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燈II 第二卷 南海歸墟 第十四章 騰雲駕霧
    陳瞎子見崑崙摩勒捨命相救他卸嶺群盜都是做聚伙的勾當最重要「義氣」二字身為領怎能只顧自己脫身?喉嚨中低吼一聲摔開拖著他逃跑的兩名盜伙腳下一點地直衝回大殿抬腳處踢起一片白灰將爬上啞巴大腿的幾條蜈蚣趕開。

    此時啞巴托舉木樑早已不堪重負瞪著牛眼鼻息粗重見身為天下群賊領的盜魁竟然冒死回來救援心中好生感激滿是紅絲的眼睛中險些流下淚來不過被重梁壓迫根本無法抽身出來片刻也難支撐有心讓領快退出去但苦於口不能言只是直勾勾瞪著陳瞎子。

    陳瞎子也不愧是一眾盜賊的大當家真有臨機應變的急智見有一截折斷的蜈蚣掛山梯被丟在一旁當即抬腳鉤過來抄在手裡。這竹梯可長可短實際上也無截段之說可以隨意拆卸組裝了繼續了使用而且輕便堅韌非普通竹製器物可比。

    陳瞎子將竹梯拿在手中的同時啞巴崑崙摩勒便已支撐不住天崩地塌般地倒了下來大木樑隨即跟著下壓。說時遲那時快陳瞎子將手中竹梯豎起立在梁下那木樑壓到竹梯上稍微頓了一頓竹梯韌性就已承受不住這股巨力只聽「啪嚓」一聲這半架蜈蚣掛山梯登時裂成碎片木樑轟然落地。

    木粱的下落之勢也就是這麼稍一延遲陳瞎子已趁機拽了住啞巴使他從粱下脫身出來。牽一而動全身橫樑的倒塌使得整座重簷歇山大殿出現了瓦解崩塌之兆泥土碎瓦哧哧掉落。

    陳瞎子拽了啞巴崑崙摩勒躍出殿門對門外幾個盜伙叫個「燒」字。那幾人會意過來急忙將馬燈摔入殿內馬燈在朱漆抱柱上撞碎了燈盞裡面的洋油和火頭淌了出來大殿本就以木料為主體結構被火頭一燎烈火頓時呼啦啦燒了起來成群的蜈蚣都被燒死在其中。

    陳瞎子趁亂查看啞巴是否受傷這崑崙摩勒從閻王殿前轉了個來回猶如已經死了一遭雖是熊心虎膽之輩也不由得神情委頓直到嘔了一口鮮血出來胸口裡被重壓窒住的一股氣息才得以平復對眾人連連擺手示意死不了。

    群盜在古墓中放起火來想要另覓出路。這殿門外是片花園般的庭院也是昔時洞天中的一處古跡不過那些假山園林中也藏有毒物被殿中火勢所驚紛紛從岩石樹根的縫隙中遊走出來瞧得人眼也花了。倖存的幾個人被困在地宮中無從進退只好互相打個手勢要從開始著火的大殿頂部按原路攀著絕壁回去。

    但其餘幾架蜈蚣掛山梯都放在殿頂群盜雖有翻高頭的本事奈何大殿太高無法攀登正急得沒處豁忽見殿頂紅衣晃動原來是留在山隙處把風的紅姑娘聽到下面動靜不對便帶著幾個盜伙下來接應眼見勢危急忙把竹梯放了下來。陳瞎子等人抓著了救命稻草哪敢再在這極陰極毒的地宮裡耽擱攀著竹梯就火燒屁股般地逃了上去真好比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

    陳瞎子爬到殿頂覺得腳下屋瓦顫抖灼熱難當殿中火頭想是已燒得七七八八了。想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有二十幾個弟兄死在了這古墓的偏殿之中心中不禁黯然。這次當真大意了但誰又會想到地宮裡有這麼多蜈蚣而且毒性之猛普通的防毒秘藥根本奈何它們不得雖帶了五毒藥餅也沒起到絲毫效用。不過眼下生死關頭還不是懊惱悔恨之時當即一咬牙關帶著眾人伸展竹梯從刀削般的絕壁上直往山巔的出口爬了上去。

    剩下的這幾個人用蜈蚣掛山梯前端的百子掛山鉤鎖住巖縫或是直接掛住橫生出來的松樹支幹幾架竹梯輪翻使用在鏡面一樣的絕壁上攀援而上。這些人中就屬啞巴崑崙摩勒最擅攀爬越是險處越是能施展他一身猿猱般的本領他和紅姑娘保在陳瞎子身側跟著眾人越上越高穿過白茫茫的霧氣已見到一線天光刺眼眼看脫身在即。

    腳下則是雲霧繚繞往下看去心驚膽寒饒是群盜賊膽包天九死一生地逃到這裡也已是個個手軟腳顫腿肚子打哆嗦不敢再向深谷裡看上一眼了。

    陳瞎子更是心焦身在絕險的古壁上攀爬竹梯卻是滿心的不甘見紅姑娘遞過掛山梯來隨手接過搭在頭頂的巖隙中三倒兩躥就爬到了竹梯頂端提氣踏住竹梯赫然見到眼前的青石縫裡生著一隻海碗般大的紅色靈芝。他心中正自煩亂見是株懸崖絕壁上生長的靈芝草想也沒想就伸手去採。

    不料那靈芝被谷中的毒蜃浸潤早已枯化了空具其形一碰之下頓時碎為一團鮮紅的粉末在他面前飄散開來陳瞎子心中猛地一動:「有毒!」在古墓地宮裡花螞拐全身溶化成熱蠟般的情形立刻在他腦中閃現正所謂「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驚之下全然忘記了處在深谷峭壁之上只顧躲閃那團血紅的粉塵竟用腳猛地一蹬石壁手中抓著的蜈蚣掛山梯也未放開連人帶梯離了石壁等明白過來的時候也晚了已然懸在了空中忽地一聲直墜向雲霧深處。

    攀在陳瞎子下方的啞巴聽到風聲不對急忙抬頭看去恰好陳瞎子從半空拖著竹梯落下。啞巴崑崙摩勒眼疾手快趕忙將手中正拖著的一架蜈蚣掛山梯伸出正搭在陳瞎子的竹梯一端可啞巴管前顧不了後雖然兩架竹梯鉤了個結實他掛在山壁上的那架竹梯卻因用力過猛從巖縫裡鬆脫了兩人做一堆又往谷底跌落。

    陳瞎子和崑崙摩勒兩人向下落了不到數尺正巧石壁上有株橫生在巖縫裡的古松兩架掛在一起的竹梯被松樹攔住。蜈蚣掛山梯都用特殊竹筒製成韌性奇佳兩人各自抓住一端被懸吊在了半空。兩架竹梯傾時被下墜的重力扯成了一張彎弓顫顫巍巍之際兩人身體就像是天平般搖搖晃晃地一起一落四條腿在深澗流雲中憑空亂蹬想踩到山壁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將身體穩住但山壁上都是綠苔一踩就滑出一條印痕石屑綠苔紛紛掉落情況危險到了極點。

    不等二人再有動作陳瞎子的竹梯前端百子鉤就吃不住力一聲悶響折為兩段啞巴雖還掛在松樹上可陳瞎子卻再次向下跌落。這回再無遮攔耳畔只聞得呼呼風響。腦中「嗡」的一聲在一瞬間變成了空白但陳瞎子自小下了二十年苦功練就了一身以南派腰馬為根基的輕功在這種千鈞一的危急時刻那二十年苦功終於顯示了作用。

    他下墜的過程中看到兩側山壁巖面間的空隙越來越窄瓶山上的這道大裂隙馬上就要到底了好在面臨奇險心中還未亂得失去理智非常清楚如果此刻再有遲疑腦袋就先撞到石頭上了。他身在半空中將全身力量灌注於腰腿之間把始終緊緊握在手中的蜈蚣掛山梯猛地打了個橫隨著一陣竹子摩擦岩石的刺耳聲響反覆激盪蜈蚣掛山梯用它的長度和韌性硬生生橫卡在了收攏的兩道山壁之間。

    陳瞎子吊在竹梯下邊感覺天旋地轉雙手都被破損的竹坯割出了許多口子加上剛才把蜈蚣掛山梯橫甩之際把胳膊挫了一下差點沒掉環兒這時候好像兩條胳膊已經和身子離骨了除了一陣陣麻竟然完全不覺得疼。

    這架蜈蚣掛山梯已經揮了它自身數倍以上的功效此刻已是強弩之末他的身子再多懸一會兒梯子非斷不可。於是趕緊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攀回梯子附近只有一塊很小的凸巖可以立足想也沒想就立刻站了上去張開雙臂平貼在冷冰冰的巖壁上心中狂念了數遍:「祖師爺顯靈。」

    陳瞎子緩了片刻心神稍定看了看前後左右心想自己現在這是在哪上下左右全是白濛濛的霧氣前後兩側是陡峭的山壁下面還遠遠沒到底但看石山裂縫的走勢少說下面還有十餘丈深才能合攏。由於上行下行之時為求巖縫松石的縫隙掛山而行並不一定是直上直下的方向這回落下來卻已遠遠偏離了那座古墓裡的大殿。

    山底的空氣還有幾分陰寒潮冷石壁上儘是濕滑的綠苔據他估什距離大巖縫底部還有十多丈的高度而且白霧中的能見距離只有十餘步縱有夜眼也看不清下面的地形。拿鼻子一嗅聞到古墓中燃燒的味道算是知道了大致的方位是離此十餘丈開外。估摸這處山縫的最底下不是亂石便是更窄的縫隙跳下去等於是自己找死最要命的是蜈蚣掛山梯已經快散了無法再用。

    陳瞎子又向上望了望在這深縫裡根本不見天日而且這裡邊還不大攏音無法大聲喊叫通知啞巴等人上邊的人往下喊他也聽不到。絕壁上那唯一可以容身的凸巖又窄又陡必須張開身體貼在山壁上才能立足剛站了一會兒便已腿腳酸暗道不妙就算有手下前來就應等他們一步步攀到這裡黃花菜也都涼了。

    陳瞎子心中有數如今已入絕境自己最多能保持這個姿勢在山壁上站一盞茶的工夫到時候腿一軟就得一頭栽到最底下去。在摔死之前自己可以有兩個選擇第一是苦等救援但遠水不解近渴不能全指望其餘盜眾能及時找到自己;另外便是憑著自己的身手找到能攀爬的地方攀巖下到大裂縫的底部看看兩側有沒有路可以出山。

    稍一思量他便已想明白了要想活命還得靠自己而且時間拖得越久越為不利強忍著腰腿拉神著的酸麻望著附近的山巖想找下一個立足點但霧氣太濃稍遠處全籠在霧中只是在左側的斜下方白霧中若隱若現有個陰影細加辨認那東西像是長在山壁上的一株歪脖子松樹。

    陳瞎子為了確定那裡是否承得住他先摳下一塊碎石扔將過去。石頭打在樹幹上傳出「啪」的一聲響然後又滾落下去隔了許久才傳上來石頭落地的聲音復又掐算了一下距離懸在半空不能助跑直接跳過去的把握不大但除了那霧中的歪脖子松樹之外四周都是近乎直上直下的山壁再無其餘的地方可以落腳手腳已經愈酸麻再耗上片刻必死無疑。

    由於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陳瞎子的腿已經開始打哆嗦了他咬了咬牙決定孤注一擲跳到那株歪脖子松樹上閉上眼睛讓自己盡量放鬆一點擬定先一步躥出踩到那架橫卡在山隙間的蜈蚣掛山梯上再躍向最遠處的歪脖子松這樣是最為穩妥的但前提是蜈蚣掛山梯還經得住他一踏之力。

    體力和時間都不允許他再多想了陳瞎子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深深吸一口氣雙手在壁上輕輕一撐橫著一步跨了出去飛身提氣踏向了蜈蚣掛山梯這一下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拿自己的生命做乾坤一躍決定生死的一步就在這瞬息之間躍了出去。

    腳掌剛踩到竹梯立刻猛地向下一沉竹梯被踏成了一張彎弓僅存的韌性把陳瞎子彈了起來隨後蜈蚣掛山梯喀嚓一聲從中斷開落進了亂雲迷霧深處。藉著那一彈之力他口中呼嘯一聲全身凌空躍向雲中的歪脖子松樹。他已竭盡所能貓腰弓身雙臂展開耳邊氣流呼呼作響整

    個人像是一隻大鳥般落向斜下方的古松。可就在他將要落地還沒落地的那一瞬間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霧中的古松也越來越清晰他看那亂雲間的松樹黑糊糊在微微顫動好像根本不是什麼松樹。

    陳瞎子心中大驚但身體已經落下他就是大羅金仙也不可能中途轉折還沒等他看明白那原本以為是歪脖子松的東西是什麼雙腳便已踏到一處好似枯樹皮的地方身體也隨即被下落的力道摜倒。

    大裂縫越往深處光線越暗而且底部白霧更濃陳瞎子剛剛著地還立足未穩只見落足之處是一層層黝黑亮的甲殼竟像一隻大蜈蚣的腦殼沒來得及再看眼前就一花「轟隆」一聲騰雲駕霧般迅升向天空。

    巨大衝擊慣性使陳瞎子一個踉蹌哪裡還顧得上看腳下的是什麼東西他手底下當真了得雙手死死扒住能著手的地方。面前百丈高的陡峭山壁飛快地在眼前晃過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了起來穿破雲霧越升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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