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意打斷你們,」幽銀之火說道:「但我認為,這裡並不適合你們談論這些。」他看向地上已經因為震驚和興奮而不知所措的牧師學徒。
阿拉坦看著幾乎全身都趴在地上的學徒,一束月光從她的手中射出,那個學徒頓時失去了知覺。
「當他醒來時,會認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阿拉坦說道:「當然,神力會讓他獲得巨大的好處,如果他足夠努力。他將成為我的神選者。」
女神轉過頭,看著幽銀之火:「我要感謝你為我兒子做的一切,你很強大,我相信在這個宇宙中幾乎沒有什麼獎賞能夠使你東信,但我仍然希望能夠對你有所報答。」
「正像您的兒子所說,」幽銀之火說道:「我們是朋友,我曾經承諾過幫助他找到自己的生母,現在我做到了。」他轉頭看向克倫:「你現在安全了,我想你有很多話要和你的母親說,當你需要我的時候,」他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你知道如何找到我。」他完全消失在空氣之中,就連月亮女神也無法找到他的蹤跡。
「我想你的朋友是對的,」阿拉坦拉起兒子的手:「你一定有很多話和我說,不過在我的神域中,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來說這些。」
當幽銀之火重新回到多爾神域時,同時向所有已經成神的手下和盟友發出了自己的信息,下一瞬間,他們幾乎同時出現在神殿之中。
「事情都辦妥了?」維拉剛一現身,就急切地說道:「真難以相信,你居然會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到黑魔界,難道你認為我們絲毫不能對你有所幫助嗎?」這個和幽銀之火籤訂了永恆盟約的新任星空之神語氣裡帶著極為明顯的不滿:「你的行為是對我們能力的輕視,也是對盟約的輕視。」
幽銀之火看著指責自己的星空之神,在巫妖的感覺中,這張美麗的面孔正在和另外一張面孔逐漸重合,那是一個清秀文靜而流露著些許調皮的面孔,它的主人,是巫妖在這個宇宙裡最後的親人,絲蘿兒。
也許是因為吞噬的達爾明德靈魂的影響,也許是因為某種其它的原因,每次幽銀之火看到維拉,心中便會有一種親切的感覺。這種感覺,在他來到這個宇宙之後,只在三個人的身上感受過:他的老師,那位把他領入魔法世界的慈祥的老法師,他曾經的最好的朋友,沒有背叛他之前的安那卡羅斯,以及後者的妻子,他視為最寵愛的妹妹的絲蘿兒,而現在,能夠讓他產生這種感覺的又多了一個人。
巫妖相信,維拉對於自己同樣有這樣的感覺,但他的潛意識始終在堅持著認為,這只是由於自己身上擁有某種達爾明德的特徵所致,毫無疑問,在維拉的心中,他就是自己祖先或者長輩的化身。
「親愛的維拉,我最忠實的盟友,」幽銀之火微笑著打斷了維拉的責問:「我無疑輕視我們的盟約,更不會輕視你們的能力,對於我來說,你們都是我最可靠的夥伴。」他環視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幾位神詆:「但很多事情並不是人多就能辦成的,而且,正因為你們是我最後的有力武器,我不會在無關緊要的時候隨便動用你們的力量。」
「不過很快,我就會需要你們,」幽銀之火接著說道:「當諸神會議開始的時候,你們將會是我最有力的後援。」他從寶座上站起來,走到眾人的中間:「我要你們記住,無論在任何時候,我們都不同於現在的那些神詆,在這個天界,甚至這個宇宙,只有我們才能夠彼此倚靠。」
一個黑洞在他身後出現。
「你們都已經初步建起了自己的神域,也基本掌握了接收的神力,但那些並非你們自己的力量,你們仍然需要進一步的掌握和領悟。進入我的世界吧,那裡的時間比外面快得多,我相信,在那裡,你們有極為充裕的的時間在諸神會議之前使得自己擁有的力量更進一步。」
星空之神維拉,水神朵倫絲,狩獵之神海特,偽裝與假象之神冰風,以及旅行之神多恩,這些幽銀之火最忠誠的夥伴和部下,在聽到巫妖的話以後沒有任何猶豫,全部走進了巫妖掌控的世界。
幽銀之火對於這樣的結果很滿意,能夠只憑自己一句話,就毫不遲疑地走進一個未知的世界,這再一次證實了這些人對於自己的忠誠。更重要的是,他世界裡那無處不在的力量,將會在不自覺中將這些人同化為世界的一部分。儘管他們依然還可以擁有神力,然而當他們從自己的世界中出來時,這些力量將受到自己的操縱,當他們的力量被消耗時,這些力量將回歸他的世界,而只要巫妖世界中的力量還有一絲存在於他們的體內,當神力之源提供的能量進入他們身體和靈魂時,就將逐步轉變為受到巫妖掌控的力量。總之,在這些神詆達到提高自身的目的,離開幽銀之火的世界時,他們將永遠無法擺脫巫妖的掌握。
這個行為並沒有違背誓言,幽銀之火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保障自己不會受到背叛,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這些人。只要不背叛自己,這些夥伴和部下將不會因。為這一行為受到任何損失,只會得到巨大的收益
幽銀之火不認為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他曾經對人有著巨大的信心,然而那些曾經被他相信的人卻全部背叛了他,把他置於生不如死的境地,從那時起,他就不會再相信任何感情或者道德的約束——在利益的面前,這些東西毫無保障,那些不為利益所動的人,只是因為那些利益還不足以使之背棄自己的原則。而且,就像巫妖曾經說過的那樣,這個世界並沒有完美無缺的盟約,關鍵是能不能找到其中的漏洞,他從來不相信簡單的盟約,哪怕是對著宇宙規則宣誓的盟約,能夠真正永遠保證盟約的雙方不會受到彼此的背叛。
在所有人進入了自己的世界之後,幽銀之火關閉了黑洞,下一刻,他出現在自己掌管了另一個世界之中。
在巫妖出現的同時,卡斯維恩龐大的身軀小山一般向他壓了過來,二十個頭同時噴射出的毀滅性光柱形成了一張巨大的光網,熾熱的溫度讓光網籠罩下的空氣變成了可怕的地獄。
這一切在距離幽銀之火不到一米時全都消失了,空氣重新恢復了往昔宜人的溫度,光柱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變得無影無蹤,而卡斯維恩那山一樣的身體,如同一座懸浮在空中的雕像一樣,全然失去了活動的能力。
「我不想傷害你,」幽銀之火說道:「如果我想毀掉你,只需要一個意念就夠了,我相信你有足夠的頭腦看清這點。」他放開了對巨蛇的束縛,下一刻,認清處境的卡斯維恩變成了剛見到巫妖時的樣子。
「你想得到什麼?」卡斯維恩問道。
「秘密,」幽銀之火回答道:「關於你的秘密,關於你為什麼願意和諸神合作的秘密,只要你的回答令我感到滿意,你將重新獲得自由。」
「是自由,」卡斯維恩說道:「火神承諾,只要我幫助他,他就會給我自由。」
一股無形的力量重新束縛了卡斯維恩,強大的力量讓巨蛇全身的骨骼格格作響。
「只有傻瓜才會相信這樣的話,」幽銀之火平靜地說道:「很明顯,你我都不是傻瓜,所以,不要用這種蹩腳的謊言來欺騙我。」他再次鬆開卡斯維恩的束縛,「現在,告訴我真正的答案。」
卡斯維恩沉默著。
「看來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的處境。」幽銀之火說道:「這裡是我的世界,這裡的一切,包括你,都將受到我的主宰,就算你的靈魂離開了身體,它也無法逃脫我的掌握。」他伸出手放在卡斯維恩的頭上,下一刻,一個光團被他從巨蛇的體內抽出來,那是卡斯維恩的靈魂,這滿是恐懼的靈魂顫抖著,卻不敢有任何舉動。
「很有趣的靈魂。」幽銀之火看著手中奇形怪狀的靈魂,這靈魂的形狀同卡斯維恩的巨蛇形態一樣,但在翻出二十個頭的頸部,一個人類的上半身出現在所有頭的上方,從遠處看,就好像一個人類騎著一條有著二十個頭的怪獸。
巫妖再次把手放在卡斯維恩的頭上,將後者的靈魂送回自己的身體,「告訴我真相,否則我向你保證,你的靈魂永遠不會消失,它將在每時每刻遭受著無窮的痛苦。」
卡斯維恩的身體輕輕抖動著,驚恐的神情不可抑制地出現在他的臉上,但這條巨蛇依然沒有說話。
「很好。」幽銀之火輕聲說道,一團可以灼燒靈魂的幽冥之火出現在他的手上,然後被丟進了卡斯維恩的身體。
足以使最勇敢的人也心驚膽跳的淒厲叫聲從巨蛇的嘴裡傳出,這凶悍的怪物翻滾著,雙手瘋狂地撕扯著全身,卻難以壓制住來自靈魂的痛苦。
「現在,」幾分鐘之後,當筋疲力盡的卡斯維恩失去了掙扎的力量以後,幽銀之火收回了那團火焰:「說出你知道的一切,否則你將嘗到比這難忍十倍的痛苦。」
卡思維恩喘息著,看向幽銀之火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那種靈魂灼燒的滋味讓他永遠也無法忘懷,這個被世人看作毀滅化身的可怕怪獸,此時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勇氣。
「就算你不說,」幽銀之火決定繼續對對方施加壓力:「我也同樣有辦法從你的靈魂中得到我需要的消息,只是那樣會消耗很多精力,而且,對於你這樣強大的生物,在強行攻破你靈魂的防線之後,獲得的內容很可能並不完整。拗不過如果你堅持著不肯把知道的一切告訴我,我只好採用那樣的方式。」兩道猶如實質的紫色火焰出現在他的眼中。
「巫妖。」卡斯維恩直到這一刻才瞭解對方的身份,但也正因為這樣,他的精神防線終於被完全地擊垮。這個已經存在了無數歲月的怪物,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不死生物的可怕,他們的讀心術可以挖出任何哪怕隱藏在靈魂最深處的秘密,而作為這一方法的副作用,絕大多數被施以這一法術的人都將會白癡。
巨蛇充分認識到對方不只是在恐嚇自己,事實上,這個強大的不死生物完全有能力做到所聲稱的事情——當然,自己強大的靈魂足以保護自己不變成白癡,但並沒有辦法阻止對方瞭解內心的秘密,與其因為拒絕合作而在失去秘密後好要遭受折磨,不如體面地自己說出秘密。
「我的祖先,」卡斯維恩開始講述:「是神和妖魔結合的後裔。」由於靈魂遭受的傷害,這個怪物此時極為虛弱,他的聲音也因此而顯得微弱,但他敘述的故事足以讓幽銀之火集中精神聆聽。
這個故事的開頭並沒有什麼新意,和很多地方流傳的神話和愛情故事大同小異:一個美麗的女神,卻愛上了一個強大的妖魔,然後理所當然地遭到了所有神詆的抵制,為了拆散他們,諸神囚禁了女神,然後殺死了妖魔。然而諸神沒有想到的是,女神當時已經生下了和妖魔的孩子,這個兼有父母雙方優點的生物出生不久就開始了自己的復仇,幾位古老的神詆成了他的犧牲品,最後,這個瘋狂殺戮諸神的生物自己也成為了諸神的獵物,並最終倒在了諸神的腳下。
「這個生物就是我的祖先,」隨著精力逐漸恢復,卡斯維恩敘述的聲音也變得響亮:「但諸神又一次失算了,我的祖先並沒有真正完全死去,早在遭受攻擊之前,他分裂了自己的部分身體,製造出了一名後裔。在他被諸神殺死之後,我的第二代祖先就漸漸甦醒,但他遠比自己的父親聰明,從來沒有暴露身份,而是利用自己身體中蘊含的神的力量,偽裝成一位神的後裔,混進了諸神之中,然後開始了對諸神的獵殺。」
「這個活動獲得了空前的成功,他殺死了數倍於父親的神詆,但最後還是被發現,諸神殺死了他。為了防止再次出現同樣的情況,那時最古老,也是最強大的幾位神詆聯手施放了一個詛咒。」一絲痛苦的表情出現卡斯維恩的臉上,他那英俊的人類面孔扭曲著,沉浸在詛咒帶來的痛苦中:「這是一個以血脈為聯繫紐帶的詛咒,所有擁有我祖先血脈的後裔,都在詛咒的範圍之內。」
「你無法想像那些古老的神詆有多麼強大,」卡斯維恩說接著道:「和他們相比,現在的諸神祇是一群還沒有長大的孩子。我的祖先們嘗試過無數辦法,試圖解開這一詛咒,然而那可怕的咒語依然奪去了他們的生命,我的種族全盛時期曾經有幾十人,現在只剩下了我自己,而如果不在一百年內解除這一詛咒,我也將步上我的祖先的後塵。」
「你曾經為諸神服務,」幽銀之火指出對方話語中的漏洞:「沒有誰會放心地讓一個受到自己詛咒的人為自己服務。」
「諸神的詛咒使我和我同胞的能力日漸衰退,並且讓我們面臨著死亡的威脅,」卡斯維恩說道:「但另一方面,這一詛咒令我們的形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就算我們和那些曾經施展詛咒的神詆面對面,他們也無法認出這些詛咒的受害者。而且,」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那些古老的神詆,早在我參戰之前就已經隕落,沒有人能夠認出我的真實身份。」
「事實上,我加入諸神正是為了解除這個詛咒,」卡斯維恩繼續說道:「只有諸神才能解開他們施放的詛咒。然而讓我失望的是,那些新生的神詆根本而對自己前輩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們無對於我的詛咒能為力,卻因為一些小事就驅逐了我,然後又把我囚禁在那狹小的牢房裡。」巨蛇眼中噴射著熊熊的怒火,如果那些囚禁他的神詆此時出現,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把對方撕成碎片。
「那麼,」巫妖對於卡斯維恩的憤怒視若無睹,在這個他主宰的世界裡,沒有人能夠逃脫他的掌握,「究竟是誰釋放的你?我相信,這個人絕對不會是阿斯安特爾,無論這位神詆對於黑魔界多麼憎恨,絕對不會擅自放出一位被諸神共同囚禁的囚犯。」
「你猜測得很對,」卡斯維恩的怒火漸漸平息了下來:「事實上,阿斯安特爾根本不知道我在他的陣營中,在那裡,我的身份只是一個來自凡間的火神的聖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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