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到傍晚,我們總算把熔爐拆了下來,隨後就要分解熔爐,這是個細緻活,不是專家幹不來,我讓老李帶煉銅廠工人分解熔爐,我和礦廠工人負責拆廠房。吃完晚飯,大家繼續開工。我拿來礦廠的大鐵錘,帶頭開砸,夥計們跟著動手,「乒乒砰砰」聲不斷,硬生生把一面牆壁給推倒在地。
直到半夜一點多,我們總算拆了廠房兩面牆,整理乾淨地面,騰出一塊空地,明天可供貨車進入。我見大夥兒都累了,就讓大家去休息,回到房間匆匆洗一個澡,也沒工夫和人說話,直接倒頭大睡。
第二天繼續開工,中午時分,熔爐被老李他們拆解了一半。這時候羅美君的電話來了:「許嵐,我在環山。」我大喜,忙說:「美君姐,你沿村道開下來,經過環一村往內十里路,就是我的廠子。」羅美君說:「好,你等著,我就到。」
我命令夥計們把第一批零部件堆起來,沒多久就看見前方出現一輛大切諾基吉普車,後面跟著四輛五噸載重量的黃河大卡車,大切在我院子門口一停,下來兩位美若天仙……不、沒那麼美,就是這會兒看著特別美……的巾幗女英豪,正是樂於助人、品德高尚、豪氣干雲、慷慨俠義的羅美君、羅美娟姐妹。
我懷著激動的心情迎上前去,忍不住緊緊擁抱姐妹二人,顫聲道:「美君姐、美娟姐,我謝謝你們了……」
羅美君笑道:「別客氣,以後我們有難處也要找你幫忙,同行之間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
我真慚愧……以前我覺得她們兩個特別難看,還說她們是倆黃臉婆,今天我悔恨莫及,她們簡直就是天上的仙女,她們比誰都漂亮……嗚嗚嗚,老許我真是瞎了眼了……
羅美娟說:「阿嵐,廢話少說,趕緊上貨吧,我看你這兒機器不少,兩趟也未必搬得完。」
我上午接到呂紋的電話,她給我聯繫了兩輛重型卡車,就是那種集裝箱車頭加一個超長平板車身,一趟可以拉走一個熔爐,這四輛黃河車兩趟能拉走一個熔爐,基本上沒多大問題。於是命夥計們裝車上貨,又給黎芳打個電話,讓她不用聯繫了,這六輛卡車已應付得過來。
隨後我就投入到勞動中,繼續揮汗如雨拆房子,羅家姐妹也不走開,在旁邊笑吟吟地看著我們。
他媽的,上回砸丁木根廠子,老子是興奮得險些走火入魔,今天砸自己的廠子,老子手裡揮著鐵錘,心裡卻在流血,這都是錢,白花花的人民幣,還要煉多少粗銅才掙得回來啊……
我噙著眼淚,放聲悲呼道:「人民幣——你去去就回來——我在這裡癡癡等待你——再見啦——!」
「轟隆」一聲響,隨著我們齊心合力一記重擊,廠房最後一面牆壁轟然倒塌,煉銅廠就此成為一堆廢墟。
「裝車!他媽的,全部裝車!」我一邊擦汗一邊大叫,「不准少一顆螺絲,給我把熔爐原封不動搬到江南鎮去!這都是錢……都是他媽該死的人民幣啊!」
夥計們笑著搬運起來,熔爐被老李他們分解成幾大塊,四輛黃河車只能裝半個熔爐,忙到午飯時分,總算裝進車子。我讓地雷開桑塔納在前頭引路,帶四個司機去江南鎮,老李和八個夥計跟車同去。
我走進羅家姐妹,說:「兩位好姐姐,這就跟我吃飯去吧,我要好好謝謝你們。」
羅美君說:「你的機器太沉重,裝卸不方便,估計這趟回來就天黑了,下一趟可能要到明天,四個司機的住宿問題就交給你了。」
「這好辦,我安排他們住環山招待所去,」我說,「走吧,我們去吃飯。」
三人鑽進大切,我先讓羅美君帶我去一趟後山,來到老屋前,只見老蔣和阿明一幫人也已把我那廠子拆得四分五裂,露出裡面的熔爐來,不過阿明技術不如老李嫻熟,熔爐還沒完全分解。我探出頭沖老蔣叫道:「哥,跟我吃飯去,上車。」
老蔣朝我們走來,羅美娟兩眼發光,喃喃道:「嘩,好一條壯漢……」
我笑道:「美娟姐,這是我哥蔣凱,出了名的威猛強壯。不過人有老婆了,還是個天仙大美人,嘿嘿。」
羅美娟笑道:「阿嵐,跟你一起就是有樂趣,你和你哥都不像本地人,一個比一個高大壯實,以前我很少見到你們這樣的男人。」這時老蔣鑽進車子,她立即湊過去說,「你好,我是阿嵐的朋友,幸會幸會。」
「你好,」老蔣笑著點頭,對我說,「阿嵐,這個熔爐可能要等到明天才能搬,阿明還沒拆完。」
我說:「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明天還有兩個特大貨車,一趟就能拉完。」給他介紹了兩位女俠,對開車的羅美君說,「美君姐,你開去環山,我們上那兒吃飯。」
羅美君開車來到環山鎮上,正好經過於蘭珍的摩托車店,我隱約看見店裡好像有人在吵架,就讓羅美君停車,和老蔣走進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一個背朝我們的男人大步衝向前方站著的於蘭珍,「啪」的一下,狠狠打了她一個耳光。
「喂!」我大吼道,「你他媽找死啊!」大踏步衝上去,一把抓住那人後領,狠狠一肘子打中他背脊,他痛得大叫起來,轉回臉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小鬍子村長吳建韜。
我見於蘭珍捂著臉哭泣,心疼之下哪裡還管得了許多,衝著吳建韜屁股上又是一腳,罵道:「你他媽算什麼男人?打老婆很威風是不是?我操你媽!有種的再打一下試試!」
吳建韜略有有些害怕,隨即又直著嗓子吼道:「這是我的家事,不要你管!你走開!」
「他媽了個逼!」我一把扯住他胸口,怒喝道,「她是我姐,我姐挨打怎能不管?你敢動她一根毫毛老子就要你的命!」
於蘭珍大哭道:「阿嵐你放手,你讓他打,打死我好了……我跟這種人過日子,還不如死了的好!」
「閉嘴!」吳建韜罵道,「誰要跟你過日子?你這種老婆只會拖後腿,一點屁用沒有,離了算了!」
老蔣冷冷地說:「建韜,蘭珍辛辛苦苦替你管店,連工資也不拿,回家還要照顧兒子,無論如何也對得住你,你別不識相,否則我跟你不客氣。」
「這是應該的!」吳建韜大聲道,「老婆給老公管店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她現在做了什麼?啊?她居然和她弟弟聯合起來反抗我,他們姐弟兩個準備獨吞我的煉銅廠,她還要把我這家店盤給別人,有這樣做老婆的嗎?你們說說看,她該不該打?!」
於蘭珍大哭道:「我辛苦賺來的錢都讓你拿去養女人了,我幹嘛不能盤了這家店?這是我開的店,從頭到尾都是我做的,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你不是想離婚嗎,我明天就跟你離,只要這店子的錢歸我,讓我活下去就行!」
我見她哭的聲嘶力竭,心裡怒火騰騰,一把推開吳建韜,上前拉起於蘭珍就走,說:「姐,別在這受氣,跟我吃飯去,讓他一個人發瘋去吧。」
吳建韜也是氣暈了,上前攔住我喝道:「許嵐,你少管閒事!你已經自身難保,隨時都要完蛋,別把人家扯進來陪你受罪!你給我滾蛋,這是我的店,我不想看到你!」
於蘭珍大叫道:「這是我的店!是我的!跟你無關!你給我滾蛋!滾蛋——」
好嘛,外面的百姓都圍了過來,小鎮就是這樣,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軒然大波,店門口頓時擠得人山人海,老百姓就像觀眾一樣,舞台上是吳建韜和於蘭珍兩個主角,還有我和老蔣兩個配角。
隨後龍套也來了,只見羅美娟走了進來,說:「阿嵐,帶你姐姐走,我們吃飯去。」
我走近吳建韜,狠狠盯著他說:「你給我聽著,我不但不會自身難保,還會飛黃騰達,你想和丁木根聯合起來整我,那是做夢!別忘了我的礦廠不在環保整頓範圍內,老子還能繼續開礦,以後環山的財政收入有一大部分要靠我,丁木根除了造房子啥也貢獻不了。你要是個聰明人,就該明白誰比誰重要。」
吳建韜吃了一驚,不過他也在氣頭上,隨即冷笑道:「你打錯算盤了吧,你以為我稀罕環山這個小地方嗎?實話告訴你,這次行動結束後我就去富陽市委上班了,這裡的一切再和我無關!」
我還沒說話,於蘭珍已哭道:「是啊!和你無關!你最好和我離婚,去富陽光明正大陪你姘頭,是不是?沒關係,我可以跟你離婚,但你必須給我放血,否則我讓你過不了一天安寧日子!你等著瞧!」
老百姓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吳建韜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嘶聲大叫道:「好!離婚!這就離婚!你跟我走,我們去辦手續!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除了兒子我都給你,這樣你滿意了吧!走啊!」
「走就走!」於蘭珍叫道,「誰還想跟你過日子誰就是神經病!」說著看我一眼,轉身走了。吳建韜跟隨在後,兩人罵罵咧咧一路往家走去。
我擦一把汗,喃喃說:「敢情這武大郎還挺有火氣,西門慶愣是震不住他……」
老蔣沒聽明白,問:「什麼?」
羅美娟拉起我們往外走去,笑道:「我離婚那會兒比他們吵得還凶呢,不過挨打的可不是我。」
我和老蔣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