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靈魂的悸動傳來——在巫妖有所領悟的一刻,魔法陷阱傳來了有人接近的信息,幽銀之火的意識在第一時間重新浮出靈魂之海,他緩緩睜開雙眼他揮了揮手,房門自動打開了,克倫出現在門口。
「有一個壞消息,」克倫說道:「諸神對我們開戰了。」
對於這樣的消息,幽銀之火毫不感到意外。作為宇宙中至高的存在,絕大多數已知世界的統治者,無論諸神內部存在什麼樣的打算,對於一個敢於弒神的種族都是決不會放過的,從征服之神失去生命的那一刻,黑魔界就已經再也沒有了和天界和解的可能。
「那麼,」幽銀之火平靜地問道:「長老會準備好了嗎?」
克倫的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那裡面夾雜著憤怒,無奈,還有幾分愧疚:「他們希望和諸神講和。」
「長老會並不相信深淵魔域會履行承諾,他們不敢把賭注住全部押在那些惡魔的援助上。」克倫接著說道:「而且,他們不願意讓黑魔界置於惡魔的掌控之下,要知道,就算諸神想要統治黑魔界,由於地理關係,這個位於低層界的空間也絕對會是神詆們統治最為鬆散的世界,長老會依然會掌管實權,而如果同是低層界的深淵魔域插手,結果很可能是另外一樣。」
在殺死一個神詆之後,在與惡魔結成同盟之後,與諸神講和?幽銀之火很想知道長老會那些老傢伙的腦子裡面裝的是什麼,但這個消息同時也給了他一些提示,他看著克倫:「這麼說,長老會準備了一些他們認為可以平息諸神怒火的條件?」
「他們準備撤出所有目前佔領的地區,同時對諸神在這些區域的信徒進行賠償,這是最基本的條件,此外,他們準備同意任何諸神提出的不太苛刻的要求,同時…」克倫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巫妖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準備把我交給諸神,」他的語氣出人意料地平靜:「是這樣嗎?」
「你知道,」克倫避開盟友的眼神:「護門者是長老會的外圍,你攻擊了護門者,而且違背了黑魔界無數年來視為神聖的傳統,長老們一向對你抱有成見,而且你並非黑魔界的原住民。」
幽銀之火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憤怒:「我的毀滅者現在在哪?」他突然問道。
克倫早已料到巫妖的態度,「你猜得不錯,」他說道:「長老們很重視這只隊伍,事實上,他們一直希望把這只隊伍控制在自己手裡。」
幽銀之火突然笑了起來:「那麼,」他慢慢說道:「為了掌握這只部隊,他們準備怎樣對付我這個毀滅者的主人?」他盯著克倫:「設計陷阱嗎?還是直接派人攻擊?」
「黑魔界不像你想的那樣軟弱,」克倫說道:「長老會雖然害怕與諸神作戰,但他們能夠讓黑魔界在數百萬年的時間中始終保持著自主權,並不只是依靠不偏向任何陣營的態度。」他看著幽銀之火,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帶著你的毀滅者,離開這裡。」
「這是你第二次把我從這裡趕出去,」幽銀之火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容:「不管怎麼樣,你這次的表現足以證實你對盟約的忠誠,而我可以想像,在放走了我之後,長老會會怎樣對待你。所以,我會離開,但毀滅者依然會留下來。」
「永恆盟約讓我們永遠不會背叛和傷害彼此,」克倫說道:「但在對方沒有主動要求的時候,你完全可以袖手旁觀。我很清楚當時的情況,你並沒有把握能夠戰勝征服之神,事實上,他幾乎打敗了你,可你並沒有因為這樣就退縮,你在一個強大的神詆手下救了我。」他注視著眼前的盟友:「我欠你一個情,不是因為盟約,而是因為你的舉動,我目前無法違背長老會,他們代表的是整個黑魔界,但我決不會讓你在我的面前受到傷害。」
他轉過身,向房間外走去:「我開啟了領地內的傳送點,你任何時候都可以離開,毀滅者已經集結完畢,隨時聽從你的調遣。」
「希望我們下次見面會是一個輕鬆的場面。」幽銀之火看著克倫的背影說道。
那藍薇絲?維拉端坐在自己的座椅上,俯視著周圍用崇敬眼光看著她的人們,歲月並沒有在這位神選者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在一百多年以後,她依然年輕而美麗。
「偉大的多爾不容冒犯,任何敢於挑戰神靈權威的生物都必須付出代價,」那藍薇絲?維拉用優雅而威嚴的語調說道:「無論他是人類,精靈,還是惡魔,都將為此受到懲罰。」首位聖武士出身的多爾主教果斷地命令著面前等候指示的人們:「派人和領主們交涉,告訴那些領主,如果他們敢於違背文學與釀酒之神的意志,那麼他們也將是神的敵人,神廟和所有信奉多爾的信徒將不會允許他們繼續坐在現在的位子上。五天之後,那些瀆神者必須在神廟中接受審判。」
一陣其他人無法察覺的精神波動傳進維拉的靈魂,在這波動裡面蘊涵的信息讓她幾乎從座位上跳起來。強力抑制著心中的狂喜,維拉像往常一樣命令屬下解散,然後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幽銀之火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她的房間裡。
「我到處探聽你的下落,」維拉平靜地說道:「有人曾經在血腥山谷見到過你,然後那裡就變成了廢墟。」
「我在那裡處理了一些事情,」幽銀之火毫不客氣地坐在本屬於維拉的座位上:「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他的精神之力將一段信息送入維拉的靈魂。
「你確定這樣能成功?」維拉皺起眉頭:「我用了一百年才擁有現在的一切,而你現在要我放棄這一切?」
「你可以選擇拒絕我,」幽銀之火說道:「但你很清楚,你信奉的神已經不存在了,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建築在沙灘上的高樓,一旦諸神發現了多爾的隕落,他的一切將被其他神詆所瓜分,你將重新一無所有。而且,」他看著第一個被他變成亡靈的主教:「諸神會很好奇,一個沒有神詆庇佑的神選者怎麼會有如此漫長的壽命並且能永葆青春。」
這個事實點醒了維拉,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地位和一切並沒有看上去那樣牢靠,一旦發生幽銀之火所說的事情,她不但將失去一切,而且,亡靈的身份將會像乾涸河床中的石頭那樣暴露在諸神面前,她將受到認為被侮辱的諸神永無休止的追殺。
「好吧,」在飛快地思考之後,維拉終於同意了幽銀之火的計劃:「但我希望知道,你究竟有多大把握?」
「只有試過才知道。」幽銀之火平靜地說道。
諾薇絲?愛兒結束了早間的禱告,站起身,舒展著由於長時間跪坐而有些酸麻的身體,走出了祈禱室。
這是個晴朗的早晨,諾薇絲的心情就如同這早晨的陽光一樣。就在剛才,在進行禱告之前,她的導師告訴她,由於她優異的表現,她將提前成為一名牧師,在晚一些的儀式上,主教將親自授予給她牧師的法杖和徽章。這消息讓她感到無比興奮,整個早上,除了進行禱告的時候,笑容從沒有在她秀美的臉上消失。漫步走在神廟外面的林間,年輕的牧師學徒憧憬著未來。
一個穿著黑袍的高大身影沿著通向神廟的路向她走來。
「您是誰?」儘管對方身上帶有一種讓她不安的東西,牧師學徒很有教養地主動和來人打著招呼。
一個魔法飛彈出現在她的身前,隨後擊碎了她的胸骨。
這個女孩成了這場殺戮的第一個受害者,繞過諾薇絲的屍體,幽銀之火繼續走向多爾的神廟,毫無憐憫之心地把每個見到的人全都殺掉。
長長的警報迴響在神廟中,牧師和聖武士們在第一時間集結完畢,這些充滿憤怒的人已經作好了戰鬥的準備,他們要讓那個敢於挑戰偉大多爾威嚴的人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幽銀之火對那些圍住自己的,眼中噴射怒火的人視而不見,依然用緩慢而堅定的步伐向神廟走去,一團幽藍色的火焰出現在巫妖的身體周圍,好像一件火焰的長袍。
這種傲慢和輕視的舉動進一步激怒了那些神廟守護者,隨著憤怒的吶喊,他們向入侵者發起了攻擊。聖武士們舉起手中的劍,英勇無畏地衝向對方,長劍在陽光下閃著絢麗的光芒,在他們身後,牧師們高聲讚美著自己的神靈,向神乞求著力量,一道道祝福從他們手裡的法杖頂端發出,被施加在正向前衝鋒的武士們身上,與此同時,另一些牧師也已完成了法術,閃爍著神聖之光的流星呼嘯著飛向了被團團圍住的對手。
巫妖身體周圍幽藍色的火焰一瞬間變得熾烈無比,滔天的熱浪讓那些近身作戰的聖武士在頃刻之間化為了灰燼,牧師們施加的能夠幫助他們抵抗魔法和武器傷害的祝福沒有起到絲毫作用,那些蘊涵神聖之力的流星準確地擊中了目標,卻在瞬息之間就被火焰的高溫所焚化,成為了空氣中紛紛灑灑的白色光點。
不等對手再次展開攻擊,幽銀之火的身體突然化做一道藍色的長虹,在人們醒悟過來之前衝進了人群中。沒有招數,沒有技巧,有的只是橫衝直撞,巫妖那燃燒著毀滅之火的身體便是他最好的武器,任何敢於靠近他身邊五米之內的物體,無論是武士們的武器和盔甲,還是牧師手中的法杖,全都被跳躍的火蛇所吞噬,在轉眼間化為飛灰,而那些血肉之軀,那些持有這些物品的人們,早在這個距離以外就已經被高溫變成了虛無。
這樣的場面與其說是一場戰鬥,不如說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沒有人能夠抵禦那來自地獄的火焰,沒有人能夠逃脫巫妖的追擊,幾分鐘之內,數以百計的神廟護衛永遠地消失了。
這種乾淨利落卻又不帶半分血腥(所有死掉的人都變成了氣體)的殺人手段在戰鬥之初並沒有給人們太多的震撼,但當在這樣的方法之下死去的人越來越多時,人們方才發現,這種沒有慘叫,沒有廝殺,沒有血肉飛濺場面的,安靜而高效的殺戮給予自己心理的威脅更甚於那血淋淋的場景。無法控制的恐懼在人們心中升起,所有的人都失去了鬥志,他們哭喊著,扔掉武器,四處奔逃。
「我們必須動用最後的防禦,」神廟的圍牆上,一個牧師說道:「這是來自深淵的惡魔,沒有人能與他作戰。」這個年邁的神僕全身都在發抖,他用乞求的目光看著身邊的主教:「啟動最後的防禦,只有那樣才能保證神的殿堂不被惡魔玷污。」
維拉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面到處逃散的護衛,似乎對於信徒們生命的消逝無動於衷。
「求您了,」當幽銀之火停止追殺潰逃的對手,身上燃燒著可怕的火焰,一步步朝神廟前進的時候,那些陪在維拉身邊的牧師們終於無法保持從容的姿態,紛紛向主教請求著:「為了神廟不落入邪惡之手。」
眾人的請求最終打動了維拉,多爾的主教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開始低聲念誦咒語,在她周圍的高級牧師們,也在同一時刻開始了吟唱。
一個透明的防護罩隨著人們的咒語出現在神廟周圍,當幽銀之火接近神廟,感覺到這個防護罩存在的時候,他發出了一連串的火球,試圖打破這個阻擋在他和目標之間的障礙。但火球並沒有收到效果,接著,巫妖再次騰空飛起,如同一塊熊熊燃燒的隕石一樣撞向防護罩。
這次撞擊收到了一定的成效,在防護罩受到撞擊的部位,一陣陣波動以撞擊點為中心向四周傳播開去,飛快地念誦著咒語的牧師們的身體不停搖晃著,彷彿風中的小草。
「這樣不行,」一個牧師聲音顫抖地說道:「我們無法抵禦他,必須得到更多的力量。」
「可那需要信徒們的生命,」另一個牧師大聲說道:「光是維持目前的強度已經足以讓神廟周圍所有的信徒損失三年的壽命,他們會因為這送命的。」
再一次的撞擊在這時到來,足以任憑數頭巨龍輪流衝撞而絲毫無損的防護罩閃爍著時明時滅的光芒,昭示著馬上就要崩潰的事實。
「神說,為了捍衛神的尊嚴不受侵犯而死的人,他必會敞開大門迎接。」維拉終於說話了,多爾主教的話中透露著不容違背的意志:「提取更大的力量,維持防護罩,同時請求天使降臨。」
這個命令馬上就得到了執行,在維拉帶領幾個牧師離開牆頭,匆匆趕向祭壇的同時,一個聖牧師接替了維拉的位置,帶領同僚開始了又一輪的念誦,磅礡的力量從方圓數十公里之內遠遠不斷地湧向處於中央的神廟,一個比剛才堅固無數倍的防護罩隨之出現在神廟周圍。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不禁鬆了口氣,他們相信,那可怕的惡魔無法穿過這以幾十公里內所有信徒的生命之力構築起來的護罩,現在,他們要做的只是維持護罩的穩定,然後等待主教和同伴召喚的天使消滅敵人。
然而牧師們低估了自己的對手,聚集了數以萬計信徒生命之力的護罩足以抵禦任何惡魔的攻擊,但在現在的幽銀之火面前,這種護罩什麼也不是。在感覺到防護罩發的變化後,巫妖眼中閃爍著耀眼的紫色光芒,一個黑色的球體在他簡短的咒語中出現在護罩上方,隨著巫妖的意念,球體輕巧地落在了防護罩上。
這個球體中蘊含的是來自痛苦之海的海水,這個位於魔域第十六層的大海擁有同化空氣以外一切物質和能量的能力,任何進入海中的物體都會成為海水的一部分,上千年來,正是這片海水在很大程度上使得索倫斯在強大的對手面前堅持下來,並最終取代了對手的位置。利用痛苦之海的海水打擊敵人,這是每個見識過其威力的智慧生物的夢想,然而沒有任何容器可以盛裝這些海水,也沒有任何魔法可以召喚它們,除非將對方直接丟入海中,沒有人可以利用這些海水。
但巫妖做到了。在吞噬並融合了文諾斯,除了獲得數量巨大的能量以外,幽銀之火更大的收穫來自於對空間的理解,那個意識體雖然從智慧上講只能算低等,但從誕生之後便存在的記憶忠實地保存了自己經歷過的一切空間變化,而這些,對於一個法師來說,是最寶貴的財富,在把這些記憶全部掌握之後,巫妖對於空間的理解達到了一個頂峰。正是借助這種理解,他成功地在痛苦之海和所在世界之間打開了一條通道,在極短的時間內取來了一些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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