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柳船三叉戟號的配備有重型深海潛水裝備,採用高強度耐壓材料製造,重量達到了一百五十斤,使用的時候不可能像普通潛水員那樣輕易入水,英國設計師利用船體巧妙的構造,在底艙設置了一個特殊的小型注水箱,深海潛水裝備都固定在其中,我們只有進去穿著裝備,等到注水艙注滿水後才能潛入海底。
一旦我們入水,船上擔任支援任務的便只剩下C隊,我跟胖子交代了幾句,然後帶著古猜下到底艙,在古猜的協助下裝備好潛水器,轉動閥門注水下潛,隨著人體的呼吸,裝有混合氣體的水肺立刻開始運轉,在沉悶的排氣聲中,我和Shirley楊、明叔三人脫離底艙,在水底推進器的作用下順著潛水繩緩緩下潛。
「三叉戟號」的位置就就停在那株質如玳瑁的半透明珊瑚樹旁,我看見老樹間燈光閃爍,正是船老大阮黑在和多玲在一隻大青螺旁採珠,幾條鯊魚在圍著他們打轉,鯊魚並無海底水族的望月之性,漂瓜取魚之術奈何他們不得,在海裡,對采蛋的蛋民威脅最大者,就當屬這些凶暴無敵的鯊魚為最,那時候還沒有電子驅鯊器可以使用,「搬山道人」采蛋之時,普遍採用一種配方古老卻十分有效的驅鯊劑,潛水時隨身攜帶一個滿是篩孔的漏罐,其內儲滿凝固的驅鯊劑,隨著身體在水下移動,被海水融化的驅鯊劑便從細孔中陸續釋放,可以阻止鯊魚接近潛水者,阮黑和多玲也帶了搬山道人的驅鯊瓶,可仍有鯊魚出於好奇,遠遠地圍著他們轉圈。
好在阮黑師徒做蛋民有些年頭了,蛋民做的就是這種捋虎鬚的危險勾當,水下作業時的心理素質比較穩定,在群鯊窺視下還沒有亂了陣腳。蛋民采蛋有三種辦法,如果環境允許一般都直接破蚌取珠;倘若珊瑚鐵樹形體有限,也有把整株珊瑚鐵樹連根拔了吊上水面,因為質地好的鐵樹同樣可以賣大價錢:再有就是摘蚌出水,到船上再砸破蚌殼取蛋,蚌肉也可以食用,不過蚌內是否有蛋是不一定的。
阮黑他們二人潛到樹根處,那些巨蚌在海底年深日久。幾乎與珊瑚樹附近的礁石接為了一體,若將這些螺蚌珍珠貝與所附著的樹身岩石鑿離,然後一一吊上水面,有些太過麻煩、只有就地采蛋,以潛水聚光燈或細沙為引,趁蚌殼微微開合之際,刺入麻藥,使巨蚌失去感知,這才撬開蚌殼。伸手進去掏取南珠。
阮黑師徒不喜歡潛水刀。仍然都帶著蛋民們自古慣用的石砂分水刀,但為了不割破螺肉引得附近鯊魚尋血而至,只得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在蚌肉內摸索。取出南珠便立刻裹住,藏進懷中收好,不敢洩其精光。
我和Shirley楊、明叔從阮黑師徒身邊經過,見他們進行得有條不紊,也覺得放心不少,對他們打了個手勢,便繼續潛向深處,幾十米高的大鐵樹根部,紮在海底森林叢生的細沙層上,落地後趟起的泥沙使海水變得非常渾濁。忽然有一股潛流湧入樹底的深谷,仗著裝備沉重,我們的身體僅被帶得輕輕晃了幾晃,我扶著一株珊瑚停住,對Shirley楊和明叔指了指斜下方,示意這就是我先前在潛水鐘裡著到的海槽。
假如眼前這黑呼呼的大裂縫不是海槽,而是一層海中沉積物形成的硬殼,那沉船很可能就陷在這裡面了,不過再進一步確認之前還難以判斷。我知道憑我們的裝備和倉促的準備時間,想在瑪麗仙奴中打撈到「秦王照骨鏡」,實是比登天還難,但也想碰碰運氣,要是能撈出來自然是好,否則僅是找到沉船也能有交代了,因為只要取到一些船中遺物,就可以宣稱這艘船的所有權歸我們所有,別的打撈隊就別想打它的主意了,只要有了充足的時間,就可以讓Shirley楊去僱傭專業打撈隊。
Shirley楊舉起潛水探照燈,想在斷層邊探探深處情形,無奈強光探照燈在這似乎失去了作用,無法穿透雜質太多的海水,根本照不到遠處。
明叔想出了一個辦法,把水下照明煙扔了進去,一片刺目的亮光頓時照得四周通明,光亮一閃之際,只見谷中方石林立,似有某種古代建築的遺跡,可深海中水做漩渦狀,潛流錯亂,照明煙很快被潛湧捲住,不知落到了哪處死角里,光亮全無。
但就那一瞬間,我好像看見谷中有個巨大的黑影,似乎就是沉船,不過離得太遠,也不敢就此確定,而且最讓我們吃驚的是那些巨石雖然附滿了形似籐壺的沉積物,可是工整有序,不像是天然所生,海底的山谷間竟有古城的遺跡,聯想在珊瑚廟島發現的海妖演卦玉像,以及在珊瑚螺旋附近發現的浮棺,再加上眼前所見,看來這裡果真是曾經有過一段繁榮的文明,由於沉在了海底,就算偶爾有某些遺存被人當「青頭貨」撈到,也大多因為海蝕嚴重難以辨認,終究是成為了人類歷史上失落的一頁,這裡很可能正是古籍中記載的歸墟之地,是傾盡天下之水都無法注滿,通往永恆無盡虛無的南海海眼。
我見深處似有船蹤,又是在這樣一個神秘的所在,不禁見獵心喜,想過去一探究竟,一看Shirley楊和明叔還在觀望,便從身後拍拍他們的潛水頭盔,讓他們轉頭看我這裡,我先指著深度計,又向下指海溝,有潛水推進裝備就不會輕易被潛流沖走,而且又帶了水下魚槍防身,憑著可靠的裝備,不如往深處再下潛一段察看詳情。
Shirley楊稍微猶豫了一下,反倒是明叔見財起意,他大概是認為如今蛋也採了,若是能在這海底廢墟中多撈幾件青頭回去,豈不是加倍地滿載而歸,當下表示可以冒險一探,貪心不足蛇吞象,只要有利可圖,他沒有不敢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