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楊夙楓狠狠地將自己的軍帽扔在桌面上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動作頓時讓面前的每一個藍羽軍指揮官的神色都為之一凜條件反射式的將自己的腰肢挺得更加筆直了。
「仗打得太蠢！太蠢了！」由於過度的激怒楊夙楓蒼白的臉色底下隱隱泛著病態的紫紅色的光嘴唇被冷雨凍得沒有絲毫的血色但是聲音卻十分的高亢十分的尖銳「不管你是多麼高的指揮官權威有多麼大一個口令能使成千上萬的人向前衝也不能讓哪怕是一個士兵做無謂的犧牲！士兵不是地裡的韭菜割了還可以再長！殲敵三千自損八百。一個指揮員不但要負殲敵三千之責也要負自損八百之責不能隨便死一個人！可是你們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麼！都做了些什麼啊！」
看著自己這些英勇的傷痕纍纍的部下楊夙楓的心如同刀割心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這是藍羽軍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挫折在任何一次戰役中藍羽軍都沒有承受過傷亡如此慘重地損失。但是楊夙楓更不能承受的還是指揮官們的魯莽和輕敵如果他們稍微冷靜一點傷亡數字可以減少很多。
胸膛急促的起伏著呼呼的喘著大氣楊夙楓努力的告誡自己要冷靜。要冷靜現在不是火地時候即使更大的火也於事無補反而會弄巧成拙。他極力遏制著自己的情感目光緩緩地從每個指揮官的身上掃過看著這些幾乎個個都帶傷的指揮員們。他們雖然魯莽但是他們的確是無畏的戰士。楊夙楓的眼睛逐漸的濕潤緩緩地說道：「讓我們暫時脫離戰場用兩個小時或者更多地的時間。靜下心來好好地研究我們的問題所在。」
指揮部裡面一片的安靜只有沉重的呼吸的聲音還有煙卷和香煙地煙幕繚繞。
楊夙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很平靜很溫和。慢慢的說道：「不錯我們的確犧牲了不少英勇善戰的戰士但是我們要為他們報仇雪恨就絕對不可以頭腦熱。一激動就往上面衝。這件事情我不責怪你們這樣地錯誤。我也曾經犯過。看到戰友犧牲我也很不得立刻上去將敵人撕碎了。可是最後殘酷的事實告訴我我不能這麼做否則我只能付出更大的犧牲卻無法為戰友們報仇雪恨。這不是英勇地行為更加不是指揮官應該做的事情。的確摩尼教給我們上了生動的一課讓我們受到了教育讓我們受到了難以接受的損失。不過。現在不是我們頭腦熱的時候更加不是拚命的時候我們要平靜下來找出敵人的致命的弱點將敵人消滅這才是最好地報仇雪恨的辦法。」
藍羽軍的指揮官們都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楊夙楓平靜的看著313團的副團長陳昕緩緩地說道：「陳昕我問你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如果你衝上去了你也犧牲了那誰來替巖龍團長報仇雪恨……」
陳昕沒有回答。
但是有人大聲地回答：「我來替他們報仇！」
楊夙楓轉眼已看原來是313團的一營營長龍雲飛。
楊夙楓說道：「如果你也犧牲了呢？」
「還有我！」313團的二營營長站起來響亮的回答。
楊夙楓輕輕的伸出自己的雙手按在前面的講台上凝視著313團的三位指揮官慢慢的說道：「那麼如果你們都犧牲了呢？你們的戰士們會頂上？你們要將全團的戰士們都送到敵人的弩箭之下嗎？我不否認你們的英勇可是我需要你們冷靜下來想一想當時的情景即使你們全團都撲上去你們就能夠為巖龍團長報仇嗎？」
陳昕聲音低沉的說道：「不能但是我們必須這麼做！如果我們不這麼做我們就對不起團長！對不起我們313團的軍旗！我們313團什麼時候做過孬種？我們永遠都不做孬種……」
陳昕的話在下面的指揮官中引起了強烈的共鳴感許多人都低聲地議論起來。
「媽的！摩尼教算什麼鳥蛋！」
「只要再堅持半個小時我們一定將這個烏龜殼炸爛了！」
「你們傷亡了多少人？」
「兩百多一點沒問題我們肯定能夠撐到最後的……」
「我們也還有兩個完整的營我就不信砸不開這個烏龜殼……」
「噓……」
「楓領要火了……」
楊夙楓的胸膛繼續的起伏著微微有點蒼白的臉色顯得有點暗暗的青藍羽軍這群軍官的反應可以說是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們從來不缺乏血性和勇敢就是缺少正視自己和敵人的耐心缺少研究敵人的細心他們習慣了直來直去的猛衝猛打習慣了依靠強大的武力將敵人完全的壓垮一旦在這個過程中遭遇挫折他們就會條件反射的聚集更大的武力直到將目標完全砸碎為止。
這就是藍羽軍的現狀：先進的武器落後的指揮觀念。
藍羽軍開辦地各類軍官學校。雖然培訓了不少的軍官但是他們的比例還太小無法滿足藍羽軍持續不斷的戰鬥的需要還不能改變整個藍羽軍的軍官現狀。作為藍羽軍地最高指揮官楊夙楓有必要也有義務給這群頭腦簡單的軍官們上一課。
楊夙楓冷冷的說道：「你們都給我閉嘴！藍羽軍不是你們的隊伍也不是我的隊伍。是美尼斯地區人民的隊伍！我將他們交給你們來指揮不是讓你們去白白的犧牲的！有需要的時候當然要犧牲但是犧牲是必須有價值的犧牲！」
他地臉色越來越殷紅語調也越來越高聲音也越來越擲地有聲：「對於每個犧牲的戰士你們要對得起他！對得起他的家人！你們命令他們去做的事情是要有價值的！不是野蠻橫干！你們問問自己地良心剛才的犧牲有必要嗎？他們的犧牲有價值嗎？我就是再給你們半個小時的進攻時間。你們確信能夠打開缺口嗎？你們那個確信能夠做到的現在站出來我馬上讓你去！有沒有人？站出來！」
沒有人站出來。
暫時撤離了戰火紛飛地前線熱的頭腦開始逐漸的冷靜在座地指揮官們都開始清楚無誤地意識到。臥虎城確實不是一座簡單的城市它的城牆裡蘊含了太多地機關而且彎曲不規則的城牆也給敵人充分揮自己的火力提供了便利的條件尤其是那些土製的炸彈。很明顯的就是用鍋灰木炭硝等製成的雖然爆炸威力不大但是數量眾多。給藍羽軍造成了很大地麻煩在這樣的情況下半個小時的時間想要打開臥虎城不太現實。
即使是滿腔熱血沸騰的陳昕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在半小時之內砸開臥虎城。
楊夙楓這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想要鎮住這幫四肢達頭腦簡單的傢伙可真的不容易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後背都是冷汗看來不但1o3師的基層官兵需要調整這些中上級的軍官也要找機會調整了當然。最根本的解決途徑還是要將他們送到軍官學校進行洗腦教育。
楊夙楓恢復了冷靜溫和的說道：「陳昕你暫時可以忘卻巖龍犧牲的傷痛為我們分析一下為什麼你們團的進攻會受挫？」
陳昕低聲地說道：「我們沒有想到那些被護城河水淹沒的地段那麼難以通過……」
根據陳昕的分析313團遭遇的最大的困難就是穿越那些被護城河水淹沒的野地許多身材矮小的戰士們需要舉起步槍才可以繼續前進在水中大多數的戰士們都無法有效的進行射擊。從兵法的角度來講這樣的地形是不適於動進攻的但是313團的上下官兵被藍羽軍一往無前的勝利沖暈了頭腦覺得臥虎城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只要想辦法通過了這段被水淹沒的地段就會像往常的那樣用炸藥炸開敵人的城牆一舉攻克高寧府。然而慘痛的事實證明這樣的想法錯了臥虎城飛射而下的弓箭讓他們明白想要輕易的解決敵人不可能。
315團的團長屠盡誅憤憤不平的說道：「炮兵的摧毀效果令人失望。」
炮兵營的營長頓時無比的委屈想要說什麼但是卻什麼也沒有說。
他是有口難言。
藍羽軍的炮擊看起來的確非常的壯觀但是實際上效果卻不大。臥虎城的城牆是典型的梯形結構上面很狹窄下面很寬厚兩個反斜面都光溜溜的還傾瀉了厚厚的菜油炮彈爆炸以後沒有著力的地方。藍羽軍的炮擊主要是迫擊炮這種炮能夠大量的殺傷敵人的人員但是對於這種堅固的城牆不得不說破壞力很很小的。唯一能夠起作用的75毫米野戰炮又因為藍羽軍的急行軍大部分還沒有到達現在能夠投入使用的75毫米野戰炮只有十六門。
說到炮兵的轟炸效果很多步兵指揮官深有同感覺得如果炮兵的威力再大一點的話也不會導致現在的情況。在藍羽軍步兵的進攻過程中步兵指揮官們現藍羽軍炮兵地轟擊對摩尼教紅巾軍幾乎沒有造成任何的人員傷亡。就算城牆也沒有損壞多少這不能不說是令人沮喪的事情。
不過除了屠盡誅以外其他的步兵指揮官們並沒有職責炮兵的不是他們當然也知道炮兵的兄弟們已經盡力。從理論上講炮彈地確已經將臥虎城的城牆來回的不知道覆蓋了多少次許多炮手們因為長時間的炮擊即使帶著耳塞也產生了嚴重的耳鳴病情有的甚至永久的失去了聽力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藍羽軍炮兵都已經盡力。
也許只能說這是摩尼教紅巾軍太狡猾。又或者是臥虎城的城牆太古怪。
說到炮兵的射殺效果不如人意的時候楊夙楓內心裡也知道自己當初犯了一個錯誤為了讓藍楚燕地部隊能夠更好的對付遊牧民族更快的機動他有意識地將1o3師的裝備輕裝化。想要打造一支能夠快反應機動的師級部隊這不能不說沒有任何地效果事實上在過去的戰鬥裡藍楚燕的1o3師的確是反應最快的部隊。部隊地機動能力很強多次完滿的完成了戰鬥任務但是有得必有失。在輕裝化和快化的同時1o3師地攻堅能力和其他兩個師相比的確弱了一點。
沒有重型的火炮的確很難啃下臥虎城這樣的堅城。
314團的團長史力威遺憾的說道：「我們新兵太多技術不過關。」
很多軍官們也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的確1o3師地新兵太多嚴重的影響了他們的戰術水平揮。由於抽調了大量的骨幹到海軍6戰隊和騎兵部隊1o3師的各個團都補充了大量的魯尼狂戰士這些魯尼狂戰士的身體素質雖然很過硬。可是對於藍羽軍的武器缺是完全陌生的。由於訓練時間不足新戰士們的技術戰術普遍掌握的不夠熟練尤其是爆破工作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巨大的遺憾。如果這次戰鬥是在三個月以後爆在場的軍官們都相信臥虎城絕對是可以一次就攻下來的。
312團的團長弒風痛心疾的說道：「我們在高寧府裡面的情報組織受到了嚴重的阻礙我們無法及時得知敵人的情報這也是一個很大的影響因素。」
是的對於臥虎城的摩尼教紅巾軍的防禦情況沒有清晰地瞭解也是造成戰鬥失利的重要原因。摩尼教是一個政教合一的組織他的軍隊都是虔誠的摩尼教教徒藍羽軍的情報人員很難收買其中的中堅分子而和藍羽軍有秘密來往的泉修鶴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什麼風聲率領自己的家人舉家逃到了遙遠的戈爾巴托地區使得藍羽軍在高寧府內的情報工作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同時意識到藍羽軍越來越大的威脅摩尼教在城內秘密的展開了大規模的清洗行動將那些不是摩尼教教徒的群眾都分批地攆出了高寧府不是摩尼教的虔誠教徒根本無法在城內繼續逗留使得藍羽軍的情報人員也不得不暫時撤出當情報部門正在思索如何重新潛入高寧府的時候戰鬥就突然爆了。
事實上此時此刻的高寧府城內並沒有藍羽軍的情報人員存在所以包括楊夙楓在內都沒有辦法得知城內的情況。例如對於臥虎城的古怪城牆藍羽軍就無法得知裡面的結構究竟是怎麼樣而摩尼教的紅巾軍部署的具體情況藍羽軍也沒有完全的瞭解。
但是這些都不是問題的關鍵。
問題的關鍵是輕敵！急躁！
楊夙楓狠狠地揮舞著拳頭說道：「驕傲！輕敵！才是我們失利的最根本的原因！」
也許是藍羽軍以前的戰鬥打得太順很多官兵都已經習慣用一個衝鋒就解決敵人這次也不例外。雖然他們報告說做好了準備其實只是做了最基本的偵察工作從表面上沒有現臥虎城的特別之處所以就沒有特別的在意當戰鬥起部隊承受了巨大的傷亡的時候指揮官們又開始頭腦熱沒有能夠冷靜下來思考問題只是想著一味地依靠武力壓垮對方。當覺壓不垮的時候已經造成了嚴重的傷亡。
這是個致命的教訓。
楊夙楓緩緩地說道：「我不責怪你們這個錯誤不但你們有我也有整個藍羽軍都有。我們打了不少的勝仗。打垮了魯尼利亞打敗了瑪莎國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覺得自己已經是天下第一了再也沒有人是我們的對手……」
在座地藍羽軍各級指揮官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楊夙楓說的沒錯這個深刻的教訓不但1o3師的上下官兵有就是楊夙楓自己也有整個藍羽軍都有。在短短的兩年內藍羽軍東征西討走南闖北。和無數強硬的對手打過硬仗打垮了號稱伊雲大6第一軍事強國的魯尼利亞打垮了依蘭大6最強悍的瑪莎國軍隊許多藍羽軍的官兵都情不自禁地開始驕傲起來覺得自己已經是天下最厲害的部隊。再也沒有人能夠打敗藍羽軍。
在許多藍羽軍指揮官的眼中摩尼教只是一個偏安一隅的小勢力他們的勢力範圍從來沒有出過虎川道他們地軍隊也不夠出名而且整天都處於被動的防守之中。承受著光明帝國軍隊的屢屢進攻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摩尼教的紅巾軍也和藍羽軍有過幾次的接觸。但是都被藍羽軍輕而易舉地打敗了於是藍羽軍的各級軍官有充分的理由更加地蔑視摩尼教紅巾軍的戰鬥力。
然而他們忘記了一點那就是摩尼教紅巾軍是美尼斯地區唯一一支每時每刻都在征戰的部隊而且總是處於防守狀態的部隊這雖然看起來很窩囊容易讓人輕視但是長期的防禦戰。卻讓他們積累了豐富的防禦經驗從虎川道的北部一直到臥虎城摩尼教紅巾軍曾經無數次的打退了光明帝國軍隊的進攻在美尼斯地區地所有其他軍隊包括藍羽軍在內都沒有如此厚實的防禦基礎。
在後來接受娜塔莉的內部專訪的時候楊夙楓老老實實的說道：「所有人包括我都沒有想到摩尼教紅巾軍已經做好了和臥虎城同歸於盡的準備他們深刻的相信和臥虎城一起魂歸天國乃是他們最美好也是最理想的歸宿。」
的確楊夙楓雖然估計到了摩尼教也會拚死的反擊但是沒有想到對方如此的壯烈如此的堅決。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高寧府乃是摩尼教的老巢這個關鍵時刻聚集在這裡的當然都是摩尼教的骨幹分子他們會用自己的生命來阻擋藍羽軍的進攻。他雖然對摩尼教的教義不瞭解但是也深切的知道宗教信仰的巨大力量在世界歷史上因為宗教的蠱惑而產生的戰爭數不勝數很不幸的自己也遭遇了一場宗教的保衛戰儘管這個宗教的影響力很小。
或許摩尼教上下的每一個人都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做好了與城共存亡的準備他們也許像其他的宗教那樣做好了殉難的典禮決心在最激烈的戰鬥中守護自己的信仰從而在死亡的片刻獲得新生。但是驕傲輕敵的藍羽軍卻嚴重的低估了敵人要和自己同歸於盡的決心還以為他們和其他的敵人一樣會抵抗不住壓力屈膝投降。
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從陳昕開始每個指揮員都誠懇地做了自我檢討和自我批評許多人都無聲無息的湧出了痛苦的酸澀的淚水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嚴重的輕敵了。
「我決心調整攻擊部署將所有的75毫米野戰炮都集中起來專門攻擊南門一個點集中全力突破這個點然後在這個點的基礎上再擴大成面。」看到自己的軍官們已經從內心經歷了一場痛苦的洗禮楊夙楓收拾了自己的心情重新振作起來開始第二輪進攻的部署。
指揮員的眼光都被楊夙楓畫在臥虎城南門上的一個小小的圓圈吸引住了。
楊夙楓決定集中十六門75毫米野戰炮將南門的城牆撕裂一個口子然後再通過爆破的手段將突破口擴大逐漸的向兩邊展。這樣一來摩尼教的紅巾軍就再也不能繼續依托城牆負隅頑抗他們只能夠利用城內的民房和制高點繼續戰鬥延緩自己死亡的命運。
但是楊夙楓再次下達了冷酷的命令：「集中所有的迫擊炮將射程範圍內的所有建築物包括民房全部蕩平！高寧府城內沒有平民只有摩尼教的骨幹教徒他們都是武裝分子必須予以全部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