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股 第一部 神欺鬼騙 21、豈曰無衣
    風君子剛出門周頌趕緊對秦無衣解釋道:「秦小姐不要介意風老師剛才說的話他就是這樣想到什麼說什麼不是針對你的。」

    秦無衣似乎一點不介意的笑了:「他說的也是實話我怎麼可能介意我就欣賞你們這樣愛憎分明的人」接著俯身小聲的問周頌:「鴻門宴上劉邦借尿遁逃走剛才風老師也用這一招你知道他是幹什麼去了嗎?」

    周頌:「秦小姐多心了我知道他一喝啤酒就要上洗手間。」

    秦無衣笑著說:「我怎麼可能會猜錯他一定是找借口出去通知宋教授告訴他我來了。其實宋教授沒必要躲著我我只誠心誠意來請他又不是想把他怎麼樣。」

    周頌問:「宋教授在他的報告中對你們的項目提了否定意見?」

    秦無衣:「也差不多宋教授也沒有否定項目的可行性不過他建議市裡應該把投資用到別的地方去比如說普及義務教育、改善工人勞動環境。這些建議雖然好卻不符合市裡展經濟、提高gdp的工作目標事情得一步一步來嘛既然你們是朋友可以幫我說服說服他。」

    周頌敷衍的點了點頭然後轉移話題又問:「秦小姐的名字真有意思難道真的是每天看著衣櫃覺得沒有衣服穿嗎?我覺得像秦小姐這樣天生麗質無論怎麼去打扮都是很好看的。」

    秦無衣抬頭看著周頌一字一句的念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周頌吃了一驚這就是剛才風君子提到的那詩看來秦無衣不僅知道而且背的很熟如果風君子在場恐怕也會改變對秦無衣的印象這個女人不是他想像中的花瓶。此時秦無衣又似笑非笑的問周頌:「周先生能幫我解釋解釋嗎?」

    周頌也來了興致抑揚頓挫的念道:「誰說我沒有武裝戰袍與你分享國王擂響了戰鼓且擦亮我的長槍一起奔向戰場」然後接著問道:「你父親一定是個軍人?」

    秦無衣笑了:「周先生翻譯的真不錯不過這詩也可以當作情詩來讀暗示了男女之間可以生的事情。不知道我理解的對不對?其實這也是很多男人看見無衣兩個字的時候無聊的想法周先生當然不會是這種人了。」

    周頌被這番話說的有點暈頭轉向他也分不清楚秦無衣這是挑逗呢還是誇獎他總之他覺得秦無衣這個人很有意思至少他是越來越感興趣了。世界上就有那麼一種女人雖然並沒有打算和對面的男士們有什麼親密的關係但也喜歡盡量營造一種氣氛讓男人們不由自主的想入非非從而獲得一種成就感。談話的氣氛越來越曖昧了周頌的興致也越來越高。

    推杯換盞之間話題轉到了建江的「文化新城」項目上秦無衣笑盈盈的對周頌說:「周先生你真應該去我那兒看看現在正是投資圈地的好時機你們濱海已經有人在那裡投資了這次我們考察團來的目的主要就是為了招商這也算我們的工作成果。」

    周頌:「濱海還有人在建江投資?是誰?」

    秦無衣:「周先生一定認識他可是你們濱海的名人叫衛伯兮。」

    周頌聽見衛伯兮的名字吃了一驚正待細問風君子回來了。風君子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和宋教授一起這有點出乎於秦無衣的意料。也許是風君子費了一翻口舌勸宋教授來的也許是宋教授自己想明白了既然「狐狸精」已經找上門躲不過去還不如乾脆迎上去。

    秦無衣見到宋教授似乎是在撒嬌一樣責怪他:「你回來了也不呆在家裡害的我到處找原來是風老師把你藏起來了。」

    宋教授似乎有點尷尬回答道:「我正準備聯繫你呢沒想到你先找到他們了。」

    秦無衣不依不饒:「騙我了吧明明是跑到風老師那兒躲我要麼為什麼不呆在自己家裡?」

    風君子反常的一臉嚴肅對秦無衣說:「秦小姐你誤會了宋教授確實是躲到我家了但不是為了躲什麼人。」

    秦無衣:「哦?不躲人躲什麼?」

    風君子心中暗想當然是在躲「狐狸精」嘴上卻說道:「宋教授不想說因為他不想讓別人誤會他迷信或者膽小也不想嚇著你但是我知道他在躲不乾淨的東西。」

    秦無衣顯然被嚇了一跳問:「你們不要嚇唬我世界上哪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鬼怪小說看多了吧故意編故事來騙我。」

    宋教授顯然與風君子早有默契緩緩的說:「這件事情我本來不想跟你說因為說出來怕你害怕或者不相信但確實是真的。我最近確實遇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說起這件事情恐怕還和我在建江的經歷有關。」

    周頌和秦無衣聽得一頭霧水齊聲問:「宋教授不要賣關子了趕緊告訴我們怎麼回事吧。」

    宋教授低下頭似乎在沉思一面用一種舒緩的語氣講了一個故事以下是宋教授的講述:

    風君子說我到建江考察過藺草加工企業的事情你們已經聽說了其實我不像風君子講的那樣考察的很仔細得出什麼百分之百的結論實際上我只見過一個得病的工人那個工人不是外地的民工就是建江當地的農民。

    建江當地人很少到藺草加工企業打工的但是也有這個人就是其中一個。他本來是當地的農民但是後來他們村的土地被政府徵用了就是要用來開世界文化公園的那個地方。拿了一次性補償之後政府給辦了城鎮戶口沒有地種也就沒有事做恰好孩子上高中需要花錢補償金總是不夠的還是要想辦法找工作沒有辦法就到附近的藺草加工廠去打工。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工廠上班了因為他已經不能繼續勞動了。他家住在世界文化公園規劃區的附近我也是到當地看風景兼考察碰巧碰到他的家人的。他女人以為我是上面來的什麼大幹部下來視察的拉住我說個沒完總之是講他男人的事情希望我能給個說法。後來我到他家裡去了看見他之後才覺得非常震驚。

    確切的說他當時已經不算一個人了就躺在那裡全身肌肉幾乎都已經干縮了像一具骷髏或者說是一具活的木乃伊他沒死因為他還在呼吸從肺裡出的呼吸聲就像拉風箱一樣。

    這個木乃伊一句一句的非常艱難的和我講了他的得病過程。最初他的身體很好到附近的一家加工廠去打工主要是給藺草上色車間裡到處瀰漫著一種綠色的煙塵雖然帶著口罩但是似乎一點用都沒有每天下班後吐的痰都帶著一種綠油油的顏色。沒人告訴他這個工作有什麼危險。

    有時候上面有人來檢察工廠會給他們一個簡易的防毒面具車間裡的排風機也會打開一段時間其實情況是一樣的防毒面具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換濾芯了雖然像個樣子根本不起作用。後來他感覺身體越來越差經常感到呼吸困難咳的痰也越來越多還帶著血絲。

    後來市裡組織了一次工人體檢他被告知得了肺結核不能再繼續工作就這麼下崗了再後來廠裡好像給了他三千塊錢不知道是什麼費用。他一直在吃衛生所給他的藥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吃這些藥也沒問這些藥誰給的總之以為是政府給他治病的。過了一段時間才有個醫生告訴他自己得了矽肺需要臥床休息。

    開始他不知道矽肺幾乎是無藥可治的只能採用保守治療的方法所謂保守治療對於他來說就是在等死。後來他知道了他想不通總想找人要個說法家裡人曾經也找過很多人這一次又找到了我以為我是上面來視察的領導。

    這個人說話的時候很平靜似乎對於生死已經沒有辦法去選擇所以也沒有什麼害怕但是我看得出來他的眼神充滿希望希望我能給他一個說法給他家裡一個交代。我只能安慰他把我身上的錢都留給他女人並且答應他一定要給他一個交待雖然我知道我做不到但是對這樣一個人卻沒辦法拒絕。

    宋教授的故事講到這裡的時候大家都沒有說話風君子突然問道:「他還沒死宋教授怎麼說自己躲的是不乾淨的東西呢?」

    宋教授歎了一口氣接著往下轉述:

    是的當時他還活著我走的時候他很高興終於上面有人肯聽他訴說自己的事情了他也相信會有人給他家人一個交待的雖然我自己心裡知道我還沒這個能力。看當時這個人的情景他也挨不了多久了。

    接下來的事情生在我從光州回濱海的第一天晚上我洗完澡正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聽見好像有敲門的聲音我起身開門卻什麼人也沒看到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回去接著睡。但是剛躺下就又聽見有敲門聲我再去開門門外仍然什麼人也沒有我以為有什麼人惡作劇出門找了半天也沒現什麼人影。我再回去接著睡的時候就怎麼也睡不著了我注意仔細聽門外的動靜過了一會兒果然又聽見了敲門的聲音。

    我幾乎是衝過去開的門但是什麼也沒看見。我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當時卻非常害怕我對著空氣大聲問:「你到底是什麼人?」這時候我似乎聽見了一個聲音——咳嗽的聲音這個咳嗽聲就像從一個空洞的風箱裡出來的還帶著一種摩擦的噪音我突然想起來我是在什麼地方聽過這種聲音。

    我心裡突然有一種感覺是他來了這麼說他已經死了他死後仍然不甘心不惜千里迢迢的通過某種方式找到我或者說通過某種方式給我一種感應希望我不要忘記他的事情。

    這就是我第二天為什麼要搬到風君子那裡去住的原因不僅僅是害怕而且是因為慚愧而不敢面對。我能做的其實就是我給建江市的那份報告我的報告那麼寫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受了這件事的影響。我也沒有辦法用別的方式去幫他但是至少我不敢再去建江招搖也不太願意去當文化公司的董事。

    宋教授的故事講到這裡就結束了大家聽得一片沉默風君子現周頌的臉色居然比秦無衣還要難看而秦無衣似乎並沒有周頌那麼害怕。秦無衣問宋教授:「宋教授不會是為了拒絕我而編了這麼個故事吧」語氣卻非常緩和。

    宋教授拿出紙和筆寫下幾行字遞給秦無衣道:「這就是那個人的姓名和住址你可以回去調查一下看我是不是撒謊。」

    秦無衣似乎有點不太情願的接了過去抬頭看著宋教授幽幽的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會答應我的邀請了難道這就叫人各有志嗎?」

    宋教授略顯尷尬答道:「公是公私是私如果不牽涉到其它的事情我們仍然是很好的朋友呀。」

    秦無衣歎了一口氣問:「宋教授要我回去怎麼和領導交待?」

    風君子又說話了:「我教你一個最簡單的辦法你什麼都不要交待就把宋教授剛才講的這個故事原封不動的匯報給領導聽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們領導又不是要你來綁架老宋的。」

    宋教授也許是為了緩和一下剛才壓抑的氣氛指著周頌對秦無衣開玩笑說:「你可以把周老闆帶回去他也可以做投資人嘛周老闆對地皮是很感興趣的你沒有請到我但是辦成了招商引資的事情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周頌:「我只對住宅感興趣高爾夫球場沒經驗。」

    秦無衣:「我們的文化城也規劃了住宅小區周先生如果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去看看投不投資倒沒有什麼關係只要先簽個意向書象徵一下也算是我的工作成果了。」

    周頌知道宋教授是故意把話題往他身上轉也說:「現在手頭的項目情況能緩過來我一定會去建江看看的。」心想只要翰林小區能夠翻身去建江看看有沒有機會也是個好主意。

    秦無衣很勉強的笑了對三人說:「真是人各有志宋教授對建江不感興趣周先生卻另外有眼光做學問和做生意就是不一樣。」

    風君子也笑了:「你應該知道宋教授感興趣的不是文化公園和高爾夫球場但是周頌不一樣他從小就有財致富的遠大志向。」

    秦無衣:「是這樣嗎?風老師是怎麼知道的?」

    風君子收起笑容故作嚴肅的說:「我記得小時候他們語文老師佈置作文題目叫做《我所做的一件好人好事》周頌就寫他在馬路邊撿到一個億人民幣裝了一帆布書包那麼多。」

    秦無衣:「後來呢?」

    風君子:「後來?後來當然是交給警察叔叔了。」

    秦無衣笑著轉頭問周頌:「警察叔叔是怎麼表揚你的?」

    周頌繃著臉回答:「警察叔叔誇獎我好!真是好孩子!以後要繼續努力——下次多撿點兒。」眾人這一次沒有忍住一陣哄笑沖淡了不少剛才壓抑的氣氛。

    飯後宋教授送秦無衣回賓館周頌也想跟著獻慇勤卻被風君子一把拉住。宋教授走後周頌問風君子:「宋教授講的那個故事是真的嗎?」

    風君子看著街邊的霓虹燈說道:「人的故事是真的至於鬼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其實這有什麼區別嗎?」

    周頌:「我們現在幹什麼去?」

    風君子:「回家睡覺!你開車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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