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區那片拆遷到一般的爛尾小區。
那扇還算完整的玻璃窗後玉雪可愛的囡囡兩隻嫩嫩的小胳膊搭在了窗台上小下巴枕在上面歪著頭眺望著遠處呆呆出神。那個方向可不正是市第六人民醫院的所在嗎?這小丫頭身上穿著一件還是被擄前從徐胖子那裡穿出來的肥肥大大的大背心赤著兩隻小腳丫粉團兒般的小臉上兩隻天星般靈動閃爍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眨動了水翦的雙眸深處蕩漾著有別於同齡孩子的迷濛和深沉。這時這雙眼睛裡這張小臉上分明還帶著一絲遮掩不住的好奇和驚異。
那個方向……這個感覺……
是什麼呢?這個氣息好熟悉、好溫暖啊!可是可是他的氣息怎麼可能有這種味道?怎麼可能這麼古怪而且還這麼……強大?不大概也不能算是強大但是真的好詭異、好奇怪啊!
囡囡那兩條細細的彎眉緊緊蹙在了一起居然大有幼年版西施的風範。
小丫頭站直了身子又再眺了那醫院方向兩眼轉回頭向身後的屋子裡看去。這整個屋子裡早已是空空蕩蕩了牆上還殘留著的幾張塗鴉一般的圖畫和漫畫招貼顯示著這間房間應該是一個兒童房至少是一個有孩子住的房間而且這個孩子大約還是個男孩子不見嗎?那張僅剩一半的漫畫招貼不正是《龍珠》的人物?米黃色的木門敞開著門外是另一間差不多大小的房間地上掉落著一些零星的紙屑、碎布頭什麼的東西。靠著牆根兒處鋪著一塊暗紅色的平絨布那是鮨幻從另一個搬空了的單元拆下來的窗簾鋪在地上當床使的。這時這張「床」上正靠牆做著一個留著金色的短、高鼻深目、架著一副金邊眼鏡、面目英俊但是卻顯得有些神色委頓虛弱無力的白人男子。
這人這人可不正是那天綁架了自己、傷害了自己在這邊這個世界上最最親近的兩個人的壞人嗎?囡囡的眉毛蹙得更緊了本來滑潤光潔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小小的「川」字小嘴忍不住撅了起來鼻子一皺重重哼了一聲。因為這時在這個壞人的對面蹲著的正是自己家裡來的、向來對自己疼愛有加的鮨幻哥哥。真不知道鮨幻哥哥昨晚為什麼要把這個壞人弄到這裡來現在不但不教訓他替自己出氣反而蹲在那裡跟他不知道說些什麼。
聽到了囡囡的哼聲鮨幻轉過頭投來了探詢的目光卻看到囡囡彆扭地把腦袋轉了回去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目光再次盯緊了對面頹然無力的亞瑟沉聲道:「你……真的能夠找得到我們的同伴?你為什麼要『幫』我?」
顯得疲憊虛弱之極的亞瑟翻起了眼睛眼神越過了眼鏡框上方毫不退讓地跟鮨幻對視著黯淡得幾乎有些恍惚的雙目中卻隱然暴起了一絲精芒用字正腔圓的漢語普通話低沉卻堅定地道:「因為或許你們可以幫我們!我們需要像你們這樣有能力的力量的幫助!我幫你們找回同伴你們幫我們達成目標。這是一個交易我們都能夠從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好處我不是白白幫忙你們也不會吃虧!」
鮨幻的雙眸中淡藍色的微芒一閃而逝凌厲如刀般的眼神刺向亞瑟的眼睛亞瑟卻全無懼色在如此凌厲注視之下沒有一絲絲的閃縮坦然而從容。半晌鮨幻才道:「我怎麼能夠信任你?6人……你們6人太狡猾也太貪婪了!」
亞瑟的眼神沒有一絲動搖緩緩挪動了一下乏力的身軀靠直了上身習慣性地洒然聳了聳肩道:「你只能相信我。」移開了對峙的目光越過了鮨幻的肩頭投向正趴在窗台眺望遠處的那個小小背影「我是無所謂我們早就沒有了退路我們早就瀕臨絕望的邊緣了既然已經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也不爭這次一定成功。錯過了這次我們還有下次。可是你呢?你能等待多久?你們的同伴又能夠堅持多久呢?」亞瑟的目光收了回來再次望向鮨幻的眼神中隱隱透出了一絲的嘲弄和幸災樂禍。確實他不著急破罐子破摔自己這些人等待時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錯過了可以再次尋找。他們一直在謀劃中的大事又豈是可以那麼容易地一蹴而就的?
鮨幻的眉毛開始擰了起來。
這個6人今天早上剛剛才清醒過來而甫一睜眼第一句話就是:「我知道你找的人在哪裡我可以幫你找到他。」雖然之前他一直實在沉湎之中但是似乎卻完全把握得到自己是什麼樣的處境、面對得是什麼樣的對象。於是這才有了鮨幻和他的這一番簡單、卻火藥味十足的對話。
而囡囡對於這個綁架過自己更曾經傷害了自己親人的傢伙當然是根本不願意多看一眼的所以一直躲到了另一間屋子而這一躲卻鬼使神差般地讓她隱隱然感覺到了那一絲古怪詭異卻又熟悉無比的氣息。這個小小的女孩子對於氣息的敏感顯然要比鮨幻強得多因為鮨幻直到現在依然一無所覺。事實上其實這小女孩子的這種對氣息的探知和感受在她們自己的那個世界裡也是比大多數人都要敏感得多的呢!
囡囡趴在玻璃上眺望著醫院的方向她根本沒有在意身後那倆人正在討論的是什麼只是隱隱知道是一宗什麼交易但是那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真不知道這個鮨幻哥哥跟這些貪婪卑鄙的6人們有什麼好交易的。忍不住微微歎了口氣默然喃喃道:「胖哥哥這是你嗎?你還好嗎?你又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氣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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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挺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已經開始層出不窮爭先恐後地蜂擁而出了。
自己雖然已經竭盡全力運轉自己的能力將聚集起來的能量源源不斷地注入到那絲滲入到徐起鳳身體裡的能量游絲去努力掙扎著想要從那詭異莫名的虛空汪洋中掙脫出來可是那道游絲卻依然還是那麼半死不活左衝右突費盡了周章可就是找不到掙脫的路徑!6挺已經明顯地感覺到有些脫力虛乏的眩暈了心底裡一陣駭然難道……難道自己真的就要栽在這個古怪的胖子手裡了?難道作為最優秀、最年輕的特別事務調查員之一自己真的就要被這個莫名其妙不知所謂的胖子擊倒甚至……甚至有可能送命嗎?這……這可當真是陰溝裡翻船啊。
莫名的光芒微弱但是卻肯定地在徐起鳳那臃腫黢黑的身體周圍緩緩地閃爍著、流動著說不上來是什麼顏色更說不上來是什麼性質。似乎是白到了透明的極致又似是黑到了濃稠的虛無。在在都是那麼詭異那麼神秘。
現在的6挺其實已經大致明白了徐起鳳這將自己差不多已經困入死地的狀況到底是怎麼產生的了。這個胖子本身的能力本身的力量確實跟那天沙灘上的接觸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除了多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像是電流但事實上又根本不知道是什麼的脈衝一樣的能量波動之外依然還是那麼地微不足道他這胖胖的軀體依然還是就想一個空蕩蕩的皮囊。可是正是那微不足道的力量以一種詭異莫名、無法測度的古怪軌跡在這個皮囊空空蕩蕩不著一物的空皮囊裡悄悄運轉竟然在這空乏的軀體造就出了一個似乎無邊無際的虛無空間又好像是一汪無底無沿的靜謐汪洋。更奇妙的是這虛空、這汪洋居然跟他體外那無窮盡的空間有著一種神秘而奇詭的契合兩相似乎卻是聯通的!而徐胖子的身軀實質上只是一個紐帶、一個橋樑、一個蟲洞?那汪洋狂濤般的擠壓該是直接來自外界充斥天地的無匹能量而虛空黑洞般的撕扯則該是身外那無盡的虛空。自己那絲能量一投入徐起鳳身體這古怪的能量空間裡就完全迷失了!
這……這是什麼樣的能力?這是怎麼樣古怪、怎麼樣可怖的能力啊?不過能量的直接交通、空間的無間契合似乎卻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就是說這胖子根本沒有辦法主觀去操作、去干涉、去影響?那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這種不能自己動、不能實際運用的能力基本上也就是垃圾了還好還好。
可是可是可是現在對於倒霉到了極點、無意中困在其中不能自拔的自己不更加糟糕?這樣一來根本不能指望這倒霉的胖子良心現「釋放」自己!難道自己只能等死了嗎?
6挺幾乎都要絕望了。
就在他將最後一絲聚集得來的能量盡數灌入那道游絲垂死掙扎之際散佈、隱伏在這虛空汪洋中不知道那個角落的那股似電非電的古怪力量忽地勃然而瘋狂攪動的能量四面八方地聚集在一起絞纏熔融居然形成了有如昨晚那道驚天狂雷的巨大電龍般的模樣扭動著、屈伸著夭矯若游龍般瞬間掃遍了幾乎整個虛無的空間!苦苦維持著的那道游絲驀地感到壓力一輕吸力全消6挺哪裡還敢怠慢?聚起全心全靈僅存的一絲絲微弱力量狂奔逃命。
徐起鳳焦黑的臉龐上現出了無比痛苦的神色一雙深邃而空洞的眸子裡有如有無盡的冰風開始呼嘯激烈的狂瀾開始翻滾整個軀體、整個軀體上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神經都在抽風般痙攣抽搐。就在6挺即將逃脫的一剎那徐起鳳的身子猛地一僵身周那說不上什麼顏色的光華暴閃出刺目欲盲的毫光6挺如遭雷殛整個身子倒震而起彈起將近兩米高「砰」然大響中倒撞到靠近門邊的牆上這才頹然滑落癱軟無力地倒在牆角。
病房的木門「砰」一聲被撞開了帥征、高進軍、韓海萍三個人滿面驚駭不顧一切地衝了進來入目卻見到了令他們終身難忘的詭異一幕:床上徐起鳳身周毫光尚未消散卻是從鋒芒畢露的四外散轉成了收斂包裹的薄膜有若實質般包繞在他的軀體周圍緩緩滾動著說不出來什麼顏色的光膜上不是泛起各種顏色的渦流激旋時不時地更有道道耀眼的電光上下劃過。
正當三個人目瞪口呆之時耳輪中卻傳來一陣密如爆豆般的「辟啪」碎響只見徐起鳳身上那焦黑乾枯的焦皮就在肉眼之下猶如春風化凍般紛紛龜裂眨眼間分崩離析蛻了個一乾二淨那脫落的焦皮在翻滾流轉的毫光中化作了齏粉消散無蹤。病床上只留下一個肉光緻緻白皙更勝從前更無一絲焦黑的軀體!
6挺虛弱的聲音艱難無比地傳進了猶如身在夢裡的三人耳中:「他……他沒事……我……我可他媽倒了血霉了!」站得離他最近的高進軍回頭看時卻見這位優秀的、年輕的特別事務調查員已經渾身透濕地頹然暈去了。
還好現在這半上午醫院又剛剛經歷了前幾天的那一輪複雜危險的事件現在基本上沒有多少病人連醫生護士都不是很多這時樓道裡也沒什麼人走動否則的話這屋子裡剛剛生的怪事豈不又要給這個醫院再次添加一條神秘的傳說?漸趨平靜的高進軍趕緊走到門邊將房門重新掩上又再俯身把暈厥在地的6挺攙扶起來扶到沙上。再轉回頭來卻見那兩位女士依然沒有從震驚中回醒還在失魂落魄地注視著那病床呢。
這時床上毫光轉弱轉薄漸漸淡化開始消散了徐起鳳那白白胖胖不怎麼賞心悅目的身體漸漸清晰地顯露了出來。忽然間韓海萍出一聲尖利的驚呼以手掩面迅地背轉過身來接著被她的尖叫驚醒的帥征也是一聲驚呼一張俏臉再沒有了往日的英氣逼人有的只是火一樣的通紅和說不盡的尷尬、慌亂。高進軍微微一怔再往床上一瞥不禁啞然失笑這才現原來床上那個胖子在剛剛那古怪的光芒閃過之後居然竟是一絲不掛標準的赤身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