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天際昏暗的方向飛,廣賽關越感到有著莫名的呼喚存在,一行人已經飛行了近兩個小時,這裡附近地面上幾乎見不到怪物,一切都顯得非常冷清蕭索。然而他也發覺空間中的能量有了變化,闇系力量比先前那邊要大了許多,這裡空間中的闇系能量幾乎是原本那裡的兩倍,想到自己那四個弟子,廣賽關放慢飛行速度,在空中停了下來。
在廣賽關身後的四個女子也跟著停下來,表情都有些異樣,顯然也發覺了力量流失速度增加了許多,血皇真氣的回復速度已經遠遠低於消耗速度,再繼續飛行下去的話,不用多久,四個人都會耗盡身上的能量。
「你們要不要先回去?還是休息一下?」
回去可以直接離開這裡,然而以她們現在的情況來說,如果能花時間在這裡修練一番的話,對她們將會有很大的幫助。放眼望去,視線所及的範圍裡沒有任何一頭怪物,應該相當安全。
「你們的力量都快要用光了,現在修練對你們的好處不少,要不要試試看?」
看她們點頭,廣賽關領先落到地上,四個女子也落到他身邊不遠的地方,個個二話不說就地閉目打坐,顯然也知道這時候修練對她們有益。
左右看了看,廣賽關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嚶嚀聲,回頭向四個女子看去,卻見她們都閉著眼睛,臉上微微顯出痛苦神色。
怎麼回事?她們的力量很正常在運轉啊,只是恢復的速度稍微慢一點而已,還不至於被環境吸空力量的。
走到女弟子們身邊,廣賽關先在她們周圍用單純的血皇真氣布下了一層防護,跟著閉起眼睛,將神識探入離他最近的甄若桐體內,想瞭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們的表情看來都有些痛苦。
廣賽關神識一接觸到甄若桐的身體,一股針對神識,極為巨大的吸力立即傳來,將廣賽關的主要意識都引入了甄若桐身體裡,不斷盤旋,直到他眼前整個昏暗了過去,意識也陷入模糊。
「嗚……嗚……」
細細的女子啜泣聲讓廣賽關逐漸清醒,意外的是他並不覺得有任何危險,幾乎沒有身體的感覺讓他疑惑自己是不是又意外身亡了。
回想起絕地時的情況,他張開眼睛,赫然發覺自己竟然身處於一個簡陋的小公寓客廳裡,兩個滿臉橫肉的粗獷男子正由一旁的房間出來,其中一個雙手正在繫著腰帶,兩人的表情都相當愉快。
「我說不錯吧!又便宜又年輕,要不是我跟刀疤熟,也沒地方上這種好貨色。」走在前面的男子自豪地說著。
「爽!」後面的男子呵呵笑了幾聲,邊走邊說道:「可惜那小的不給碰,要不然我對小的比較有興趣。」
「別說我阻止你,刀疤說了,大的只要不玩死就好,小的是老大交代不能碰的。不過你也夠變態了,才四歲的小孩你都想上?」
兩人說著淫穢不堪的話語邊離去,將大門帶上的時候,廣賽關見到屋外還有一個男子守著,疑惑著自己究竟來到哪了,怎麼會是這樣自己熟悉的靈體或者說是元身狀態。
輕飄飄的離開小客廳角落,廣賽關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不但接近完全透明,雙腳更離地漂浮著。有過控制元身的經驗,廣賽關嘗試了一下,眼前場景立即變化,到了剛才兩個男人出來的小房間裡。
小房間裡的擺設跟客廳一樣很簡單,除了一張大床以外,就只有一個放著些衣服的大紙箱。大床也與一般床鋪不一樣,除了木製床板,就只有幾床破舊的被子而已。吸引廣賽關注意的,是正縮著腿坐在角落哭泣的一個裸身女子,長髮凌亂,身上滿是紅紫傷痕,顯得狼狽不堪。
嬌小女子略有些眼熟的身形讓廣賽關疑惑,嘗試呼喚了聲,女子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低頭啜泣。
一會兒之後,房門被打開了一小角,一個小女孩在門邊露出頭來。
開門的聲音吸引了裸身女子的注意,只見她飛快抹去淚水,抬頭對著小女孩露出微笑說道:「小青,回去房間畫畫,等等媽媽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女孩點頭離開,女子則是艱難地起身,先收拾了一下床上的凌亂棉被,然後拿出套衣服跟浴巾走入浴室。
剛才廣賽關已經注意到房間裡的女子就是他的新弟子其中一個,被稱為小青的小女孩他也見過,只是很明顯的小女孩比他知道的要小上很多,似乎小了好幾歲。
除了浴室水聲以外,門外客廳方向傳來開門的聲音與幾個男子大聲說話的聲音,不一會兒三個男子打開房門走了進來,說說笑笑間,有一個人將浴室裡的甄若桐拉出來,開始另一番淫樂。
甄若桐的強顏配合看起來令人心酸,廣賽關試了幾次,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幫上什麼忙,歎了口氣,卻發現連想離開都不行了,他頂多只能移動到客廳而已,出不了門,也進不到小女孩房間。
天色漸黑,三個男子滿足地離開以後,房間裡再次傳來洗浴的聲音,不一會兒穿著白襯衫與藍色長裙的甄若桐扶著牆走出房間,與由另一個房間走出的小女孩說了一會兒話,然後開始準備晚餐……
夜晚,廣賽關看著抱著小女孩縮在床上睡著的甄若桐不禁搖頭,由下午他醒來到現在不到半天時間,前後甄若桐一共應付了三批男子,總共七個人,他算是瞭解為什麼甄若桐當時想托付女兒之後尋死了,這樣的生活沒有人受得了,就算是職業妓女也不見得能這麼頻繁地應付這些人。
隨著甄若桐睡熟,廣賽關眼前漸漸暗去,一會兒之後天就亮了,然後看到甄若桐與女兒相繼起身梳洗,共進早餐,而後又有兩個男子來到,甄若桐打發女兒進房間,帶著笑容將兩個男子領入她的房間內……
幾天時間下來,廣賽關發現這裡的一切似乎與甄若桐本身有著相當大的關聯,甄若桐醒著的時候時間過得很正常,但是當甄若桐一睡著,幾乎立即就天亮了,然後她也醒來了。除此之外,甄若桐如果出門購物,即使廣賽關不動,整個場景也會隨著甄若桐移動變化,將甄若桐的生活完整地重演。
一天復一天,廣賽關看盡了甄若桐這幾年的生活,隨著小女孩漸漸長大,廣賽關知道已經過了兩、三年了,還在猜測著會不會上演見到自己的那一幕。
突然,在一個夜裡,甄若桐房間內傳來男子淒厲的呼喊聲,廣賽關移動到甄若桐房間裡的時候,看到的是拿著菜刀,不斷砍著躺在床上男子的甄若桐,鮮血四散飛濺,並著甄若桐瘋狂的笑聲,整個房間慢慢染上一層血色。
廣賽關訝異自己所見的同時,突然感覺到無比的痛楚與無助,彷彿飽受凌虐的人是他,而這時候,滿身是血的甄若桐突然起身,面對著廣賽關,表情由悲憤轉為疑惑不解,然後漸漸柔和下來,跟著房間消失了,廣賽關的難受感覺也消失了,整個黑暗的世界裡就剩下廣賽關與平和下來的甄若桐。
「你……你是誰?我好像認得你……師尊?」
聽到甄若桐的聲音,廣賽關點頭說道:「是我,你……還好嗎?」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廣賽關有些許忘了該如何說話了,在看過甄若桐的遭遇之後,他不知該說些什麼,不過很明顯的,現在的甄若桐已經沒有剛才那樣瘋狂的神態,整個人平和了許多。
「我……這是夢嗎?」甄若桐顯然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就在她疑惑的這時,一片黑暗的世界飛快出現金色的線條,將整個世界嚴密的裹了起來,剩下廣賽關與甄若桐身邊的狹小空間。
周圍滿是金色細線布成的世界,異樣的情景令廣賽關想起屬於他的一部份記憶,金色細線織成的周圍讓他想起曾經遇過的白虎陣法,一種針對靈魂的法術。
甄若桐問說:「這是什麼?現在怎麼辦?我好像也碰到一次這個,然後就……難道我還得經歷一次嗎……」
甄若桐說著,顫抖的聲音帶著哭音,似乎無法再承受任何一次痛苦了。
廣賽關以自己以前的經歷加上眼見甄若桐的遭遇判斷,看著周圍苦笑說道:「這個我好像有點印象,是一種法術,會讓人重新經歷記憶裡難受的遭遇,只是不知道這次是你的遭遇還是我的了。」
回過頭來,廣賽關見到正在消失的甄若桐,他笑了,「看樣子接下來是我的,幸好你不用參與,你的經歷的確很慘,但是我的經歷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廣賽關很不希望再陪甄若桐經歷一次屬於她的過去,那不是淒慘兩個字就能形容的,吃不飽穿不暖就算了,還得無時無刻應付許多男人的變態慾望,更要擔心女兒的安危,長時間下來,沒幾個人能受得了,也或許只有「母親」能撐得住了。
廣賽關伸手碰上金光,眼前突然間亮起一片金色耀眼光芒。在金光逐漸黯淡下之後,出現在廣賽關面前的是一條小路,不遠處幾個小孩子正拿小石頭向他丟著,本該天真的童音喊出的卻是一句又一句的「雜種」。
果然是這樣,我也要重新再經歷一次過去的生活嗎?
略苦澀的想著,廣賽關輕歎一聲,伸手保護著自己的頭部,彎腰縮在路旁,閉著眼睛品味著自己童年的悲苦。
由童年到母親過世,半工半讀入學,然後是轉變了廣賽關「陸羽」一生的太空旅途,之後面對殺人的自責……當廣賽關再次出現在虛空中的時候,雖然沒有身體的疲憊,但是精神上卻覺得極度睏倦,他想好好的休息,不再去理會任何事情了。
可是事實卻還沒結束,現在廣賽關所處的虛空出現了一條又一條的藍色光線,很快的將整個虛空佈滿,像是一個繭一樣,把廣賽關困在繭裡面。
來吧!反正也沒別的選擇了!
廣賽關直接朝著藍色光線組成的牆撞去,眼前藍光猛然亮起,清醒過來之後的感覺令他訝異,他肥胖的身體正坐在一艘太空艇裡面。
還在疑惑現在是什麼情況,耳邊傳來他過去熟悉的羅娜聲音,「陸同學,我們都下太空艇了,可以麻煩你快點下來嗎?」
「平常懶就算,到這裡了,還這麼不知好歹,哼!」
廣賽關聽得出來,這是靈珊的聲音。
「陸同學,可以的話,請你盡快下來,你正在影響我們整個小組的成績!」這是個爽朗的年輕男性聲音,然而聲音裡隱約帶著怒意。
「就下來了。」廣賽關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聽的到,邊吃力地拉開安全帶起身,邊找著座位底下的行李,一會兒之後才下了太空艇,面對眼前與地球截然不同的世界。
黃紅兩色相間混合的天空,太空艇周圍的植物卻是藍色的,種類形狀都跟廣賽關印象中的植物不太一樣,甚至廣賽關還看到有一棵樹幹上開了個大嘴巴,一條粗大的藍色舌頭把附近棲息的一條四腳蛇給捲了進去,一陣咀嚼之後才平息下來。
「我們的任務……」
羅娜的聲音由耳邊傳來,廣賽關跟著眾人聽著羅娜說的話,心思卻沒放在她說話的內容,而是想起過去羅娜等人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情況。
「陸同學,請你盡量跟上好嗎?其他的同學也稍微注意一下,要留意周圍環境,也要注意別離開隊伍了。我們要盡可能在測試的時間裡到達目的地,這對大家的畢業成績很重要。」
羅娜的聲音透著些許無力感,顯然廣賽關的出神讓她對畢業測試更沒有把握了。
一聲重重的哼聲伴隨著身旁穿著全套橘黃色防護服女孩的拉扯動作傳來,透過頭盔的護目鏡,廣賽關看到靈珊的眼中只有憤怒與不恥,全無過去他熟悉的嬌憨癡纏,心裡驀然一痛,只能抱著行李,跌跌撞撞的被她扯著前進。
這是要告訴我什麼?告訴我如果沒有那場意外,沒有拿到闇聖晶,我原本的命運嗎?
閃避過地上一條突出的樹根,廣賽關強烈地感覺到肥胖身體的不便,不過更讓他難受的是經過頭盔通訊裝置聽到的靈珊聲音,那是毫不掩飾的厭惡,甚至是咒罵……
兩年後,躺在過去政府配給自己跟母親的破舊住宅裡,廣賽關回想起像是夢境一樣的過往,在那個奇特的夢境裡面,自己不是現在臃腫的胖子,不是只能依靠打零工生存的低下人物。在那個夢裡面,自己飛天入地無所不能,因為影響到畢業成績而被聯合報復的那四個女同學更是自己的妻子,可是現在在夜裡,自己只能窩在這個連電視機都沒有的破屋子裡面,睜著眼睛等到睡著,然後明天上街找新的零工收入。
現在自己究竟是不是在那個藍色的法術影響裡呢?怎麼更覺得這才是真實?比起來,那才真的像是一場夢,應該是在畢業測試的時候在太空艇上做的夢吧?
他們什麼時候才肯放過我?沒想到好不容易從學校畢業了,卻因為得罪了他們,到現在連一份穩定一點的工作都沒辦法做……為什麼學校要把我跟她們分在一組啊!這不是擺明了要整我嗎?四大財團聯合封殺,別說找工作了,我就算想跟銀行貸款做點小生意都不行,她們是不是想逼死我?
這就是現實?面對那樣的財團跟強權,我除了忍氣吞聲,認命以外,還能做些什麼?就不能給我這個小人物一點點生存的空間嗎?
如果這是夢,那什麼時候夢才會醒?
我好像應該把那個夢寫下來,要不然再過幾年,說不準我會忘了那個夢……那個夢還真的很精采……
四十年後,在一棟郊區的馬路邊小房子前,一個矮胖臃腫的老人躺在一張老竹躺椅上,正抽著煙,瞇著小眼睛,看著偶爾有車輛通過的馬路。
他身邊還坐著個二十多歲的眼鏡男子,年輕男子手上拿著筆跟一本筆記本,正快速記錄著矮胖老人說的話。
「穿過通天路的最後一刻,我以為我就要死在那裡了,在那個時候我只有盡可能把她們推過通天路,希望她們能順利度過,至於我自己……那個時候就考慮不了了。」矮胖老人像是回憶般悠悠地說著,「真的沒想到啊!憑我自己的力量要過通天路容易的很,加上希婕也沒什麼,她自己也能輕鬆度過通天路,可是多了她們四個就不一樣了,就差那一步,唉……」
「那後來呢?這不會是結局吧?我會被讀者跟出版社罵死的!」年輕男子有些懷疑地問著,他手中的筆還是飛快地書寫著。
「當然沒有,可是那算是另一個開始了。」矮胖老人說著,呵呵笑了兩聲。
年輕男子點頭,翻看自己的筆記本,匆匆瀏覽過自己記錄下來的內容,看了一眼腕表,然後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幫陸爺爺準備晚餐,等會兒還是讓筱妃送來,這一段故事夠我寫上好些天了。」
看年輕男子起身,矮胖老人似乎猶豫了很久,在年輕男子收椅子的時候說道:「小凌,你真的相信老頭子說的故事啊?」
「這沒什麼好相不相信的,不就是個故事嘛!」年輕男子笑的很開朗,「陸爺爺可能不知道,您的故事還滿受歡迎的,要不然就不會有出版社肯給稿費了。」
「說到,這還要謝謝你,否則老頭子可沒這麼輕鬆過日子,呵呵!」
年輕男子笑著離開,矮胖老人看著漸漸昏暗的天空,喃喃說著,「故事……只是個故事嗎?這麼多年了,如果只是一場夢的話,我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連整篇的血皇霸氣訣心法都能背得出來?可要不是夢的話,我怎麼會在這裡?又為什麼不能修練那種功夫呢?」
皺著眉頭,矮胖老人閉起眼睛,再一次回想那些他早就無比熟悉的內容,久久才睜開眼睛,眼前的情景還是他身處的地方,街燈下的馬路邊。
「如果這是個夢,就讓我醒來吧!」抱著對自己一生的失意,矮胖老人閉著眼睛,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眉心,肥胖的身體也因為用力而顫抖,咬著牙,以一種有去無回的心態,專注地集中精神跟全身力量。
在矮胖老人令人發笑的行為中,矮胖老人嘴角因為用力過猛而流下一道血液,滿臉通紅,高血壓的毛病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有些危險。
可是就在這時候,老人身處的世界開始變化,以老人眉心為中心,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波動逐漸往外散開,隨著波動的頻率漸漸加快,路燈、房屋、道路一樣樣地陸續倒塌崩壞,整個世界開始顫抖,最後在一聲巨大至極的爆裂聲之後,世界一片寂靜,猛然睜開眼睛的矮胖老人眼前是一個空曠昏暗的房間,房間中央一團紅色的火焰劇烈的燃燒著。
矮胖老人吞了一下口水,他沒想到真的會有變化,感覺到自己並沒有吞嚥口水的感覺,低頭一看,自己的身體竟然漂浮在空中,而且是半透明的健壯男子身軀。雙腳離地帶來的恐懼感覺讓他手腳一陣亂舞,不過他的身形還是牢牢地定在空中,當他熟悉了現在的感覺以後,才試著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這……這是夢嗎?」幾個金色光球在他的疑問聲裡環繞著他飛行轉動,看向周圍與身後,一共有十來個拳頭大的金色光球繞著自己漂浮著。
何者為夢,何者為現實?現在的陸羽已經搞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