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說話聲,越來越近,流風不情願的從假寐中甦醒過來,從水中睜眼向上望去,剛好看到小卡急匆匆的出現在浴室門口,無雙跟在他身後,滿臉不高興的樣子。
「呵呵,不好意思,打擾你泡澡,不過時間差不多,也該上路了!」
流風不情願的爬到池邊,默察體內,狀況比剛才要好不少,大概恢復了最強時期一成左右的功力,若時間充裕,讓他的功力恢復到五成以上,就有把握驅除神經中樞的邪惡力量,完全恢復正常。
穿上衣服,擦拭著頭髮上的水花,流風隨口問道:「小卡,你們那邊有沒有水牢?」
「有啊,很大一個……你問這個幹什麼?」
流風嘿嘿笑著並不回答,心中琢磨,一旦鳳老頭發飆,真的把他扣下了,說什麼也得要求去水牢裡泡著。
隨小卡走到門口,流風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住腳步,「咳……再等一下,很快,去去就來……」說完一溜煙跑回地下浴室。
小卡呆了呆,來不及阻攔,只好隨他去了。
跑進浴室,流風將異域空間的金幣、上穿別散搞成一包,在牆角挖個洞,深深的藏了進去。這段期間突然冒出來的古怪人物越來越多,在皇宮裡算是幸運的,能量並沒有完全失控,才險險的保住了異域空間,現在功力這麼差,接下來誰知道會出什麼怪事,所以還是存在家裡更保險些。
鳳皇朝坐在又寬又大的椅子上,手裡擺弄著一把金黃色的小巧匕首,眼中不時閃現精光,顯然正在氣頭上。
魂祭法師穿著傳統的灰黑色法袍,默默的站在一邊,尤邁亞則斜靠在柱子邊閉目養神。殿內站著差不多五十個黑衣侍衛,另外還有十幾個穿黃衣的以及四個穿紅衣的武士,看他們的架勢,就知道鳳皇朝此次決不會善罷甘休。
「報……流風帶到,並未發現他與大公主在一起。」
小卡笑嘻嘻的出現在殿門口,先前被鳳皇朝訓斥後的慌張已被消化,看他呆呆傻傻的笑容,就知道小卡恢復正常了。
鳳皇朝將匕首狠狠插在椅子扶手上,霍的起身道:「帶他進來!」
小卡轉身出來,對流風吐吐舌頭小聲道:「嘿,老頭子真的火了,你祈禱老天保佑吧。」接著故意提高嗓門說道:「流風,隨我來晉見陛下!」
跟在小卡屁股後面,流風忽然有些心神恍惚外加忐忑不安,這可是不祥的預感。警覺的停住腳步,流風站在台階邊探頭向殿內張望,很不幸,剛好遇到鳳皇朝那近乎殘酷的眼神。
「賊頭賊腦的看什麼,快滾進來!」
聽到鳳皇朝的厲吼,流風不禁縮了縮腦袋,他功力損失近九成,對付個把人還行,但打眼看過去,殿內高手真是不少,光是那幾個穿的紅紅黃黃的傢伙,就夠他頂一陣的了。流風功力雖失,超常的感應力還在,比起普通人來恐怕要靈敏上幾十倍,一般高手絕逃不過他的眼球。
十幾個黃衣服的,單人實力恐怕不在藍羽隊兄弟之下,而紅衣四人,功力更勝一籌,可能已接近聖亭士級別,與賈老實、羿風之子之流旗鼓相當,不知道鳳皇朝從哪兒網絡了這一大批手下?
小卡輕輕咳嗽一聲,示意流風別再猶豫,快些進去,免得惹鳳皇朝更生氣。
「陛下好,大家都好,呵呵……」流風滿臉堆笑走進大殿,揮著招呼,不過沒什麼人理他。
「自盡、斬首、閹割後終身監禁,你選哪一樣?」還沒等流風腳跟落定,鳳皇朝厲聲恐嚇就隨之而至。
「大家那麼熟了,何必說這麼絕情的話,我對鳳雅什麼也沒做過,不信你叫她出來對質。」
「少廢話,這是什麼?」鳳皇朝抓著撿回來的碎衣爛片,起身惡聲吼叫著。
流風當然認識,那些碎布曾經穿在鳳雅身上,當然,那時候可不是什麼破布,漂亮的衣服變成這副模樣,流風的功勞最大。
「證據確鑿,你好有什麼話說,來呀,給我拿下!」
「等一等……」流風高喊著,同時腦袋裡不停盤算著矇混過關的辦法。
「你不能僅憑幾片破布就定我的罪啊!好歹我也曾立下大功,從法庫德幾十萬大軍的包圍中,偷回了終極武器,沒功勞也有苦勞……至少,你也要問過當事人口供,讓我死的心服口服吧!」
鳳皇朝冷哼著又待發作,尤邁亞忽然接話道:「我覺得此事有些蹊蹺,陛下不妨問清楚再處置,免得傷了和氣。」
先前流風超強的表現,在所有目擊者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與這樣的人翻臉,即便是堂堂的皇朝大帝也要加上幾分小心,緩緩坐下,鳳老頭口氣中帶有強烈的怨氣道:「哼!好,給你一刻鐘解釋,我倒要看你能編出些什麼……」
有了說話的機會,流風腦筋飛轉,將花園內的異常狀況編排組織,很快形成了一整套故事。
故事大綱與事實吻合,流風詳細的描述著鳳雅色誘自己的過程,不過,他絕不會傻到把香艷的細節公諸於眾,至於破碎衣衫,當然是鳳雅自己撕爛的了,他在其中扮演了坐懷不亂的君子角色,不但對大公主禮貌有佳,還將自己的外衣送給鳳雅遮體。
故事剛開始,鳳皇朝就將護衛高手趕出大殿,只留下尤邁亞、魂祭二人旁聽,宮闈秘聞,鳳皇朝可不希望張揚出去。
此時為了保命,流風添油加醋的將鳳雅描述成一個徹頭徹尾的花癡,描述重點也集中於他是如何被鳳雅所強迫,鳳皇朝臉色陰雲密佈,暴風驟雨正在醞釀形成中。
「夠了!小雅決不會做這種事,干了壞事還要推到別人身上,豈有此理,哼!哈……想死我就成全你!」鳳皇朝怒極反笑,咬牙切齒截住流風的話頭。
流風應聲答道:「我也覺得鳳雅決不是那種人,但事實如此啊!……說不定,她當時心神被控,身不由己……而且,當時我與鳳雅似乎都處於幻覺中……不信,可以叫鳳雅出來對質。」
流風小心的誘導著鳳皇朝,期望老頭子去徹查此事,能在皇宮內輕鬆佈局,且能控制鳳雅的人,絕對應該能在此處自由出入,並與皇室成員有親密關係,這樣的人,流風輕易是接觸不到的,還是推給鳳老頭解決更實際有效。
鳳皇朝不為所動,陰沉著臉道:「小雅那邊我自會去問,不用你操心,現在我要問的是,你對她做過什麼,其他就不必廢話了!」
「我們是清白的!我什麼也沒做呀!」流風一臉無辜的叫道。
鳳皇朝揮動手中撕爛的衣履,怒吼道:「少廢話,這是什麼?你還敢說什麼都沒做!……來人,把他推出去閹了……」
尤邁亞似乎想插嘴,但對著鳳皇朝凌厲的眼神,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悶不作聲,小卡躲在一旁看熱鬧,他的身份,更不可能為流風說情。
在場的人只剩下魂祭法師,自始至終,她既沒有多餘的表情,也隻字未吐,活像個泥菩薩。然而,在這關鍵時刻,菩薩終於開口了。
「陛下,且慢動手,我看這其中確實有些蹊蹺,不如先將流風收入天牢,待事情調查清楚後再行處置也不遲。」
流風是第一次聽到魂祭說話,低沉的語音,似乎包含著某種說服力,但這些都是次要的,關鍵是,從這聲音中,流風聽到了似曾相識的音符,不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音符在什麼地方出現過。
鳳皇朝正在火頭上,簡單的一兩句話當然勸不住他,再次站起身來,他大步走到流風身邊惡狠狠的說道:「你小子,上次和小影那個……我還沒追究,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收拾你!」
流風心說不好,鳳老頭舊事重提,擺明是要新賬老賬一起算,若是他功力還在倒也不怕,現在身虛體弱的,光是屋子裡這幾個人就足以收拾他了,怎麼辦?
琢磨著,流風又想到了另一個嚴重問題,靈幻界的傢伙們費盡心思對他的神經中樞動手腳,只差一步就成功了,他們絕不可能半途而廢,或許像那女法師所說,在守衛森嚴的天牢裡呆上一陣子,想辦法盡快恢復功力也是種不錯的選擇。
想到這兒,流風不再猶豫,高聲喊道:「先前,我與小影兩情相悅,這次,我與鳳雅什麼都沒做,我、是、清白的!」流風堅定的與鳳皇朝對視良久,才繼續說道:「我行的正不怕影子歪,既然你不相信,好,我自願進天牢,讓你有時間調查取證,如何,我可是做到仁至義盡了。」
鳳皇朝與流風對視半晌,冷哼道:「好,待我收集夠證據,看你到時還怎麼抵賴,來人,把他押入天牢……」
「且慢!」流風舉手大叫道:「我有條件,牢房必須是單間,采光要好,空氣新鮮,蚊蟲鼠蟻不能太多,最重要的,必須有室內浴室!」
「他媽的!你以為來住客棧嗎?」聽完流風連珠炮般的要求,鳳皇朝忍不住破口大罵。
「也不要象客棧那麼講究,我這人不太挑剔,只要符合上述條件,我就乖乖的進去,否則,別怪我跑路不認人……」
魂祭法師起身來到鳳皇朝身邊,小聲說著什麼,以流風的聽覺感應力,竟然也無法探聽到說話內容。
鳳皇朝點點頭,招呼小卡一同向外走去,隔不多久,鳳皇朝一個人溜溜躂達的回來了。「流風,你要的牢房已經準備好,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數!」
「沒問題……」流風滿不在乎的回答道,他的目的,只是為了能有水練功,恢復功力,至於采光、空氣等等,不過是混淆視聽的障眼法。
在尤邁亞、魂祭法師以及眾多高手的簇擁下,流風慢悠悠猶如散步般向精品牢房進發,從沒有人坐牢能如此風光無限,流風也算是開創了此中先例。
小卡迎面走了過來,向尤邁亞等人打個招呼,詭笑道:「前面就是了,嘿嘿!」
小卡的笑容中似乎包含著什麼,讓流風有種不祥的預感。
厚重的鐵門吱啞啞開啟,一股刺鼻腐臭猛撲進流風的鼻孔,讓他忍不住想吐。
流風捏著鼻子,不滿的嚷道:「喂!這就是空氣新鮮的牢房?不合標準,我不進去……」
小卡無奈的聳聳肩,尤邁亞也低頭不語,只有魂祭微笑著走上前來,探身向鐵門內望了一眼道:「這裡是水牢,長年見不到陽光,味道是差了點,不過別擔心,最裡面有個單間,相對要好很多,去看看就知道了。」
流風將信將疑,看看魂祭法師又瞧瞧小卡,最後勉強點頭道:「好吧,先進去再說,如果不滿意,我就堅決不住,看誰能攔得住我,哼!」
進了鐵門,一條又黑又長的台階呈現眼底,台階兩邊的牆壁上插著火把,隨著風勢光影搖曳不定。小卡當先領路,流風第二,一行人魚貫而入沿著台階向下。
小卡邊走邊介紹道:「前面就是水牢大房了,那邊水深五尺,水底有暗流,唉,最近生意不好,定員一百人的房間,現在只關了二十幾個,關的人少,守衛的人數卻不能減,到底安全第一嘛……」
「我要的是單間!」流風吼叫著,大水牢裡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他在香噴噴的老婆身邊待慣了,可受不了如此惡劣的環境。
「別擔心,最裡面有個小房間,本是調劑水質用的,有天窗,采光排氣都不錯,就是水中有些……嘿嘿,去看看就知道了。」小卡說到一半,忽然停口傻笑起來。
流風警覺的問道:「水裡有什麼?」
魂祭法師插口道:「水牢裡經常死人,多少會存一些腐臭爛肉或是其它雜質,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裡經常死人?」流風的注意力被引到了這上面。
尤邁亞安慰道:「放心,這水牢只有重犯才有資格進來,來之前大都受到過嚴刑拷問,身上多少會留下些傷,再泡進水裡,死了也正常,你就不同了,全身上下象煮雞蛋一樣光滑,幾天之內不會有事的。」
他不解釋還好,此話落入流風的耳朵,就如同變相威脅,幾天之內沒事,那之後呢……
流風的腳步放緩,偷眼觀察四周環境,眼珠亂轉準備開溜,他可不願意困死在這暗無天日臭氣熏天的水牢裡。
「天、伏、陣」隨著魂祭法師那富有韻味的嗓音,水牢內陰晦之風大振,流風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陣陣寒氣向毛孔內滲透。
再看在場的其他人,尤邁亞、小卡面色緊張,後退了幾大步遠離流風的身邊,四個紅衣武士雙手擎高,似乎因為用力過度臉漲的通紅,黃衣武士則均勻分佈在紅衣武士身後,手掌搭肩傳輸功力以做支援。看他們的位置,顯然早有準備。
比起這些人,魂祭法師的表現就要誇張的太多了,她寬大的法袍無風自飄,髮梢泛起點點白光,就像是聚集了一頭螢火蟲,不知什麼時候,手裡多出了一根尺餘長的法杖,頭上有顆圓圓的珠子,隨著魂祭的揮舞,珠子上也放射出同樣的白光,越來越亮。
太熟悉了,與花園中受襲時的氣息一模一樣,流風神經內隱伏的陰冷力量被激活,迸發出的冰流在瞬間凍結他的全身,將他先前在浴池內積攢下的點點力量萎縮蜷伏,各個神經末梢幾乎全被外來力量佔領了。
最後一絲力量,最後的自我意識,流風循著冰冷氣息,揉身衝了出去,驚呼、混亂,流風腦袋裡混沌不清,人事不知昏厥過去。
悠悠醒來,四周昏暗,流風下意識的想要揉揉眼睛,嘩啷聲響,手臂受到了強制約束,根本無法靠近腦袋,更別提揉眼睛了。
側頭看看粗重的手鐐,流風有些哭笑不得,這對付普通人的破玩意被套到了他身上,簡直就是在浪費資源。可惜事實並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手銬腳鐐用的特質材料,非常之堅固,流風使勁的掙了幾下,未能撼動分毫,最後只能先行放棄。
待了一會兒後,流風定下心神,開始觀察四周環境,這裡的確算是單間,三面厚厚的石壁,一邊是胳膊粗細的柵門,柵門外是一條狹長的水道。
黑乎乎的臭水淹沒了他大半個身子,水面之下似乎有暗流湧動,不時將一些腐爛殘渣捲起,不論是石壁還是柵門上都沾滿了又黑又粘的東西,實在真夠噁心的。
抬頭向上望去,只見斜上方有一排拳頭大小的通氣孔,通過那裡的氣流不弱,刮著通氣孔中的鋼網,輕微的嗚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