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邦同志被我笑得有點懵了,只好抽煙掩飾尷尬。我索性放開,繼續大笑道:「老霍,你真有眼光,誰都說老許我與眾不同,可我就喜歡聽你說,因為你比別人真,你是個真人。哈哈哈!來,乾一杯!」
老頭略顯不自然,舉起酒杯跟我對飲,但只喝了一小口。我一飲而盡,擦擦嘴巴,感覺狀態有所好轉,立馬張牙舞爪大聲說:「老霍,你年紀比我大,可我和你一見如故,瞅著你挺順眼,沒說的,以後咱們就是朋友!只要兄弟我幫得上,你儘管開口,老許我對朋友從來肝膽相照!」
老頭強笑幾聲,點頭說:「好,好,很好,謝謝。」
「哈哈哈!」我大力拍拍他肩膀,笑道,「老霍,你也是個爽氣人!我不知道你是幹什麼的,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現在坐我身邊,你是我朋友,我們是忘年交!對吧,那就是緣分!杭州市區四五百萬人,偏偏咱們兩個能認識,它不容易!你聽著,以前你是紋紋的朋友,從今兒開始,你就是我們兩個共同的朋友!我和紋紋不分家,你找誰都一樣。我一心想幫你的忙,一心想討你的好。有事兒你說話,老許我絕不含糊!」
老頭挪開肩膀,連連點頭強笑。
我瞪眼大聲道:「聽見了嗎?」
老頭忙說:「聽見了,聽見了。」
我又重重拍他一下,大笑道,「老霍就是爽快,我喜歡你,哈哈哈!」
前方舞台上有幾個樂手,其中一個美女主唱正在低聲輕吟外文歌,我霍然起立,對大家說:「今天我高興,我給大家唱個歌。老霍,你聽好了,老許我專門給你這個好朋友唱歌!」說著又喝下一杯酒,準備上台。
老頭連忙拉住我說:「小許,唱歌……就免了吧。」
呂紋看著我,眼裡滿是笑意,說:「霍先生,他就是這麼個人,你讓他唱,我喜歡聽。」
我一把抱住呂紋,在她臉上狠狠親一口,大笑道:「好!這首歌不但送給我的新朋友老霍,也獻給我親愛的紋紋。哈哈哈!」
白筠和陳潔忍住笑,衝我直拍手。
我狀態回來了,這時候甭說楚月在上頭,就是楚玉在那看著我,我也照樣揮灑自如。當下大步走到舞台上,那美女歌手嚇了一跳,忙說:「這位先生,您點歌嗎?」
我笑道:「妹妹,哥興致好,這會兒想唱一個,你不會不答應吧?」
幾個樂手面面相覷,但也只好答應,美女把話筒遞給我,微笑道:「我們樂意之至,先生你儘管唱,我們給你伴奏。」
我讀高中那會兒曾經迷戀過搖滾樂,特別喜歡崔健、黑豹和唐朝樂隊,絞盡腦汁仔細一想,終於把一首曾經對著一個人唱過的歌回憶起來,就對幾個樂手說:「哥們,給我來一首唐朝的歌,《天堂》。」
幾個小子愣了半晌,都露出驚喜之色,鼓手說:「大哥,這麼冷門的搖滾歌曲你也會唱?不簡單哪。」
咳咳,不好意思,其實我只背得出這首歌詞,因為高中那時候專門練了十天半月,就為了在某人面前放聲高歌,其它歌我早忘光了,不去卡拉OK就沒法唱。現在正好用來顯擺一回。
那美女歌手十分驚訝地說:「這首歌也只有我們圈子的人才記得,這位先生很特別哦。」
我笑道:「好,哥哥我這就特別一回,妹妹你聽好了。」
幾個樂手興致勃勃地說:「好勒,開始!」當下就彈奏起來。
我往中間一站,手持話筒,跟個光頭歌星似的,正要開口,才發現我搶詞了,連忙停住,後來又要開口,還是覺著不對,幾個樂手笑了起來,很知趣地配合我,那美女等到前奏將盡,拍拍我背脊,示意開唱。汗……老子險些丟大人,還好別人聽不見。於是我扯著嗓子就吼開了:
「多年以來,總是感覺匆匆忙忙,想法太多,希望太少,歲月反覆無常……」
「過去太遙遠,未來太迷茫,時間在那夢裡躲藏,失眠的恐慌,奔跑的歡暢,在麻醉和迷幻裡徜徉……」
「那些來去匆匆姑娘,帶我走進快樂夢鄉,卻使我愈來愈習慣,對漂亮的眼睛撒謊……」
「愛恨糾纏世事無常,悲歡離合還是舊情難忘,不再理會塵世憂傷,拋開一切走進天堂……」
「愛恨糾纏世事無常,悲歡離合還是舊情難忘,不再理會塵世憂傷,拋開一切走進天堂——!」
這歌其實挺輕快,可我愣是把它唱成了憤怒的吶喊,整個酒廊裡就聽見我震耳欲聾的粗嗓門。
最後一聲仰天長吼結束,老子唱得是面紅耳赤,連連喘氣。台下的小資產階級們都驚呆了,四周鴉雀無聲。不知過了多久,那幫樂手首先反應過來,美女主唱在我臉上重重親了一口,笑道:「大哥你真棒!唱得好極了!從來沒聽過這麼過癮的《天堂》!」
樂手放下樂器,紛紛鼓掌,隨後酒廊裡的服務員也大力拍手,跟著呂紋她們也喝彩叫好,最後小資產階級們都禮節性地拍起手來。我施施然走回座位,呂紋一把抱住我,笑道:「沒想到你唱歌居然不會走音。」
靠,有這麼表揚人的嗎?
白筠和陳潔連連翹起大拇指,笑道:「唱得好!太帶勁了!」
對嘛,這才是正確的誇讚。
世邦同志眼神特複雜,對我微笑道:「小許,你是個令人驚喜不斷的人。」
哈哈,套套先生總算說了句中聽的話。
我點起煙,舒舒服服靠進沙發,得意洋洋摟著呂紋,悠哉悠哉抬頭看去——
得,什麼心情都沒了。
楚月趴在欄杆上看著我,淒楚哀怨,淚流滿面……
唉……以後殺了我也不來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