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等待都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尤其是這種像是在等待判決一樣的時候。
約漢橋的判斷非常正確,他們這一等就是三天。
很顯然,約漢橋他們的生意非常紅火。因為在這中間,又有兩批走私船隊通過了他們眼前的傳送門,進入了亂流帶。但是他們卻仍舊像是被遺忘了一樣,那兩個負責開啟傳送門的大傢伙,甚至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
終於,在第四天的時候,龍人們終於想起了他們。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來人操著生硬的埃特語說道,立刻讓阿德心裡對龍人的印象完全改觀,『因為你們是第一個提出要與我們進行正式貿易的對象,所以我們族內需要些時間討論。』
『哪裡,您實在太客氣了,是我們太冒昧了才是。』面對著一個身高接近四米,渾身被巴掌大小的鱗片緊緊包裹著的大傢伙,阿德不得不艱難的把頭盡可能的抬到最高,可就是那樣,他仍舊是無法看清楚來人下巴以上的模樣,『同時,我很高興能夠認識您,我的名字叫做康德。』
那人吃力的壓低了身體,臉上露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伸出手,包住了阿德幾乎大半條胳膊,回道:『我的名字很難用你們的文字讀出,不過您可以叫我龍九,我也很高興認識您。那麼,我可以先看看您都帶來一些什麼寶石嗎?』
『當然。』阿德愉快的答道,就怕他們連看都懶得看,那可就一點希望都沒了。
事實也再次證明了世人的觀點,龍人和龍一樣,在閃爍著光芒的寶石面前,確實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儘管阿德只拿出了幾塊。
一排十塊散發著不同光芒的極品仙石,就像是十個眉目含春、任君採摘的妙齡少女一樣,靜靜的矗立在那裡,直接引爆了隱藏在龍九內心深處全部的狂熱與貪婪。
極力控制著自己,龍九艱難的開口問道:『這個……你有多少?』
『這個麼,我有很多、很多!』
顯然,龍九好容易才壓抑住的急躁情緒,被阿德這一句話就輕鬆的瓦解了,他迫不及待的追問道:『很多是多少?』
『不瞞您說,這一次我總共帶來了一萬塊。』看著龍九那越來越狂熱的眼神,阿德又意味深長的補充道:『這幾塊,算是鄙人送給您的見面禮好了。其實呢!像這種成色的寶石,我們自己家的礦脈裡就有出產的。』
『啊?這、這些,你是說你把這些寶石都送給我了?』龍九不可置信的問道,聲音已經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哈哈!謝謝、謝謝!這、這太不好意思了。』
嘴上在客氣著,可是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後,龍九就閃電般的將桌上的寶石一掃而空,好像下一秒後阿德就會反悔一樣。
『您真是太慷慨了,哦,不,您是我見過的最慷慨豪邁的人類,哈哈!您看,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龍九語無倫次的嘟囔著,這麼噁心的話對他來說實在是頭一回呢!所以相當的不熟練。
不過儘管如此,阿德和他的關係也迅速的拉近,沒多久,已經稱兄道弟起來。
應該是為了做給阿德他們看吧!龍九通過走私船上的公用頻道直接向家裡做了匯報,一個明顯善意的匯報,最後他還又堅持道:『康德先生和其他的那些人類不同,他是一位真正的紳士,是我們的朋友。當然,這點我當然可以保證,是、是,我們馬上動身。』
結束通話後,龍九邀功似的得意道:『聽到了?您已經被邀請到我們王國做客了。』
『太感謝了。』阿德也高興道:『怎麼,就我一個被邀請嗎?』
『天啊!老弟,你就知足吧!這已經是我們王國破天荒的事情了,畢竟我們從沒有跟人類打過交道的。』龍九苦著臉,指了指邊上的約漢橋說道:『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們的閔得司會長,當年他們行會的會首可是經過了幾百年的考驗,才被允許進入我們王國的。』
邊上的約漢橋拚命的點頭,他們行會當年為了能夠得到龍人的,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是都清清楚楚的寫在他們會志裡呢!而熟讀會志,則是他們每個入會的新人必須的課程。
阿德見狀也知道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宋思媛那邊卻又不幹了。
『不行,別人我不管,反正我是不會留下的。』宋思媛說完氣沖沖的盯著阿德,全然一副你休想丟下老娘的架勢。
迎著阿德求助的目光,龍九非常乾脆的說道:『不可能的。老弟,如果你堅持,那麼唯一的結果就是你們誰也別想去。』
無奈中,阿德不得不把這麻煩交給了虛空中的那兩個活寶。猛然間,耳邊響起兩聲刺耳的乾嚎。
『這對老流氓!』阿德搖頭歎道。
宋思媛的美色,王八和老驢已經垂涎三尺了好久了。還有她身上陰柔的氣息,簡直就是世間最滋補的珍饈,如果不是阿德一直壓著,怕是早就讓這兩個傢伙給分吃了。
『不許弄出人命來!』再次警告了兩個活寶以後,阿德這才笑嘻嘻的沖龍九拱手說道:『不好意思,我們走吧!』
龍九摸著自己的大腦袋,半天也沒弄明白一個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女人,怎麼轉眼間就變的像乖寶寶一樣了。
直到被阿德提醒,龍九這才驚醒過來,恍惚道:『哦,好、好,請跟我來吧!』
約漢橋聞言忙頭前帶路,引著一行眾人來到了戰機起降平台。龍九大手一揮,一個湛藍色的飛行器就憑空現了出來。
『怎麼樣,我這艘可是鈷藍級的龍船!』龍九自豪的解說道:『在我們龍人族裡,龍船共分深藍、鈷藍、湛藍、淡藍和水藍五等,水藍級的龍船是每個新生龍人天生就有的。之後,隨著各人修為的不斷增加,龍船的等級也隨之不斷提高,直到最高級的深藍龍船。不過深藍級的龍船可不是一般龍人能夠修煉的出的,我們族裡現在也就只有十幾艘而已。』
阿德一邊研究著這艘神奇的飛船,一邊調侃道:『哦?沒想到九哥還是族裡的高手啊!呵呵!』
『哈哈,那是。』龍九一點謙虛的意思都沒有,得意洋洋的自誇道:『不是吹的,你老哥我可是龍人裡少有的天才,從水藍到鈷藍只用了不到一千三百年時間。』
『一千三百年?』阿德咋舌道:『九哥今年多大了?』
『一千四百七十一歲,怎麼樣,不像吧?哈哈!』龍九顯然是對阿德吃驚的樣子非常滿意,開心大笑道:『我們龍人的壽命一般都在三千年左右,如果能夠修煉到深藍領域,活到五千年也不是什麼難事。』
『老天,九哥都活了快一千五百年,那麼對你們族裡的事情都非常清楚咯?』
所謂吃人家的嘴短,何況現在的龍九還沒從那份激動興奮中完全的清醒過來呢!見到阿德主動發問,那還不是有問必答。
隨著龍九知無不盡的回答,一個完全在阿德意想之外的龍人社會擺到了他的面前。
原來龍和人的後代中,並不全是和人類一樣的龍人,還有相當一部分繼承了龍的特徵。在他們內部,他們管這些有著龍族身體的族人叫做亞龍人。
現在整個龍人一族的人口數量大約在三千萬左右,其中有近百分之二十,就是這種被稱之為亞龍人的龍人。
亞龍人都是天生的戰士,他們的戰鬥力是可以與龍媲美的。即便是一個最普通的亞龍人,也足以抵得上三、五個正規訓練出來的龍人戰士。
而龍人一族的悲劇,也就正是源自於此。因為外形和能力的巨大差異,龍人和亞龍人之間很少能夠感覺到彼此那種來自於同宗同源的親情。
這並不是說他們之間就沒有親情存在,正相反,龍人社會的一切基礎,就正是建立在血緣關係之上的。
試想一下,如果你突然發現,那個在母親肚子裡的,你日夜期盼著的弟弟或者妹妹,竟然是一條和你完全不一樣的龍,你會是個什麼樣的感受?
前面講過了,龍人一族原本就是因為夾在人和龍之間無法取捨,才導致他們悲慘淒涼的命運。在人龍戰爭時,他們還可以選擇逃離到這個世界來,可是龍人和亞龍人之間的問題,卻是怎麼都逃避不掉的。
『龍人?龍?人?哼哼!』龍九神情落寞的說道:『那根本是上蒼對我們的詛咒,我們本就是一個不應該出現的種族。』
在他們逃亡的那一段時間裡,在生與死的壓力下,整個龍人一族,無論是龍人還是亞龍人,他們還能團結一致、親密無間的共同戰鬥。可是當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當危機成為了過去的時候,那些原本被可以壓抑的矛盾,自然就會重新爆發出來。
矛盾的焦點仍舊是那個老的不能再老的問題,龍人究竟是龍?還是人?也或者是說,在人類文明和龍族文明這兩者之間,他們該做何選擇。
這可不是個小問題,要知道那可是代表一個種族、一個生命的唯一見證。同時,文明也是維繫一個種族生存與發展的唯一手段。一個沒有文明的種族,是不可能有前途的,更是不可想像的。
因為遺傳特徵的不同,龍人和亞龍人之間在這問題的取捨上發生了激烈碰撞。亞龍人當然是希望像龍一樣,遠離人類,遠離世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著。而龍人們自然是希望能夠像人類一樣,建立完整的社會體系,甚至還希望有一天能夠重新融入到外面那個廣袤富饒的大家庭中去。
當時的人龍戰爭早已經結束,龍族戰敗,從此除非是為了執行任務,不會進入這個宇宙。
而這碰撞的直接後果,就是龍人一族的分裂。
先是口角,繼而是摩擦,乃至最後的不惜動武。可惜的是,亞龍人雖然戰鬥力驚人,但是無奈他們的數量實在太少。而且,因為繼承了龍的身體,所以儘管有神秘力量的壓制,可是龍族那強大的生命力仍舊是他們生存的一大隱患。尤其是在成年以後,一次暴怒就有可能讓他們再也清醒不了。
就這樣一怒之下,亞龍人離開了他們最初建立的聚居地,在亂流帶的西部空域安頓了下來,開始在宇宙中瘋狂的尋找前往龍界的入口,他們發誓要找回他們作為龍族一員的尊嚴。
至於龍人,他們則是在亂流帶東側建立了他們的王國,那是一個擁有十三顆可居住星,完全遵照人類傳統建造起來的國度。在那之後,他們開始試探著與人類交往,約漢橋他們的走私者行會就是在那個時候和龍人建立聯繫的。
然而好景不長,就在亞龍人因為尋找龍界入口的事情而煩惱的同時,龍人這邊在和人類的交往中,也遇到了麻煩,大麻煩。
一場因為人類的貪婪而引發的戰爭開始了。
『那是我見過的最殘酷的一場戰爭,人類的戰艦就像是成群的蜜蜂一樣,幾乎把整個天空都遮住了。』龍九黯然道:『和他們的數量比起來,我們根本可以忽略不計的。幾乎沒費什麼力氣,我們建立的外圍防線就被敵人突破了。到最後,我們僅僅只能憑藉著對亂流帶的地利,堪堪防守著最後幾顆可居住星。就在這個時候,亞龍戰士來了。我們當時誰都沒有想到,最後來救我們的居然是亞龍人。』
『這有什麼難懂的,無論你們在外表上有多麼大的差異,你們的血管裡流淌著的畢竟還是同樣的血脈,這就叫血濃於水。』阿德悠然歎道:『那麼,這樣說來,那場戰爭帶給你們的可就不僅僅只是痛苦咯?』
『是啊!當你眼看著自己的親人為了救你而流血的時候,還有什麼恩怨不能化解的呢?』龍九欣慰的點頭說道:『其實在那之前,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已經有所改善了。就像你說的,畢竟我們是同一個種族,誰也不敢保證龍人的後代就一定會是龍人,而亞龍人的後代,則一定只能是亞龍人。而且因為文明信仰的不同,亞龍人的生活能力,尤其是在製造和使用工具方面,和我們還有著巨大的差距。所以很多時候,他們都是把新生的龍人直接送來我們這裡,而我們則是要把新生的亞龍人撫養到即將成年時,才送他們過去。』
『不過我們還是得好好感謝一下那場該死的戰爭,它讓我們在痛苦中覺醒了過來,明白了要想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我們龍人自己就必須先要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才能屹立於這個宇宙中。』
『恭喜、恭喜啦!』阿德為了活躍氣氛,誇張的抱拳說道:『正所謂福兮禍所倚,凡事有其利,就必有其弊。這麼說,現在的龍人王國已經完全合併到一起了吧!那麼,亞龍人尋找龍界入口的事情有沒有進展?』
『這個當……咦?你問這個幹嘛?』龍九警惕道。
見龍九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阿德心裡是又氣又急,臉上還得裝作沒事人似的笑道:『沒什麼,一時好奇,隨便問問罷了。』
龍九朝左右看了看,小聲警告道:『記住,這話就到此打住了,見了我們的人以後,千萬不要再提。』
『哦?那是為什麼?』
『不能提就是不能提,我怎麼知道為什麼。』龍九怕阿德真給他惹事,隨又叮囑道:『總之你聽我的沒錯,你想和我們交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隨便打聽我們的事情,尤其是和龍族有關的事情。』
這下可把阿德搞糊塗了,恍惚間,他們的飛船已經到了目的地。
亂流帶往往都是星際物質的密集區,可也正因為這樣,這裡很少有大型天體存在。戰爭前,整個龍人一族,加上亞龍人發現的可居住星,總共不過在這裡找到了十八顆而已。而在經歷了那場戰火之後,這個數字又銳減到了不足十顆。
而龍九這次帶阿德他們來的水晶星,就是其中最小的一顆。
水晶星大約有地球的三分之二大,只有一塊狹而長的陸地,其餘百分之八十五的面積,全是一望無際的海洋。
『我們和龍族一樣,都喜歡大海,所以我們的城市都是傍海而建的。喏,那個就是水晶城了。』也許就要到家了吧!龍九心情逐漸變好,興沖沖的介紹道。
阿德隨著龍九的指示看去,果然見到在那海邊礁石之上,赫然立起了一座宏偉而又壯麗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