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光雖然只閃了一下就消失了,但是阿德在見到那一絲亮光時,心神間突然跳了一下,一種讓他非常親切、熟悉的感覺跟著冒了出來。彷彿那下面有個什麼東西,和他的心靈存在著某種聯繫。
是召喚?還是期盼?阿德迷惑了。
「你怎麼了?」伊燕媚感覺到阿德臉色不對,靠近後問道。
阿德琢磨半天也沒想到是什麼地方的問題,搖頭答道:「沒什麼,也許是太累了。好了,我們下去看看那是什麼東西。」
二人降低高度,一塊約一百平方公尺的空地在茂盛的森林中現了出來。
「那些是什麼樹?怎麼這個樣子?」伊燕媚瞪大眼睛問道。
之前因為飛的太高,而且又是在夜裡,所以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現在近了才發現,這片森林裡的樹木跟他們以前見過的不太一樣。它們的樹幹都是鏤空的,還有它們的葉子上,也都同樣佈滿了一個個大小不等的等邊八角型圖案。
伊燕媚沒見過的,阿德就更不可能見過了,而且在他的記憶中,也從沒聽說過有這麼奇怪的樹。他一把拉住正要下去看個究竟的伊燕媚,天知道這些奇怪的樹會不會有危險。在吃盡苦頭以後,阿德現在還真有點草木皆兵的感覺了。
「你先在這等會,我下去看看。」阿德說完,一個人小心翼翼的飄了下去。
那些樹非常安靜,甚至有風吹過時,它們都動也不動。阿德看了半天,又謹慎的伸手摸了幾下,頓時就驚呆了。
伊燕媚在上面無法看到阿德的表情,見他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裡,半天也沒動靜,就忍不住問道:「怎麼了?阿德,是什麼東西?」
阿德一愣,清醒過來。在確定了它們沒有什麼危險以後,才朝伊燕媚招手說道:「下來吧!這些不是樹。」
「什麼?」伊燕媚大驚,飛下去追問道:「不是樹,那它們是什麼?」
「準確點說,它們不是天然生長的樹。至於是什麼,你自己看吧!我也給弄糊塗了。」阿德答道。
伊燕媚好奇心大盛,湊近一看,也立刻就和阿德同一個表情了。
玉,這些樹都是用綠色的玉石雕刻出來的,一株株、一排排的矗立在那裡,每棵樹至少也得十幾米高,非得兩三個人才可以抱得起來。
「這是珧瓊玉,是玉石中的極品。」伊燕媚幾乎一眼就認出這些玉石的質地。
天啊!伊燕媚抬頭望去,簡直就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麼一大片的森林,少說也得有幾百萬棵這樣的大樹,整個森林簡直就是一片玉的海洋。
「是誰?是誰幹的?」兩個人心裡同時冒出了這個疑問。且不說要雕刻出這片森林需要多少人力了,單是這些玉石就足以讓人無法想像了。
兩個人在那片空地落下,地下連株草都沒有,厚厚的披了一層柔軟的細沙。藉著月光,潔白的細沙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白雪,晶瑩剔透。
綠色的樹,雪白的地,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如果是在白天,陽光普照下這種感覺也許會更強烈吧!
伊燕媚仍舊在癡癡的看著那些玉樹發呆,為什麼?恐怕就不用明說了吧!只是這一次她好像是遇到了麻煩。也是,這麼大的一片森林,這麼多的極品玉石,你讓她一個女孩子家的可怎麼搬得動啊!
阿德雖然沒有伊燕媚的那些煩惱,但也不是那麼輕鬆。落到地面以後,阿德心裡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這種心神不寧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因此不得不強令自己進入冥想。
道心不穩對於一個修道者來說可是大忌,就是在被敖廣打個半死的時候,阿德的道心也沒有像現在這樣亂過。小時候不懂事,稍大點後又進了修仙塔,後來小有成就後就更不會有心猿意馬的情況了。
終於,阿德的神識平靜了下來。但是當他像往常那樣,將神識沉入識海以後,整個心神卻彷彿又突然間進入了奇異的境界,一個他從來沒有經驗過的境界。
從小宇宙的中心開始,一個白色的渦流憑空出現。最起始時它還只是一個微不可察的光點,但是很快就長到了銅錢大小,並且越來越大,轉速也越來越疾。還沒等阿德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呢!它就已經把他的小宇宙一口整個吞噬了。
眨眼間,巨大的吸力就把小宇宙周圍所有的物質吸了個乾淨。跟著,附著在識海內的婪天網也經受不住,被吸了進去。若不是月小天見事態不好,及時來了個壯士斷腕,恐怕現在的他可就真成了一個徹底的遊魂了。接下來的是月華神器,它也沒能堅持多久,在爆發了一道刺目的青光後,不見了蹤影。
月水華和明珠這一對冤家竟然破天荒的合到了一處,儘管已經被拉成了一個極不雅觀的長條,但仍像條八爪魚一樣死死的盤繞在識海壁上。
阿德早就懵了,他很想幫他們一把,但是他自己卻正處於這個渦流的正中央,雖然暫時沒有什麼大礙,可是要他離開那個地方卻還是個問題。
渦流旋轉的速度還在增加著,每旋轉一圈,就向外擴張一點。阿德只有眼睜睜的看者兩個神王一點、一點的被渦流吞噬,隨著兩聲絕望的悲鳴,那兩團代表月水華、明珠的能量也消失不見了。
渦流終於將阿德的識海全部控制起來,就在同時,它轉動的速度也達到極點。
「轟」的一下,整個世界彷彿都隨之停了下來,渦流超越了光速,肉眼已經無法再分辨出它究竟是轉,還是不轉了。
寂靜,可怕的寂靜,一切從一開始就脫離了阿德的控制,他就好像是來到了一個陌生的,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地方。
他呆呆的立在渦流的中央,就好像正處在一個白色氣球的中心,四方上下全是一片白濛濛、不知底細的氣體。
突然間,一道極光從氣球上方射了下來,將阿德從頭到腳的包了個嚴實。接著,在那道光柱中又穿出了一道色彩斑斕的彩虹,那些彩色的光走的非常慢,就像是黎明的朝陽正在驅趕籠罩大地的黑暗一樣,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向阿德走來。
一陣嘈雜的喧囂聲由遠及近,越來越大,彷彿是有千萬人在齊聲吶喊,中間還雜有震天動地的戰鼓的轟鳴。
「殺啊!」
隨著這一聲清晰的吶喊,渦流和氣球都沒有了,白色的光柱和彩虹也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幅讓阿德幾乎要熱血沸騰的畫面。
一座雄偉、堅實的巨大城市外,無數青面獠牙、相貌恐怖的惡魔,手裡揮舞著明晃晃的尖刀、鋼槍,正嚎叫著衝向城牆。
在他們頭上,還有數以萬計的魔頭。那些魔頭按照一種古老的陣形排列,懸浮於半空之中。隨著他們雙手的揮動,和著刺耳的法咒聲,一個個烏黑的光球憑空出現,朝著城牆呼嘯飛去。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彷彿雷鳴一般,震的阿德心神激盪。
突然間,他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件金光閃閃的戰甲,舉目四望,原來自己已經站在城牆之上了。
高大的城牆全部都是用幾十噸重的花崗岩堆砌出來的,距離大約在一百五十米左右,寬約三十米。
牆頭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守城的戰士,金光閃閃的戰甲、武器在烈日下散發著懾人的寒光。
不過令阿德迷惑的是,城牆上沒有城門。是堵死了嗎?不對呀!即便是因為戰爭而把城門堵死,那麼至少也應該留下點痕跡啊!阿德搖搖頭,實在是搞不懂。
轟……
阿德正迷糊呢!一個直徑至少有五十米的巨大光球自城外飛來,狠狠的砸在城牆外的護罩上,一個金色的光圈在光球爆炸的瞬間出現了,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產生,並向外成圈的擴散出去。
「啊」的幾聲慘叫從半空中傳了過來,阿德尋聲抬頭望去,就見城牆上方幾百個高聳入雲的箭樓上玄光大作,幾十個看上去和他長相差不多的人類從上面摔了下來。
緊接著就聽「噗噗」的幾聲爆響,與摔下的人類相同數量的幾十顆懸浮於箭樓中央頂部的仙石,因為耗盡了能量而炸成了一堆塵埃,只剩下幾縷輕煙還戀戀不捨的留在空中,久久不願散去。
那些人也正是因為仙石的爆炸,才被弄的那麼狼狽。仙石爆炸耶!即便是已經耗盡了最後一滴能量,它們爆炸的威力也足以抵得上一枚大號的炸彈了。
「坤達、羅素、肱宏,你們幾個帶人上去接替他們,快,一定要守住護罩。銘晃、璋淮準備,如果護罩消散就立刻帶人衝殺出去,他們最後的攻擊就要開始了,絕不可以讓他們進城。」突然間,從阿德的嘴裡蹦出了這一連串的命令,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了?」阿德脫口問道,但是當這幾個字從他的嘴裡溜出去的時候,卻又變成了:「神弓手準備,神炮手給武神大炮填加能量彈。」
「天啊!」阿德驚慌失措,習慣性的抬手抱頭,但是連雙手也不聽他的指揮了,不但沒有抱住頭,反而抬手拔出了腰間的一把長劍,就像他一直後悔沒有向迪爾要來的那種雙手重劍一樣,只不過現在的這一把要比迪爾的重劍華麗的多。
「嗷嚎、嗷嚎、嗷嚎……」
城牆下,惡魔的大軍越來越近了,一千步、八百步、六百步,整齊的腳步聲將大地跺的隆隆作響。
阿德甚至都可以非常清晰的看到他們身上的花紋,那些密佈全身的奇怪花紋只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猙獰恐怖。
距離五百步的時候,十幾萬惡魔大軍狂叫一聲,停了下來,所有人同時揮手,將手中的標槍扔了出去。
與此同時,浮在他們頭頂的魔頭們的吟唱也已經達到了高潮,隨著惡魔的狂叫聲,無數巨大的黑色光球如狂風驟雨般的砸向了城頭。
轟、轟、轟、轟……
彷彿是世界末日已經來臨,又或者是宇宙起始時的大爆炸。總之,阿德認為無論用怎樣的詞彙來形容這震天的爆炸聲都不會過分。
城牆上的箭樓一個接一個的變成了飛散在空中的瓦礫,數萬顆晶瑩透亮的仙石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劈啪聲中,那層厚達十米的護罩破碎了,如濤的吶喊聲隨著冰冷的寒風吹了進來,中間還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腥氣。緊跟著,十萬支來自地獄裡的黑色標槍也出現在眾人的視野。
城牆上無數金光閃閃的盾牌「刷」的豎了起來,士兵們紛紛壓低身體,蜷縮在盾牌下面。可饒是如此,還是有很多士兵被那些標槍刺中。
看著那些深入岩石的標槍,阿德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到底是不是用人力投擲出來的?還有那些金光閃閃的盾牌,即便是用槍炮也都不可能這麼輕鬆的擊穿它們,可是在那些標槍面前卻如同紙糊的一樣。
慘叫聲在牆頭上乍然而起,鮮紅的血漿先是向空中噴灑而去,接著又化作片片的血雨滴落下來,迅速將周圍的岩石染的通紅一片。
「武神炮,三連發速射,準備,一、二、放!」阿德的嘴裡又出現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語。
就聽轟轟隆隆的一片爆響,城牆上激射出數萬道金色的光芒,那些充斥了狂暴能量的金色光柱猶如出海的蛟龍,帶著刺耳的尖嘯筆直的切入了惡魔的大軍,就像秋收時的收割機一樣,無情的收割著惡魔們的生命。
「神弓手,仰角四十五度拋射,六連發速射,準備,一、二德好像已經習慣嘴裡的那些胡言亂語了,在喊到最一個放字時,甚至還主動配合了手的動作。
「刷、刷、刷、刷……」
剛剛是攻向城牆的槍林,轉眼間又變成了城牆上還擊回來的箭雨,幾十萬枝利箭幾乎將天上的陽光都遮住了。「雨過天晴」之後,惡魔大軍的哀嚎聲立刻就傳了回來。
「銘晃、璋淮!」
城內隊列中,兩個身材高大的壯漢迅速飛縱而出,全身披掛著和阿德同樣的金色戰甲,只是胸前的飾物不同,凌空移到阿德面前齊聲應道:「在!」
「出擊!」阿德繼續命令道,那些名字他甚至到現在都還對不上號。
「遵命,王!」二人躬身施禮後,反身抽出了長劍,飛身回到自己的方陣。
阿德也轉身向內,低頭俯視著城牆下兩個五萬人的方陣。
十萬人見主帥轉過身後,雙腳蹬地,然後緩緩的浮了起來,直到和城牆高度相當時才停下。十萬戰士就那麼凌空站著,身上戰甲鮮明,手中刀槍森森,一種蕭颯的蕭穆之氣立時就瀰漫開來。
阿德再次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單手擎劍斜指天空,氣沉丹田的大聲喝道:「光明神族的子民們,為了光明!」
「為了光明,殺、殺、殺!」
十萬人的齊聲吶喊,雖然不比之前那聲驚天撼地的爆炸,但是卻也毫不遜色。尤其是那三個血淋淋的殺字,更是震耳欲聾,懾魂蕩魄。
「殺!」阿德轉身揮劍的同時,也下意識的叫出了那個血淋淋的字。
「殺!」
十萬光明戰士的動作整齊劃一,充分展示出他們高超的訓練水平,隨著阿德的長劍所指,十萬人斜衝而起,越過城牆,俯衝而去。
就是這一刻,阿德的識神終於和他現在的這個身體融為了一體。一幕幕的景象數據就像是演電影一樣在他的腦海中流過,阿德又再一次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