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的嗎?”水生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上下掃視著流風。
“喂,先讓你的臭魚滾到一邊去,若是讓大哥知道你如此折磨他小弟,猜猜,他會怎麼對付你?”
水生搖頭道:“不對不對,你若真是巴羅興的小弟,再借一百個膽子,幻暗那幫人也不敢動你,再說了,巴羅興的小弟會像你這麼窩囊?被人綁在水牢裡不說,還差點兒被我的惑音術控制,別吹牛啦!”
說是這麼說,水生還是催動水流驅散了食腐魚,大片魚群轉眼沉入水底,不見了蹤跡。流風低頭看看身上,皮膚一道道黑紫色劃傷觸目驚心,衣服當然被毀成碎布,再也不能稱之為衣服了。
“誰是幻暗的人?先前我昏倒的時候發生過什麼?說來聽聽,知道了真正害我的主謀,就原諒你用臭魚襲擊我,否則的話,嘿嘿!你也知道我大哥巴羅興的利害吧!”流風越說越像,仿佛他真的是巴羅興的小弟,現在他也只剩下這麼一點點可利用的關系了。
水生哼了一聲,不以為意的答道:“我的水魂祭已經進入魂神相交的境地,巴羅興也奈何不了我,我有什麼好怕的。”
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流風能夠感覺到,水生對那個巴羅興著實是非常顧忌的。
“不過嘛,有關幻暗的事,說給你聽倒也無妨。嗯,臭水又要進來了,我去封住水道,待會兒再聊。”
聽水生提起,流風才注意到,原來這間房中的滿是污穢雜物的臭水,經食腐魚一頓攪和,竟然變成了清水。
只見水生右手在水中擺動,一道道暗波如淺淺的漣漪般湧出,所經之處,污水與清水之間象被加了一層薄膜,波動蕩漾卻界限分明,不一會兒工夫,流風單間內滲入的污水被驅除的干干淨淨。
將水中雜質分離,流風功力未失的時候也能做到,但要像水生這般按照分類將水完全隔離,而且如此輕松,他自問無法做到,由此可見,水生對水的控制力要比流風強上一大截。
“好啦,還是泡在清水裡舒服……”水生的身形霍然消失,仿佛是溶化進了水中,但直覺告訴流風,水生就在他的面前。
半空中回蕩起水生的聲音:“你想知道剛才昏倒時的情況嗎?好,讓我來慢慢告訴你,話說剛才的情況,可謂是危險之極,當然,這個危險是對你來說的,我老人家安全的很,我不但安全,而且逍遙快活……”
流風忍不住打斷水生的話頭搶著說道:“我說老水先生,您老說話能否干脆點,還有,如果方便的話,先幫我把手銬腳鐐解開,這樣我才能專心致志的聽您老訓話嘛!”
“哼!算你運氣好,我老人家今天心情不壞,不計較你的無禮,開……”隨著水生的話音,流風手腳的鐐銬應聲而斷。
“多謝多謝,繼續說吧。”流風一邊活動手腕,心中疑惑,這水生先前牛的要死,怎麼轉眼變得如此好說話,莫非他真的相信自己那胡編出來的巴羅興小弟身份。
“好,我們就從你進入‘鎮靈鎖陣’說起……”
“等等,你說的什麼陣來著?”
“鎮靈鎖陣,本來是靈幻界用來迎接新精神體的必經手續,這些人的肉身剛剛分解,精神體非常不穩定,用了此陣可以驅除死亡戾氣,賦予他們一種新的生命形式。”
“咦?幻暗那幫人會這麼好心?”流風有些不相信,可惜水生隱身於水中,表情神態都化作淺然水跡,流風抓不到一點可參考的信息。
“好心?怎麼可能!鎮靈鎖陣對於純精神體效果是不錯,而且是有益的,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它會摧毀身體與精神間的聯系,輕則造就一個白癡,重則會將你變成肉體空殼。”
“這麼玄乎?”流風略帶懷疑的看看水面,接著問道:“我是怎麼逃出鎮靈鎖陣的?”
“當然是我老人家出手相救,換作別人,就算有心救你也破不了那鎮靈鎖陣呀!”
“你有這麼好心?”對水生的話流風相信一大部分,但卻並不是全信,“你怎麼會特地跑到水牢來救我,莫非有什麼企圖?還有,你躲進水裡干什麼!”
“什麼叫躲,老子喜歡泡在水裡,老子喜歡來這裡救你,老子喜歡干什麼就干什麼,你管得著嗎!”
流風搔搔頭,自嘲道:“倒也是,你我非親非故的,我當然管不到你了,那麼……我就不送了,你慢走!”
“什麼非親非故,你是我孫子,爺爺管孫子天經地義,何況這裡是我的地盤……”
“停!你腦筋進水了?說話怎麼語無倫次,誰是你孫子……我是你爺爺還差不多!”
“你說什麼!”流風身前的水面翻起,水花四散飛濺,又霍然組合到一起,最後形成了人形,水生竟隨意就可將身體溶解到水中,並且能迅速重組,流風自詡對水的了解深入透徹,卻絕對無法做到這一點。
“你不要覺得我老人家好說話,就無禮放肆,惹得老子生氣,我能拆了整個帝都,何況你這點兒小身子骨,哼!”
流風被搞得有些暈,水生時而和藹異常,時而粗暴蠻橫,他到底想做什麼,流風無可猜測,但有一點不可否認,就是他的實力超強,拆了整個帝都並非全無可能。
心中猜測著,流風口頭上卻不肯認輸:“難道不對嗎?我們之間本就沒任何關系,是你突然跑到我面前,說自己是爺爺,莫名其妙……”
“嗯哼!”水生狠狠的咳了一聲,壓住火氣緩緩道:“我不騙你,嚴格說起來,你的確算是我的孫子輩,當年若不是我一力推動,你也不會來到這個世上,更不會擁有現在的超能力。”
“越說越玄乎,怎麼又跑到我的身世上來……”
“小子,你可別不信,我知道,自打出生你體內就存在了兩股異常力量,而且,他們擁有著自我意識……”
“你怎麼會知道?”流風非常驚奇,因為他從未對別人提起過光明、黑暗的存在,莫非水生說的是真話,他的確知道自己的由來。然轉再想,或許水生只是通過探測他的真氣屬性,猜到這些,的確,像水生這樣擁有超能力的人物,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好吧!好吧!讓我從頭說起,免得你疑神疑鬼的不相信人……這事的起因,要從‘度危之日’說起,傳說中,世間生物不過是創世神播種的作物,當那一天到來,也就是收割之日,世間所有存在意識的生物,都會被納入地獄之門,成為神靈們豐盛的晚餐,而世間則進入混沌狀態,等待創世神進行下一次播種,重新開始混沌初開……”
流風腦子裡對鬼神一點概念都沒有,冷不丁聽說什麼創世神,什麼混沌初開,根本無法相信,但看到水生嚴肅的面容,認真的表情,似乎不像在說故事,所以他決定繼續聽下去。
瞥了一眼流風,水生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接著說道:“幾千年的發展,大陸上生物進化的越來越快,尤其是人類,通過勞動與智慧的結合,不停的創造出奇跡,但人們並不知道,他們發展的越快,成熟度越高,最後得到的結果,不過是為創世神提供更豐盛的晚餐,僅此而已!”
說到激動處,水生猛然站起身來,隨著水面蕩洋,他的身子也不停的起伏波動,“我們要反抗,我們要斗爭,就算創世神創造了我們,但我們已經擁有了自我,所以他沒有權利收回我的生命,沒有!”
隨著水生的情緒波動,他身旁的水面泛起水花,水底的暗流湧動,沖擊著流風讓他有些站不穩。
“當結局擺在眼前,為了生存,我們知道,是到了必須要做些什麼的時候了,所以,由先知們牽頭,我們一些能力稍強的人成立了靈幻界,通過非正常的手段,無限度的提高能力,現在也許我們還無法與創世神對抗,但至少已不是任人宰割的作物,我們也有了反抗能力。”
說到這裡,水生陷入了短暫的沉思,暗流越來越急,為了保持身體平衡,流風不得不抓住牆上的鐵鏈,再這樣下去他遲早被水流沖走。
看水生還沒有說話的意思,流風不得開口道:“你是要我也加入靈幻界,和你們一起對抗創世神?”
“事實上,你就是為戰斗而生的,若不是我們安排,那兩股強大力量怎會碰巧進入你的體內,再說的透徹些,是我們造就了你,而且,當年是我堅持要將兩股力量加入到一個嬰兒體內,當然,若是直接渡過力量,你一定會受不了強大力量的沖擊而夭折,所以先讓我的干女兒,也就是你母親承受下來,而後再平穩植入你的體內。現在你明白了吧,我並不是亂說,你的確是我孫子。”
“真的嗎?”流風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到底這些事情太玄乎,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范圍。
“舉個簡單的例子,沒有我的幫助,憑你干老爹艾默爾的能力,怎麼可能帶著你從千裡之外的托羅曼公國瞬間逃到奧赫斯帝都。”
“既然你那麼神通廣大,為什麼不救我父母,他們可是你的女兒女婿啊!”流風有些相信了,但同時又有些憤怒。
水生聳聳肩道:“沒辦法,為了生你,你母親幾近油枯燈盡,我也無力回天的。”
“好吧,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我現在還不想加入靈幻界,也不想加入那個反抗創世神的行列,你可以回去了。”說實話,流風對靈幻界印象非常壞,而且對於對抗創世神並不感興趣。
水生蠻橫的答道:“哼!我們造就了你,你的生存就是為了斗爭,不管願不願意!”
“你也說過了,創世神造就了大陸上的生物,為了反抗他的安排,你們聯合起來反抗,而我也擁有自我意識,我是否也有權力反抗你們的安排呢!”
“混賬,那怎麼能一樣,創世神是要毀滅整個大陸的生物,而我是要你為正義而奮斗,不同!本質上不同!”水生對此信仰堅定不移,聽到流風總是抬槓,此時已有點火了,說話氣氛緊張了不少。
流風理直氣壯的反駁道:“是啊,最大的不同點在於,創世神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危及生物的性命,而你是讓我立即就往火坑裡跳,哼!才不干呢!”
“嘿!你不干,我就再也不管你了,讓幻暗的人把你碎屍萬段,抽魂剝魄,煉成個沒有自我意志,被人利用的工具,或者是干脆當別人練功的鼎爐,慢慢耗盡能量……”
“你還不是一樣,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像他們一樣,心存不軌……”總的來說,流風對水生還是懷疑的成分居多。
水生瞅著流風,一副氣急無奈的樣子道:“算啦,我也不跟你多費口舌,過來,我先幫你驅除體內的‘封元咒’,讓你恢復部分功力,愣著干什麼,快過來!到房間中心站好。”
“為什麼要到中心?……”
水生怎麼會變得如此好心,總的來說,流風並不敢信任他,但如今的那點力量怎能與水生抗衡,暗流忽然加速,宛如無數只手拽著流風的身軀,慘呼一聲,身軀被拖進了水底。
明明只有幾尺深的水牢,此時卻變得像深不及底,流風拚命的揮手蹬腿,想要掙脫束縛爬出水面,然而不論他如何努力,也看不到水的盡頭。
腦袋裡隆隆的轟鳴,水中的每個分子似乎滲透進他的神經,先是侵襲末梢,而後順流而上,直撲中央地段。
隨著水分子的侵襲,流風感覺通體舒暢,酥軟充斥了四肢百骸,讓他連手指都懶得動一動。
腦袋裡的轟鳴仍在繼續,四肢的酥軟也揮之不去,水生的面容忽然閃現於流風眼前,那張臉上掛著壞壞的笑容,流風下意識的覺察到危機臨近,然而他沒有反抗能力,一切都在他人的控制之中。
綿綿酥軟、針尖刺痛,兩種截然不同反差極大的感受,在流風體內進行了瞬間轉換,那些本親善溫柔的水分子,忽然變成了無數根鋼針,毫不留情的刺痛著他的每一寸神經。
但這不是全部,僅僅是開始,水分子湧入再湧入,仿佛要刺穿一切,當它們形成了對神經中樞的合圍之勢時,最後總攻的號角吹響了。
掙扎是徒勞的,流風真正感受到無助與切膚之痛。隨著水分子進攻的深入,隱藏在流風神經中樞的陰冷力量開始反擊了,若是單純比較沖擊能力,水分子要占絕對上風,但陰冷力量極強的韌性,綿綿不絕的反擊,都令水分子的擴張進度大打折扣。
兩股力量毫厘紛爭,打的熱火朝天,水生漂浮在水面上,饒有興致的不停的向流風揮掌虛按,最無辜的要算流風,他需要承受的是雙重壓力與痛苦,外功與內擾都快要了他的小命。
若是問起來,流風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象前一次一樣昏厥過去,他已經不敢奢求太多了,然而事與願違,因為體內的神經戰爭,讓他現在的清醒程度甚至高出了任何時候。
只是短短一盞茶的工夫,對流風來說卻像是過了整整一年,巨大的痛楚終於讓他有些麻木,可惜麻木並未為流風帶來福音,水生在一邊笑呵呵的說道:“嘿!小子,剛才不過是試探性的,下面才玩真的根除治療法,或許要比剛才疼一點點,忍忍就過去了……”
水生無聊的廢話向來不少,這次也不例外,後面緊跟著一大串的安慰用語,不過流風已聽不進什麼了,他的精神被新一輪的疼痛所吸引,他也明白根除的意味到底是什麼,那就是——要他疼痛致死!
流風口鼻牙根汩汩的冒血,青筋暴跳、瞠目握拳,樣子駭人之極,然而,卻並沒影響水生風言風語的諷刺,“我說年輕人,這麼點痛苦就如此誇張,你若是被幻暗捉去,恐怕……”
聽不清水生在胡說些什麼,也看不見眼前的狀況,極度痛苦之後,帶給流風的,竟然是一絲清涼與松弛,為身心俱疲的他注入了一點點的生機。
似夢境,又非夢境,流風輕聲喘息著,百脈經絡間力量在滋生蔓延,他的功力正在迅速恢復,而原先盤踞於神經中樞的陰冷力量被擊碎打散,均勻的分布在他的全身。
“喂!還活著就說句話,否則我要對你實施急救了……”
“免了!”流風本懶得說話,但想想水生的手段,被逼無奈還是回了一句。
“這才對嘛,你不說話我還以為手術失敗,現在怎麼樣,感覺如何,我幫你驅除了幻暗的封元咒,是不是輕松不少,也覺得有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