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法師 第一章 第二節 決鬥
    不過此刻讓我驚異的是,那位黑暗騎士並沒有當頭給我一刀,當然也沒有給哥德和沙特啦!難道它想橫著切?

    它把手中的大刀揮了揮,示意身後的部下上前。然後用一種空洞而讓人感到十分冰冷的聲音陳述道:「人類……想生存……用鎖鏈……捆綁住自己。」

    不知道它們平日是不是都習慣於沉默不語。依我看,它的表達能力並不能讓人滿意。不過隨著它的三位部下分別向我們拋出三條黑色冰冷的鎖鏈。我想,我是不會誤會它的意思的。

    就在我無奈地把鐵鏈捆上自己的身體時,一位冷酷的黑暗騎士騎著戰馬走在我身前。從戰馬的鼻腔噴出讓人感到窒息的冰凍冷氣,在戰馬那沒有焦點的雙眼中,我暗暗地為我的前途擔憂。不過即使將要面對的事再怎樣不濟,我也不會後悔的!因為我現在走的是我自己選擇的路。

    一路上,我們三人被戰馬拖著滿街跑。如果不是地面上的淤泥,我想,我是不會有命去到目的地的。隨著戰馬的高速移動,我只覺得天旋地轉,但我還是死命地捉住鏈條,因為我對自己的捆綁技能實在是沒有信心啊!我知道我一掉隊,馬上就會被附近那些徘徊不定的生物分屍的。

    越來越多的淤泥從馬蹄後彈射到我的臉上,當中還夾雜著不少碎石,我潔白的臉此刻不再是潔白的。滿臉的淤泥與鮮血混雜在一起。全身都在發麻,以至我有時甚至忘了自己是不是還緊緊地握著那唯一保護著我的生命並同時折磨著我的鎖鏈。

    時間過得好像特別慢,我試著用早已粘滿淤泥的手臂擦著臉蛋,勉強地掙開那充滿血絲的雙眼。遠處一座用石頭建的黑色城堡越來越近。我想,它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而無論等待著我們的是什麼,在此刻,我只是希望它快點降臨而已,因為我的雙手快要不住了。

    ******

    在被戰馬拖著的時候,我曾經幾次在無能為力之下放鬆過雙手。但興幸的是,在我半昏迷時,我並沒有成為唯一掉隊的一員。當黑暗騎士停下來的時候,我腳步浮浮地試著站起來,那位拖著我跑的黑暗騎士握著鎖鏈輕輕一甩,我就『啪』地一聲倒回泥地上了。

    被玩弄的感覺真不好。可憐我這一身白衣啊!還有我引以自豪的長髮受損程度簡直讓人擔憂。這一路上,唉!已經……跟鏡子無緣了。

    我用力地撐起身體,它示意我把鎖鏈解開。說真的,此刻,我真實討厭死它們了。但是我對黑暗力量的追求可不會如此輕易地放棄的。哥德也好不了多少,滿口都是泥,大家都不想說話,所以看起來氣氛比較冷淡。

    黑暗騎士離開了,接著周圍的腐屍又開始叫起來。眼看著城堡的大門緩緩升起,我當然不打算還留在這裡呆站了。我們三人很有默契地大步跨入這座古老的城堡。剛剛步入大門,距離我們前方不遠處的地面透出一陣黑氣,紅色的亮點在黑氣中慢慢形成。隨著亮點的形成,黑氣也慢慢集中,變成一個人形。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斗篷掩蓋住它的身體。

    是誰?

    儘管我條件反射地想發問,但我還是沒有開口,以黑暗騎士對待我們的態度所得出的結論是——多說無益。

    「很高興能見到您們,我的客人啊。我是冥界所有殿堂的管理員。我的名字叫羅萬。」看來管理員那種優美的男高音並不是從它那個血盤大嘴發出的。

    羅萬的身體由渾濁不清的灰黑色霧氣組成。它的臉上沒有人類的五官,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像是空間裂縫一樣掛在臉上的血盤大嘴。當然這個嘴巴怎樣看都不覺得是屬於它的,因為這個嘴巴的存在實在是極不自然。嘴巴上面的那個紅點恐怕就是它的眼睛了,但那個紅點並不是在霧氣的表面,而是隔著灰黑色的霧氣發出淡淡的紅光。而那種紅光,有點像之前見過的那個骷髏雕像眼眶裡的那種。

    它剛才說所有殿堂的管理員嗎?難道就是這裡的所有建築?天啊!我一想起剛才在外面見到的那些有的沒的就想暈。

    「是的,您們有什麼問題可以隨便向我發問。只要我有權限回答的,我會盡我能力解答。」羅萬說道。

    聽它說的,它是在回答我的問題,可是我還沒有開口發問啊!雖然我腦海中還沒有組織起適合的文字,但我,已經知道了,無論我想什麼都瞞不過它的。

    「那我想問問要怎樣才能離開這裡,回到我們原來的世界呢?」哥德問道。

    「離開這裡的方法有很多。可是我不知道讓您們回到原來世界的方法。這裡有很多次元門都能把您們送到不同的世界。但是大多數的門都是單向的。不過現在您們還不具備離開這裡的資格,您們之中最多只有一個人能被我們的族人所接受。」羅萬說最後一句話時,讓人感覺莫名的冷漠。

    「那如果我們不被接受,會怎麼樣?」哥特問道。

    其實,不用哥德問。單是那句『只有一個人能被我們的族人所接受』我就已經猜出下半句是什麼了。只是,我不甘心啊!

    「在數千年以來,無數由命運之門進入的訪問者當中。只有一個人類被我們的族人所接受。而那個人類最後成為了我們的王,當然我們的王不是什麼人類都可以當的。不被接受的人類只有死亡。」羅萬平靜地回答。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能生存下去嗎?」說完,沙特瞟了哥德一眼。

    看來沙特已經下了殺意,無論哥德怎樣想,我都要活下去!即使拋棄對自己最好的朋友也要生存下去。

    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想,沒有人有資格怪我。

    一面死灰的哥特也無奈地咕嚕著些什麼。不過現在不是跟他說話的時候,大家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接著,羅萬帶領我們緩緩地走向城堡深處。而此刻,我除了勇敢地逆來順受外,也沒有什麼好想的。

    ******

    羅萬把我們領到一個室內競技場,競技場四周並沒有觀眾席,反而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冷兵器。在以前,我曾經很喜歡這些漂亮的冷兵器的說,不過那時作為收藏品的它們確實是很漂亮的。現在看來嘛!雖然心情沉重,但是並沒有減少它們的美。

    即使看起來有些陳舊了,但是,那是保命的東西啊!怎麼可以對它們不敬呢?

    「請您們挑選各自喜歡的武器。數目不限,但您們必須扔掉您們那個世界的武器。」羅萬。

    照我看,做紳士就應該做得像羅萬一樣有水準,一邊叫我們去自傷殘殺,一邊還『您』啊!『請』的!真是受不了!

    「閣下該不會是讓我們自相殘殺吧?」看來我的好朋友哥德還再作垂死掙扎呢!

    或許不值得驕傲,但是勇於接受現實,這點一直都是我的強項。不過即使我是如此地勇敢,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向羅萬發問:「你剛才不是說了幾千年來,只有一個人類被你們所接受嗎?既然被你們接受的條件是互相決鬥,不可以能幾十次以來都是同歸於盡吧?」

    「您們可以在這裡選擇您們喜歡的兵器,互相戰鬥直到剩下一個為止。只有活下來的人類才有資格接受死神碎羽殿下的試煉。」這是我在羅萬口中得到的答案,真叫人失望啊!

    好了,就讓傷心到此為止吧!

    我想哥德是不會一開始就想著怎樣殺掉我的。但是,不想跟不會可是兩回事,時間拖得越久,我的情況就越危險。先看看他們選什麼武器再說吧!

    「彭!」的一聲巨響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回頭一看,只見一把2米長的雙手巨劍倒在哥德身邊。寒啊!用這東西把我砍成幾十片都不會刮花!幸好不是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有力氣可以使用的。

    武器堆裡確實存放著各種兵器,但是就是沒有盔甲。看來是羅萬很沒耐性呢!

    「人類!侮辱我們的王是很大罪的!」我又再次被嚇了一跳,這次是羅萬,不過它看著的卻不是我。

    我瞟了一眼沙特,嘿嘿!現在才知道羅萬可以窺視人類的內心實在太遲了。此刻,我正為我可以提早減少一個敵人而感到興奮不已。靜靜地等待著羅萬作出的公證裁決。

    「我是一個精神體。我的聲音並不是靠空氣震盪產生的,而是直接傳入你們的思維繫統裡面的。你們在想些什麼我都很清楚。像你們這種骯髒的生物根本沒資格成為我們的王。」生氣的羅萬不再用『您們』這個敬語。「但是按照規矩,你們還是可以接受試煉的,選擇你們的武器吧。」

    就這樣?我有點失望了。生氣是沒有用的,殺掉他吧!

    隨著羅萬的視線從沙特轉移到我身上,我馬上臉色蒼白地低下了頭,也沒敢再往這方面想了。

    這場戰鬥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場真正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戰鬥,也有可能是最後一場戰鬥了。而能夠活下去的人只有一個。如果一定有一個人能活下去的話,我不希望這個人是哥德,更加不希望這個人是沙特。對!我希望我自己能夠活下去!要活下去就必須把所有的人殺光,出手一定要夠狠!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殺光他們。

    哥德和沙特選的都是順手的長劍。大概是因為不用擔心拔不出的問題,而且四周又異常地空曠。所以當然是越長的劍越有利啦!反正三人都不會用劍嘛!不過目測能力相當高的我還是看出來了,沙特的劍比哥德的劍長了那麼一點點。

    不過遺憾的是,他們並不知道太長是沒有用的。

    任何一種兵器都不能完全地取代另一種兵器。在這樣一個場合,我不認為用長劍是適合的。長劍用於防禦固然是好,但它的攻擊對於一個不會用劍的使用者來說並不是致命的。人殺人,大家都沒有經驗,要是用劍把對方砍得一身是血,對方都死不了的話。肯定會拚命的,到時硬碰硬沒好處。論戰鬥技能我沒有半點優勢,體力就更加。想要不付出鮮血,但又要贏,那是不可能的。怎樣讓這場決鬥變得對我有利呢?

    他們都看不起我,會一開始聯手幹掉我嗎?不會!他們都不信任對方。那我要等他們自相殘殺隔岸觀火嗎?不行!當他們把其中一個殺掉以後,勝利者就會變得相對有經驗,到時候我就什麼勝算都沒有了。對了!他們並不能一劍把我砍死的。那麼只要我完全放棄防禦,找件一擊必死的武器不就行了嗎?

    想著,我的目光轉移到斧頭以及一些鈍器身上。不過顯然,我沒有揮動它們所必須的力量。怎麼辦呢?我可不想在生死一刻的時候自己砸中自己的腳趾頭啊!看來只有使用匕首了,但是使用匕首的話,被人砍中幾乎成了必然!

    不知道古代的那些刺客是怎樣辦到的呢?只用小小的匕首,我可辦不到啊!不知道奄奄一息的勝利者戰後會不會獲得治療呢?雖然我不想死,但如果要同歸於盡的話,我寧願把生存機會讓給哥德啊!

    「只要是勝利者,無論身上受了什麼程度的傷都不會死的。因為靈魂會被封印到肉體裡,當然痛楚還是會有的。勝利者將帶著傷痛去死神碎羽殿下那裡報到。」雖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不過羅萬這次給我的答案也同樣沒有讓我失望。

    很快,我就找到了兩把放血用的蛇形匕首。還趁另外兩人不注意時把一把精巧的小刀放進衣服裡,隨時準備不時之需。嘿嘿!不要怪我卑鄙哦!這可是關乎小命的呢!

    走上擂台時,我是最後一個。雖然大家都在等我,但是,他們的注意力明顯不在我的身上。我遠遠地瞧了哥德一眼以確定他的位置,然後回過頭來就目光呆滯地往沙特的方向靠近。我的步子跨度很小而且很均勻,以至讓沙特認為我只是抱著對他的戒備心向擂台靠攏而已。

    距離正一步一步地縮短,還有大概六七步我跟沙特的距離就相等於他們兩人的距離了。在緩慢的靠近過程中,我以貓科動物接近獵物的弧度走法一方面盡量跟哥特拉開距離,而另一方面又不能讓沙特過於警惕。

    卑鄙這個詞並不是第一次和我靠得這麼近。事實上,我很擅長調整自己的心態,此刻,我心境十分平和。很快,我就不露聲色地進入到沙特的安全距離之內了。在沙特的警戒心作用下,他也開始注意到我的異動。不過我的目的已經達成,於是我停下步伐,回頭又望向羅萬。

    此刻,他們兩人似乎正在等待『裁判』進場。

    但從黑暗騎士之前的態度看來,我知道公證的裁判大人不會介意在決鬥開始之前已經有選手退場的。

    只在一瞬間,我就下定了決心。我用手臂擦了一下眼角的淤血,由靜止開始剛跨出兩步,我沉重的步伐馬上引起了我正前方沙特的戒備目光,他本能地轉過身來為我敞開了美麗的『大門』(心臟地帶),不過一切已經太遲了。我的速度還沒有到達頂峰,我的左臂就已經可以扣到他的劍柄了。我狠狠地撞到他身上,他本能地用握劍的手臂進行反抗,可是從未經受過訓練的他並沒有做出本能地向我揮劍的動作。當他跌倒在地時我順著自己的跌勢準確地沿著他的『大門』向他的心窩送出一刀。這一刀連我自己都感到意外,只是靠著衝擊力送入了刀尖的一小部分卻被他的心臟完全地吸入。當我把他按倒地上時,儘管他的手腳還在不停地抽搐,但無需轉動蛇形匕首的刀柄,我已經知道他的生命結束了。

    剛剛站起來,沒有再理會地上的屍體,馬上把注意力集中在哥德身上。剛剛還平靜的心情現在才開始緊張,心跳得越來越快。

    我沒有把匕首循環再用的打算,因為我沒有勇氣把它當著哥德的面拔出來。不知道哥德此刻怎樣看我呢?我死了以後他又會怎樣看我呢?望著他看似迷惑的眼神不再親切,我的腦袋突然想海綿一樣失去了思考能力。

    沙特胸口的鮮血慢慢把本來就佈滿黑色淤泥的衣服染紅,死氣沉沉的黑色慢慢被新來的鮮紅吞噬而變得渾濁。在冰冷的空氣中我能隱約感覺到血腥,身上的傷口早已變得麻木。

    哥德沒有動,而我,也沒有動。他是在等待我進攻嗎?還是,他已經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了呢?

    不會!

    只要我一接近他,他就會馬上把我殺掉的。

    太累了,我的集中力不能保持太久。現在應該進攻嗎?

    心跳,真是討厭!什麼時候才能給我慢下來呢?

    我努力試圖調整自己的心態,但是沒有成功。剛剛殺了一個人。一分鐘之前,他還是一個會說話會走會動的人。一分鐘之後,我才會變成這樣嗎?

    如果我死了,我的好朋友可以活著。

    我的好朋友死了,我就可以活著。

    不管是那一邊都對我有利,只是……我真的不想死……

    而他,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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