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古斯將軍哪!」古斯曾為掩護丹西返回破蠻岡而在死亡峽谷南口被俘,跟西格爾等草原領袖有過一面之交:「您怎麼又有好心情,再度來我們軍營做客呢?」
「我給族長捎來丹西領主的問候。」古斯扭動著被繩索勒得發麻的手腕道。
「丹西領主那帶著血腥味的問候,我們是見識過了,」西格爾冷笑道:「這樣的友好問候,不要也罷。」
「那是因為草原各族首先對他的甜蜜問候嗤之以鼻,我們才換了一種問候方式。這次我又帶著蜂蜜而來,希望西格爾族長不要拒絕,以免重蹈覆轍,敬酒不吃吃罰酒。」
「哼!是蜂蜜還是毒藥,抑或是裹著蜂蜜的毒藥,都先亮出來看看吧!」
「好的,咱們直入正題。只要胡狼人這回網開一面,讓可憐的貝葉和摩盧南下,領主答應釋放全部胡狼戰俘,歸還全部財物,並與胡狼簽訂為期五年的和平條約。」
「領主大人可真慷慨哪!有強盜拿著主人的財物,回頭跟主人來做交易的嗎?」
「胡狼族的那些畜群財貨,只怕也是搶來的居多吧!」
「如果我不答應這個條件呢?」
「那您就將以胡狼的末代族長身份載入史冊,等待胡狼的,將是被滅族的命運!」
「古斯先生,我懷疑您是不是酒喝多了,搞不清現在的形勢優劣了吧?!」
「勝負從不會根據實力而定,想必族長大人還記得大荒原之戰吧?」
「不好意思,這些天來,我早把大荒原的事忘得乾乾淨淨了。」
「那好,我們很快會提醒您,重新喚起您的記憶。」古斯冷笑道:「只是到那時,您可不要後悔喲!」
「我是個粗人,不知道後悔這詞究竟是啥意思。」
「好吧!我笨嘴拙舌,看來是沒法說服閣下了。不過這個姑娘,」古斯掏出一隻青玉鐲子:「也許能讓族長大人回心轉意。」
看到卡琳爾的手鐲,西格爾眉頭一顫,半晌無言。
「要挾一個小姑娘,恐怕不符合丹西領主的尊貴身份吧!」過了一會,西格爾決然道,「回去告訴卡琳爾,要不了多久,我會拿魔王的頭顱來交換她的自由!」
「難道族長大人如此絕情,連見妹妹一面都不願意嗎?」
「麻煩將軍稟告丹西領主,假如他拿卡琳爾做擋箭牌的話,我會第一箭射死舍妹,第二箭射死他!」西格爾把手一揮:「送客!」
接下來的幾天,戰場依然平靜,未曾發生大規模戰事。
南部草原的追逐戰已近尾聲,除少數兩三支部隊外,絕大部分猛虎軍團步兵追擊縱隊已經押送著大批俘虜,驅趕著劫掠來的畜群,攜帶大批財貨,陸續返回了死亡峽谷北口基地。
南邊的喧囂漸漸沉寂,但凍土高原上的廝殺卻在悄然臨近……
丹西和伊森都在借這段時間加緊調度,或集結兵力,或飛速行軍。一時間,雙方大軍所有的能量都朝著凍土高原南部山區聚集。即使在寒秋時節,你也能感覺到這片戰區在不斷升溫……
貝葉與摩盧順利會師後,調轉行進方向,攜手沿著渥錫河南下……
西格爾拒絕了丹西的談和建議,他完成兵力集結後,率三萬壯男騎手北進古拉爾河,開始沿河設置阻截線,靜候瘦猴與生番的光臨,給予他們,尤其是恨之入骨的貝葉以迎頭痛擊……
則瑞帶領八萬鳩蠻騎兵,與三萬沃薩騎兵匯合,組成一支龐大的遊牧騎兵,開始向東挺進,開向曾被捨棄,卻無人進駐的鷹巢峽谷……
除此之外,已經有草原小族的萬餘騎從四面八方向西格爾和伊森的隊伍開去,顯然是參加反猛虎同盟,從戰場上分一杯羹。他們的出現,使得遊牧蠻族聯軍的總兵力增至十五萬以上……
丹西與凱魯、威達的部隊在疙瘩山匯合完畢,近四萬猛虎騎兵組成一支救援接應騎隊,開始隆隆北上,跨過平坦的南部草原,在丘陵地帶,朝西格爾的後方挺進……
雖然沒有大規模血戰交兵,但兩軍小規模衝突打得如火如荼,為爭奪戰場資訊掌控權的戰鬥,已經趨於白熱化的程度……
猛虎軍團的猛禽隊牢牢地掌握了制空權,幾天來,又有三支禿鷲隊化作了肉餅。整個凍土高原南部山區,變成了鳩蠻禿鷲的禁飛區,入則必死。而且,其他空域也不安全,金雕夫婦率領空中勇士們四處橫掃,見到偵察禿鷲隊就加以消滅。
這種情況,不能不引起伊森的警覺。不過,飛禽的速度和到達範圍之廣,是地面動物所無法比擬的,死去的這七支禿鷲隊的屍體大多落在荒涼的山谷甚至是猛虎軍團的控制地區,一直沒有找到,伊森知道這裡邊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但卻無法有一個正確的解答。
因空中偵察出現了問題,伊森和西格爾決定從地面偵察部隊方面進行彌補,遊牧聯軍大大擴充了斥候部隊的兵員,加強偵察的力度和範圍。
不過,丹西早料到了敵人的這一手,他同樣非常重視地面上的偵察活動。為了增強本方斥候游騎的實力,除菲爾、提奧外,丹西將自己的童年角鬥士好友,著名騎將孔狄也派去指揮斥候部隊。在兵員方面,南北兩支部隊都進行了極大的增加,除原有的斥候部隊外,很多強健靈敏的騎兵小伙也被擢拔出來,充實進這一隊伍。
無論在哪支軍隊裡頭,斥候都是最辛苦、最危險的一類兵種。
當後勤人員、作戰部隊宿營修整的時候,他們卻仍然要繼續奔忙,騎馬外出,探察地形,偵望敵軍動向,有時還得滲透和深入敵軍後方,刺探虛實,生擒活口。
他們是一群全天候作戰的戰士。不論晝夜,不論寒暑,不論雨雪雷電、任何天氣條件、任何地理環境,他們都必須外出執行任務。
他們是一群全能型的將士。馬術、視力、分析判斷能力、單兵格鬥和小分隊配合作戰等,各種技能都必須有相當的水準,方能保住性命,完成各項偵察任務。猛虎騎兵中,總是挑選最強壯、最機靈的小伙子加入斥候部隊。
他們也是傷亡率最高的一個兵種。斥候游騎必須在黑暗的荒野裡摸索,在陡峭的山路上攀登,在莽莽叢林中穿行,在河湖澤國裡划水。不僅要克服種種不利的自然條件,還要擺脫敵方斥候、偵騎和巡邏兵等部隊的追剿,或者對敵人的斥候進行獵殺。處處都存在著未知的危險,隨時都可能有性命之憂。
丹西也好,伊森也好,都把數量驚人的游騎分隊撒了出去,在廣闊的作戰區域間穿梭馳騁。這些斥候游騎的活動範圍鋪得很開,他們不再局限於行軍路線十公里開外這種軍事教條,而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一旦發現敵人大部隊的蹤跡,立刻向指揮總部回報。
由於兩方都採取了類似的策略,一時間,整個遼闊的戰區,到處是各路游騎的憧憧身影。
他們有的單槍匹馬,有的三五成群,還有的以三四十人為活動單位,在樹林裡、草叢裡、山巔上、河畔旁,潛伏偷行,探頭探腦,左顧右盼。
在這種形勢下,斥候游騎發現敵軍主力的機率遠沒有發現敵方斥候的機率高。同行就是冤家,兩方斥候相遇,自然是見面就打,下起手來更是毫不容情。一天之內,發生幾十上百起小規模衝突,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了。
在這場各族斥候中,表現得最出色的莫過於蒂奇斯斥候了。
這些一直於林中狩獵的野蠻人,設陷阱、偽裝誘惑、隱蔽位置、躡蹤靠近、突然襲殺等,本就是他們的日常生活、他們的餬口本領,幹起來輕車熟路,游刃有餘。
按照戰爭環境與生存環境相同者強、相離者弱、相逆者亡的規律,他們行進的這片山區,與蒂奇斯人的生存環境相似,也給了這些生番獵手們大展身手的舞台。
在山林裡與草原牧民出身的斥候部隊之間的較量中,蒂奇斯獵手們越打越勇,優勢也越來越明顯,被捕獸夾、陷坑、鐵簽、毒箭等弄死致殘的遊牧斥候越來越多,刀斧等傷口反而成為稀有品種。
沃薩、胡狼、鳩蠻等牧人民族的斥候游騎,不得不承認,在這場偵察狙擊兵大戰中,他們被蒂奇斯斥候殺怕了。每次出外,這些牧民斥候都戰戰兢兢,全身發抖,步步小心,隨時在意。一個稍微的疏忽,自己的人頭就會被那些野蠻的生番們割下來掛在腰間,帶回去向摩盧族長表功。
按理說,遊牧斥候的能力又要強過文明開化程度更高的猛虎斥候。不過,丹西也採取了很多辦法,比如將精兵充實斥候隊伍,派出強有力的戰將專門負責這項工作等,來改進本軍在這一方面的落後狀態。
文明的一大優勢就在於總結經驗,進行創造,將知識條理化、系統化、普及化。
猛虎斥候都是一些頭腦靈活的小伙子,他們開動腦筋,學習模仿別人長處的同時,自己也在想出各種應對辦法。猛虎軍團裡具有完善的文書記錄系統,書記官的軍功冊上記載了很多成功的案例。
貝葉、菲爾、孔狄等將領把這些活生生的案例擇取、提煉、加工,總結出偵察狙擊兵的作戰原則、方法、注意事項等,傳達給各部隊學習。
相對於憑本能作戰,憑經驗作戰,憑互相吹噓進行小範圍交流的遊牧斥候而言,猛虎斥候的資訊傳遞系統具有更高的效率,全軍進步神速,很快扭轉了劣勢。
在這些勇士中間,就有一位傑出的代表。
※※※
屏山渡。
這是位於凍土高原南部山區的東南外緣,古拉爾河中游一處比較寬闊,水流平緩的渡口。因為汛期已經過去,此時水及人腰,可容人馬涉水而過。
這也是從南部山區逃離,跨越古拉爾河的三處可涉水而過的地方之一。
河水的北岸有一座小山──屏風山,這裡也因而得名。河的南岸三公里外,也有一座無名丘崗與之相對,但個頭就遠比對岸的屏風山小得多了。
漸入深秋,夜色來得很快。在古拉爾河背面,月亮升了上來。
皎潔的月色,照亮著荒野,照亮著薊草梢頭,也照亮著草原的遠遠近近。
秋季是草食動物活動撒野的最後時機,松鼠、旱獺、犛鹿、野驢等,或三兩結伙,或成群成隊地在林間草叢裡晃悠著。秋季也是猛獸獵捕食物的好季節,狼群、雲豹、鬣狗、土豺、棕熊等紛紛忙碌地覓食,以吃出一身肥膘,為熬過冬季做準備。即便在夜間,一些貪吃的傢伙也閒不住,在月光下悉悉簌簌地竄蹦著。
眨眼間,在草叢茂密的平原上,出現一群奇怪的夜行動物,吭頭哈腰地活動著。
一時雲來月去,一時雲去月來,地面上這些形影就一會兒清晰可見,一會兒又黯然泯滅,什麼都見不到,彷彿它們整個兒在這夜色裡消融了。
這群夜行動物的領頭者爬上了南岸的崗頂。
藉著朦朧的月光,看清楚了,那是一隻直立行走的動物──人!
頭一個攀上崗頂的人,縮著脖子立著,不斷地窺探著,傾聽著。
別的人全都向這崗頂貼近。
他們曲背鷺行,偷偷摸摸,小心而緩慢地行進著,有時,又躊躇著停下腳步。
儘管草原表面看去如此寧靜,但從行動來看,似乎他們總在警惕著什麼。
風不時從河邊吹來,拂掠著枯乾的薊草,發出悲慼的聲響。這些薊草好像由於恐懼,不斷地彎下腰,不斷地顫慄著。
最後,數十隻人影整個在陰影裡隱沒掉了。此刻,除掉站在崗頂的那名領頭者,在這變幻不定的黯光裡,別的什麼也看不清。
薊草叢中的一些奇怪的簌簌響動,引起了聽力敏銳的領頭人的注意。他傾下身子,折向丘崗的邊口,開始細密地向草原縱深巡探。
這時,風住了,簌簌聲靜止了,一切似乎又沉浸到完全的休眠中……
猛然聽得一聲尖刺的呼嘯,各種混雜聲響迸發而出,形成一片令人驚悸的紛亂!
「戰神,狼神!」
「基督,耶穌!」
「救命啊!」
「殺啊!」
報訊的響箭聲迴盪著,紅色的火焰劃破了黑暗。
蹄聲得得,伴和著刀劍鏘鏘,一批騎手彷彿倏地從地肚裡躍起。
刀劍格鬥聲、箭矢呼嘯聲、戰馬嘶鳴聲,應從著戰士的吶喊聲……
隨即,一切重又靜下來,戰鬥結束了。
看上去,在這片寧謐卻不祥的土地上,剛才那場風暴似乎是猝然間發生的。其實不然,這在紛爭不休的漢諾大草原上,是最常見的一種場景。
只是最近這一段時間,沿著古拉爾河、渥錫河、鷹王山脈、瓦蓮山脈和凍土高原一帶,這種場景上演得極其頻繁,極其密集,極其劇烈。
顯然,這種突如其來,又戛然而止的表演,又一次過去了……
火石的火花迸濺著,一個猛虎戰士用枯蓬和脂松點著了松明,吊燈的焰心亮了起來。
這套夜行照明工具被草原牧民和旅人經常使用。
脂松是從松果提煉的,易於著燃,草原上隨處可見的針葉林也為其提供了取之不竭的原料來源。
吊燈掛在一根棒子上,燈心四周罩著幾片防火氈,用時打開,不用時折疊起來塞進懷裡,非常輕便,利於攜帶。
此外,由於幾片防火氈掩罩四周,上面加一個蓋檔,光線不會上洩外漏,只照著燈下少許地方,藉著地勢掩護,將吊燈擱於地上,就不會漏光。自遠處看,這裡依然是一片漆黑,無法發覺光源之所在。
猛虎騎隊在追擊過程中從蠻兵手裡繳獲了不少,發覺這玩意非常好用,也就發揮拿來主義精神,毫不客氣地學著用起來。
山崗邊緣,燈光清晰地照著在草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一群屍體。
「都戴著狼皮帽,看這模樣,應該是胡狼人。」孔狄用軍靴踢踢腳下的屍體,沉聲發令道:「清點一下傷亡人數,再搜搜他們身上有什麼信件沒有。對了,把活口帶過來。」
不一刻,一個戴著猛虎軍團中隊長徽章的人就拎著兩個受傷未死的胡狼兵過來報告:「孔狄將軍,消滅二十八人,生擒兩人,我方四人陣亡,三人輕傷。敵兵身上沒有什麼可疑物。」
「嗯,」孔狄點點頭,轉向那兩個俘虜:「如實回答我的問題,饒你們性命,不然,你們會生不如死,後悔自己今世為人!」
「呸,你們這些……」一個中年的胡狼戰士剛開口咒罵,聲音卻一下子被掐斷了。
孔狄的大手捏住了他的喉結,中年的胡狼漢子掙扎著無法出聲。
「啪」的一聲脆響,那個不屈的胡狼戰士軟塌塌地倒在了草地上,喉頭一個血乎乎的洞,汩汩地往外流淌著。
「怎麼樣?」孔狄揪下一叢草,毫不在意地揩拭著滿手血跡,轉向那個模樣僅有十七八歲的胡狼牧民:「你呢?」
「我,我……」
看起來,西格爾確實是把全族能拿起刀的男子都派上陣了。這個胡狼牧民尚在少年,稚氣未脫,大概是第一次參戰,見到剛才的可怕景象,嚇得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別怕,只要你從實招來,我絕對信守諾言。」看到胡狼牧民那副恐懼的模樣,孔狄就知道自己剛才這一手起作用了,用劍指指腳下的屍體:「你要學他,也無不可。」
果不出所料,孔狄很快就從年輕的俘虜嘴裡問出了所需的情報。
這三十名胡狼騎手是屏風渡南岸的一支巡邏隊,負責在掃蕩周邊地區,搜索敵騎。除此之外,在屏風渡南岸和北邊的屏風山上,還各駐紮有一支胡狼千騎隊,監視渡口,扼守山頭,沿河設柵。
戰馬的嘶鳴聲從北邊隨著夜風送來。
雖然聲音非常微弱,但與丹西同師學藝的孔狄,內功頗為深厚,這些聲響還是被他聽入耳中。
顯然,剛才河對面短暫的廝殺和火光引起了駐紮於屏風渡的胡狼哨兵的注意,由於未得到族人的回訊,他們正派人過來搜索。
「斯塔林中隊長!」
「在!」
「命令大家熄滅燈火,集隊離開!」孔狄連點胡狼俘虜身上的幾處穴道,把他扔給面前的中隊長:「另外,派兩個戰士押送這個俘虜回去審訊,並向丹西領主匯報我軍偵察到的情況。」
「是!」
斯塔林接過俘虜,飛身而去。
※※※
遠處,兩名戰士挾著俘虜朝南方飛奔而去。
孔狄躍上戰馬,拔出利劍,帶著這支數十人的騎隊朝東急進,很快就隱身在草叢之中……
這些戰士都是一直跟隨孔狄轉戰南北的「尖犀騎士」,沿著中央郡、聖瓦爾尼、閃北郡、大荒原,一路殺到這蠻荒粗野的漢諾大草原,戰鬥經驗非常豐富。
孔狄親自率領出外偵察的這支斯塔林百騎中隊,更是尖犀騎隊中的佼佼者。幾天時間裡,他們在孔狄和斯塔林的帶領下,驅馳數百公里,消滅遊牧騎兵超過兩百人,自身僅損失了不到三十騎。
雖說有胡狼騎兵在後邊搜索,但這夥人似乎並不在乎,雖則比較隱秘,行軍卻是緩步慢行。
從蹄聲,孔狄辨出了敵軍人數不足百人,他們識趣的話就不會來追,不識趣就正好把他們當作今晚的第二道點心吃掉。
「嘿!這回和麻子渡一樣利索,咱們又探出了屏風渡的情況,」斯塔林咕嚕著咽口繳獲的奶酒道:「下一個是不是該拿蛤蟆口的胡狼人祭刀了?」
「不,那是菲爾負責的區域,咱們可別去搶功。」孔狄笑著寬慰這個如患上思鄉病一樣渴望打仗的部下道:「我們的任務是向北插入山區,尋索道路,探察蠻軍虛實。這一路上,可有的是仗打呢!」
「說真的,孔狄將軍,儘管這些日子殺得很痛快,」斯塔林又大飲一口酒,用手背擦擦鬍髭道:「可我還是更懷念昔日的沙場廝鬥。」
「哦,為什麼呢?」
「那時候,咱們是鐵甲騎士,光天化日,堂堂正正,在千軍萬馬之間,踹營陷陣,斬將搴旗,嘿,多麼的威風!賽如那虎獅撕食,大撲大拿,殺得敵人嗷嗷叫!」斯塔林抹抹嘴邊飛濺的涎沫道:「可這會兒,咱們是輕騎斥候,月黑風高,小偷小摸,如針尖一樣到處穿戳,逮個把活口,捉幾個蠻子。這種營生,就像那追蹤的獵狗,在地上蹲蹲爬爬,嗅著鼻子,到處射冷箭,插黑刀。唉,我總覺得這麼打,不過癮哩!」
「是啊!我們何嘗不想那麼打仗呢?!」斯塔林一席話,孔狄也深有同感:「可蠻子們不跟咱們這麼打,你佈陣他走人,你休息他又來騷擾,不敢正兒八經地當面交鋒對壘。沒法子,咱們也只好照他們的規則玩,而且要玩得比他們更陰損、更毒辣,才能獲得勝利。」
「在咱們這些游騎分隊身上,丹西領主可是寄托了厚望的呀!」孔狄拍拍能幹的中隊長的肩膀道:「斯塔林,你放心,這麼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大仗總有開打的時候。你就祈禱吧!希望上帝保佑,咱們不會因為在山裡頭轉悠而錯過機會,能夠碰得上那些壯觀的大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