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色的流光中,旦戈以及玄陰宮的一千多弟子,一起看到了他們這一生中最難忘卻的一幕──一個包裹在金光中,令人眩目的身體,以一種無法形容的速度,由遠及近、似緩實快的飄了過來。
所有人,包括旦戈在內,全部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渾身瑟抖,心駭欲死,甚至連抬頭看看來人長了個什麼樣子都無法辦到。
「叮!」的一聲脆響,一個製作精美的小金屬牌子落到了旦戈跪倒的地方。
「啊!魔神令!」旦戈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此時四周靜的連根針掉到地下都能聽到,是以他的話也足夠讓所有人都聽個清清楚楚了。
魔神令!魔門最最至高無上的權力象徵,所到之處,但凡魔門弟子均需無條件服從。此令又分為黃、綠、藍、紅、金五種顏色,分別對應土、木、水、火、金五行之氣色。而旦戈眼前這枚金光閃閃的令牌,顯然是代表最高等級的那一種。
「魔門噬魔宗弟子旦戈,率玄陰宮所屬參見神將大人。」旦戈一驚之後,立刻便高聲頌道。
根據門中文獻記載,金級的魔神令只有魔神殿神將一級的人員才配持有,所以旦戈才會這麼說。
「噬魔宗?就是小馬德頓的那個宗派?嗯!不錯、不錯。那麼你們都是他的傳人了?」神將點頭說道。
小馬德頓!天,馬德頓是噬魔宗創建者,人稱噬魔老祖,在魔門中有如神一般的存在,都飛昇了幾萬年了,可這位大人居然還在叫他小馬德頓!
想歸想,但是面上卻沒人敢帶出來,旦戈恭恭敬敬的答道:「啟稟神將大人,凡玄陰宮所屬直系弟子,皆是噬魔宗傳人。」
「嗯!好、好、好!」神將大人眼珠子轉了轉,連說了三個好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忽又說道:「看你們這副狼狽樣,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旦戈等的就是這個話,聞言哪還會放過如此機會。神將耶!便是在神界也絕對是個大人物。當下便把自己等人的遭遇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怎麼慘,怎麼可憐就怎麼說,最後還沒忘了把阿德、龍躍他們與隆興聯的合作也爆了出來。
「隆興聯?那是個什麼門派?」神將大人不解問道。
「啟稟神將大人,那隆興聯並不是什麼門派,他們是由一些普通人組成的一個商社。但是他們背後有神殿撐腰,魔殿主人曾嚴令我們不要招惹他們,所以我們……」旦戈愁眉苦臉的解說道。
自從創世神殿因為擎天、捍天二位神君反目而分裂以後,二位神君為尋找生命之源,便各自開始在五界內發展自己的力量。
因為各自心性不同,一向以寬和、無為著稱的擎天神君得到了仙、神二界的尊崇。擎天神殿也被這二界視為心目中的聖地,對外一律統稱為神殿。
而一向以威武、霸道著稱的捍天神君,則是得到了向來崇尚武力的冥、暗二界的敬服。所建的捍天神殿,則被眾魔尊為魔門聖地,對外的稱呼也跟著變成了魔神殿,或者乾脆就是魔殿了。
神將大人聞言大怒,給旦戈這麼一解說,神將大人也記起了是有這麼一個組織,不由罵道:「該死的賤民!」
擎天、捍天這對昔日的同僚,如今早已變成了生死冤家,連帶著他們的下屬之間也如水火一般,見面就打。但是他們二位畢竟肩負著維護這個世界的使命,所以斗歸鬥,卻也不敢玩的太過火。
像最初那場差點毀掉這個世界的大戰,他們可是不敢再發生了。
所以一直以來,神、魔二殿之間也都默默遵守著一種默契。
「等等,」神將大人忽又說道:「你剛剛說誰襲擊了你們?是康德嗎?」
旦戈等人一驚,連忙點頭應是,心下卻道怎麼連神將大人也知道那小子呢?
「那些仙人現在何處?速帶我去找他們!」
從湯歌城出發後,阿德和伊燕媚便沿著湯河一路向東。反正二人也沒什麼急事,牯麋閉關還不知道需要多少時候,所以二人也不著急。
一路上停停走走,遇到環境優美的所在,就乾脆住下來玩幾天。
就這樣,直到十天後二人才進入山區。
此時的湯歌谷,已經是秋天裡最美麗的時節了。
滿山遍野的金色果實與火一般紅的葉子,把整個山區妝點的富麗堂皇。微風過處,仙果飄香,奇珍異獸在林間草叢中遊走、嬉戲,偶爾也有成群結隊的走獸呼嘯經過,驚起大片、大片的飛禽,給這靜逸的山區帶來陣陣歡聲。
「砰!砰!」兩聲沉悶的爆響,數十隻可憐的飛禽掙扎著掉了下來,有一隻居然就正落在了伊燕媚腳下。
阿德尋聲望去時,就見兩股由火藥燃爆後生成的輕煙自林間昇起。
跟著幾個穿戴整齊的男人,大笑著自林中走了出來,每個人肩上居然都有一桿精製的老式獵槍。
一通犬吠聲中,一隻隻屍體上還冒著煙的飛禽,被獵犬叼起後帶回給自己的主人。
伊燕媚伏身撿起地下的那只九彩雞,小傢伙還沒有死,一雙小眼直盯著伊燕媚,眼神中除了驚慌、痛苦之外,竟有一股刻骨的仇恨。
不錯,那的確是仇恨的眼神。
伊燕媚驚愕的看著牠,以她那顆堅硬且冷酷的心居然也產生了一絲的震顫。
「汪汪!」一隻獵犬跑了過來,沖伊燕媚不滿的叫囂著。看得出,這是一隻擁有良好訓練的獵犬,沒有主人的命令,牠是不會主動向人發起攻擊的。
「滾回來,你這條雜毛畜生,你難道就不知道這樣對一位女士亂吠,是一件非常沒有禮貌的事情嗎?」一個中年男人沖獵犬罵道。
獵犬低唔幾聲,不情願的看了伊燕媚手中的彩雞幾眼,夾著尾巴走了。
「很抱歉,這位美麗的女士,但願我的狗沒有嚇著您。」中年男人非常紳士的躬身說道:「這是一個收穫的季節,不是嗎?美麗的女士。恰巧我與我的朋友們又都對狩獵非常感興趣,所以,哈哈!您看,天生萬物便是供人食用的,雖然您手上那只可憐的小東西不幸被我們打到,但是您也許知道,即便牠今天不是遇上我們,也會遇到別人,或者是那些比人更殘忍的動物。」
阿德打量這人時,就見他穿了一身和地球款式差不多的獵裝,頭戴黑色鴨舌帽,腳下則是不知什麼動物毛皮製成的高筒靴,烏黑珵亮。
他的皮膚非常白,眼珠是紅色的,就像紅寶石。另外幾人都和這人差不多,不過身份顯然要略低一點。
伊燕媚被那人的風度感染,手中彩雞剛剛那複雜眼神所帶給她的震撼,此刻也早已不翼而飛。
她淺笑著回施一禮,眼睛卻直盯著那人身上獵槍問道:「剛剛發出那些悶響的東西就是它嗎?那是件什麼法寶?」
伊燕媚從沒有在墮落星球生活的經驗,所以不認得槍炮也一點都不奇怪。只是那槍上因為剛剛的擊發還殘留了一些火藥的氣味,與林間殘存的味道一樣,所以伊燕媚才會認定悶響是由它發出的。
「這個麼?」那人取下獵槍,哈哈笑道:「這個叫做獵槍,是打獵用的一種小玩意兒,可不是什麼法寶。」接著又開始詳細的為伊燕媚解釋起了槍、火藥,以及它們的工作原理。
那人顯然是受過良好教育,學識淵博,又彬彬有禮。伊燕媚也聽的津津有味,不時還有不明白的地方也會發問,只不過她的很多問題實在幼稚的可以,連阿德聽了都忍不住想笑。
「對了,美麗的女士,您看我有多失禮,都還沒自我介紹過呢!」
那人好容易才給伊燕媚解釋清楚獵槍的問題以後,才猛的想起說了這麼半天,自己都還不知道對方姓什麼,忙又躬身說道:「鄙人亞瑟,登迪。亞瑟,朋友們都叫我迪爾。當然,如果您稱呼我做迪爾的話,鄙人將萬分榮幸。」
他說著又指著身後幾人介紹道:「這個是比爾,麥科伊。比爾,您可以叫他麥科,是我最好的朋友。這個大力士叫霍恩。哈蒙,我們大家都叫他霍比,這位是我的堂弟維克多,最後面這位是羅克。」
這些名字阿德聽的還可以,但是伊燕媚可就不行了。
這麼怪的名字,早在迪爾說到一半的時候,她就已經糊塗了,只機械性的與幾人點頭致意,等到迪爾說完後,才道:「很高興認識各位。奴家叫做伊燕媚,這是奴家的丈夫,康德。」
自從離開了牯麋的老窩之後,伊燕媚逢人就介紹阿德是她的丈夫。
跟著幾次的抗議無效後,阿德也懶的跟她計較,只是暗自盤衡了一下如果給花六娘聽到後,會有個什麼樣的結果。
時已近午,在迪爾等人的盛情邀請下,伊燕媚只象徵性的客氣了幾句後,就答應了迪爾,到他那裡去享用一頓豐盛的午餐。
一輛裝飾近乎誇張的巨型陸地飛車被迪爾的堂弟維克多召了過來,伊燕媚雙目圓睜,直視車上鑲嵌的那些碩大寶石,驚喜道:「這又是什麼法寶?」
大笑聲中,眾人依次登車,飛快的朝不遠處的一個山谷駛去。
一路上,迪爾又非常耐心的向伊燕媚解釋了陸地飛車與法寶間的區別。看得出,這位老兄應該是經常幹這種事情。
「切,原來是墮落星球的東西。」伊燕媚終於明白自己又出了洋相,不過她才不會認輸呢!更何況這些東西還是每個修真者都極度鄙視的墮落者的發明。
迪爾的家坐落於一個長滿了楓木的山谷,火紅的葉片把整個山谷染的一片鮮紅,血一般的鮮紅。樹叢中,數十棟造型古樸的中世紀城堡,錯落有致的分佈其間,給人一種高貴典雅的視覺享受。
按照迪爾自己說的,他們這裡共有六個家族三十多人,全部都是來自一個名叫亞蘭斯的聯邦帝國。
以修真者的標準衡量,那是一個墮落到了極致的地方,科技至少比地球前進了十多萬年,擁有兩百多個星系,數千顆可居住星,是那附近實力最大的幾個星際王國之一。
然而神可不像修真者那樣厭棄他們,神愛世人,不管他墮落與否,神的愛都一樣會眷顧他們。於是迪爾他們便也成了神的子民,甚至可以通過信仰以及上古神留下的某些特殊的器物,得到一些屬於神的力量。
這讓他們的內心對神力充滿了嚮往,以致在死後仍是念念不忘。
而在冥界,也有很多上古神留下的遺跡,於是這些人便放棄了重生的機會,以一種常人所無法理解的方式繼續修煉。
至於為什麼會來了這裡,按照湯歌谷的慣例,除非他自己願意透露,否則打聽這種事情是會被對方視為一種挑釁。
以阿德現在和伊燕媚的關係,至今都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就更不要指望迪爾他們會說出來了。
「怎麼,你們要去湯河源頭?」席間,伊燕媚說出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後,迪爾等人均是大吃一驚。
「是呀!聽說那裡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景色優美,所以我們想去看看。」伊燕媚邊吃邊道。
迪爾擺了一個極為誇張的動作,歎道:「天啊!你們是新來的嗎?
否則怎麼會對那個地方感興趣呢?」
伊燕媚笑道:「我來了是有些日子,不過我的丈夫的確是剛來沒幾天。唉!有什麼辦法呢!他這人就愛四處探險,我這做妻子的又有什麼辦法呢?」
於是數道殺人般的目光同時指向了倒霉的阿德,天才知道他有多冤枉。
那天在湯歌城的酒店裡,伊燕媚告訴阿德說那九陰魔煞就被封印在湯河的源頭,並且極力鼓動他去看看。還說什麼那個地方是湯歌谷的一大名勝,凡是新人來了後,都會跑去遊覽一番的。
「那裡景色優美?天啊!」迪爾的堂弟維克多大聲叫道:「那裡除了一片泥濘的沼澤外,就是滿天的蚊蟲與毒氣,天啊!那種景色居然還叫優美?是哪個混蛋告訴你們這些的。」
阿德聞言差點被一塊雞肉噎死,愣愣的看向伊燕媚,後者則是一副受了天大冤枉的表情說道:「什麼?不、不可能的,我是聽一位前輩親口對我說的。他曾經到過那個地方,說是在那片沼澤的深處,有一片水澤豐美的綠洲。在那綠洲中有來自神界的樹木、花草,還有美麗聰慧的動物,比冥王住的地方都還美麗萬分。那位前輩是我師門一個長輩的至交好友,他是不可能騙我的。」
這話一出口,大廳裡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無數道目光齊刷刷指向伊燕媚,空氣中原本熱烈的氣氛也隨之蕩然一空,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冷颼颼的寒意。
阿德大驚,在他眼裡,迪爾等人的氣勢在一瞬間就提昇到了一個無法想像的境界。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比他以前所遇到過的所有敵人都變態。
他的身體有意識的帶著座椅向伊燕媚靠近了些,不管怎麼說,伊燕媚終歸算是他的女人,他有責任,也有義務保護她。
迪爾眼中神光閃現,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突然,他哈哈一笑,空氣中的壓力也為之一消。再看其他人時,卻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又繼續開始進餐,只是每個人的臉色卻再也不似之前那麼輕鬆、友好了。
「請問您的那位前輩長什麼樣子?是不是少了一根手指?哦!我想應該是右手的食指?」迪爾看似隨意的問道。
「咦?您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您也認得賀喜年前輩?」伊燕媚喜道,那表情毫無造作,任誰都不可能懷疑她是故意裝出來的。
但是阿德心裡卻是涼了半截,因為幾天來他在伊燕媚那裡看到的這種表情實在太多了。當然,他也在這種表情下吃過很多次的虧。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阿德心底越來越強烈,他越來越感到這個在精神上跟他有過一腿的女人,不是個簡單人物了。再細想一下不久之前,也就是迪爾等人剛剛突然發威時,自己緊張的不得了,可伊燕媚卻一直像個沒事人一樣。這就說明了她是早已料到會發生這種變故,並且以她的修為也足以抵抗那股壓力。
天!她到底是什麼人?再回想一下認識她以來的所有經歷,阿德越來越覺得這一切事情都像她事先設計好的,而自己卻還傻呼呼的以為自己是個什麼人物。
「哦?他叫做賀喜年嗎?」迪爾與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方又笑道:「有過一面之緣,不過當時我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來自何方。」
「一面之緣?哼!是幹了一仗吧!」阿德心裡暗道,同時也開始懷疑起這些人的身份來。
如果自己猜測無誤的話,伊燕媚肯定是有意帶自己來到這個地方的,那麼遇上這些人也很可能是她的計劃之一。
那麼伊燕媚又究竟在搞什麼鬼?或者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