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九爺驚聲叫道:「千萬不能讓屍現逃出棺材山快放活!」在那一瞬間我見孫九爺的臉在燭光中青筋突出血管迸現裡面卻毫無血色除了沒長出殭屍霉變而生的屍毛那分明就是一幅行屍般猙獰的面孔。
但與在地仙村民宅中的情形如出一轍眨眼的功夫順就業臉上出現的濃重屍氣再次突然隱去隨即恢復了他死灰般的容顏。
我見墓室中陰風颯然鬼火似的燭影虛實不定一切的徵兆都預示著黃金棺槨中不是鬧鬼就是要有屍變生也無暇再把注意力放到孫九爺身上一邊抓住工兵鏟用力撬動槨蓋一邊讓胖子快往裡面潑灑火油焚屍趁著局面還能控制趕緊燒掉封師古的遺骸。
我聞得屍臭撲鼻心想高度腐爛的屍體裡不會有內丹開棺睹屍毫無意義便竭力扳動金剛傘敲開槨蓋上方的縫隙並招呼胖子趕緊動手縱火。
胖子還算臨危不亂立刻掏出裝著火油的鐵罐就像將燃料擠入棺槨因為密封的鐵罐形狀是扁平長方前邊有個細小的油嘴需要通過擠壓才會使油嘴中流出燃料急切間不免使人覺得度緩慢。
胖子心裡著急起來恨不得將整罐燃料直接潑灑進去誰成想忙中出錯動作幅度大了些那鐵罐竟從他手中滑落順著槨蓋的縫隙直接調進了黃金槨中。
我和孫九爺齊聲叫一聲:「糟糕」這官子燃料是最後的殺手鑭就此失落在棺槨中如何得了?我當時就吸納個把手伸進槨蓋的縫隙中去掏但工兵鏟撐開的縫隙太窄胳膊已經伸不進去了。
這時孫九爺在黃金槨旁將我向後拽開三人退開幾步背後頂在了墓牆上此刻黃金槨中悄然無聲墓室中出了眾人粗重的喘息聲以外就只有綠幽幽的燭光兀自晃動不定。
我不知孫九爺為什麼將我從棺槨前拽開正想問他卻聽地底一陣金屬挫動震顫之聲震得人手腳都是微微麻孫九爺兩眼緊緊瞪著黃金槨說:「用不著開棺了你看靈星巖構成的牆壁中血氣已現屍仙馬上就要出來了。」
地仙封師古在《觀山掘藏錄》中曾寫明了血舞入地之時便是群仙出山之際。棺材山盤古脈的生氣已消失了千年觀山太保建造地仙村陰陽二宅他死後帶著屍仙葬在墓中並推算在棺材山地氣恢復的時候他自己就能化為真仙帶著數萬門徒從古墓裡破棺而出。
所謂的血舞是指埋在棺材山周圍的九死驚陵甲這種由銅蝕變異而生的植物銅甲銅刺中帶有極重的血腥氣將地仙村古墓與外界徹底隔絕。如今驚陵甲已失去控制在地底緊緊迫入棺材上眼看隨時都能將整個盤古脈徹底絞碎絲絲縷縷的血氣已滲入了欞星殿地仙幕墓室中點燃的蠟燭受其影響才變得猶如鬼火一般。
但封師古既然是吧不出世的奇人通曉陰陽五行的推算之道為什麼生前會認定九死驚陵甲入山的時候墓裡的無數死屍就定會出山?難道此人就沒考慮到驚陵甲一動整個棺材山都會粉身碎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棺材上完了裡面的古墓和古屍也要跟著一同報銷而且盤古脈深陷地底上頭壓著千仞高山又怎麼可能有群仙出山之說?
地仙村裡的群屍真能離開地底逃出山外那除非這世上真有神仙反正我是絕不肯信的。見孫九爺心灰意懶先前那股開館毀屍的勁頭都沒了我不由得心頭動火對他說:「地仙村裡的事本來與我們毫不相干孫九爺你把我們牽扯進來怎麼反倒自己先撂挑子不幹了?」
胖子說道:「既然讓看見了棺材就沒有不開棺撈它一票的道理孫九爺你不想幹我們也不攔著你別礙手礙腳的就行現在分幫散伙可也不晚。」
只有守在幕牆裂口處的shir1ey楊似乎還能體諒孫九爺的苦衷她對我說:「老胡孫教授不像散伙畏畏尾的人他大概是擔心封師古的推算都是真的。」
孫九爺緩緩地點了點頭沮喪地對眾人說道:「我封家出了家門敗類多少代人捨掉了身家性命就是想剷除地仙封師古這個禍害。但自打咱們進了棺材上我越來越覺得咱們的一舉一動無不被封師古料中驚陵甲的血氣已滲入墓室黃金棺槨中的封師古肯定已經成了真仙無論咱們在做什麼也都晚了。」
ど妹兒被孫九爺的話嚇得不輕心下也是有些怵對我說道:「師兄聽我干爺講那屍仙在深山老林裡是真有的只要它一出山附近的老百姓都要死翹。」
我說:「我就不信邪沒有什麼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死了擊敗能的殭屍怎麼成仙?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妄想度仙煉丹?退一萬步而言——即使這種原始迷信的東西以前真有如今也絕不可能再出現了因為歷史的車輪是轉不回去的任何企圖開倒車的人都必將被歷史的巨輪碾得粉碎。」
胖子一拍屁股說道:「屍仙要是真能從棺材上裡爬出來胖爺我或許樂意跟他分享一下山姆大叔那句不朽的偉大格言——無知是迷信之母。」
我不禁驚歎王胖子的水平可比以前高多了引用範圍竟已經出了老三篇和馬列著作了卻沒想到他是想起來什麼順嘴就溜鬼知道是從哪裡胡亂聽來這麼一耳朵倒把巴爾扎克大叔記成山姆大叔了。
我看墓中血舞逐漸多了也顧不上再問胖子怎麼最近學問見長要開棺毀屍後再逃出棺材山就得趁現在動手眼下一切的顧慮都應拋到腦後。正所謂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關鍵時刻不動真格的是不行了於是招呼眾人一起上前動手必須揭開槨蓋把掉在裡面的火油罐子拿出來才能焚化屍體。
眾人來到槨前合力將那金龕般的棺槨向外撬動這回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猛聽「卡嚓」一聲槨蓋從中分開與此同時只見眼前青光一晃就有具屍體從棺槨中坐了起來。這具屍體身材高大要站起來估計比胖子要高兩頭全身披掛龍紋玉匣也就是俗稱金縷玉衣一身玉甲把週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那金絲玉匣結構精妙手指關節處用細小玉片相連屈伸自如。
玉匣古屍似乎是下葬時在槨內雙臂拽著蓋子而且槨中沒有(有兩個字看不清楚)一揭命蓋腐而不僵的屍身受到牽扯就跟著從黃金槨裡坐了起來。
眾人圍在槨前幾盞戰術射燈的光束一齊照在身披玉甲的屍身上光束晃動中就見那屍身上釘滿了亂箭都是剛才開棺時被連珠弩所射。而肢體中箭的位置則有血水流出頭部中箭處玉片崩落卻露出裡面的黃金似乎是在屍體腔子上嵌了一顆純金頭顱。
眾人皆是一怔:「棺槨裡的不是地仙封師古而是有身無的巫邪大祭司也就是傳說中被描述成開河黑豬的——烏羊王?據說烏羊王死後就曾化為了屍仙在《棺山遇仙圖》中它已被封師古分屍了為什麼會出現在地仙墓中?」
我現那具遍體披掛的烏羊王古屍在全身玉甲中滲出腥臭濃重的屍氣古屍手指的指甲又長又彎已穿過了玉衣手甲的接縫突出在外面死而如生這是屍變的徵兆。我忙問孫九爺:「這是封師古還是烏羊王?」
孫九爺目瞪口呆話也說不出來我用餘光一瞥墓室東南角的蠟燭鬼火般青綠色的光芒慘淡微弱燈意將斷隨時都可能熄滅心知烏羊王古屍絕不尋常說不定就能暴起撲人趕緊對ど妹兒叫道:「快放繩索套住屍體!」
ど妹兒聽到招呼急忙抬手撒開捆仙繩數層繩套恰似天羅地網兜頭將烏羊王捆個正著向後一拽索子早把古屍纏成了一團粽子。
我和胖子一同幫手三人用力扯動繩索將烏羊王那沉重異常的屍體從棺槨中拽了出來用力拖到在墓室地面上。這麼一拖一撞古屍所套的玉甲縫隙中便有一層黑霧冒出玉匣頭部露出的黃金在黑霧和晃動的光束下顯得好似目光如炬那情形極是駭人。
我深知縱虎容易縛虎難這時候決不能猶豫手軟對shir1ey楊一招手不用多說她就領會了我的意思一旁的孫九爺多里多素地劃著火柴伸手點燃了火頭。
火焰「呼」的一下升騰起來烈火頓時將身披玉甲的烏羊王團團裹住壓縮的火油威勢不小燒起來一時半會也不會熄滅至此我心中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管你什麼僵人行屍也必遇火而焚燒成灰燼。回頭看看墓床上的金槨裡面除了一些散落的玉片和弩箭之外在沒有別的東西再地下就是墓床了。地仙的墓室規模有限封師古不可能葬在別的地方但他的屍體為什麼會變成了烏羊王?此事確實令人費解欞星殿中的地仙墓室中再沒有第二具屍體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這具黃金頭顱的屍體就是地仙封師古。
我巴盼著地仙幕裡的事情盡早了結估計封師古是想按烏羊王化仙之術傚法施為結果吧自己弄成了這般摸樣生前那套度煉屍仙的非分之想轉眼將要被熊熊燃燒火焰化為灰燼那廝也只能追求「在烈火中永生」了。
眾人被火勢所迫都退向墓室一角胖子還惦記著等火焰熄滅了去取那顆純金的頭顱。那玩意兒總比黃金棺槨容易搬動這回進山費了不少勁不帶點真東西回家當「紀念品」說不過去。
我卻沒心思在動地仙幕裡的明器眼見烈火已將屍體吞沒了便開始思量著如何逃出棺材山。想從九死驚陵甲和棺材蟲的重重包困中脫身機會十分渺茫但也並非沒有任何生機於是就對孫九爺等人說:「地仙很快就化成灰了咱是不是合計一下怎麼找個出口離開此地?」
孫九爺似乎不敢相信封師古的形骸就這麼輕易毀了這就完了?我說這幸虧是我見機得快真要屍變了單憑困線索未必纏得住它咱這把火雖然比不上火葬場的焚屍爐也可以算一顆小型凝固汽油彈了地仙封師古只不過一具腐而為僵的屍體又不是通透鐵骨的金剛羅漢估計燒完了最多剩下點骨頭渣子。
地底的震顫一陣禁似一陣像是催命符般地逼著眾人迅離開。shir1ey楊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趁著驚陵甲還未毀掉整座棺材山還是趕緊離開欞星殿這座鬼域才好。」
我點頭答應對兩眼直的胖子說:「你這回有點出息行不行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別在惦記那快金疙瘩了趕緊跟我撤……」
話音未落孫九爺突然一拍我的肩膀:「你快看墓室裡的那支蠟燭!」
眾人聞言都把目光投向了墓室的東南角落只見蠟燭燈竟忽然斷絕唯有殘存的一縷青煙升到半空隨即飄飄渺渺地消散無蹤。古人以八個奇門表示八個方位東南方是危機出現的方位命燈熄滅暗示著真正的塌天大禍已經盡在眼前。
我心裡寒了一寒還勉強安慰自己蠟燭熄滅是因為墓中血氣濃重加上烈火升騰氧氣含量自然有所降低這會兒覺得連呼吸都不暢快了所以蠟燭滅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事到臨頭哪容得我們一廂情願看起火之處的情形好像是火焰使屍體燒焦的筋骨收縮那具正在烈火中焚燒的屍體突入其來地坐了起來但熊熊燃燒的大火竟似對他毫無損只有玉匣中穿連的金絲受熱融化雙層玉甲紛紛剝落隨著屍身頭部和玉匣脫離散落有一顆面目猙獰的黃金頭顱在火光中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