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盜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逐出師門 (中)
    “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冰如幽幽地回道。聲音徘徊在空氣中,隨即消散,眾人對冰如的回答不由一怔,就連竹梅都顯得很是詫異,然而當她想起冰如剛才所說的話時,心下不由得知道冰如所說的緣由。

    以冰如的性格,就算是被逐出師門,她也不會因為自己讓師門聲譽受到絲毫損傷,畢竟冰如是因為他而被逐出師門,現在如若答應了跟他離開,不僅會給玉山派的聲譽帶來損傷而且日後玉山派在修真界內也會因此而被人提為笑柄。然而,眼前的人是她心意之人,相信她一直在等自己的心上人對自己說這句話,但是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要在師門和謝莫言之間作出選擇,冰如情願選擇師門。

    謝莫言面色依舊沒什麼變化,但是那雙眼睛卻是不斷閃動著,驚訝、不解、憂愁……良久。謝莫言淡淡地笑了笑,眾人不解他所笑之意,只有冰如心中清楚這一笑中所含帶的無盡憂傷,偏過頭,不忍看到謝莫言那雙眼睛。

    然而,就在這時,冰如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痛苦的哀號聲,猛地一轉身,卻見謝莫言竟仿佛著了魔一般渾身顫抖地跪在地上,正當她要上前查看之時,卻見謝莫言右手猛地將冰如推開道:“快離開!離我越遠越好!”

    或許是謝莫言情急之下用力過大,冰如整個身子被推開一丈有余,還好有幾位師妹扶著,未等她站好,隨即一股罡氣卻是鋪面而來,恰恰將冰如的面紗打落,露出那張被一塊丑陋的紅色疤痕所玷污的絕世容顏。

    “啊!”不僅公孫洪等人感到驚詫,就連冰如的師妹們以及竹梅師太都感到驚訝不已,為什麼完好無缺的臉竟然會出現一塊紅色疤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冰如為何要隱瞞?種種不解湧上眾人心頭。而在場最清楚這事情的緣由,或許只有站在角落處的賴長義和蘇有為兩人了,當他們看到冰如的面紗掉落在地的時候,心中就有股不好的預感,兩人相視一眼,也都紛紛低下頭來,沒說話。

    “不好了!莫言體內的魔氣又發作了!”水姬緊張道。這一說,眾人不由得緊張起來,也就在同時,以謝莫言為中心,一道黑氣與紫白相間的浩然正氣脫體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個泛著異光的圓圈,一半黑色一半紫白相間,似乎是進行著拉鋸戰,兩股氣息不斷碰撞著,一道道水紋般的震蕩波朝四周蔓延開來,霍地將眾人逼退數十步,還好大殿空間夠大,但是眾人更擔心謝莫言的安危,並且也暗暗警惕謝莫言突然發狂。而白老和卓不凡和水姬一般更是夾雜著擔憂之色。

    冰如見狀,乘機將面紗重新遮好,眾人早已將注意力轉移到謝莫言身上,遂將冰如一事暫且放在一邊。

    紫白相間的靈氣與黑色狂暴之氣不斷沖撞著,空氣中頓時掀起一道道狂風,掛在眾人臉上仿佛刀削一般生疼不已。

    “快,快制住他!”公孫洪叫道。此時早已退到一邊的鶴山弟子哪裡肯上前,有幾個膽子比較大點的朝前走了幾步,但是還未接近謝莫言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飛出去,一口鮮血哇地吐了出來,面色慘白,顯然是受了重傷。

    這一下更讓在場眾人警惕不已,不自覺地又想後退了幾步。此時一直緊盯著謝莫言的無崖子終於開口道:“幾位掌門同我一起護住他,切不可與之硬拼!其余人等全部退後!”說罷身形一閃,已然率先出手,右掌畫圓,寬大的拂袖輕輕帶動襲上來的暴虐之氣,另外一只手掐了個劍訣,浩然正氣蓬然爆發開來,一道刺眼的白光堪比太陽,無聲息地從無崖子體內飛出,隨即盤旋在謝莫言頭頂盤旋而起,撤下一道乳白色屏障將其籠罩其中,同時也將先前那股暴虐之氣與謝莫言牢牢困在其中。

    也就在同時白老幾人,以及竹梅師太也紛紛上前幫忙,紛紛湧出靈氣助於無崖子。正當眾人感覺輕松許多之時,一聲猶如野獸般的咆哮從謝莫言口中吼出,頓時那股暴虐之氣更加肆虐開來,狠狠地沖撞著白色屏障。無崖子面色動容,雙手抖了抖,身形一晃險些倒下,雖然最後還是守住了,不過卻是讓眾人著實捏了把冷汗。

    不過事情似乎並未就此結束,接下來所發生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只見被白色屏障籠罩其中的那兩股正邪之氣似乎在一瞬間融合在一起一般,呈現出一股淡淡的灰色,緩緩收縮隨即又向四周擴散開來,半跪在地上的謝莫言猛地仰天長嘯,聲震四野,堅固的牆壁和大殿內的石柱上竟被這一長嘯震出一絲細微的裂痕,除了在場的幾位修為深厚的以外,所有人都被震得內息翻滾不已,眼見是受了不大不小的傷,一些修為比較淺的更是吐血暈厥過去。

    至於無崖子幾人雖然沒有受傷,但是謝莫言如此一吼所產生的威力還是讓他們體內的靈氣有些震蕩,一個個面色凝重,手上施加的靈力更是源源不斷地湧向白色屏障內,以防止謝莫言再次發狂。

    長嘯過後,謝莫言臉上那塊怪異面具也隨之化為飛灰,露出那張俊逸的臉龐,不過讓眾人吃驚的是,謝莫言的大半張臉覆蓋著一條條黑色條紋,顯得很是詭異。那雙眼睛閃現著一絲痛苦,嘴巴微張,牙齒卻是緊緊咬合著,脖子和額頭部位的青筋隱隱暴起,似乎承受著非人的痛苦。

    站在不遠處的冰如以及水姬緊張地看著場中變化,看著謝莫言的面容呈現出一絲痛苦的扭曲,兩人心中猶如刀割般疼痛,但是眼下卻不能幫上什麼忙,只能站在一邊無力地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承受著如此大的痛苦。

    隨著灰色之氣在白色屏障內肆意亂串,而謝莫言臉上那一道道黑色紋路卻也猶如活了一般慢慢開始向另外半張臉擴散開來,不僅如此,就連那雙黑色瞳孔也逐漸呈現出一抹血紅,仿佛要遞出血來一般。

    “不好,他要入魔了!”一直站在角落處的雪失聲叫道,此時眾人才發覺謝莫言臉上這一詭異的變化,不由得大驚失色。

    正當眾人准備應對之策時,一聲佛號從九天之外傳來,天際徹下一道金光,一個和尚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正是慧心。一襲金色袈裟面色端莊,似慢實快地走進大殿內,雙手結出一個法印,嘴中喃喃念叨著佛咒,一道道:“田”字形佛咒不斷飛到謝莫言頭頂處,慢慢結成一個巨大的“田”形大咒,由上直下散出一道金光籠罩在謝莫言身上,那道灰色之氣本能地上來阻擋,但是這樣一來卻讓外圍的白色屏障頓時縮小大半。灰色之氣猶如一道發狂的猛獸一般肆意亂躥著,而謝莫言的雙瞳內的血紅印記也不再繼續擴散。

    形勢似乎就這樣僵持下來,過了良久,只見那灰色氣息似乎後勁不足一般,逐漸減弱,到最後竟是慢慢退回謝莫言體內,而後者卻也暈死在大殿上,不知生死。

    無崖子以及幾位掌門見狀紛紛收起靈力,一個個臉色慘白,顯然是靈力消耗太多的緣故,各派弟子紛紛上前扶住自己的掌門,不過都被一一推卻開來,眾人都將注意力轉移到倒在地上的謝莫言身上。

    “剛才若非慧心大師及時趕到,或許現在謝莫言已經凶多吉少了!不僅如此,我等也有可能會被魔氣反噬!真是多謝大師!”無崖子率先上前說道。其余幾位掌門也紛紛心有余悸地沖慧心報以感激。

    “阿彌陀佛!各位掌門過獎了,貧僧剛趕來鶴山路上之時,便感應到山頂傳來一股強大的魔氣,以為血魔已經觸犯此地,便要趕來助你們一臂之力,當貧僧趕來之時卻發現這魔氣竟是從謝施主身上傳來,真是出乎貧僧意料之外!”慧心說道。

    “莫言!”水姬跑上前去,跪在地上扶起謝莫言,卻是怎麼喊也喊不醒他。此時白老和卓不凡也紛紛上前查探,當發現謝莫言還存在一絲生機之時不由得暗暗吐了口氣,但是接下來卻讓他們剛落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此時慧心走上前來,伸手一探,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白老和卓不凡見狀也是滿臉擔憂。

    “阿彌陀佛!謝施主體內沒有絲毫靈息,可能是……散功了!不禁如此,他唯一的生機正逐漸消散,恐怕……”慧心說到最後卻是說不下去了,眾人聽罷對後面那半句話似也猜到大半。白老和卓不凡兩人待聽到這番話時,渾身不由自主地一顫,險些倒在地上,散功……這樣說謝莫言算是個廢人了,不僅如此,他的性命恐怕也是無法保住。

    散功,對於修真界來說,是一個比入魔還要恐怖的名詞,有些修真者甚至寧願入魔也不肯讓自己幾百年苦修得來的修為就此付之一炬。

    幾年的師徒之情,對於修真界來說雖然並不算深刻,但是對於白老和卓不凡來說,謝莫言在他們心目中已經不再是師徒之情這麼簡單,更多的是一種幾近骨肉相連的親情,試問誰會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在自己面前而無動於衷。此時,幾位掌門也發現到謝莫言的胳膊上那塊顯眼的劍型文身也逐漸變淡,仿佛正在逐漸消失,心下對慧心所言更是相信大半。

    難道……難道他就要這樣死去嗎?就要死在自己面前……冰如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如何想的,只感到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扶好竹梅坐好後,跪在地上道:“師父……雖然你逐我出門,但是弟子求你……就算是弟子最後一次求你,救救莫言!玉山冰凝露可以有起死回生之效,弟子懇求師父救救莫言吧!”看著冰如那幾近乞求的雙眼,竹梅似也有所動容但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阿彌陀佛!謝施主的傷並非普通內傷,普通靈藥更本無法治他,玉山冰凝露雖然稱為聖藥,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不過用在謝施主身上,估計也起不了多大效果!”慧心的話猶如一盆冷水無情地潑在冰如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此破滅。

    “慧心師父,求求你救救他!”水姬淚流滿面地請求道。

    “大師……難……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麼?”站在旁邊的白老和卓不凡也是緊張地看著慧心。

    “如若能夠經過爾波湖的洗滌,要保住謝施主的性命相信不難,但是要保他恢復神智,清醒過來的話,貧僧恐怕無能為力!”慧心道。

    “爾波湖?”幾名弟子不由得很是疑惑?

    “爾波湖是我廣宗聖湖,可以洗滌一切邪惡!謝施主是因魔氣侵體傷及心神,普通靈力無法救其性命,而且謝施主的情況甚是特殊,魔氣幾乎融入他五髒六腑,甚至侵入心神,剛才他所展出出來的魔性足以顯露出這股魔氣有多雄厚。所以為今之計只能依*聖湖神力慢慢將他體內的魔氣以及魔性慢慢洗滌,只是這樣一來,謝施主估計要一生躺在爾波湖底,否則一旦離開,他體內的魔氣便會迅速反噬他的心神,並且肉身也會承受不了魔氣肆虐爆體而亡!”慧心不緊不慢地說道。

    眾人聽罷不禁沉默不語,白老和卓不凡兩人更是下不定主意。

    “大師,如若現在就只有這個辦法,我願意讓你救莫言!”水姬緩緩說道,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默默地看著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他,心中充斥著無盡的哀傷和懊悔,但是那噙著淚水的雙眼卻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會陪著你……

    慧心抬起頭,看向白老和卓不凡兩人,再看向其他人,見沒有其他意見,便道:“如此,那貧僧就先帶謝施主先行告辭!”言畢便帶著謝莫言准備離去。

    “大師!我隨你去!”白老叫道,隨後沖身後的百印門弟子吩咐道,“你們先回去吧!”

    “我陪你去!”雪接著道,水姬看了她一眼,後者微微點了點頭。

    慧心轉過身,輕輕點了點頭,隨即一道金光閃過,身形已御風而去,幾道白光隨後跟去,水姬和雪兩人也離開大殿。

    冰如本來也想跟去,但是剛走出兩步,卻又站住了,只是怔怔望著天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著眼前碧綠而又廣闊的湖泊,散發著陣陣靈氣,就連吹來的微風都夾帶著淡淡的飄逸,讓人置身其中不禁感到一股無法言喻的舒適感。只是眼下眾人卻絲毫提不起心情來享受,將注意力轉移到謝莫言身上,他依舊緊閉著雙眼,仿佛沒有絲毫生氣,但是那張俊逸的臉龐似乎洋溢著一絲令人無法琢磨的淡淡笑意。

    站在湖邊的慧心雙手結印,面色肅然,身形隨著佛咒緩緩升起,浮在半空中,渾身隱隱泛出一層金光。

    “開!”慧心猛地睜開雙眼,雙手結成的佛印朝湖中一指,一道金光沒入其中瞬間沒了蹤影,湖面不僅沒有絲毫反應,就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正當眾人疑惑之時,卻見原本平靜的湖面上漸漸起了變化。

    以湖中心為一個點,層層漣漪向四周蕩漾開來,一個巨大的旋渦出現在湖中心,漸漸向外擴大開來,露出中間一塊空地,眾人紛紛駕馭法寶從高處望下一看,這湖底處竟有一個通體乳白的巨大石盤,仿佛是天生一般,但是石盤上傳來的那股濃厚的靈氣卻是逼得眾人不得接近其三丈內。

    此時慧心右手輕輕捻起一指,彈向那乳白石台,一道金光閃過,那股逼人的靈氣頓時消失。隨後慧心將提在手上的謝莫言利用佛力輕輕一引。失去知覺的謝莫言猶如一片落葉一般輕輕飄落到那石台上,身子一落在那石台上,一道金光便從石台上散發出來,瞬間籠罩謝莫言全身,後者被這股金光牽引竟是奇跡般盤坐而起,神色端莊,看不出絲毫表情,可謂是無喜無悲,仿佛一尊佛像。

    白老等人都被這一幕看呆住了,還以為是謝莫言蘇醒過來了,但是再仔細一看,卻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他還是原先的狀態,不過是被外面那層金光映照得像是活了一般。

    正當慧心正准備施法將湖水變會原先模樣時,水姬失聲叫道:“等等!”眾人紛紛將注意力轉移過去。

    “讓我……再看他一眼!好嗎……”水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該用什麼言語來表達,是高興?抑或是傷心?

    一輩子待在這裡就不會死了,也不用擔心遭到血影門的追殺,更不用理會外界的種種。但是同時自己卻要就此和他分隔兩個世界,這就是自己和他的命運嗎?

    湖水最終還是慢慢合了起來,旋渦逐漸減小,到最後,當湖水淹沒謝莫言的身影,隔絕了水姬的視線時,一滴淚水滑過那如雪般的肌膚,落在謝莫言的身上,一切終歸平靜。

    風輕輕吹著,夾帶著絲絲惆悵。

    白老和卓不凡看著自己的愛徒就這樣消失在自己視線中,顯得很不是滋味,空氣中徘徊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都怪我,我不該讓你們這麼冒險來鶴山的!一切都是我的錯!”雪自責地說道。雖然和謝莫言相處不久,但是他卻三番兩次地救過自己性命,現在他變成這樣,怎不令她感到內疚。

    “雪姐姐,這不是你的錯!其實……這一切不怪任何人,只是天意弄人……”水姬幽幽地說道。

    “貧道本來就很是疑惑,你們是怎麼會和莫言一起來鶴山的?難道你們不怕這樣做的後果嗎?”白老說道。

    “都是我的錯,我們三人本來待在鷹愁澗,但是我們靈狐一族天生就有一種神秘的預感能力,是我感覺到冰如姑娘會有危險所以才告訴謝莫言,他知道後不顧一切地要去找她,我和水姬兩人根本無法阻止,也阻止不了,所以我們只能跟著他一起來,畢竟冰如姑娘也曾經救過我們!她有難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只是沒想到去了玉山卻沒看到她,所以我們就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了鶴山,卻不想她真的在那裡……”雪說到這裡,心下不由得更是自責。

    白老幾人聽罷,方才清楚事情原委,心下也是暗暗歎息,就連一直沉默不語的慧心也是低沉地念了句佛號,似乎也是被這股氣氛所感染。

    此時水姬將視線無意見移向爾波湖右側方向,在一座不高的山的另外一面竟還有一個湖泊,不知道為什麼,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呆呆地看著那個湖泊竟是有些出神。

    慧心大師循著雪望去的方向看去,解釋道:“那裡是鬼湖——列昂!”

    “哦……”水姬輕輕應了句,視線沒有絲毫偏移的意思。腳步不自覺地朝鬼湖的方向走去,兩個湖泊相隔不遠,不一會兒邊走到了,白老幾人見狀不由略顯詫異,也尾隨其後。

    站在列昂湖畔,一股奇怪的感覺在胸中升起;偌大的湖區見不到一人一畜,空曠得像是站在了宇宙邊緣。

    “這聖鬼兩湖相隔不遠。也許因為造化,聖湖和鬼湖的水質完全不同:聖湖的水清冽甘爽,鬼湖的水苦澀難咽。這兩極的對立就猶如本尊與佛母相擁的大象征——宇宙乃至一個蟲子的精神是和諧統一。就像你們現在看到的,聖湖和鬼湖同樣在一陣柔風中輕輕起伏,沒有炫耀沒有悲戚,只有千古的廝守。”慧心看著月牙狀的鬼湖,淡淡地說道。這話不知道是對誰說,不過水姬和雪兩人似乎都聽明白了一些,卻有隱隱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事實上鬼湖的湖面上並不像爾波湖那般平靜,四周無風,但是湖面上卻是掀起一陣陣波浪,但是這並不影響到它的美麗。腳下一片卵石灘像一條白亮亮的銀帶,鑲在湖邊,增添了一絲夢幻般的韻色。

    此時,眾人都注意到月牙狀的鬼湖上那座暗紅色的小島,仿佛火一樣,但是卻令人心馳神往。

    莫言身處這樣一個迷人的地方,或許……他也會喜歡的吧……

    正當眾人准備離去之時,卻發現一個女子怔怔地站在爾波湖邊,癡癡地看著湖面,白老和卓不凡二人歎了口氣,隨慧心大師離開了,至於雪和水姬,卻是默默地站在不遠處看著冰如。

    “你不恨謝莫言嗎?”雪淡淡地問道。

    “為什麼要恨?這世界上值得他照顧一生的女子又不止有我一人,而喜歡他的女子也並不是像別人想的那般……”水姬幽幽地回道,隨即轉身道,“雪姐姐,我想再待一會兒,你先回去吧!”

    “……好吧!你小心點,我在鷹愁澗等你!”雪歎了口氣轉身離去,到現在她始終不明白人世間所謂的情愛,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為了這兩個字弄得致死不逾,肝腸寸斷。或許她這一生都不會明白吧……

    看著手中的金鈴,一股莫明的哀傷湧上心頭,這是謝莫言在鶴山大殿上昏迷的時候掉落下來的。如若不是雲山師兄告訴自己的話,自己根本不知道謝莫言竟然會闖上鶴山,更不會想到會有如此變故讓他現在只能孤獨地沉坐在這聖湖底下。是不是老天爺一直在捉弄他,包括他身邊每一個人……

    水姬遠遠地看著爾波湖邊的慕容香,微風吹過,在平靜的爾波湖上掀起一層淡淡的波紋,蕩漾著,夾帶著清脆的鈴鐺聲,似乎也在為此而哭泣。

    一個人的心,到底容納得了幾個人的情……

    靜謐的湖底,在一層金光籠罩下的身體,依舊如常,猶如雕像一般,亙古不變。陡然間,他的身體竟是輕輕地,好似幻覺,他竟動了一下,石台邊緣處靜靜地躺著一個金鈴,仿佛也被這一動,無聲息地落在石台下,發出一陣仿佛並不存在的鈴聲,那般輕,那般令人憂傷。

    四周一片黑暗,好像身處宇宙的邊緣,那個被世人遺忘的地方,為什麼會這般憂傷?是因為這鈴鐺嗎?抑或,是因為那滴落在他身上的淚。

    似乎已經不再有什麼眷戀,腦海中的畫面逐漸變淡開來,原本熟悉的身影好似化為塵土,逐漸變得模糊,消失開來,融入這千萬年前的聖湖中。但是那刻骨的記憶卻是怎麼也無法抹去,為什麼會這般令人痛心,為什麼會讓人無法忘記,那至死不渝的情緣,是因為那匆匆一瞥而定下來的情種,抑或是那生死之間的諾言。

    迷茫,一切都充滿迷茫,不知何去何從,不知身處何方。就在這時,遠處,仿佛是一顆米粒般大小的白點,漸漸擴散開來,一個渾身泛著白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看不清那身影的樣子,但是卻感受到一股無法言喻的聖潔之氣。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聲音空空蕩蕩,仿佛飄出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感應到你的憂傷,所以我來了。”那身影淡淡地回道。

    “是麼,那麼……我已經死了嗎?”

    “爾波湖可以洗滌你心中的憂傷,你願意嗎……”那身影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淡淡地說道。

    “洗滌我心中的憂傷……我的記憶依舊存在,那又有什麼意義!如若可以,我寧願在任何一個地方和我喜歡的人長相廝守。”

    “無怨無悔的廝守只會徒增悲傷,塵世緣已盡,又何必如此執著。”那身影說道。

    “愛無處不在,人間有愛,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也是如此,不過是換了另外一種形式。”

    “另外一種形式……你所說的就像當年他所說的一樣。”那身影似乎想起了什麼,幽幽地回道。

    “誰?”

    “他曾發誓要守護我,生生世世!”那身影回道。

    “生生世世嗎……那他呢?”

    “不知道多久了……我與他始終沒有見過面,我們是注定無法相見的……”那身影淡淡地回道。

    “為什麼?”當他疑惑的時候,卻看到眼前的身影漸漸變淡,最終消失開來,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四周又恢復了深沉的黑暗。

    夜空,點點繁星閃爍著它們微弱的光芒,爾波湖依舊平靜,微風吹過,似乎和不遠處的列昂有某種無法言喻的默契,輕輕上下起伏著,只是兩湖相近,卻始被一道山隔開來,看似不高,卻仿佛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

    從高高的地方往下看的話,會發現,月牙狀的列昂,緊緊依*著那座邊,擁護著只有一山之隔的爾波湖。列昂湖上,漸漸傳來一陣陣波浪聲,仿佛是對自己愛人的呼喚。

    卻說在慧心等人離開之後,心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一般,冰如失魂落魄地看著眼前虛空。竹梅看著眼前的愛徒變成這般模樣,心中很不是滋味。

    因為謝莫言的變故,無崖子歎了口氣沒說什麼,只是那雙深邃的眼中含帶著一絲看不懂的憂傷。至於竹梅則帶著冰如回玉山詳細問清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特別是冰如臉上的傷疤,同時也將驅逐冰如離開玉山派一事暫且擱置,眾人也沒話說,畢竟這是玉山派的事情,別人想管也管不了,更何況這樣做並沒有什麼不妥。只是眾人卻沒發現卓不凡和賴長義以及蘇有為三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失去蹤影。

    玉山大殿上,依舊還是那般冷清,冰如只身跪在地上,竹梅站在她面前,偌大的空間就只有兩個人,空氣似乎瞬間凝固了,在鶴山大殿上,從面紗飄落在地上的時候,一直以來藏在冰如內心最深處的秘密還是被人知道了,她一直不想發生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在三年前,自己的容貌被毀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有這麼一天,但是卻沒想倒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你的樣子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瞞我這麼久?”良久,竹梅歎了口氣開口問道。

    “……”冰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心緒復雜,默默地跪在地上。

    “是不是和謝莫言有關系?”竹梅問道。良久,見冰如還是不回答,竹梅不禁微有怒氣,抬起手剛想打下去,卻又下不了手。正當這時她似有所察覺,目光轉移到大殿門口,不冷不熱地說道:“是何人在此?”

    不久,兩個身影慢慢現出身形,正是賴長義和蘇有為兩人。

    “在下蘇有為!賴長義,見過竹梅師太!”蘇有為兩人面色尷尬地走向前來微微做了一揖。

    “你們為何要躲在門外偷聽?”竹梅見過這兩人,是隨著白老幾人來的,當時見他們兩人很是面生,並不像是百印門的人,只是多看了兩眼,當時也沒怎麼注意。

    “其實……呃……還是你說吧……”賴長義似乎面有難色,用手肘碰了碰站在一邊同樣是面色尷尬的賴長義。

    “我說不出口,還是你來說吧!”蘇有為低聲回道。

    “你……”賴長義沒想道他會把這燙手山芋扔給自己,當下不禁又是氣又是無奈。見竹梅依舊還是那般面容看著自己,整理了下言辭小心地說道:“其實……其實令徒的容貌是出於一次意外。”

    “意外?”竹梅將信將疑。

    “確實是意外,三年前謝莫言帶著奄奄一息的冰如姑娘來我這裡求醫,但是當時冰如姑娘被一股魔氣侵入體內,很難祛除,雖然如此,但是這傷也並非不可治好。只是在幫冰如姑娘療傷之間,卻是出了點意外,那股侵入她體內的魔氣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所以……”說到這裡賴長義不禁歎了口氣道,“我和蘇有為平日雖然自命醫術高明,但是卻對冰如姑娘臉上的疤痕束手無策……”

    “事後我們很是自責,但卻也於是無補。只是我們也未曾想到冰如姑娘會將此事隱瞞如此之久!”蘇有為緊接著說道。

    竹梅沒有想到冰如的臉竟是在三年前就變成這樣的,當下不禁深深地看了一眼冰如,後者依舊跪在地上,微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麼。

    “那你們又為何要躲在門外偷聽?”竹梅問道。

    “呃……其實我們是擔心竹梅師太會責罰冰如姑娘,另外也是我們兩人的緣故才讓冰如姑娘遭此橫禍,所以我們兩人同時也是來向您也是向冰如姑娘謝罪的。”賴長義微低著頭說道。

    “不關蘇前輩他們的事,師父,要責罰的話,就請責罰我一人吧,弟子不該欺瞞師父這麼久,是弟子的不是,弟子罪有應得!”冰如求情道。

    “冰如姑娘……”蘇有為和賴長義兩人見冰如如此為自己洗清過錯,心下不由得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唉……你起來吧!”竹梅上前一步,抬手將冰如扶起道,“如果換作是別人,相信也會像你這般吧,如果沒有人發現這個秘密或許更好。你瞞我雖有不對之處,但是任何一個女孩子和你相同遭遇時,又怎會肆意張揚。我能理解!”竹梅說道。

    “師父……”冰如對竹梅的理解不禁感動不已,站在旁邊的蘇有為和賴長義兩人聽到竹梅說出這般話來,心下似乎減去不少負擔,輕松了不少,但是冰如臉上那塊傷疤卻依舊讓兩人心中多少也有些芥蒂,或許這就是身為名醫的怪癖吧。

    “你先去休息吧!”竹梅歎了口氣,沖冰如說道。後者卻似有難處,站在那裡面色憂傷道:“師父,如今弟子已經不是玉山派之人,怎能繼續留在這裡……”

    “我雖說逐你出師門,但是這一事牽扯太廣,並且事有蹊蹺,為師承認當時太沖動,但是當時卻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剛才無崖子前輩也想我替你求情,你可以暫時留在玉山,只是……如果你想離開的話,便隨時可以離開。”竹梅說道。

    “師父……這……這是真的嗎?”冰如沒想到竹梅竟然會這樣說,更不會想到一向處事公正的無崖子前輩竟然會向師父替自己求情。

    “無崖子前輩雖然向來處事公正,但是卻也不外乎人情!”竹梅說道。

    “弟子生是玉山人,死是玉山鬼,弟子永遠都不會離開玉山,離開師父!”冰如當下又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竹梅看著冰如,心中雖然對自己的弟子得以失而復得感到高興,但是卻對冰如的未來感到憂愁,或許……是因為謝莫言吧……

    “師太果然深明大義,老朽佩服!”蘇有為和賴長義見狀也是為冰如感到高興,畢竟她有一位這麼好的師父。

    “玉山雖然從來不接待男賓,但兩位多少也與本門有所淵源,如不嫌棄,可以在此住上幾日!”竹梅師太說道。

    “呃……不了,我兩人還有要事要辦,打攪之處還請師太見諒!”賴長義說道。本來賴長義是想留在這裡的,畢竟傳說中神乎其神的“玉山冰凝露”可是能夠起死回生之效,賴長義早就想弄點來研究一番,這個機會怎麼能就此放過,但是蘇有為一直扯著自己的衣角,那表情好像是不希望自己留下來似的。

    待蘇有為兩人拜別竹梅之後,離開玉山的路上,蘇有為不禁有些氣:“你剛才干什麼扯著我的衣服,這玉山可是有傳說中的玉山冰凝露啊,如果向師太借點來研究一下的話不是很好嘛,干什麼要阻攔我!”

    “你這個老不羞,我們給玉山派帶了不少麻煩事了,害得竹梅師太的徒弟毀容還不夠啊!你還想打人家鎮山之寶的主意,你的臉皮比我還要厚!更何況玉山從來都不收男賓的,你我兩個老頭子住在那裡成何體統,而且我們還要趕著回去呢,憶雲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呢!出來這麼久我都沒看你擔心夏雲,我看當初我真的是瞎了眼,讓小雲跟了你這個沒良心的渾蛋!”賴長義說道。

    “你這個老渾蛋,你的臉皮才厚呢,剛才在別人面前還不知道是誰說出自己做的丑事呢,而且還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另外小雲現在是我老婆,你這個老不羞竟然當著我的面還叫她的小名,你是不是把我當死的!”蘇有為怒道。

    “你活著和死了沒什麼分別,你死了倒好,這世間少了個不負責任的人,也少了個庸醫!”賴長義說道。

    “你是不是找打架!”蘇有為開始怒火上躥。

    “打架我可從來都不怕你!”賴長義擼起袖子,看樣子兩人是免不了要一場打斗了,夏雲不在身邊,這兩個人又恢復了平日裡愛斗嘴打架的樣子。

    歲月如梭,很久以前,在這樣一個夜色下,自己也未曾不像冰如這般站在相思崖上獨自長歎,曾幾何時,自己也有一份令自己無法左右的感情,但是一切在那個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下化為碎片。

    竹梅看著遠在相思崖上的孤單女子,一襲白衣束裝,夜風撩起裙袂發絲,那淡淡的憂愁,那神情,竟和自己當年一般無二,自己當年立下門規:玉山弟子如若被其他男子摘除面紗看見面貌的話,如若不娶便只有殺了那男子。不知道是當年自己太義氣用事還是其他,現在卻是這般害了冰如,而自己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她忘記那個男子,為了這玉山重任,卻要放棄自己心愛的男子,這到底是對還是錯……

    不知道多久沒有這般惆悵了,好像回到當年一樣,竹梅幽幽地歎了口氣,轉過身時,卻見身後樹林陰暗處,站著一個身影,借著月光,那身影慢慢從黑暗中走出,露出那張熟悉的臉。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竹梅見到眼前的身影,竟是有些畏怯,又有些憤怒,還有一絲淡淡的羞澀。

    “你們這裡平時不准男子來訪,我知道如果我明目張膽地來看你的話,你是不會見我的,所以我只好偷偷來了!”卓不凡回道。

    “現在見到了,你應該離開了!”竹梅面色淡然地回道。

    “我知道你還在恨我!”卓不凡略顯歉意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請你立刻離開這裡,玉山容不得你來此撒野!”竹梅佯怒道。

    “這支發簪是我當年送給你的,這麼多年了,我知道你一直保存得很好,雖然現在還給我了,但是我知道你還是放不下當年的感情,是嗎?”卓不凡取出那支白玉簪,雙眼隱隱閃動著什麼。竹梅偏過身,避開卓不凡的那雙眼睛,冷聲說道:“你再胡說八道的話,我就不客氣了!”

    “其實我一直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偷偷來看你的!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當年不負責任,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縱然我怎麼做你都不會原諒我的,我只是來跟你說幾句話就走!”卓不凡對竹梅的態度並不感到生氣。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說完立刻走!”竹梅深深吸了口氣。

    “當年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受到這麼大傷害,是我的不對!而且你因此還立下門規,不能讓男子揭去面紗這條規矩。我知道冰如是你一手栽培的,希望她能夠有著一日不會步你後塵,為情所困,但是你這樣做不僅束縛了她的生活,更讓她心中產生很大的壓抑,這麼大的責任落在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上你不覺得太過殘酷了嗎?我希望……希望你不要再為難她了,讓她自己去選擇自己的生活,不要再逼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這孩子我也是看著她長大的,我只希望她不要步你我的後塵,後悔一生。”卓不凡說道。

    “哼!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要教訓我嗎?我們玉山派的事情,由不得你百印門來管,冰如是我一手帶大的,她的性格我最清楚,她心裡想什麼我也知道!用不著你操心。如果你不想讓我出手的話,就快點離開這裡!”竹梅冷聲說道。

    看著竹梅,卓不凡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將手中的白玉簪輕輕放在地上道:“希望你能夠繼續保留這支發簪!我走了……”話畢,便轉身而去。

    “啪!”一聲脆響,卓不凡停住腳步,身後傳來竹梅冰冷的聲音道:“你不用再自作多情了,我不會接受你任何東西,你我的一切都如同這支發簪。”

    看著卓不凡黯然神傷地離開,淡淡的月光隨著他的離開漸漸從他略顯孤寂的背影脫離開來,不知道為何,竹梅此時心中湧出一股無法言喻的傷心,看著手上化成兩半的白玉簪,手竟是有些顫抖,“乓!乓!”手一送,那兩塊玉簪落在地上,發出兩聲脆響,仿佛心碎的聲音。

    水姬站在爾波湖邊已經整整三天了,慕容香在兩天前便離開了,只是留下一個金色鈴鐺,是她親自扔到爾波湖底的,或許她也希望這個鈴鐺能夠陪伴謝莫言一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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