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西竟然根本不理已經抵近胸口的青龍劍,左手撒毒,右手匕刺,衝勢不僅不改,反而加速迎上!
古斯和塔科等人亦絲毫不顧丹西的生死,手中武器不要命般朝戈勃特襲來!
青龍劍透胸而入!
丹西胸前崩起一蓬紅光!
當青龍劍透入丹西體內時,戈勃特的腦子彷彿嗡的一聲炸裂開來!
不過此時的戈勃特已經無暇細思,為何丹西會這般不要自己的性命!只這微一凝滯的功夫,數十柄匕首已經近身!
由於劍身帶著丹西的屍體,手中青龍劍的份量陡增,也令其劍術大打折扣。
好個戈勃特,仰頭暴喝,猙獰的臉部扭曲得如同一頭被逼入死角的野獸,瘋狂的怒吼在夜空中迴盪。
伴隨著令百獸驚惶的吼叫,青龍劍捲著丹西的屍身,縱橫開闔,瘋狂揮動!
迷離濃烈的青色真氣,圓潤流轉,透出隱隱的紅光,把週身護得沒有絲毫破綻。
威霸氣勁在週遭數十丈內刮起強勁的旋風,帶著丹西血肉彪濺的青龍劍,幻作萬千光影,竟然一一擋開古斯等人刁鑽毒辣的突刺!
嗆啷啷的脆響,連續不斷!
任何武器與青龍劍這支神兵相交,再加上戈勃特無堅不摧的氣勁,都化作了碎片!
然而,塔科一記蓄謀已久,極其陰險的中途變招,陡然化撩刺為斬擊,卻令戈勃特來不及躲閃!
剛才的臨時變招防禦,已經令戈勃特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出了渾身解數和十二分的氣力。
此刻,他體內一口濁氣未消,身子下沉,而塔科雪亮的匕首已到了胸前,凌銳的殺氣刺得他心寒膽顫!
就在戈勃特心叫吾命休矣的時候,腳下一股巨力傳來!
蠻族首領的坐騎踏雪確係神駿,不僅奔沖如電,且與主人心意相通。
雖然它身中奇毒而倒下,可見到主人的極度危險,卻於臨死之前神奇般跳起來,仰蹄一蹶!
足尖藉著這一推之力,戈勃特猛然變向,落勢轉為退勢!
在近萬沃薩人驚呼聲中,戈勃特已經捂著肋脅,回到了本方軍陣之中的安全處!
他的肋部插著一柄匕首,汩汩鮮血順著鎧甲流下。雖然匕首深入數寸,令其身負重傷,卻也僥倖撿回了一條性命。
踏雪一聲撕心裂肺的哀鳴,跌落在塵土飛揚的比武場上!
若是沒有它的捨身救主,被塔科把匕首插在了胸口膻中穴,估計戈勃特武功再高,也難免命喪黃泉的下場。
這場刺殺驚險至極,倏忽而起、倏忽而落。剛才一波數折的打鬥,僅在一眨眼的功夫內完成。
戈勃特脫險時,季爾登、鷹斯和則尤等人已然衝至,將古斯一干人截住搏殺……
※※※
呼哨聲非常響亮,顯是帶著內力發出。
街道兩邊的房舍裡、鎮西頭的夜市裡,都衝出大批手持武器的「鎮民」。街道兩邊的房頂上,也掛出一排排燈籠,上面站著一批手持弓箭的武裝人員。
在騎隊的身後也出現一片火光,拿著柴刀、糞叉的老百姓,手舉火把,呼叫著截斷了這支騎隊的後路。
武裝平民成千上萬,人數至少是烏丁和手下人的十倍以上,將其完全包圍。
「無恥的侵略者!」一個年過半百的富態老人,領著數百人正面迎著烏丁這伙騎兵而來:「馬上放下武器投降,不然我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且慢!」手下戰士們欲取弓拔劍,與圍攻者拚死一戰,卻被烏丁揮手制止:「黑虎軍團烏丁,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
「失之毫釐,功虧一簣,可惜啊!」眼見功敗垂成,背上插了三支箭,被幾柄利刃架住脖頸的塔科長歎一聲:「領主有令,一擊不中,都放下武器投降,休要再白費鮮血與性命!」
古斯等人也都扔掉匕首,舉手投降。
「這不是丹西!」
鷹斯翻轉「丹西」血肉模糊的屍身,揭開他臉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是一個與丹西身材相仿的親兵。
「戈勃特大汗,難得你這麼熱情,對我們幾個小兵也搞如此大的排場!哈哈!」躺在地上的古斯,肩、手、腿等處連插幾把彎刀,受傷如此之重,他卻大笑不止,鮮血隨著笑聲汩汩而下:「草原人如此客氣,我們卻之不恭哪!」
戈勃特的臉都幾乎讓怒火燒歪了!
本以為能擒賊擒王,一舉奠定戰場上的勝局,誰知道這是丹西精心設計的一個刺殺自己的圈套。幾十名親兵中毒身亡,痛失愛馬踏雪,自己也身負重傷,甚至差點把老命搭上!
「把這群小丑押回去!」戈勃特惱怒地推開為自己包紮傷口的親兵:「鷹斯、季爾登,你倆帶五千人馬,即刻出發,搜索漢諾大草原。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丹西給老子揪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在一進大宅院裡,青衣鎮的義軍們為證實了自己身份的黑虎軍團倖存將士們擺宴接風。
烏丁在內廳的裡屋與幾位義軍頭目邊飲邊談。
剛才帶隊包圍烏丁及其手下的老者,就是原青籐莊園的莊園主龐克,而坐在鎮口下棋兼放哨的老者,則是紫籐和綠籐莊園的莊園主,金斯利和勃尼哥羅。
三個被逼反叛的莊園主聯合舉兵後,就開始了對入侵聯軍的回擊反抗活動。
西大陸班達拉的老盜賊們,確實有獨門絕技。騷擾偷襲本就是他們玩得飛熟的老本行,其戰法更是出神入化,手下隊伍邊打邊竄,日益壯大。
三個老頭在累斯頓河東岸地區流竄作戰的時候,又遇到了憑一對鐵拳跟塞爾人搗亂的藥品銷售員派瑞克。幾人一拍即合,開始並肩作戰。
年輕的王牌藥品銷售員派瑞克確實獨出心裁,竟能把商場經驗反用之於戰場。
作買賣的有句行話,叫做走三家不如坐一家。在他的提議下,半月前,這支義軍偷襲青衣鎮的塞爾駐軍成功,然後便落足於此不走了。
恐怕誰也沒有想到,暴民們如此膽大包天,竟然把官道上的集鎮當作了自己的基地,就在塞爾軍隊的眼皮底下,大搖大擺地鑽進敵人的腹地坐鎮把守。
他們打仗就更有意思了,其戰法簡單的出奇,那就是守株待兔。當有聯軍大部隊經過時,這些人就化身成布衣百姓,放敵人通行。
但凡是千人以下的小部隊或運輸後勤隊自青衣鎮穿越,他們就如對付烏丁的騎隊一般,堵頭截尾,關門打狗,將侵略部隊整個包餃子吞掉。
僅半月時間,這夥人先後成功伏擊了十來支聯軍部隊,俘殺敵兵將近三千,自己的隊伍更壯大到超過五千人。
無論是茲波林還是習博卡二世,至今尚被他們蒙在鼓裡,未曾覺察到自己的肚子裡,其實已經長出了這麼大的一個毒瘤。
「烏丁軍團長,剛才多有得罪了。」龐克歉然道。
「無妨的,不知者不怪,這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前輩千萬別放在心上。」烏丁歎口氣,坦誠的話語中含著哀傷:「況且在對付塞爾禽獸上,你們是功臣,而我是罪人。」
「將軍萬勿做如此想,今後咱們並肩殺敵,都是刎頸相交的弟兄!」金斯利道。
年輕的派瑞克連忙引開這個沉重的話題。
談起這段時間裡大家殺塞爾入侵軍的趣事,烏丁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與幾位義軍首領拊掌大笑,直叫痛快。
「龐克老前輩,你們坐陣青衣鎮,出其不意地連連取得勝利,大長我軍志氣,叫聯軍威風掃地。」談了一陣後,烏丁緩聲道:「不過恕我直言,所謂把戲不可久玩。長期滯留於此守株待兔,難免會走漏風聲,為塞爾人察覺,引來對方的報復,非是長久之計哪!」
「將軍所言甚是。」龐克點點頭:「幾天前,派瑞克前往雙魚渡聯絡時,阿施塔副軍團長也曾跟我們說過類似的話。他告訴我們,目前巴維爾軍團長要求各路已經形成一定規模的義軍隊伍,都向相對安全的河岸地區集結,以積聚力量,等待時機成熟後與侵略軍算總帳,故而勸我們開往河岸發展。這不,我們正商量著今晚幹完最後一票,明天就走人的。誰料想這麼巧,最後遇到的竟然是閣下的隊伍。」
巴維爾接受了紅髮獨裁官佈置的任務後,自由軍團的聯絡活動更加頻繁。
龐克領導的這支義軍也成為了自由軍團抗擊入侵的盟友之一,並接受了改編,組建為青籐、紫籐、綠籐和鐵拳四個大隊,由龐克、金斯利、勃尼哥羅和派瑞克分任大隊長。
因中央郡的特殊戰爭形勢,自由軍團及其盟軍的軍事指揮體制跟嚴密精確的正規部隊完全不同。
轄下各部、各分隊可以根據戰場情況靈活應對,八仙過海,各展其能,自行決定如何作戰,自由軍團總部只提供參考建議而不會直接給各部、各隊首領下達命令。
當然,這也是巴維爾面對現實作出的選擇。因戰場分散在全郡各處,情況迥異,戰鬥進程根本無法控制,他也只能賦予指揮全權,讓義軍頭目們隨機應變。
另外,除了蜆蝦口、雙魚渡等直屬部隊外,其他的義軍都是首領自己拉桿子帶起來的隊伍。真要直接下達命令,人家還不一定就聽你的,弄不好反而會把關係搞僵,柔性的建議形式遠比硬邦邦的命令方式更令義軍容易接受。
實際上,說服各支義軍往河岸地區彙集,除了檯面上的理由外,逐漸統一軍事行動指揮權,也成為獨眼龍巴維爾如是做的一個重要考慮。
「其實呢!我看也不宜一下子完全撤空。」派瑞克接口道:「青衣鎮的老百姓對我們很有感情,群眾基礎比較好,我覺得還是應該留下一些人在此設立秘密的前哨基地,以收集情報,打探風聲。」
「嗯,我同意派瑞克小弟的看法。這樣吧!我留下來繼續跟塞爾混蛋們幹架。」大塊頭勃尼哥羅自告奮勇。
「哎,老規矩,誰提議的任務由誰擔當。」痛扁塞爾人的好活計,派瑞克可不願意拱手讓人:「勃尼哥羅老爺爺,你都一把年紀了,還跟我爭這功勞嗎?」
「誰說我老!小娃娃,告訴你……」
「行了,大家不要爭了。」龐克擺手制止酒桌上的爭論:「我看,有家室的人還是轉往河岸地區安全一些。還是派瑞克小弟留下來吧!其他人明天一早就跟我動身出發。」
派瑞克興奮地握拳一揚,勃尼哥羅的胖臉拉得老長……
幾人邊飲邊談,不覺已至雞鳴天曉。
晨光熹微,薄霧撫摩著大地。青衣鎮的義軍在烏丁和三個班達拉從良盜賊的率領下,分散成幾十個、百把人一路的小股部隊,分頭開拔,趕往累斯頓河岸地區。
化整為零,聚零為整,根植於民間的義軍,其靈活性確實為任何正規軍所無法媲美。
不多時,除了派瑞克帶十幾名留守的情報人員外,數千武裝人員就撤了個乾乾淨淨……
※※※
晨光不僅照耀著南部中央郡義軍向河岸地區的秘密行軍之旅,也透過窗戶,射入破蠻岡軍營裡安多里爾的書房。
「一日之計在於晨。丹虎乖乖,不要玩了,來,跟我唸書,好不好……
哎!那是我的酒壺,你可不能碰!」
安多里爾老頭手忙腳亂地扮演著帝師一職,而丹虎因為那個圓肚鴉嘴、形狀可愛的酒壺被老頭奪去而哇哇大哭起來。
正當神聖的幼教課堂裡亂成一鍋粥的時候,霍夫曼衝進來報告:「軍師大人,苦娃和甜妞回來了,脖子上還掛著這封信!」
安多里爾趕忙把丹虎這個燙手山芋遞給霍夫曼,急急地拆信觀看。
「霍夫曼,今天丹虎、丹豹就由你帶著出去玩。」掃了一眼後,酒鬼軍師將信紙一合:「另外,你派人叫貝葉、凱魯和威達馬上過來議事!」
霍夫曼允諾而去。
懷裡剛才還在哇哇大哭的丹虎,此刻已經破涕為笑--酒鬼爺爺壞,總是把自己悶在屋子裡唸書,霍夫曼叔叔好,總是帶著自己和弟弟出去玩--幾經重覆後,小孩子的腦中已經形成了這樣的條件反射。
※※※
安多里爾在屋內沒踱兩圈步子,貝葉三人就匆匆趕到。
凱魯和威達的臉色尚有些發白,顯示受傷尚未痊癒。貝葉的袍子上有一大片濕跡,迎風走來,散發著難聞的尿臊味。不用問,這肯定是丹豹的傑作無疑。
「丹西來信了,趕快把這些無聊的數字翻譯成文字。」安多里爾將那封只有丹西和幾個鐵桿弟兄能讀懂的天書遞給凱魯。
翻著那本破破爛爛的小說,凱魯一字一頓地把苦娃帶回來的信譯出來:「我已經逃離伊森魔掌,不日即歸。如若古斯等人沒有跟隨苦娃回來,則我離開軍營一事,已經為戈勃特知曉,請善作處置。丹西。」
「沒了?」安多里爾皺起了眉頭。
凱魯搖搖頭。
「那古斯他們回來了嗎?」貝葉問道。
「沒有。」威達也搖搖頭。
「我帶一個萬人縱隊殺上草原,接應領主……」凱魯開始捋袖子。
「不可!」安多里爾擺手制住大力王的衝動:「這麼幹,正中戈勃特下懷,只能是自己找死!」
「你們幾個聽好了,給我看好軍營,除斥候隊外,不許任何人外出。
無論敵人如何溺戰,都不許出擊。」安多里爾變得異常嚴肅:「營內要多派人手,日夜巡邏,加強防範。蠻軍射來的任何傳單,一律收繳焚燬!發現有人散佈謠言,馬上收監審訊!」
「可是丹西……」威達也有些急形於色。
「這個臭小子,」酒鬼軍師呼出一口濁氣,茫然地望著窗外:「既然他這麼自信能很快趕回來,現在我們也只有相信他的話了……」
行刺戈勃特的策劃者,自信滿滿的領主,令人揪心撓肺的丹西,此刻究竟在哪裡逍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