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傻瓜。」藍鈺瑤坐於鏡前,將盒中的胭脂細上,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容顏,指尖在鏡上劃過,「你這個傻瓜。」
說了兩遍,卻不知在說誰,說夙玉?還是自己?亦或是兩個都是?
理了理頭髮,起身走到床邊,藍鈺瑤握著夙玉微微發涼的手,在手心裡落下輕輕一吻,再抓著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口中也不知在念叨著什麼,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而下,最後和衣躺到夙玉身邊,在極近的距離看他。
原來是她錯了。藍鈺瑤輕輕合上眼睛,從始至終,夙玉還是天道宗的那個夙玉,還是那個事事以她為重,事事以她為中心的夙玉。可笑的是,這麼多年來,她竟一廂情願的將這些視為姐弟之情,將之視為理所當然。
伸出手來,輕輕地擁住他,靠在他不算健碩的肩頭,感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溫熱,雖然還是擔心著他的安危,心底卻湧起一股淡淡的羞澀之情。她長大了,夙玉也長大了,他是她的師弟,更是一個男人。
「原來是我一直刻意地忽略這種感情。」藍鈺瑤的聲音既柔且輕,「我只當你是我的師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便將你做親人一般對待,可是……陽宜……」說到這個名字,藍鈺瑤極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不要抖得太厲害,「陽宜說的對,如果你是我的親人,為何看著你與其他女子親近,卻心中氣悶?可你是我的師弟啊,我一直當做弟弟的人,我怎麼會……我只應有欣喜,不該有嫉妒之情才對。可笑我直到今天才肯面對自己的內心。夙玉,你聽得到麼?是我錯了,你睜眼罵我一句,可好?」
別說現在夙玉睡著,就算他清醒著,又哪裡捨得罵她一句。藍鈺瑤自嘲地笑了笑,擁著他的手上微微用力,「夙玉,你先睡吧,不過不要有事。等我靈氣恢復了,便帶你去找風大哥,然後我們就永遠在一起,好嗎?」
說完了這番話,藍鈺瑤好似輕鬆了不少,刻意壓抑地感情突然釋放出來,讓她有一種異樣的疲累。輕合上雙眼,朝夙玉懷中蹭了蹭,藍鈺瑤緩緩睡去。口中仍在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
藍鈺瑤這一覺睡得很熟,好像做了個長長的夢,又想不出到底夢到了什麼。腰上像是搭上了什麼東西。讓她的腰部有些微酸,身旁的熱源似乎溫暖了許多,藍鈺瑤不安地蹭蹭頭。耳邊便聽到一聲極低的輕笑,「醒了?」
藍鈺瑤的身子僵在那裡,眼睛閉得更緊,伸手抓緊身邊人的衣服,帶著些顫抖地「嗯」了一聲,隔了好久,在她心底微涼的時候,才又聽見一句,「醒了……怎地不睜開眼睛?」
那聲音極弱,帶著喘息說出。似是十分辛苦。
藍鈺瑤再不猶豫,立時睜開雙眼,對上一張蒼白的容顏。和一雙半睜地雙眸。
夙玉扯開一個笑容,輕喘了一下。「整夜的哭,哭得我好心煩。」
藍鈺瑤的目光閃了一下,伸出手來,小心地觸到夙玉臉上,從額頭、眼睛、雙唇……
夙玉的手抬了抬,最終卻無力地放下,輕笑一聲,「好癢。」
藍鈺瑤此時才敢確定夙玉真的醒了,眼中淚水立時落下,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一個眨眼的功夫,夙玉又恢復成昨日那個毫無生氣的夙玉。
「又哭了。」夙玉輕歎一聲,「我現在不能為你擦眼淚,等我能動了,你再哭,好不好?」
藍鈺瑤連忙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又哭又笑,「我不哭,我不哭……」說了半天,只是這一句話,夙玉緩緩地眨眨眼睛,又露出虛弱地笑容,「那就說好了,我再睡一下,等我醒了,再……」
「不要睡!」藍鈺瑤驚恐地看著他,「你、你不要睡,不要再丟我一個人。」
「放心。」夙玉的眼睛漸漸合上,「我只是有些倦……我哪裡捨得丟你一個人……你、你那時說地可是真的?你以後……」他似乎有些激動,卻無力得只能輕顫,輕輕一笑,「不管你是安慰我也好,同情我也好,能得你這句話……我便心滿意足了。」
「是真的!」藍鈺瑤慌忙抱住他,「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你不離開我,我也不離開你,我……我要做你的妻子,將來一起到仙界去,快活一生。」
玉的聲音帶著濃濃地倦意,輕得幾乎聽不到,「那……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
藍鈺瑤又要哭了,抬頭在他下頷上印下一吻,「你這個笨蛋,這種事幹嘛還來問我。」
夙玉輕笑,聽得出他很開心,合著眼睛喚道:「鈺瑤。」
藍鈺瑤「嗯」了一聲,夙玉又叫:「鈺瑤。」
「嗯。」
「鈺瑤……」
在一聲聲輕柔的呼喚聲中,夙玉又沉沉睡去,藍鈺瑤緊張半晌,直到確定他真地只是睡著了,才破涕而笑。
未來,她從未期待過,飛昇成仙只是她的責任和目標,一直以來,她為自己背上了太多的包袱,她說夙玉不顧她的感受,自以為是的承擔一切,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其實他們都不明白,一個人的悲傷兩個人分享,悲傷就會減半;一個人的快樂兩個人分享,快樂就會加倍。曾經她期待最終站在自己身邊的是葉司辰,而葉司辰的表現也不似對她無情,只是……各人追求的東西終究不同罷,現在做朋友反而更加輕鬆,雖有些失落,卻沒有遺憾。
當一切都過去,當一切有都有了改變,當一切都重新開始,藍鈺瑤或許真地應該為自己期待一些事情了。
到時候就請時陽祖師做他們的主婚人吧。
藍鈺瑤霎時紅了臉龐,她似乎想得太遠了,不過……這麼想著,心裡就會有暖暖的感覺,臉上也不由自主地發熱,這就是所謂的幸福感覺嗎?
想到幸福,藍鈺瑤地心又漸漸沉了下去,不放心地再次查看了一下夙玉的情形,藍鈺瑤輕輕走出門去,再次來到了昨日渡劫之處。
發了半天的呆,用手攏起一個小小的土堆,細細地拍實,口中輕念兩個字:陽宜。
沒有眼淚沒有悲愴,藍鈺瑤靠於樹上,看著身邊的小土包,輕吸一口氣,抬頭望向天空,靜靜地發呆。這樣的姿勢她保持了很久,直到天色有些暗了,才勾了勾嘴角,「陽宜,明天我要帶夙玉去南海之南,你會跟著我吧?」眼中不覺濕潤,藍鈺瑤將淚光眨去,起身拍拍屁股,「我回去啦,你跟住我,不要跟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