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充斥在所有法師的心中,這些一向以冷靜著稱的施法者,在同伴們一個又一個地犧牲以後,完全放棄了以往那種先保護自己再進攻對手的做法,他們不再吝惜自己的法力,各種各樣具有無窮毀滅力的魔法鋪天蓋地地湧向對手,哪怕護罩在對手的打擊下破裂,他們也絲毫不去顧及,他們所有的精神全部集中在眼前這強大的敵人身上,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消滅這可惡的傢伙。
但這並不能改變實力的對比。事實上,在施法者的戰鬥中,冷靜永遠比勇氣重要,失去理智的法師等於失敗的法師,這是每個老師教給學徒的第一課。敵方法師的衝動給了幽銀之火更多的機會,他從容地躲避著攻擊,然後,像獵人瞄準獵物一樣,一個個地消滅著自己的對手。
當法師的數量下降到兩個時,恐懼已經戰勝了憤怒,面對一個輕鬆消滅了自己大部分同伴的人,他們的勇氣在無可否認的現實面前消失了,他們逃走了。
但這並不能夠讓他們活下來,幾隻能量箭在眨眼間追上了他們,奪走了這些法師的生命。
另一邊的戰鬥也已經接近尾聲,大部分法師的陣亡並沒能影響這邊的戰局,在剩餘法師的幫助下,士兵們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後終於殲滅了多數召喚物。此時,鬥志高漲的士兵分為了兩部分,一些負責圍剿殘餘的召喚物,另一些則緩緩地向著幽銀之火逼近。
巫妖那絕大多數時間都沒有表情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幾乎在同一時刻,他打開了自己私人空間的入口,上萬頭巨狼在十幾秒鐘之內出現在戰場上。
沒有人能夠形容那些對手的心情,在幾乎穩操勝券的時候,這些人突然發現,自己的艱苦戰鬥幾乎毫無用處,那些原來的目標依然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更讓人恐懼的是,在損失了大量同伴和精力之後,自己和那些獵物之間的關係似乎完全倒了個個兒,現在他們需要考慮的不再是如何消滅眼前這些張牙舞爪的猛獸,而是如何逃脫性命。
這樣的感受不過是在轉眼間湧上他們的心頭,但這點時間已經足夠對手發起進攻了,隨著海特的一聲長嘯,在狹小的私人空間中被迫以休眠狀態生存的巨狼們重新回到了勇猛嗜血的狀態,他們咆哮著撲向了近在咫尺的敵人。
幽銀之火沒有參與這場已經注定了結局的殺戮,在狼群忙於追逐自己獵物的時候,他離開了戰場,轉眼間,他出現在距離赫拉諾爾上千米遠的山腳下。
「那是什麼?」法師塔內,一個負責警戒的法師看著水晶球內跌跌撞撞接近的身影說道,同時用法術放大了水晶球內的影像。
「是我們的人,」另一個法師說道:「他似乎受了傷,馬上通知溫索斯大師。」
當幽銀之火偽裝成的赫拉諾爾法師在距離法師塔數百米遠的地方倒下時,幾個巨大的鋼鐵傀儡從塔內飛奔出來,它們沉重的身體在刻在表面的魔法作用之下輕盈地掠過地面,在半分鐘內趕到了巫妖的身邊。
「他受了傷,」通過傀儡雙眼觀察著幽銀之火的溫索斯,法師塔的執事,對受到操縱的傀儡下達著命令:「把他帶進來。」
沒有人懷疑巫妖的身份,偽裝神力的掩飾讓這些法師把幽銀之火看作了自己的同伴。
「他的身體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在為幽銀之火進行了初步檢查之後,一個負責治療的法師對溫索斯說道:「能量箭幾乎炸毀了他的內臟,他能活著是一件奇跡。」他把一瓶治療藥水灌入巫妖的嘴裡:「恐怕你們暫時無法從他這裡得到任何消息,至少要三天時間他才能夠講話。」
「我們無法等待三天,」離開安置巫妖的房間之後,溫索斯神色嚴肅地對自己的兩位同伴說道,他們是法師塔的另外兩名執事:「他是萊恩斯的手下,我認得他的樣子,他們現在本該在清剿那些狼群,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他看著自己的同僚:「我們必須向首席法師報告此事,同時派人去進行調查。」
在一名執事帶領四個手下離開法師塔,調查自己同伴的情況的同時,幽銀之火睜開了眼睛。
「你比我預想的醒得要早。」回答治療巫妖的法師的是一發裂解彈。
幽銀之火穿過法師那已經化為灰燼的身體,打開房門,沿著法師塔的走廊向最高層走去,二十六名,這是現在赫拉諾爾內部的法師人數,那些負責警衛的鋼鐵傀儡和召喚物不算在內。
如果是在外面,縱然這個數目再多兩倍,縱然對方有著數量龐大的傀儡和召喚物,幽銀之火仍然有把握在幾分鐘之內把這些法師全部殺掉。但在法師塔內部,這些法師將發揮出數倍於外界的能力,僅僅是對付他們就將耗費巫妖大量的精力,這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他這次行動的目的。
好在幽銀之火還有一個強大的助力。
「阿卡拉多,阿卡多勒,阿圖威達,哈倫!」隨著如同雷鳴般的咒語響起,赫拉諾爾法師塔劇烈地搖晃起來,狂暴無比的能量四處亂竄,瘋狂地毀滅著自己遇到的一切,很多法師甚至還沒有醒悟過來就被撕成了碎片,短短的一瞬間,已經存在了上萬年的法師塔遭到了空前的破壞。
一個強大的意念這是從法師塔的最頂端傳來,這個意念竭力調動著法師塔千萬年來儲存的巨大能量,在加固塔內結構的同時試圖平息能量風暴。
對這個意念而言,這是一場極為艱苦的戰鬥。哈倫也許不知道如何作戰,但他的力量絕對超過了多數神詆,在幽銀之火的調配下,這股強大的力量已經超過了法師塔內結構的承受底限,整個法師塔很快便面臨著土崩瓦解,而在意念意識到這點之前,已經在穩固法師塔上花費了太多的力量,這直接導致他在同能量風暴的搏鬥中用盡全力才勉強佔據上風。
可以抵禦天外隕石撞擊的赫拉諾爾終於承受不住來自內部的衝擊,在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法師塔終於倒塌了,那些在能量風暴和意念的戰鬥之中僥倖生存下來的法師和召喚物大部分被埋在了廢墟下,只有幾個法師狼狽地逃了出來。
但不等這些法師從震驚和恐懼中恢復過來,幾發火球已經擊中了他們,這些大難不死的法師慘叫著在幾秒鐘內變成了灰燼。
一道身影從正在向下掉落的法師塔最頂層飛了出來,只是眨眼間,這個身影便來到了悠然地懸浮在空中,欣賞自己製造的壯觀場面的幽銀之火面前。
「對我的禮物滿意嗎?」幽銀之火微笑著對來人說道:「親愛的克拉爾,真高興在一萬年後的今天還能看到你如此充滿活力。」
幽銀之火口中名字的主人,一個身材高大,鬚髮雪白的老法師,在聽到巫妖的話語後,遲疑地打量著對方——整整一萬年,除了幾個進入天界的昔日夥伴之外,幾乎已經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了,作為凡間最老,也是最強大的法師,人們在見到自己時只會充滿敬仰地稱呼為「大師」。
「真有趣,」幽銀之火接著說道:「真難以想像,當年像條狗一樣圍著我團團轉,乞求我能夠指點一些魔法方面問題的小東西,今天居然成為凡間受人敬仰的魔法大師。」他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眼中的紫色火焰仿如實質一般:「看來愛耳洛絲給予你的獎賞相當豐厚,你讓她獨佔了安那卡羅斯,那個女人則讓你擁有了遠超常人的壽命。」
「可我還是難以理解,」幽銀之火看著神色從憤怒變為震驚迷惘的克拉爾,輕聲地說著:「絲蘿兒曾經救過你的命,她像母親和姐姐那樣照顧著你,是什麼讓你能夠忘記這一切,只為了使得自己活得長久一些?」
克拉爾終於認出了眼前的人,這個老法師突然瘋狂地大吼著,把所有能使用的魔法拚命地向對方發射過去。
「你又一次讓我失望了,親愛的小克拉爾,」幽銀之火撐開魔法力場,同時身體化為一道影子,穿行在遮天蔽日的魔法之中,「除了討好那個愚蠢而狠毒的女人之外,你根本沒有半點進步。」他揮手召喚出一陣颶風,將飛向自己的魔法吹到了不知什麼地方,「我真的很奇怪,你那不比半獸人和地精高明多少的腦子是怎麼想出讓薩索斯帶絲蘿兒到我戰鬥的地方,然後利用她對我的關心使之為我擋下致命一擊的絕妙主意?」
克拉爾的臉色紅得要滴出血來,他毫不吝惜自己的魔力,源源不斷的強力魔法似乎永無休止地撲向幽銀之火。
但巫妖已經失去了和他繼續玩下去的興致,就在剛才,他收到了來自克倫的信息,他必須遵守雙方的盟約回到黑魔界。
「看來我們的帳只能慢慢算了。」幽銀之火笑著說道,接著做了個手勢,下一刻,克拉爾的身體如同被放了氣的皮球一樣飛快地憋了下去,活力在一瞬間離開了他那受到生命賜福而得以長生不老的身體。
沒等這個自己曾經的學徒從驚恐中甦醒,幽銀之火已經把他的靈魂清醒從肉體裡面抽離了出來。
「別心急,」幽銀之火托著被禁錮的靈魂,如同哄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子一樣和藹地說道:「我們可以慢慢來。」
一陣白光從幽銀之火所在的地方升起,把他包裹在裡面,下一刻,在永恆盟約的召喚下,他離開了凡間,出現在黑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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