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候,夕陽還沒有落下去,月亮就早早著急的爬上夜空,大荒原上此刻出現日月同輝的景象,不能不令人遐想。
在以破蠻岡為中心,東西對峙的兩支大軍,都是勝利會師的歡騰的場面。遊牧聯軍各處營地,草原各族戰士們在馬頭琴悠揚的樂曲聲中痛飲奶酒,拍打著羊皮鼓,繞著火堆載歌載舞。破蠻岡及周圍的猛虎軍團軍營裡,將士們圍著篝火,以劍擊盾,吟唱著古老的戰歌。
戰士們歡慶的時候,兩方的高層軍官卻都聚集在猛虎軍團的大會議室、戈勃特寬大的帥帳裡,進行軍事會議,聽取戰前部署。
會議基本上是兩位首領的一言堂。
兩邊都是勝利大會師,兩邊的將領都是故友重逢,氣氛都很熱烈,不過兩邊的首領都沒有在這個問題上作太多的借題發揮。
丹西向堅守破蠻岡的安多里爾和手下將士表達衷心的感謝,戈勃特向來援的戈列塔和各族弟兄展示熱烈的歡迎。簡短地頌揚幾句後,兩位元死對頭就同時直奔主題。
「蠻族與閃特有不共戴天之仇,戈勃特與我有殺妻之恨,大戰不可避免,而且遲打不如早打!」
真正的平蠻方略,只有丹西、貝葉和安多里爾三人知曉。而這一次,丹西似乎也被仇恨蒙住了眼睛,誓要與蠻族來一場硬拚。
「丹西的兩個娘們被宰,挾惡毒的怨恨而來,全軍披麻帶孝,士氣也正在旺頭上,恐怕他一到,就會帶來一場惡戰!」戈勃特神色冷峻。
「要打,就必須趁著目前高昂的士氣,一戰立威,即便不能畢其功於一役,也要重創蠻軍!」
「此戰相當關鍵,關係到敵我兩方士氣的消長,對今後戰局有著莫大的影響。丹西想來個下馬威,我們也不能含糊,要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兩方都是親自率軍尚未敗績的首領,這次對戰後,至少有一方百戰百勝的神話將被打破。
「這幾天裡,全軍要加緊調度,做好備戰工作。不僅是騎兵、步兵、弓弩兵、投石隊、斥候隊等作戰部隊,其他的輔助部隊,包括後勤、工程等諸部隊,都必須動員起來,迎接大戰到來,不戰則已,戰則必勝!」
「各族勇士,均須枕戈待旦,隨時準備進行反擊。各處營地,必須加強防備,修好工事。各預備部隊,都要處於最高警戒狀態,一有情況發生,就立刻奔赴戰場!」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對付進退裕如的遊牧騎兵,打擊潰戰沒有意義,必須打殲滅戰!即便是殲滅一部,也比形式上的全面擊潰好得多!」
「丹西的虎爪願意伸進來,就讓他伸進來好了!不過他一旦伸進來,就不能叫他收回去,而要徹底剁掉它!」
「遊牧蠻子的長處也在於兩翼包抄,戈勃特擺出的這個爛陣,似乎深合兵法所言「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具至」,其實他的弱點也恰恰在此!」
「丹西兵少,必然不會正面中路推進,撞入我軍口袋,遭受三面圍攻。我軍展開的兩翼,從側面威脅丹西的陣地,但同時,也存在著兵力相對薄弱,易遭突破的危險!」
「蠻兵人數相對較多,打成消耗戰對我們不利,要進攻就必須把決勝點放在其救援半徑較長的兩翼,而且要集中優勢兵力,重點打擊和殲滅其中的一翼!」
「丹西的進攻,必然有主次之分,輕重之別。可以確定,他會以我軍的某一側翼作為主要攻擊方向。」戈勃特伸出兩隻手,「但問題也就來了,到底是哪一邊?左邊?還是右邊?」
「戈勃特不是傻瓜,大規模軍事調動也肯定會為他察覺,何況蠻族還有天上的禿鷲充當偵察的天眼。」
「從現在開始,各族斥候必須全天二十四小時出動,發現問題隨時匯報。則尤的禿鷲隊也要暫停對敵後方縱深地區的偵察,重點觀測目前的戰場。禿鷲偵察隊要分成數撥,日夜不停地輪流偵察,以便與斥候搜集到的情報互相印證。」
「天眼是非常重要的偵察工具,但變幻莫測的戰場中,沒有什麼絕對無法戰勝的東西。」丹西一拳砸在指揮台上,「禿鷲就是禿鷲,畜牲就是畜牲,又怎麼能跟人比智慧?!」
…
在大荒原上,雙方指揮官似乎都拋棄原來預定的戰略方針,要來一場野外大會戰,而且,似乎是心有靈犀般的,對方的心思,基本上都能猜到。大戰看起來已經無法避免了…
巨木堡內,紅髮獨裁官在蘇雷和大腹便便的喜巴哈魯陪伴下,前去視察和慰勞進行地聽的戰士們。
從地道入城是攻破堅城的重要方法。既可免受城頭矢石的殺傷,又可破壞城牆或攻佔城門,往往能出其不意地奪取城池。這一次巨木堡的守軍,為了對付兩岸敵軍的地道攻勢,在城牆根下每隔一段距離就挖上一個數米深的大坑,裡面埋置一個容量數十升的陶甕,甕口蒙上皮革,組成一個共鳴器。耳朵靈敏的戰士利用共鳴原理,在聽甕旁監聽遠處地上、地下敵人動靜,判斷他們的位置和行動方向。
「城下軍隊日夜不停地擂鼓吹號,相當程度地干擾了戰士們的偵聽,各種聲音混雜一起,很難分辨。」負責地聽監控系統的喜巴哈魯邊走邊向席爾瓦介紹情況。
蓋亞是攻城戰的老手,玩起來肯定有自己的絕活。他這麼邊敲鑼打鼓邊挖地道,確實令監聽的人難以判斷地道的方向。而且詹魯人肯定會玩出許多虛虛實實的花招,引導城內地聽系統的聽聲者作出錯誤判斷。如此戰法,確實難判真假,也令守城方防不勝防。
「蓋亞是在掩耳盜鈴,而且是想掩我們的耳朵,盜我們的鈴。」席爾瓦冷笑著,「弟兄們這些日子的監聽,有什麼成果沒有?」
「戰士們仔細分辨,倒不是全無成果。東岸找出了七條,西岸找出了五條。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這些地道深淺不一,方向各異,令人很難對其方向作出判斷。」喜巴哈魯遞過一份地圖解釋道。
「不必費心思去猜謎了,這是迷惑人的把戲。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一個猜錯,便著了他的道。」席爾瓦對地圖看都不看,「土撥鼠嘛,當然是名副其實的掘地高手,蓋亞玩這個自然拿手。」
「我們在聯軍中隱伏的情報人員送來密報說,蓋亞和習博卡二世都抓來了數萬礦工,日夜不停地掘土挖坑。看起來,聯軍在這地道攻勢上頭可是押了重注啊。」蘇雷有些憂慮地說道。
「這個我會有辦法的,對付老鼠,我還是有幾招的。」席爾瓦胸有成竹,「咱們得換個思路,積極防禦才是正道。喜巴哈魯,具體怎麼辦,待會我再跟你詳細解釋,你先說說,這邊有什麼困難?」
「由於要晝夜不停地聽音辨向,戰士們都非常疲憊。」
「嗯,弟兄們的辛苦我知道,今天我就是特地來犒勞弟兄們的。」
席爾瓦沒有空手而來,身後的侍者們手上都端著慰勞用的酒肉美食和金幣。
「現在倒不是缺少食物和金幣,市政後勤隊已經給了我們很好的待遇,」喜巴哈魯道,「問題在於人手匱乏,連續輪班,加上蓋亞的敲鑼打鼓干擾,很多戰士患上了耳疾。」
「這個沒問題,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情報系統的工作,無論如何必須全力支援,」席爾瓦點頭道,「我會給你們加派人手的,還會有一些聽音辨風能力強的武功好手過來幫忙的。」
「如此就多謝了。」
「市政部門要多召集些工程隊和礦工,尤其要陀比恩大師要親自帶隊,」席爾瓦轉向蘇雷,「具體任務我到時候會分派的。」
「好的。」蘇雷雖然迷惑,也只好把疑問暫時擱下,點頭應允。
「有獨眼龍的消息嗎?」
「還沒有。」蘇雷搖頭。
「嗯,」席爾瓦有些憂鬱,旋即望望烏雲遮月的夜空,「蘇雷,隱藏在城裡的土耗子們總共找出來多少隻?」
「一共五百二十四隻。」蘇雷政務嫻熟,對於各種數位瞭然於胸。
「該傳達給城下訊息都已傳達,土耗子們已經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席爾瓦緩聲下令,「明天蓋亞就會赤膊上陣,今晚上,咱們也該收網了。」
蘇雷會意,立刻領命離去。
夜色寧靜,在巨木堡各處,不少民宅裡都有密謀者們的身影在燈火下晃動。明日即將開始攻城,此刻接到城下主子們的命令,各個間諜小分隊都開始秘密聚會,佈置任務,準備進行各項行動。
然而今夜,巨木堡的反間諜人員也基本上是全體出動,悄悄地跟在了不少人的身後。分組密會,只是為收網捕殺創造了更好的條件而已。
丘根指揮上萬戰士也分成了數十支小分隊,自各處軍營出發,在諜報人員的指引下奔赴城內各處,進行逮捕行動。
全城外鬆內緊,軍事區域自然是防備嚴密,各部隊也接到命令,加派人手守夜。大街上看似平靜,實際上卻是暗哨密佈,便衣雲集。
安靜的民宅中,偏僻的小巷裡,到處都是搜捕隊員們點著火把奔跑的身影。
破門而入聲、砍殺聲、追喊聲,在全城各處響起。
一些小組剛剛佈置完任務,尚未離開,搜捕隊就衝了進來。更多的小組則是尚在傳達主子命令,正在商量討論,持刀帶劍的巨虎軍團戰士就已經包圍了他們。
搜捕行動成果裴然,除了五百多已經被盯梢的間諜外,還順籐摸瓜,揪出一大批尚未察覺的間諜。只有少數人僥倖逃脫,大多數間諜則都被捕獲,聯軍在城內苦心布下的間諜網,大批骨幹被俘被殺,僅少量難成氣候的漏網之魚。
不過,搜捕行動的成果還遠不止如此。在搜捕中,戰士們發現了一種特殊的武器,估計是用來燒燬和破壞守城器械的。它是一種樣式古怪的大圓筒,以熟銅作筒櫃,內裝數升燃油,上設一按把,施力按壓,即噴出油來,打上火,即噴出火龍般的巨焰,威力頗大。這種原始噴火器的精巧構造尚在其次,因為其殺傷力畢竟有限,而且還須點火方燃。可怕的在於筒櫃裡面的燃油。這絕非普通的燃油,中央走廊地區從未見過。它極易點著,燃燒非常充分,一旦起火,火勢就迅速蔓延,確是進行火攻的利器。
視察完地聽系統回到市政廳的獨裁官席爾瓦,看著丘根等人演示原始噴火器的使用方法後,緩緩點頭,陷入了沈思中…
「正面是戈勃特親自統領的二十五萬沃薩直系部隊;右翼是鳩蠻、格立西和蒂奇斯三個大族的聯軍,約十四萬人,由格立西首領鷹斯指揮;左翼是胡狼、古雷托及部分小族構成的聯合部隊,人數也大致為十四萬人,由胡狼首領西格爾指揮。」安多里爾在油燈下攤開地圖,講述著遊牧聯軍的佈防形勢。
軍事部署會議後,安多里爾和貝葉兩位謀臣來到了丹西的臥室繼續密議。除了北部戰場三位核心決策人物外,丹西的腿上還坐著丹虎、丹豹。多日的旅行,他倆似乎有些累了,安靜地靠在父親的胳膊彎裡,好像也在認真傾聽軍師的講解。
「應該說,戈勃特佈置的是一個中部厚實,兩翼均勻的半月形陣勢。我們以側翼做主攻方向的話,無論選哪一翼,其實都差不多。」安多里爾抿上一口酒,才繼續道,「問題在於戈勃特的佈防縱深很大,層次分明,非常有彈性和韌性,如果我們按常規戰法進行正向衝陣,突破淺了無法給予敵軍實質性的傷害,突破深了又容易造成騎步脫節,把自己的側翼暴露給過來增援的蠻兵。」
「嗯,」丹西點點頭,轉向貝葉,「你怎麼看?」
「軍師的擔心很有道理,」貝葉皺著眉頭,「戈勃特兵多,打成消耗戰對他有利。一味猛撲突進也不行,戰線拉長,會暴露我軍側翼。另外,假潰誘敵,素來是蠻子的拿手好戲,必須小心防範。即便此役真正打成了擊潰戰,因為我軍兵少,又騎步各半,無法深入追擊,對蠻子造成的傷害,恐怕也相當有限。」
看起來,兩位謀士對於丹西採取的一上來就進攻的策略,都存在著相當的疑慮。
不過丹西卻似乎胸有成竹,他眼睛裡淩銳的殺氣彷彿能把桌上的地圖切開,話音裡更是有一股寒透人心的冷酷。
那是一種純淨的冷酷,一種仇恨融入骨髓血液時方能引發的冷酷,裡邊不攙雜一絲怒火,也不留存半點意氣和感情成分在內。
「我當然不會將戈勃特當作尋常對手,他對我亦是如此看待。殺妻之仇在身,我不可能,也不應該一上來就跟他乾耗時間對峙,否則必然引起他的疑心。所幸的是,戈勃特為了把我們定在此處跟他長期對壘,也不可能不經一戰就向後大踏步撤退。如此,我們的機會也就來了!」
「兩位分析的很對,戈勃特顯然設計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彈性十足的陣勢。蠻族騎兵活動範圍大,反應機敏,救援迅速,也非常適應這種戰術。」
「遊牧聯軍的優勢在於人多靈活,廣正面,大縱深的疏散佈陣,也不存在一點突破,全線被破的危險。倘若我們拘泥於傳統的穿鑿突陣,就很可能墮入其彀中。對於此戰,戈勃特最理想的莫過於,先等我一拳砸在棉花上,然後把我伸出去的拳頭包住,齊腕子一塊折斷!」
「如若不能,打成消耗戰,戈勃特也可以接受,畢竟蠻兵的人數比我們還是多出了很多的。雖然從今後的戰略看,他並不情願進行這種純粹的兵力損耗。」
「可這回,我們的進攻必須能打能收,打得重,收得快。我看,本次戰役不能打平推式直拳,雖然我佈置的陣形看上去似乎要這麼做。相反,咱們必須來一招鉤拳,快刀剜肉!」
「戈勃特也許會想到這一層,不過,有一條他是無法迴避的,那就是進攻方天然擁有的主動權,時間和地點選擇上的主動權。這樣,他將難以判斷我們的進攻方向。左邊?還是右邊?左鉤拳?還是右鉤拳?」
丹西的話,像冷冰冰的手術刀,將自己和戈勃特同時解剖了一遍,縱然是安多里爾和貝葉,也只能緩緩點頭。
「丹西,你說的不錯,左還是右,對戈勃特確實是一個難題,」靜了一會後,連飲了好幾口酒的安多里爾說道,「不過,對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你究竟想打誰,想怎麼打,是左鉤拳還是右鉤拳?」
「所以我要把貝葉先生請來,」丹西望向貝葉,「草原上各族的情況,他最清楚不過了。」
丹西和安多里爾兩個人,四道銳目都射在貝葉身上。
貝葉沈穩地一點頭,開始介紹起漢諾大草原上各族的軍政情況和各自的勢力範圍。
與大陸上其他各處慣常的勢力格局相似,漢諾大草原上的各個民族,按實力狀況基本上可以這麼劃分,兩頭虎,四隻狼,外加一群羊。
第一集團的是沃薩和胡狼兩族。
沃薩族自戈連出任首領時起,開始了在草原上的急遽擴張,經兩代人的努力,不僅從第二集團衝進了第一集團,而且目前在戈勃特的帶領下,已經取代胡狼成為草原的第一強族。沃薩人的武裝力量超過三十萬,他們以草原中部的鷹王山脈為活動中心,主要沿著古拉爾河流域遊牧。
胡狼傳聞與呼蘭人的同源,是大草原上的老牌強族。自有文字記載的年代開始,在漫長的草原歷史中,其他民族進進退退,上上下下,惟有胡狼族一直穩居第一集團。該族主要以草原南部的灰狼谷為中心畜牧,武裝力量約三十萬左右。
第二集團目前包括鳩蠻、蒂奇斯、格立西和古雷托四族。
鳩蠻目前是漢諾大草原上的二流大族。鳩蠻族在歷史上曾象沃薩族一樣,在著名首領怯爾不提的帶領下,火箭般躍進第一集團,並成為第一強族。不過升得快,跌得也快,怯爾不提英年早逝,鳩蠻也很快跌回原形。該族主要以草原西部聖鷲崖為中心,沿青緞河放牧,武裝力量約十五六萬。該族的一項傳統優勢就是善於飼養和訓練特製的禿鷲,是進行空中軍事偵察的好手。
蒂奇斯也是漢諾大草原上的二流大族。與其他民族不同的是,他們屬於狩獵民族,靠狩獵而非遊牧為生。狩獵為生的蒂奇斯人,被稱為野蠻人裡的野蠻人,在蠻族中也以殘忍野蠻而著稱,至今保留著吃食戰俘等野蠻傳統,被草原其他各族蔑稱為食人生番。該族主要在草原北部的迷霧森林裡狩獵,武裝力量約十萬左右。
格立西,漢諾大草原上的二流大族,武裝力量約十二萬左右。該族主要在草原東部的乳汁河上游和紅花湖之間放牧。該族人馬術高超,素稱「馬背上的舞蹈家」。
古雷托,漢諾大草原上的二流大族,武裝力量約十萬左右。該族主要在乳汁河中下游畜牧,跟上游的格立西族素有積怨。相對於靈活敏捷取勝的其他草原各族,古雷托人的身形彪悍魁梧得多,是草原上的大力士和摔跤能手。
當然,以上各族的軍事實力估計,是很難做到完全準確的,只能是大致估算,概因蠻族兵民難分。
因現實利益和歷史恩怨,當前的漢諾大草原主要存在著兩對矛盾,除了沃薩與胡狼之間的爭霸外,格立西和古雷托之間的爭鬥也相當激烈。沃薩人支援格立西,胡狼族支援古雷托,更令二狼之鬥打上了兩虎之爭的烙印。相對而言,另外兩隻狼,鳩蠻和蒂奇斯的地位,就超然得多了。
除了兩虎四狼之外,草原上的其他民族也非常多。各大強族在誰也無法吃掉誰,一動手就可能兩敗俱傷的情況下,往往更樂意於聯合起來先消滅和併吞各小族、各獨立的部落,先增強自身實力,再圖其他。這令草原的兼併戰爭更加頻繁。
不過,雖然經歷了一連串的兼併戰爭,小族的數目減少了很多,但仍然成百上千,無法計數。
這些小族也不能夠完全忽視。茫茫草原,一直爭鬥不休,豪傑之輩,更是層出不窮。不世英雄一旦遇上時運良機,就有可能完全改寫本民族甚至是整個草原的歷史。
今天的幾大強族,除了胡狼族與鳩蠻族外,百餘年前亦是默默無聞的小族,由小到大,由弱變強,一路發展到了今日的規模。誰能知曉,歷史的書冊翻過這一頁後,上面又將書寫什麼樣的內容?
貝葉緩緩述完,室內一片沈寂。兩個小傢伙,已經靠在丹西懷裡睡著了…
悠悠歷史,漫漫歲月,國家興起又衰滅,民族產生、發展又消亡…
土地上的主人來來往往,前一輩英雄用刀劍鐫刻下自己名字,又被後一輩豪傑用刀劍抹去,再刻上自己的名字…
這個過程反反覆覆,綿延不絕…
強盛的帝國,光輝的榮耀,轉眼成為史冊上發黃的一頁,踔厲風發的君王,瞬間凝為一個後世爭論品評的符號…
安多里爾和丹西,都曾走過一段坎坷的道路,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也難免慨歎命運的捉弄和世事的無常。
可貝葉的一席話,卻勾起了兩人心中思古幽情。國家和民族都在歷史長河中起起落落,浮浮沈沈,個人的無常命運,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樣一種思緒,這樣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懷,對即將迎來大戰的指揮官而言,未免有些消沈。
不知道過了多久,到底要年輕一些的丹西歎了口氣,打破了沈寂。
「逝者不可追,來者豈能猜?今天付出了努力,至少能保證不遭後輩們的責罵。」丹西輕輕地抱起虎兒、豹兒,「貝葉先生今晚介紹得非常詳盡,我們心裡也有了譜。選中了未來的狼狗,也就等於選中了鉤拳的攻擊方向。」
「小伙子,要不要派人把美芙洛娃接來?一個人的日子可不好捱啊,這一點,我可有幾十年的慘痛教訓嘍,何況你還帶著這兩個拖油瓶。」安多里爾不知為何,在此時想起了這個話題。
「沒辦法,巨木堡此刻比我更需要美芙洛娃,」丹西無奈地搖頭,「只有我這邊擊敗了戈勃特,她那頭擊退了走廊聯軍,咱們這一家子,恐怕才能過上正常日子。」
「都去睡吧。」丹西言畢,抱著兩塊酣睡的小肉糰子,輕手輕腳地朝身後的床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