接技術,更需要非常巧妙的平流牽引技術。當舟橋整體移動時,先鬆開兩端鉚釘,以幾艘導引船控制移動方向,利用水力順流漂下,趁著天黑遮掩,一夜之間就悄悄改變了登陸地點!
呼蘭哨兵和斥候對此都毫無察覺,完全就是在敵人的眼皮底下偷移換位!十幾條大浮橋緊挨著並排而立,形成足有兩百餘米的大型通道。
踏著堅固的橋面,猛虎軍團及各路盟軍,一批接一批地渡越靛河,開赴河彎洲戰場。
打頭陣的,是一萬外籍僱傭軍。
丹西顯然在拿最不值錢、自己最不在乎的部隊投石問路,預防呼蘭人不守約定,半渡而擊。
外籍僱傭軍往下,依次為詹魯軍團、山地軍團、自由軍團精銳部眾和猛虎軍團等各支部隊。
查理率一百艘鐵甲艦在靛河上呈「一」字型排開,左右各五十艘鐵甲艦,分列浮橋的南北兩側河沿,保衛浮橋,守護側翼,監控敵方行動,配合主力部隊的跨河登陸。
大軍有條不紊地向前開進著……
東岸,距離河沿數公里之外,呼蘭和蘇來爾聯軍也開始集結。
猛虎軍團握有時間上的主動權,很早就吃了飯,隨即馬上渡河進擊,而呼蘭和蘇來爾聯軍顯然處於被動地位。不過呼蘭一方也有自己的優勢,數十萬敵軍跨過浮橋渡河,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呼蘭人完全來得及調度人馬,整軍備戰。
呼蘭人遵守事先的承諾,在兩公里之外結陣布軍,不過來進行逼迫,更無半渡而擊的意圖和行動。
靛河東岸的一座山頭上,一面碩大無朋的青色嘯狼戰旗,迎著風雨「呼啦啦」地展揚。
柯門四老之骷髏戰將霍勒姆、柯門四老之豪豬蓋普、帝國六駿之幕僚總長布朗尼、帝國六駿之柯南、帝國六駿之纏頭客康瓦斯、帝國六駿之鐵面郎君荷西、前聖爾瓦尼大將軍魯道夫、前塞爾王國厚土郡總督普內爾等等,幾乎所有能到的高級戰將都到了。
將星閃耀,豪傑雲集,盡皆匯聚於柯庫裡能的帥旗之下,一起研判形勢,聽東大陸戰神做最後的戰役部署。
看著遠處那道寬逾兩百米的金色洪流,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靛河,源源不絕地在河彎洲登陸,諸將面色嚴峻。
北線戰場傳來噩耗,十五萬呼蘭騎兵和五萬餘蘇來爾步兵葬身大漠,柯門四老之毒蠱彭薩和帝國六駿之鬼影客索琴戰死,帝國六駿之花槍莫林逃入茫茫荒漠,僅以身免,紅髮魔鬼席爾瓦乘勝追擊,率胡瑪熊族聯軍一路席捲東進,攻佔戰略要地三角高地。
這場荒漠之戰,對呼蘭西徵集團震撼極大。兩支從未交手的軍隊甫一接觸,竟然損兵折將,丟城失地,在呼蘭的軍史上,這可是數得著的大敗!
對於丹西這個走廊新霸主,對於眼前這支敵軍,高傲的呼蘭兵將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把中央走廊的部隊視作魚腩弱旅的日子,已一去不返!往日的光榮只屬於過去,將來能否保持呼蘭軍隊天下無敵的威風,就要看今天的戰績!
「幸得霍勒姆叔叔慧眼獨具,識破丹西奸謀啊!」望著那道巨大的金色洪流,柯南不由感慨道:「如若我們按照昨日那些浮橋的位置,分散佈兵相對抗,肯定就墮入了丹西彀中。倘是到今晨才如夢初醒,重新支調人馬,命各支部隊從數十里之遙處趕來參戰,必然是手忙腳亂,未戰即落下風。」
「柯南賢侄,」霍勒姆拍拍柯南的肩膀,表情嚴峻,沒有絲毫得色,「恐怕丹西的奸謀,還遠不止如此啊!」
「似乎有點兒蹊蹺,」蓋普手指敵陣,「丹西派步兵打頭陣,而且竟然把戰鬥力最差勁的外籍僱傭軍擺在了第一線戰場。」
隔著一條寬闊的靛河,又是細雨朦朦,即使蓋普這樣內力深厚、經驗豐富的老將,也無法看清對岸猛虎軍團的兵力排布狀況,只能連看帶猜地尋摸出個大概。
從渡河的敵軍看,一隊接著一隊、似乎永無窮盡一般開過來的猛虎部隊,悉數皆為步旅。
在河的對岸,應屬丹西的親衛縱隊沿河岸線一字排開,來回巡動,維持秩序。而在這支最令人放心的精銳部隊之後,隱約可見大批躁動的鐵騎,和無數馬蹄濺起的一片又一片的泥漿……
「河彎洲的鬆軟沙石地形,不適合騎兵行動,今日又下雨,更受限制。」普內爾猜測道:「或許丹西意欲以優勢步兵,通過水陸配合,先逼迫我們在狹小的河彎洲決戰,獲得勝利,擊潰我軍前鋒部眾後,再派出騎兵乘勝掩殺吧!」
「那不正好?丹西全上步兵,咱們就把他們誘出來打!」魯道夫建議道:「只要離開河彎洲那片三面環水的三角形狹地,敵人的步兵集團就會暴露側翼,被我方騎隊馳突成篩子。」
「只怕,沒那麼簡單吧?」作戰之前習慣性地在頭上纏著兩圈紅色布條的康瓦斯,又有纏頭客之俚號,嘲諷地笑道。
「關鍵在於對方既然已經選定了河彎洲做決戰戰場,就一定是深思熟慮的結果。」鐵面郎君荷西,是一個喜歡上陣時戴一副惡鬼面具的年輕將官,他比纏頭客要厚道些,耐心地解釋道:「丹西老於軍旅,不可能因為我們的挑釁就輕易上當,更不會隨便放棄這片對他有利的作戰地形。」
「是啊!敵軍後陣不明,」柯南也贊同道:「確實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底下眾將紛紛提議,柯庫裡能側耳傾聽議論,張目眺望敵陣,不表達任何意見……
「猛虎軍團的步兵方陣都是這麼布列的嗎?」
在距離戰場不遠處的一棵高高的大樹上,速帝頭戴由柳條編織成的小帽子,整個人隱藏在樹葉當中,小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河彎洲上的猛虎步兵集團。
他曾經在蔑兀湖畔目睹貝葉率胡瑪輕騎進行的夜間突襲;曾經被丹西當作小狼崽摟在懷裡,看到猛虎騎隊躍馬飛進、集團作戰的雄姿;曾經跟隨西格爾酋長奔逃求生、轉戰草原,瞭解了遊牧騎兵的傳統戰法精髓;後期跟著伊森老妖,學習了黑大陸沙漠地區戰爭的種種兵法戰陣。可以說,小小年紀,速帝已經見多識廣,對於戰爭這種血腥的群體性活動,有了相當深刻的認識,比之由丹西等人悉心培養的猛虎軍團的小密爾頓,亦不遑多讓。
不過,小速帝以前看到的多是騎兵集團的迅猛廝殺,很少見到步兵集團的精彩對壘,尤其是猛虎軍團、詹魯軍團這等中部大陸首屈一指的重步兵集團的大規模列陣激鬥。今天一見,小速帝確實是大開眼界。
河彎洲上,越來越多的猛虎自治領部隊安全地跨越了靛河,正開始在這片預定戰場上,按早已謀劃好的佈置排軍列陣。
相對於遊牧騎兵而言,猛虎騎兵已經是非常講究紀律性和團隊配合的部隊了,但相對於他們的步兵戰友而言,又有所不如。步兵集團出外野戰,陣形和隊列、位置與方向、節奏和速度、旗幟與鼓號、甚至是每個士兵每邁一步的步伐頻率和距離,都極其講究,有章有法,一絲不苟。
跟從大大小小的軍旗和各級將官明晃晃的指揮刀,伴隨著風笛與戰鼓的節奏,一隊隊的士兵整齊而有序地開赴預定位置。偌大一支數十萬人的軍隊,看不到任何雜亂和擁擠之處,完全就是一部龐大無比、嚴密精確的戰爭機器!
步兵集團的列陣,不僅好看,而且實用。猛虎軍團可不是在做什麼儀杖表演,而是按照兵法操典的條例規定,嚴格執行。作為一支擁有近十年輝煌戰績的百戰雄師,這些條例規定,絕非憑空閉門造車的結果,而全都是用無數戰友的生命和鮮血換來的經驗總結!
速帝對步兵軍陣感興趣,作為師父的伊森自然是知無不言,傾囊相授。
「不錯,你眼前所見,正是典型的猛虎軍團步兵陣列。」同樣用樹枝和樹葉偽裝起來的伊森道:「方陣嵌合,乃是猛虎步兵出外野戰的基本佈兵模式。」
「這種嵌套式方陣,既吸收了中央走廊重步兵方陣鋼硬嚴整的傳統作戰特點,又加以改造,增大了集團作戰的靈活性和對戰場的適應性。按猛虎軍團的規矩,每五十人組成一個基本作戰單位——小型方陣,每二十個小型方陣組合成一個中型方陣,每十個中型方陣構成一個萬人大型方陣。每一個小型方陣,仍按走廊的傳統辦法布列,構成一個堅不可摧,鋼硬無比的基本作戰單位。但大中小三個層次的方陣體系,卻以鑲套嵌合的方式組合在一起,大大增加了靈活性。」
「這種佈陣方式,可密可疏,可攻可守,大多數地形條件下都能夠使用。大中小型的各種方陣,既可獨立作戰,亦可聯合對敵。更有利的是,各方陣能自由地排列組合,構造形狀各異,變化多端的隊行陣列。當然,這對戰役統帥的臨陣指揮水平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根據敵人的特點,結合地形地貌、天氣情況等諸多戰場條件,布列最能發揮出本方優勢的陣形,非常考驗一位將領的兵**底、組織能力和臨陣指揮才華……」
「但這種機動性和靈活性,卻會損害陣形的完整性。」速帝歪著小腦袋,皺著小眉頭思索道:「嵌套式方陣,就像是把一個完整的大型方陣打散,切成幾段,截為數截,然後再拼合起來。相較於一個單獨的巨型方陣,嵌套式方陣不可能不存在結合點與間隙,而不像巨型方陣那樣,迎敵面是非常完整的。如此,對方可能加以利用,就從它的缺口處往裡突。」
「不錯,你一下就抓住了實質。」小孩子就有如此厲害的抽像思維能力,伊森心裡也讚歎不已,「但這卻恰恰是丹西的狡猾毒辣之處。」
「從戰術角度而言,兩方步兵集團靠近後,迅速進入了短兵相接階段。一般說來,為避免被包圍,兩軍都會盡量展開陣形,如果同等兵力交鋒,兩者的正面是大致相當的。對方是『一字型』的完整作戰線,而猛虎軍團是分成數段的不連貫作戰線。由於猛虎軍團的正向突出面是非常堅韌牢固的,很難突破,這樣,一個個小缺口就如磁石一樣,吸引對方的戰士身不由己地向這裡突擊。」
「對於步兵方陣來說,關鍵在於兵力佈置的均衡,一旦出現厚薄不均的情況,其薄弱處就有可能被狡猾的對手抓住機會突破,最後導致方陣的整體瓦解。丹西把一條完整戰線陰險地切成幾段,這樣就迫使對手作出二難抉擇,要麼向突出面彙集,要麼向凹進的空缺聚兵。總之,無論哪種選擇,對方在本來平均分佈的一個正面上會產生兵力的不平衡。」
「這個時候,嵌套式方陣就體現出優勢來了。丹西故意露出空缺,那麼這些空缺處應該陳布的兵士,實際上留在了後方充當預備隊使用。一旦發現敵人的薄弱點,立刻投入預備隊,尋機突破敵陣。」
伊森耐心地掰著手指解釋道:「敵人向突出面彙集的話,猛虎軍團的正面肉搏能力很強,至少能挺住很長時間,而預備隊會突然從缺口處殺出,在敵人疲憊的時候進行反向突擊;敵人向凹進的空缺聚兵突擊,那麼預備隊會迅速迎上,填補戰線的空隙,抵住敵人的進攻,為戰友贏得時間。與此同時,正向突擊面上的各一線方陣會突然發力,一舉殺透敵人變薄了的正面防線。」
「最為關鍵的是,猛虎軍團是刻意造成戰場兵力的不均衡分佈,而他們的對手則往往是跟著感覺走,戰場上的形勢也難以有思索和調整的時間,只能任由戰士們自行作主,隨意選擇。相反,丹西早有預謀,手上更握有一支相當於一線部隊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預備隊,具有優裕的調整選擇權。這支部隊可以隨時投入戰場,在最關鍵的時刻、最關鍵的位置,實施最致命的打擊。」
「嗯……」速帝聞言,頷首不已,小腦袋點個不停。
「從戰略角度看,嵌套式方陣也是對兵法原理獨具匠心的巧妙利用。丹西以三分之二或四分之三的兵力牽制住了對手的全部兵力,從而形成了更高的用兵效率。」看到速帝饒有興趣,伊森繼續深化這個課題,「效率的提升,意味著在總兵力相同的情況下,在單位時間內,你比對方有更多的兵力可以使用。就如你們小孩子打架一樣,別人只能用七八分力氣,你卻可以使出十成勁道。只要你們倆的力量差不多,最終當然是你贏……」
「呀!密爾頓耶!」
伊森正想借題發揮,給小孩講解更多的艱深理論,速帝卻手指前方,驚訝地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