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紋準備了一輛麵包車,司機是那個我曾見過的中年人,帶著我、呂紋、白筠三人開上杭千高速,兩小時後來到那個小鎮,司機就在車裡等著,我們三人走進鎮子觀賞起來。
嘖嘖嘖,真是個完美的地方,每次來都讓我讚不絕口。
這個小鎮美得幾乎有點不真實,我越是深入細看就越有這種感受,明明是一個佔地不超過兩平方公里的小地方,卻好像有數不盡的東西可以挖掘。青磚白瓦、小橋流水、雕花門窗、天井牆門,彷彿做夢時看見的景象,一切都帶著夢幻色彩,就連路過的那些美麗村姑都成了夢一樣的景色。
這種時候很容易湧起某些不健康的念頭,我此刻就有這種念想:
我想再「爛」一回。
怎麼說呢,這就是一個興奮點,讓我本來鬱悶無聊的心情變得激動起來,可能很多男人也會像我這樣,你在家呆久了會覺得沒勁,每天重複同樣的過程,偶然來到某個陌生的地方,發現這裡美得難以形容,還有滿大街的漂亮女人,你以前所見的那些美女放到這裡簡直毫不起眼,這時候你肯定會怦然心動,抵抗力強的人可能只是想想而已,抵抗力差的就會有所行動,因為初到貴境,男人都有某種獵艷心態,最好在這肆無忌憚地玩一次,然後心滿意足抽身而去。
我這會兒就有點蠢蠢欲動,這是實在話,我也不怕你笑,前些天我老是愁眉苦臉,不知道以後究竟該幹嘛,現在我回到這個如夢似幻的小鎮,面對許多漂亮淳樸的當地人,還有那些值得探索的深宅大院,我心裡頭某種念想就止不住地冒了出來。
說得正經一點,我想來這兒投資,創立屬於自己的品牌、解決部分勞動就業、促進當地經濟、為建設和諧社會奉獻自己的力量。
說得邪惡一點,我想為我的興奮點找到依托,痛痛快快在這發洩一次,就像當年我身為爛人時那樣,把眼睛看到的、可以觸及的、有所期待的目標都一一征服,把這兒變成我糜爛的溫床。
我累啊,真的累啊,我沒錢時也累,有錢時也累,沒思想時也累,有思想時也累,我實在累壞了。我真的需要放鬆一下,長這麼大過得最痛快的就是「爛」的時候,那兩三年時間我活得無比糜爛、又無比痛快,如今我快撐不住了,我真的需要再「爛」一回,否則我就垮了……
他媽的……爛……我爛啊爛……他媽再爛……再狠狠地爛……至少也要從輕飄飄地爛變成腳踏實地的爛……我他媽索性爛到底……爛爛爛……
我雙眼發綠、流著哈喇子、咬牙切齒、摩掌擦拳,就像野獸一樣死死盯著眼前的鎮子和來往的美女,渾身上下滿是邪氣……咳咳,誇張了點,反正就跟當年我背著月月出去尋歡作樂時心情差不多,又緊張又興奮,帶點歉疚又帶點怨憤,綜合起來就變成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讓我越發放肆,甚至無所顧忌。
怎麼會這樣?老子覺悟了幾年,好不容易有點思想境界,還給自己和身邊的人創造了不少的物質成就,本以為我有所提升,不料這一下子又回到起點,我他媽愣就沒變,還是個爛人。
「許嵐,許嵐,」呂紋推我一下,說,「你怎麼了?你的樣子很嚇人。」
「什麼?」我猛地驚醒,甩甩腦袋,總算回過神來,說,「我……沒什麼,有點走神。」
呂紋說:「你是不是覺得這裡很像你心目中的桃花源?」
我看看前方那條幽深的巷子,喃喃道:「這簡直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桃花源……」
白筠走近微笑道:「是的,我非常喜歡這個小鎮,有一種在這裡定居的衝動。現在我心裡挺矛盾的,又想參與這裡的開發,又不想打擾這份寧靜。」指指遠處一座石板小橋,輕歎道,「你們看,這座橋美的不得了,可是如果像烏鎮、周莊那樣擠滿了遊客,就再也看不到這種風光了。」
我點點頭,說:「有道理,這個鎮子是世外桃源,不能被污染,但這事兒由不得咱們決定,這兒資源豐富,酒香不怕巷子深,遲早會變成第二個烏鎮。」
呂紋說:「你們想想富陽的龍門古鎮,當地搞開發幾年下來,遊客越來越多,雖然破壞了古鎮的風貌,可也讓鎮裡的老百姓得到好處,至少他們現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得多,所以這種開發也是見仁見智,老百姓有實惠就行,自然風光再美,大家還是貧困潦倒,這種生活也不見得有多好。」
白筠歎息道:「所以說我們和這裡的人立足點不同,我們從大城市過來,想看的是平時接觸不到的原始自然風貌,說穿了就像去動物園一樣,最好看見他們像古代人一樣生活,我們就覺得很有樂趣。但是從當地百姓的角度考慮,他們未必願意被我們觀賞,他們最希望的是改善生活,最好這個鎮子能給他們帶來實實在在的經濟利益。龍門鎮為發展經濟失去了自己的本色,這個小鎮將來也一樣,有所得必有所失。」
「不是……」我說,「兩位,你們別跟這長篇大論,先說說你們的決定,究竟想不想來這兒投資?」
呂紋說:「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我說:「實話告訴你們,我手頭有一千四百萬資金,而且最近正在為這筆錢犯愁,這個小鎮對我的吸引力簡直大到不能再大,這會兒我正在努力讓自己討厭這個小鎮,如果不成功,我很有可能等賓館開業後就來這兒常住,我真的想參與這裡的開發。」包括再爛一回……
呂紋說:「你準備怎樣花這一千四百萬?」
我說:「開發區土地三萬塊一畝,我想買五十畝地,用嵐玉能源的名義辦個廠子,購買十個熔爐,在這裡進行粗銅加工。土地需要一百五十萬,廠房需要兩百萬左右,熔爐大概要三百萬,七七八八加起來總計七百萬人民幣。按照每年四百萬的毛利計算,兩年收回成本,第三年可以盈利。」
呂紋奇道:「又做粗銅加工?你不是想做陶瓷品衛浴嗎?」
我說:「這個問題我考慮過了,關鍵還是人民幣,做陶瓷品至少也要一兩千萬資金,我實力不夠。這個開發區招商範圍包括有色金屬冶煉,我又有江南鎮廠子的基礎,進貨出貨都有固定渠道,只要買幾個熔爐就能開工,利潤也不錯,這麼做比較保險。等以後有實力了我再投資衛浴廠。」
白筠問道:「那麼剩下的七百萬你準備做什麼?」
我說:「我算了一下,這錢在杭州可能只夠開一家小型便捷式酒店,在這裡卻能開一家中型酒店,那個新區有幾幢大樓正在招商,價位也不高,我可以租下來開一家玉嵐快捷酒店的連鎖店,七百萬足夠了,甚至只要五百萬就能搞定。剩下的錢去古鎮裡買一座老屋,以後我就住在那兒,挺好的。」
白筠呆了半晌,笑道:「很好,很有打算,比我想像中好得多。」
我說:「這只是初步計劃,可能會變,因為杭州的情況還沒定,我也不一定真的來這兒投資。」
呂紋說:「你的意思是……你還想開夜總會?」
我淡淡一笑,沒說話。如何結束這輕飄飄的生涯,是落腳杭州、還是來這「爛」一回,我需要一個答覆……
呂紋說:「你說話啊,究竟是怎麼想的——」頓了一頓,突然尖叫一聲,「啊!!」
我嚇了一跳,問:「怎麼了?」
呂紋面露恐懼之色,沒說話,指指我背後某個方向。我和白筠轉頭望去,一看之下也呆住了。
前方站著五個男人,後面四個肌肉發達的年輕人,前面一個高大魁偉的中年人,正用一種冷冷的眼光看著我們,好像五隻獅子看著三隻羊羔。
可悲的是,這五個人我都見過。
四個年輕人曾經開著路虎越野車,在西湖邊的馬路上圍攻我,其中一個小子還被我重創,用鐵鏟劃破了胸肌。
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久違的顧騰飛。
他們五人居然一路跟蹤,來到小鎮才公然露面,把我和兩個弱女子死死堵住。
操,這下糟糕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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